竹葉摩挲低語,月光透過縫隙灑下,疏影斑駁陸離。


    寒意乍起,男人輕輕鬆鬆兩根手指捏住近在眼前的匕首,剛要嗤笑她力氣小,就狠狠挨了一記窩心腳。


    他緊皺眉頭,放開了手。


    桑眠轉身便要逃走,衛藺擒住她手腕。


    “是我。”


    她驚疑不定:“太子殿下?”


    “嗯。”


    “突然到訪,是有什麽事情嗎?”桑眠心裏懼怕淡了幾分,隻是黑夜讓人不安,她摸索著想要去點蠟。


    他不放她。


    桑眠輕輕擰眉,解釋道:“我院子裏下人不多,即便亮著也不必擔憂會被人發現。”


    衛藺聲音似乎更啞了些,酒意繚繞,他將人一把拽到自己腿上。


    桑眠這才後知後覺發現男人身上燙如烙鐵,緊繃如弦,


    她警惕,抬起身子。


    下一瞬又被狠狠摁了回去。


    春日裏寢衣本就單薄,灼熱緊緊貼著她,可上半身卻克製的仍舊保持距離,衛藺額間滿是汗珠,他咬牙,喘息一聲,將胸膛又往後離了半寸,一手撐著身後床榻,另一隻手錮住纖細腰肢迫使她貼著自己。


    額上青筋隱現。


    衛藺引以為傲的自控力潰不成軍,隻覺得好香,好軟。


    像馥鬱沾珠的花蕊,像初春搖曳的新柳,床褥被男人攥得皺起,喘息愈烈,欲念像火一樣幾乎要吞噬掉衛藺理智。


    她坐在他腿上,腰間被一隻大掌覆住。


    桑眠像是隻落入狼爪的兔子,不敢掙紮怕惹火,隻僵硬身子,滿是抗拒。


    夜色漆黑,觸感變得敏銳。


    兩個人貼的很近,又離得很遠。


    終於他忍不住,不輕不重的在她輕軟腰肢上捏了一下,啞聲開口:“怎麽不逃?”


    “我逃的了嗎?”桑眠反問道,這情況她自己又不是沒體驗過。


    衛藺低低笑出聲:“是不怕?”


    “還是你篤定……我不敢對你做什麽?”後仰的身軀漸漸直起,喘息像被熱風卷挾的輕羽,克製又細碎的落在她耳旁,又鑽進小衣裏,低低柔柔,並不粗魯。


    “方才你一記窩心腳,踹的本宮好疼。”


    “能不能幫忙……揉一揉。”


    他話沒說完,驀然覺得全身血液都凝到的那一處炙熱忽然被尖銳抵著。


    桑眠麵無表情:“知道太子殿下應當是中了藥,但你若胡來。”


    “我的短刃可是鋒利無比……”她咬字很重,“削鐵如泥。”


    衛藺眼神清明幾分,這不過是小把戲,他一招便能奪過,可方才挨了踹,此刻便也不想小瞧身上的姑娘。


    他並未生氣,反而又低低笑出聲。


    “你真是……很像。”


    擒住的手一鬆,桑眠立刻從他身上起來。


    衛藺啞著嗓子,“幫我,我帶你去醉仙居舊址。”


    醉仙居是就是當年被大火毀於一旦的,父親開的酒樓。


    桑眠心中微動,衛藺上回在宮裏說的話並不是兒戲,他是真的有在查當年之事,但想了想她還是漠然道:“我知道醉仙居在哪兒。”


    “那你可進去過?我的人前幾天在裏麵發現了些東西,我想你應當感興趣。”


    她眸色沉了沉,“什麽東西?”


    他不答,就那麽坐在榻上等著,似是知道她一定會妥協。


    醉仙居舊址四麵都被砌起來的高牆圍擋住,僅憑自己的確不能進去。


    桄榔一聲,桑眠扔了匕首,聲音裏有細微顫抖。


    她問:“那你要我怎麽幫?”


    衛藺一步步走近,近到她能聞見酒香下的鬆竹清冽。


    男人抓著桑眠的手貼上自己緊繃的身體。


    桑眠渾身僵硬,胸脯微微起伏,感受指尖下的緊實灼燙。


    月亮斜斜掛在院子裏的杏樹枝上,嫩芽翻騰出綠意,大有要開出花苞的架勢,晚風清冷,後又輕柔。


    喟歎從喉間低低溢出。


    衛藺忍住想要帶她往下的衝動,薄唇輕顫,聲似破竹裂帛。


    “幫本宮……”


    “燒盆熱水來,去。”


    她並未料到是這樣簡單,緊閉的眸子睜開,怔愣一瞬,然後如蒙大赦般轉身快速離開了屋子。


    府中下人最近因為容枝荔的“仁政”懶散得很,此刻水房隻有一個婆子打盹,見到大娘子來,換個姿勢又繼續睡去,桑眠沒有叫醒她,自己點起燭火,用葫蘆瓢舀了幹淨的水到鍋裏後就老實坐在灶前燒水。


    柴火劈啪作響。


    桑眠手指被烘烤的暖意融融,莫名想到方才觸到他身體的感覺,耳垂一熱,蹙眉搖晃著腦子把亂七八糟撇出去。


    慢慢吞吞的直燒了許久,她才盛到盆裏,搭條幹淨軟和的帕子在上頭,端回蘭亭苑。


    院子裏頭靜悄悄的。


    到臥房門口,她屈起手指準備叩門,忽然有壓抑的低低粗喘從裏麵傳出。


    桑眠抿了抿唇,將盆擱在腳邊,坐到門前數星星。


    不知過了多久,她忍不住打個哈欠,漸漸有了困意,終於在半睡半醒聽見裏頭低沉聲音:“水。”


    舒展下快發麻的身子,桑眠端著盆子進去了。


    她皺皺鼻子,借著月光將水放到裏間。


    衛藺皺眉:“涼的?”


    “啊——本來,是熱的。”桑眠解釋,“不然我再去燒。”


    男人冷漠語氣與之前被欲望浸染的喑啞截然不同。


    “不必了,出去。”


    片刻後屋裏門被打開,衛藺穿著李聞昭的衣服,人模狗樣邁出來。


    “走吧,帶你去醉仙居。”


    桑眠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帶著從院牆躍出去,馬車停在窄巷,車夫回頭朝桑眠笑。


    是許久不見的三暮。


    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你是特意來的?”


    衛藺身子倚靠在馬車上,闔著眼沒理她。


    不對啊,既然他奔著蘭亭苑來,那應當是知曉自己與李聞昭換過身子,怎麽知道的?


    “我們府裏有你的人?是誰?”


    李聞昭衣服並不合身,他皺眉拽了拽肩膀,而後散漫道:“你猜。”


    “另外,別多想,本宮中藥是意外,”他解釋,從口袋裏拿出瓷瓶,與寒食節那日假山下的一模一樣。


    “吃了,我給你玉佩。”


    桑眠毫不猶豫吞下。


    衛藺看她,將手裏玉佩拋過去,“不苦?”


    “比這更苦的我天天吃,不算什麽。”


    他眸色幽深幾分,沒說話。


    馬車駛出城外,在荒無人煙的一處地方停下,衛藺扔給桑眠一頂連著帽子的鬥篷,率先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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