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一擊失手,折身便往柱上撞去,頓時頭破血流.委頓倒地。


    歐陽暖這才回過神來,卻看到肖衍麵上一絲血色也沒有,緊緊皺起眉頭,歐陽暖低下頭,隻見他猩紅的鮮血順著右臂.慢慢淌下,染紅了他的手。


    那邊的侍衛飛快的將刺客製服,然而肖衍卻已經受了傷。


    歐陽暖沉聲對一旁的侍衛道:“快扶太子進去。”


    肖衍突然的受傷.一時驚動了很多人.林元馨趕來的時候.看見歐陽暖頓時驚訝不已,歐陽暖簡單地將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林元馨點點頭,道:“不知是何人動的手,竟然這樣大膽妄為。”


    刺客是一直潛伏在後門的.可應該不是衝著自己來的.如果真是要殺自己,大可以在路上埋伏。可若是要殺肖衍,或者是太子府的其他人.似乎又有些不對。


    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令人捉摸不透。歐陽暖正在思付.太醫已經問了診出來.林元馨迎上去道:“殿下如何了?”


    太醫皺著眉:“右臂傷的不輕.失血又多,好在診治及時.應該不會留下什麽大患。不過,一定要好好休養才是。”


    林元馨的眉頭這才鬆了,淡笑著謝過太醫.並讓人送他出去。


    歐陽暖見肖衍並無大礙,便向林元馨道:“表姐,我先回去了。”


    林元馨點點頭.道:“你留在這裏的確不妥,快走吧。有事情我一定會及時告訴你。”


    歐陽暖回頭看了一眼重重的簾幕.快步走了出去。


    晚上.肖衍從昏睡中醒過來,看見一旁坐著淚眼婆娑的周芝蘭,頓時皺起眉頭。


    “殿下,吃藥了。”周芝蘭一見他醒來.頓時高興道,”殿下都昏睡了一天了。”


    肖衍沒看見真正想要看見的人,心情正是不好,聽見這話表情也很冷淡。周芝蘭也不敢多說,伺候他服藥。就在這時候,林元馨從屋子外麵走進來。


    肖衍擱了藥盞.周芝蘭連忙要用白絹替他拭唇角.肖衍卻揮了揮左手.道:“出去。”


    周芝蘭不敢置信地看著肖衍.林元馨的臉上帶了一絲微笑:“蘭妃,你先回去吧。”


    周芝蘭又看了一眼心意堅決的肖衍.皺眉.終究無奈的站起來.走了出去。


    林元馨坐到了剛才周芝蘭的位置上,笑道:“殿下,好些了沒有?”


    肖衍點了點頭,道:“審問出了什麽結果?”


    林元馨的神色一肅,道:“剛才京兆尹大人已經來過了,那名刺客的身份已經查明.確是林文淵的舊部。”


    肖衍臉色沉重.”林文淵的舊部?竟然還沒有清理幹淨,真是一群亡命之徒。”


    林元馨不動聲色.隻淡淡一笑:“陛下已經下令嚴查此案.殿下自可放心休養。”


    肖衍臉上劃過一絲狠戾之色,並不言語。


    太子遇刺之後.肖衍借此機會,清洗朝堂.將曾經效忠秦王與林文淵的勢力盡數拔除。涉案者誅連甚廣.殺戮之重.使得朝廷上下膽寒心驚,整個京都都陷入恐慌之中。歐陽暖聽說了這件事.心中在瞬間恍然大悟,原來肖衍打的是這個主意。林文淵出事的時候.與他過從甚密的官員就已經遭到了清洗,這一次.....恐怕真正針對的是朝中那些不聽話的人了......肖衍這個人,還真是一點機會都會抓住不放。在此刻,歐陽暖已經確定,肖衍是故意安排了這一場刺殺.好借題發揮。隻是,他又為什麽要被人刺傷呢.明明做個樣子就可以了啊.....


    歐陽爵和嫣然郡主的婚期訂在一個月後。


    “大少爺這兩日總是頭痛腦熱的不舒服.太醫去看了.隻說是可能剛從外頭回到京都有些水土不服.好好歇著就罷了。”紅玉道。


    歐陽暖也去看過兩回.見歐陽爵的確像是尋常的受風感冒.臉色倒也還好.還有說有笑的.也就沒有太在意。


    “婚禮的事情準備的怎麽樣了?”


    “內務府正在趕製一應物品.新府也在重新修整了。”方嬤嬤將得到的消息一一匯報,歐陽暖點點頭.皇帝因為不願意委屈了嫣然郡主.持地賜下了一座將軍府,雖然是一位叛臣的府邸.但也是格外開恩了,畢竟歐陽爵這個年紀,能夠娶郡主又獲得封賞,在往日裏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歐陽暖想著最近實在是發生不少的事.郡主下嫁,要備的東西很多,這事主要由內務府負貴.同時.關於娶親的待遇一類問題、下嫁的程序問題,還要有禮部的參與。這一次的婚禮,皇帝格外重視,親自過問了許多細節。碰到這種情況.歐陽暖隻能把一切煩擾的事情都放下,開始考慮要為爵兒的新府和婚禮添置需要的東西。


    “小姐,您名下也有不少鋪子,東西也都能備好的,更何況還有老太太和老爺.您何必這樣費心。”紅玉疑惑。


    按照道理說,嫁出去的女兒是不該管這些事情,隻是現在情形又有些特別……歐陽暖點點頭.道:“祖母雖然也知道爵兒成親是大事,可偏偏這一回陛下新賜了府邸.爵兒又不肯開。邀她一起進去居住,這樣一來,彼此難免生出嫌隙.隻怕在這些事情上就沒那麽盡心了。至於娘留給我的那些產業,雖然也有金鋪.可是卻非最好的.爵兒畢竟年輕,戰場上的事情他或許還行.可府裏頭的這些事,還有迎來送往的,隻怕這孩子就是一竅不通了。”


    方嬤嬤聽了.也不住的點頭道:“府裏的事情.郡王說了.請您不必費心.他自會派信得過的人手過去.迎來送往的事.也都安排好了。”


    歐陽暖喝了。茶.緩緩舒了口氣,道:“那我就隻置辦要送給爵兒的禮物好了。”


    方嬤嬤和紅玉無奈地對視了一眼,說到底.這位大小姐就是不放心自己的弟弟.還是把他看得一等一的重要.一切都已經有人去打點了.還非要親力親為。不過.這對於歐陽暖來說.也是一種樂趣了吧。


    這時候,菖蒲恭敬地捧了準備好的禮單進來,遞給歐陽暖。


    歐陽暖看著長長的禮單,一絲不芶的,卻越翻越皺起眉頭.僅僅是布匹一列.潞蛐八十匹、宮紗二十匹、綾一百匹、坊蚰一百匹......零零碎碎各種共六百四十匹。簡直是令人瞪目結舌.想了想,她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緩緩露出笑容:“去備馬豐吧,我要出去看看。”


    “是.可是小姐要去哪兒....”


    禮單是精心籌備的,自然東西都是頂好的.肖重華出手也非常大方,歐陽暖簡直懷疑他是準備把他自己的。袋都掏空一樣.他雖然是好心體貼,可對於爵兒來說.實在是太貴重了。


    “這裏的金器.不少都是宮中之物啊。”歐陽暖翻回金器的那一頁.不禁歎了口氣。宮中之物,雖然是以前肖重華打了勝仗皇帝賞賜下來的,屬於肖重華所有,可若是為了歐陽爵的婚事動用,想必會給別人話柄說。看來,賀禮還是自己親自去挑選好了,這樣.也免得他送些誇張的東西。歐陽暖一邊想著,一邊站了起來。


    歐陽暖帶著紅玉和菖蒲.去了京都最熱鬧的東大街.街上”流不息、人來人往。


    金玉堂是百年老鋪了,一應金器都是最時興最精致的.尋常的富貴人家卻是進不來的,真正的客人都是朝中的權貴。歐陽暖下了馬車.看了一眼金玉堂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牌匾,紅玉在一旁看著自家的小姐,歐陽暖的臉龐在陽光下瑩瑩生光.烏黑的眸子更是晶瑩剔透,這樣的她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美,紅玉不禁道:“小姐.這是第五家鋪子了。”


    歐陽暖歎了一口氣,”若是這家也不行,今天就先回去吧。”


    紅玉鬆了一口氣.她都已經快累趴下了.難得小姐居然這樣興致勃勃地到處挑選。她回頭,吩咐那些侍衛道:“你們都在外麵候著吧。”歐陽暖失笑.店鋪又不大.一下子多那麽多冷麵守門神也實在是怪可怕的,每次都把人家掌櫃嚇得半死.她總覺得.肖重華或許是緊張了些。哪家都有貴夫人出門.卻從未見過這麽大陣仗的。


    金玉堂是一家布置十分豪華的店鋪.店麵上的東西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櫃台上坐著一個精明能幹的中年掌櫃.一看到歐陽暖.立刻在不動聲色之間打量了她的穿著打扮,然後迅速堆起滿臉的笑容:“這位夫人.不知要買些什麽?”


    平日裏要添置什麽東西.自然有各家掌櫃送了最好的親自去府上,歐陽暖是從不理會這些事的.可這次,若是招人去府上,難免驚動董妃.還不如她親自出來看一看。歐陽暖看了看櫃台上的東西.搖了搖頭,隨後抬起頭道:“還有些別的嗎?”


    掌櫃隻顧盯著歐陽暖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紅玉在一旁輕聲道:“我家主子是明郡王妃,站在這裏看首飾像什麽樣子。”


    掌櫃一驚,這才反應過來,看著歐陽暖的臉色立刻變得誠惶誠恐,忙道:“是,是.郡王妃請到雅間坐坐,我馬上命人送最好的珠寶首飾去給您挑選。”


    歐陽暖早已見慣了別人誠惶誠恐的模樣.見這掌櫃如此表現,也就沒有深想.隻是點了點頭。


    等別人將她們帶走後,掌櫃的笑臉立刻沉了下來,對一旁的夥計吩咐道:“去告訴主子,他等的人到了。”


    “是。”


    雅間裏.掌櫃親自捧了茶送到歐陽暖的麵前,歐陽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白瓷杯中淡綠色的液休流淌著溫潤的光,純淨透明.喝一口.隻覺得香氣馥鬱.清甜可。,回味悠長。


    掌櫃賠笑道:“知道夫人定喝不慣那些俗茶,這種茶是我們專門為最尊貴的客人準備的.不知郡王妃可合心意?”


    歐陽暖笑了笑.又喝了一口,才道:“這不是普通的花茶,。感甜中帶著一絲清香.溫馨芬芳。倒是很難得……,


    掌櫃笑道:“隻要郡王妃滿意就好。”說著.他揮揮手.示意旁邊的夥計把貨品都拿出來。


    紅色的紗巾一揭開.一時屋子裏滿堂華彩,紅玉和菖蒲都不由得睜大眼睛.她們跟著小姐這麽多年.什麽寶物沒見過,可這家金玉堂的貨物,還真是些好東西呢!


    歐陽暖隨手拿過一個奉在紅絨錦盒裏的赤金鑲嵌玉環,見那玉環環環相連,玉色溫潤光澤.瑩然光澤令人不禁側目,歐陽暖點點頭.的確是珍品,難怪這金玉堂在京都的名頭越來越響了。


    掌櫃笑道:“郡王妃好眼光.這玉環持意用金鑲嵌.做金主陽氣,可緩玉之陰氣.金玉相間乃富貴祥和之兆。”


    歐陽暖點點頭,此物雖然貴重了些,畢竟不是宮中之物,沒那麽打眼.便決定要買下。紅玉道:“小姐.是不是還得給郡主挑些禮物。”


    歐陽暖想了想,的確如此,自己這個做姐姐的,也要給弟媳婦送點禮物,想到弟媳婦這個稱呼,她心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來,好像有點高興,又有點酸酸的.唉,家有少年初長成,這心思......也複雜得很啊。爵兒竟然也到了要娶媳婦的年紀了,歐陽暖不由失笑。轉頭拿起一對鎏金掐絲點翠轉珠鳳步搖.步搖滿飾鏤空金銀花,以珍珠青金石蝙蝠點翠為華蓋.鑲著精琢玉串珠.長長垂下.十分精致美麗。


    掌櫃一直情悄觀察著歐陽暖.又不時抬起頭看看窗外,不知在等些什麽,神色之間有一絲焦慮。


    不多時.歐陽暖便挑好了紅寶石、藍寶石、碧玉翡翠的頭麵各一套.還有金黎紅珊瑚福字釵一對,天保磐宜誓一對.紅寶石串誓子一對,點翠嵌珊瑚鬆石葫蘆頭花一對,方壺集瑞玉簪一對。


    紅玉道:“這些都包起來,回頭送去燕王府找咱們取銀子就成。”


    說著,歐陽暖已經站了起來.掌櫃連忙出聲道:“等等......”


    紅玉狐疑地盯著掌櫃,菖蒲也道:“等什麽!難不成你還有什麽稀罕貨色沒拿出來不成!”


    掌櫃知道自己失態,不由伸出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汗,陪笑道:“是,姑娘說的對.還有不少好東西呢!”


    歐陽暖失笑.道:“這些就夠了。”


    掌櫃笑道:“哎,可不成啊,郡王妃是要送禮物給嫣然郡主.這可馬虎不得!”


    歐陽暖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淡下去:“哦.你也知道嫣然郡主麽?”


    掌櫃額頭上冒出一絲冷汗,心中暗道這女子果然敏銳,隻是他畢竟經驗老到.連忙笑道:“我們是生意人,京都最轟動的事如今就是嫣然郡主和歐陽將軍的婚事了.這可是大喜事.也是做生意的好時機.大家都在買東西送禮呢!”


    這番話說的沒有什麽問題.隻是歐陽暖還是覺得有哪裏怪怪的.她將心頭的疑惑壓下.笑道:“那就請掌櫃把你說的好東西拿出來巴。”


    掌櫃笑了笑.立刻命人又送來了不少東西.歐陽暖一一看過.卻都是和櫃麵上那些東西相似的物品,並不是什麽珍品,甚至連剛才的那一批都比不上.不由似笑非笑道:“你說的珍品,就是這些?”


    掌櫃臉色頓時有些忐忑.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剛要說話,就在這時候.有一個夥計進了門.對掌櫃道:“掌櫃.咱們不還有一副珍寶嗎?”


    掌櫃臉上不知為何,突然湧現出喜色,忙道:“是,是,瞧我.都糊塗了,那昏頭麵十分珍貴,我一直都存著,也沒能出手,不知道郡王妃可想看一看?”


    歐陽暖喝了一口茶,越發好奇這掌拒究竟在想些什麽了。


    掌櫃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對一旁的夥計使了個眼色.那夥計立刻應聲去了.過了大半天的功夫.才端來一個精致的紅漆楠木匣子。掌櫃小心翼翼地打開,隨後奉到歐陽暖麵前。


    紅玉瞪了這故弄玄虛的掌櫃一眼.素手一掀.打開了盒子。


    歐陽暖看了盒子裏的東西一眼,在那個瞬間,猛地抬起了眼睛,盯著掌櫃。


    紅玉和菖蒲也下意識地向匣子裏看了一眼.一時之間都驚得目瞪口呆。


    紅玉怒道:“掌櫃,你是瘋了不成.什麽破了的東西也敢拿來給郡王妃看?你這鋪子不想開了!”


    匣子裏根本不是什麽稀世珍寶,更不是什麽美麗的金玉首飾,而是一塊四分五裂的碧璽.像是一個人破碎的心.孤零零地躺在匣子裏。


    “這是我家主人送給您的.他說.便是碎了.您也必須收下。”


    歐陽暖深深一震。不過片刻.她的目光變得堅定而強韌:“碎了就是碎了.收下又有什麽用?請轉告你家主子.不必多費心了。”


    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又何必帶了情緒拘束自己。她淡淡一笑,起身道:“告辭了。”


    然而掌櫃卻突然擋在了她的麵前.跪下道:“郡王妃.這句話.請您自己對我家主子說吧。”


    一下子,屋子裏變得一片死寂。空氣的清冷逼得歐陽暖頭腦中的記憶清醒而深刻.她深深吸一口氣,似乎連空氣中的清甜冷冽也是過去的氣味.不曾有絲毫改變。命運的料纏.是這樣無法逃離。


    未等她說話,掌櫃已經吩咐夥計守到門外,自己走到牆邊的一個巨大的書架前.往一個不起眼的位置輕輕一雅.那裏竟是一道小門!推開的窄縫僅能容一人過,掌櫃道:“我家主子已經到了.就在裏麵等您。”


    紅玉和菖蒲對視一眼,眼睛裏都流露出深深的警惕.紅玉第一次後悔.她不該讓那些侍衛留在外頭的。其實也不怪她,這京都誰敢在人來人往的金鋪做什麽手腳呢?


    歐陽暖慢慢地.閉了閉眼睛.他既然來了.如果見不到她.他是不會走的。在心裏深深歎了一口氣.道:“紅玉,你和菖蒲在外麵守著吧。”


    紅玉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然而歐陽暖卻沒有猶豫.一隻腳跨進小門時,心中莫名的不安,身後的那道暗門無聲的關上。走在秘道裏,無需火炬,兩旁鑲嵌的夜明珠將伸手不見五指的秘道耀得燦亮通明。


    穿過這條密道.前麵一下子豁然開朗,卻是一座小小的庭院.院子裏竟然還種了一株紅梅.隻是因為照不到陽光,梅花一朵也無.頗為孤單寂察。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打開,他向她一步步走來.隻穿著家常淺紫色平金緞團龍的衣裳,益發襯得麵若冠玉,仿佛尋常富貴人家的公子,唯有腰際的明黃織錦白玉扣帶.方顯出天家本色。他似乎在叫著她的名字.似乎在對她微笑著.一如往常。可是她什麽也聽不到.眼中隻看到了那雙眼睛.那雙春水一般的眼睛,卻始終蒙著一層薄如蟬翼的陰霾,熟悉而陌生。


    他站在她麵前不遠處,靜靜地.凝然不動。仿佛是等待,等了漫長的一段時光.等那個姍姍來遲的女子。


    “暖兒。”


    歐陽暖看著他.慢慢卻肯定地道:“你是和南詔的使臣一起來的。”


    肖天燁笑了笑.目光灼灼地盯住了歐陽暖。那眼神她是知道的,像她曾經見過的.在水榭亭台旁潛泳的錦鯉.伏在荷葉之下.盯上了淺棲的蜻蜓。


    莫名的.她覺得他和以前不一樣.卻說不出有哪裏不一樣,做了南詔皇帝.他應該開心才對的,不是嗎?為什麽他的身上,卻讓人感覺到一種大廈將傾的絕望之感。


    是錯覺嗎?她應該是看錯了,歐陽暖這樣對自己說。


    他看著她,眼神沒有移動過半分,隻說:“是,你猜得不錯。”


    足足有半年的時間沒有見麵,但她依然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人,並無一點、改變。他看著看著.莫名就勾起了嘴角,眼底劃過一絲徹骨的冰寒。


    “你過得很好。”他說出這句話.卻是肯定的語氣。


    歐陽暖微微低頭,複又舉眸微笑.眼中一片清淡:“是,我過得很好。


    肖天燁卻是冷冷地笑開了.他走到院子裏的梅村下.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坐吧。”


    那語氣.就像是多日不見的朋友。可是歐陽暖卻知道.他絕不會隻是為了敘舊而來。南詔的帝王,千裏迢迢趕到這裏來,怎麽可能是為了跟她談她過得好不好?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我現在.是不是該叫您陛下?”歐陽暖這樣道。


    肖天燁卻是淡淡地一笑:“陛下?這可真是個諷刺的稱呼。”


    歐陽暖知道,肖天燁如今已經是南詔的皇帝了,隻是南詔不少人還是效忠於原先的主子.這樣一來.他的日子.想必也不太平。更何況新帝登基,宜用懷柔之策,可偏偏肖天樺戾氣太重.對於反抗者一概處死.半點情麵也不留,歐陽暖擔心長此以往.會招來更可怕的後果。然而.心高氣傲的肖天燁比以前更加陰沉,讓她那些關懷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即便是這樣靜靜坐著,即便是他什麽話也沒說.她也能感受到.他眼中強自壓抑的恨意。


    他恨她.縱然他的麵色再平靜.這樣的恨意.也無法躲避。


    沒有人說話,兩人便陷入了一陣沉默中。


    良久,是歐陽暖打斷了沉默:“那把古琴,我不可以收下。”


    肖天燁冷笑一聲:“我倒忘了.你現在是明郡王妃,怎麽.連一把小小、的古琴,都不敢收下嗎?”


    他終究是這樣任性妄為的一個人.縱然她從不曾懷疑他的真心.可他並未替她考慮過一絲一毫,他隻懂得表達他的感情,卻沒有考慮過她會有多為難.會有多難做。的確,愛也好,恨也好,他都表現的那麽徹底,讓她無法忽略。但這樣任性妄為的感情.實在是沒有人能夠承受。就像是那一株梅花,勉強它在這裏栽植.卻沒辦法開出花朵。


    “是.我是明郡王妃,所以請你不要再送這樣的禮物。”歐陽暖平靜地.一個字一個字地道.讓他聽個清清楚楚。


    肖天燁隱忍著的怒氣終於爆發.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像是要捏斷一般,眼睛裏隱隱跳動的.是可怕的怒氣。


    歐陽暖望著他:“肖天燁.放手!”


    “終於叫我的名字了嗎?你對我這般客氣.客氣到連陌生人都不如.我還以為,你已經不知道我是誰了!”肖天燁盯著她,眼中盡是冷酷的神色.”歐陽暖,我為什麽來這裏.你不知道嗎?半年來,你高高興興地做你的郡王妃,可曾想起我一天半天?你可知道.我過著什麽樣的日子,以前的日日夜夜,我是用一種怎樣的心情在想你?你現在坐在這裏,還對著我說這樣的話.我真想剖開你的心,看看究竟是不是黑的!”


    他比以前更加暴戾.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在那夜夜目不交睫,枕戈待旦的半年裏.耗盡的似乎不是他的冷靜.而是他的壽數。


    陛下是世上最殘忍的人。


    他知道人們都這樣說。人們都還避忌他.因為他是皇帝,並且,是個暴戾的皇帝。從內宮到朝堂,無一人敢於與他視線相接.甚至於肖淩風,現在都不敢在自己麵前多說什麽。半年來.反抗他的人不斷地湧現出來.他東征西討連橫合縱.如今分崩離析的南詔已被連綴起來,可他殘忍可怖的名聲也已經傳遍了整個南詔.但他絲毫都不在乎!


    從登基的那一天起.坐在帝座上的已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日漸腐朽的軀殼。


    “肖天燁!”歐陽暖看著他,”當初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我以為,你已經不會再執著於我!我不值得.不值得你這樣!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女子.你已經是南詔的皇帝,要什麽樣的女子都可以!比我更美麗的.更有才情的.不要再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


    他盯著她,卻突然大笑:“歐陽暖.我不是你可以隨隨便便打發的一條狗。”


    她渾然一驚.抬眸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的笑容更加冷冽,目光如水.停留在她的臉上。


    “不管是肖重華,還是歐陽爵.或是任何一個人.隻要他擋在你我之間.就必須死。”


    這聲音冷得像是冰,卻是分外的認真狠戾。歐陽暖渾身一震,她是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的.她太了解他的性情.得不到.寧可毀掉,他就是這樣的人!她看著他.心。的涼意一點點浸透了.”肖天燁,為什麽你永遠都不明白.我和你不能在一起.最大的問題不在於別人.而在於我永遠不會讚同你愛人的方式.更不能接受!”


    肖天燁一隻手仍舊攥著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卻從心。取出一條金鏈子.那鏈子上還桂著一個晶亮亮的東西.歐陽暖一怔.立刻認出了這是那塊碧璽的碎片,其中的一小片......


    “這個你還記得嗎?”他這樣問。


    “不記得了。”她垂下頭,避開他的手。


    他隻是淡淡然地笑了笑.似是毫不介意,說:“你說得對.既然已經摔碎了,就不該想著怎樣修補.因為再如何修補.也不會恢複如初了.....”


    歐陽暖打斷他的話:“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肖天燁盯著她,突然笑了.說:“歐陽暖,你害怕了。”


    “既然你已經放下了一切,又為何不敢麵對我?”他俯視著她,眼神篤定.說道。


    他總是不願意麵對現實,歐陽暖深深吸了口氣,說:“是的,我都記得!我記得你說過的話,也記得你為我做的事,我並不曾忘記過你,甚至我一直對你抱著深深的歉疚和感激,可那不是愛,你明白嗎.我不肯嫁給你,是因為你我不論是立場還是想法都南轅北轍,你是很愛我.可你並不在意我的想法,你隻知道一個勁兒的對我說愛,卻不曾為我考慮過,若你為我想過分毫.你就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送那把古琴給我!”


    沒有想象中的震驚,他的臉上隻有一閃而過的訝異。


    “你說得時”,肖天嘩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古怪的笑容.”我早已不再愛你了.日日夜夜你都在折磨我.我對你隻剩下恨.歐陽暖,這個世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一一一一一一題外話一一一一一一


    我知道每次放世子出來,你們都要說肖重華在打醬油.其實除了女主.所有人都隻是打醬油的。你們說的對,這是女主成長史,不是單純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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