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手腳吃飯沒錯,但不能不帶腦子。以往你們走暗道南運北送地發些小財也就算了,畢竟不為國之大患。但這一趟沒有小財隻有大禍,勸你還是收手罷休了。往後我讓關隘之處給你開些口,你就此回去用心將小財做大,沒必要在這渾水中找金子。”薛統領的話是威脅也是讓步,威逼利誘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讓梁大當家放棄眼下正在做的事情。


    隻是憑這幾句對話,齊君元已然知道這兩個是什麽厲害人物了。


    且不說這兩人是大大的有名,官家、民間沒幾個不知,就算是沒太大名氣的低調之人,隻要具備某種實力,或者有特別的身份、背景和社會關係,都會成為離恨穀刺客的了解對象。所以有人說一個頂級的刺客除了刺殺技藝之外,還必須成為一本時勢百科書。必須了解到官家草莽的現時狀況,掌握黑白道各階層重要人物的具體情況。這些信息可以讓他們在布刺局、行刺活時清楚什麽可利用、什麽是忌諱。


    所以齊君元很自信地斷定,凶悍的青衣漢子是一江三湖十八山的總瓢把子梁鐵橋,“銅柱炮烙”般的頭領則是大周禦前特遣衛的頭領之一薛康。


    幾乎同時,西北方向尖峰般的漢子也做出了同樣的判斷。


    第六章最危險的……


    故敵對


    一江三湖十八山是個江湖組織,也代表著一個範圍,它涵蓋了長江兩岸太湖以北直至澱山的大片區域。這區域內所有綠林道都由合意堂總瓢把子梁鐵橋統管,總舵設在江中州。


    梁鐵橋這個總瓢把子是用一把割纜刀硬生生打出來的,據說他初出道時最厲害的招數就是一記“以命換命”。按照常理,所有打鬥拚殺之人都是為了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毀滅別人的性命,而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毀滅別人性命的前提,所以在實鬥之中都不敢以命相對。但這恰恰給了敢拚命的人製勝的機會,隻要對手稍一遲疑和退縮,反會讓“以命換命”變成了以傷換命。


    梁鐵橋所受重傷、輕傷無數,但他每次都能挺下一條命來。而幾乎無人能在他手下留住命,因此他理所當然成為一個大幫派的總瓢把子。另外就算再平庸的刀客,在受過無數傷、要過無數命之後都會將自己修煉得所向無敵,不用換命就可以輕取別人的性命。所以他也理所當然成了天下頂尖的用刀高手。


    大周禦前除了戰爭實力最強的禁軍外,另外還設有四衛,分別是帶刀衛、內護衛、警防衛、特遣衛。禁軍由殿前都檢點趙匡胤和校檢司徒趙弘殷共管,而趙弘殷正是趙匡胤的父親,實際上就是說,大周的禁軍全掌握在他父子兩人的手中。


    禦前四衛則由趙匡胤兼職獨轄,其中最厲害的便是專門負責外出處理特殊問題和事件的特遣衛。特遣衛又分四隊,其中虎出林、豹跳岩兩隊由趙匡胤之弟趙匡義統領,而狼漫野和鷹擊空則由薛康統領。


    這薜康和趙匡胤是世交,都是軍家出身。薜康的父親與趙弘殷在後漢共事時官職為禁軍總教頭,所以薛康家傳的技擊之術少人能敵。而且薜康在接手狼、鷹兩隊後,每次必親出皇城、身先士卒,以己身搶行險事。這就讓他磨練出了一身江湖人的陰險刁狠,將他已然出神入化的家傳技擊術使用得出人意料、防不勝防。


    梁鐵橋和薜康的衝突已經有好幾年了。其實從個人角度來講,他們是英雄惜英雄,相互很是佩服。但一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個職責所在勢在必行。所以有些事情他們都必須去做,而且還必須做好。官家、匪家本就是天敵,他們各自的身份注定他們要成為對頭。


    五代時,常常出現連年兵荒馬亂的現象。更多人為了生存,都投身到梁鐵橋的幫派下,吃江湖黑道飯。同樣也是因為兵荒馬亂,富戶越來越少,靠打家劫舍已經無法維持梁鐵橋那個龐大幫派的運作。所以幫中眾頭領商榷之後,梁鐵橋決定利用自己幫眾布及範圍廣的優勢,在大周、南唐、北漢三國之間販運、販賣私貨謀利,以便維持幫眾生計。他這種做法受損最大的便是大周,從地域上看,大周橫亙在南唐和北漢之間,這兩國貨物入大周境或過大周境他們都是有大量稅銀可收的。梁鐵橋販私,逃避稅銀,這就相當於從大周國庫中奪食。更何況大周近些年還刻意限製了一些貨物向北漢流通,以便為下一步的宏圖大業做準備。而梁鐵橋所為打破了這些限製,影響到大周多種計劃的實施和進度。


    一江三湖十八山轄下幫眾販賣私貨的事情,大周南北邊界守城官吏都有奏折送至兵部、戶部。當時周世宗尚未繼位,太祖郭威病重,所以這等民間匪盜之事趙匡胤便全權做主行事。趙匡胤知道這種幫派跨幾國範圍,要麽不打,要打就要雙管齊下。堵路斷行,同時還要直接進逼總舵。但對付這種草莽組織,調動大批軍隊不值當,而且軍隊圍剿也不一定能達到預期效果,反會引起鄰國的猜測和戒備。於是趙匡胤決定派遣薜康帶鷹隊、狼隊出擊,采用尋蹤追跡、疾速暗襲的剿滅方式。


    薜康與梁鐵橋幾次對抗糾纏後發現,這個草莽梟雄不是自己想象中那麽容易對付的。首先來說,梁鐵橋不是個莽撞無腦之人,他手下幫眾遍布各處,包括官府之中也有他的幫眾或他買通的耳目,所以消息靈通,很少有被鷹、狼隊堵住的情況。往往鷹、狼隊還未動作,他們便早早避開。另外梁鐵橋手下雖然不乏高手,但他們幫派規矩中明文規定不得與官家人動刀槍。所以那些販私貨的隊伍一旦遇到鷹、狼隊,馬上棄貨逃跑。薛康自從接到這個任務後,便一直東撲西追,根本無法觸及到梁鐵橋的痛處。既未能把所有私貨暗路堵住,也未能尋蹤覓跡找到他的老巢。


    但薜康也不是善與之輩,連續失利後的他親自帶隊潛入南唐,在長江二十八渡暗渡設鐵鎖橫江局。斷了梁鐵橋兩條最為重要的私貨通路,並相繼毀了這兩條通路上的三個分舵、十三個據點。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梁鐵橋在遭此重擊後將計就計,在一批貨物中暗藏毒水蛭,然後故意被查出,以此毀掉鷹、狼隊一百多名特遣衛。同時他趁鷹、狼隊遭受重擊混亂之際,明目張膽地從他們控製的渡口下手,奪了吳越國進奉大周的皇貢。


    但皇貢並非可以搶的財富,有時候它會成為一個大禍害。就因為兵荒馬亂、盜匪四起,大周都在馱運皇貢的車輛上暗中裝設了“車行子午漏”,隻要車子一動,車轅便將漏口打開,然後定時落下一灘細沙。薛康就是循著這些細沙找到了梁鐵橋江中州的總舵,那一場昏天黑地的大戰雙方戰了個平手。鷹、狼隊占裝備、陣勢先機,群戰群鬥讓一江三湖十八山無從抵擋。但一江三湖十八山高手眾多,個人技擊術高強,又熟悉環境、機動靈活,所以偷襲、水戰、蘆蕩戰讓鷹、狼隊吃了大虧。


    其間薜、梁二人先後照麵兩次,但都未出手交鋒。隻憑言語搏殺、氣勢爭鬥他們就已經清楚誰都勝不過誰。


    此戰過後梁鐵橋便在江湖上銷聲匿跡。這個一江三湖十八山的總瓢把子覺得總舵處已不保險,於是將幫中事務交與他人。自己帶著一些得力可靠的高手奔了金陵,成了南唐韓熙載府中的秘密賓客之一。


    但販賣私貨之事卻沒有能禁止,反而愈演愈烈。不但一江三湖十八山的幫眾為囫圇嘴肚提命冒險,而且有更多的尋常百姓加入這樣的隊伍。


    趙匡胤審時度勢後也撤回了鷹、狼隊。因為他可以對江湖盜匪、草莽賊寇下手,卻無論如何不能對求生存、養家小的百姓下手。同時他也悟出了一個道理,如果自己不剿滅梁鐵橋的一江三湖十八山,那麽這個幫派的存在其實可以在國法之外另成一套規則。這規則雖然與國法有相對立的利益之爭,但它也是對國法不足之處的一種彌補。現在失去了這個規則,私貨販運反變得不好控製了。所以當自己尚無法全盤控製局麵時,應該讓出部分利益給別人,讓別人為了抓住這點利益去替自己管理局部。等自己完全有能力掌控全局時,可以先收回別人管理局部的能力,然後再收回屬於全部的利益。這樣不管別人願不願意,他都已經隻是被利用後拋棄的一份子而已。


    之後的一段時間裏,趙匡胤便很好地運用了這個道理,利用別人給自己打下基礎。而當他自己的基礎成為高屋大宇後,他便收去打基礎那些人的錘鑿,以免他們再將高屋大宇的基礎刨挖掉。


    “薜將軍,如果早些日子你對我許下這條件,我會感激萬分。但現在說這話便顯得將軍你幼稚且無德。給我魚骨,騙我讓你肥豚,答應了你我豈不是被世人笑話。再說了,我現在已不再行江湖閑事,和將軍一樣,為明主效力,圖求個世代功名正祿。”梁鐵橋其實做過一番思想鬥爭才這樣說的,因為薛康所許條件是即刻就能見利的,而且對整個一江三湖十八山數萬幫眾都有好處。


    “既然梁大把子這麽說了,那我就不與你囉嗦了。雖隻少時未見,未曾想你如今已經不是做主的人了。也落得和我一樣,浮萍所向隨風意。不過你我之前還欠著一個對決未分高下,眼下這各自為主舍命奔波的事倒是給你我一個決勝負的機會。隻是要提醒你,這種涉及一國興衰的大事情,算不上渾水,卻是個深淵。你別最後連點魚骨都撈不到,反倒是莫名其妙地吞下隻魚鉤。”薛康所說真的是別有深意,這也就是久經官場的人才能說出這番比喻。


    旁邊認真聽兩人對話的齊君元心中一動,薜康魚鉤之說讓他突然有種異常的感觸。自己擅長使用的是鉤子,那麽一個會用鉤子的人會不會被別人也當做一隻鉤子?


    “將軍良言好意我謹記,為此在分勝負、決生死時我會放你一手。”梁鐵橋故意裝出一副慷慨豪情,但心中卻為薛康所言震蕩不已。“不過此時此地能出手對仗的可不止你我,別人家以逸待勞坐觀虎鬥,最終勝券操於誰手不可預料啊。”


    齊君元聽梁鐵橋說到這話,馬上搶言道:“不管還有哪個別人家,都不要把我們算進去。我們幾個就是路過此地誤入火場,你們給條路,我們就此離開,隻當沒來過這裏。”


    沒人理會齊君元,梁鐵橋更是如同沒聽見似的繼續自己的話:“江湖中人都應該知道‘離恨穀’、‘易水還’、‘三寸蓮’,這是最為頂尖的三大刺客組織。‘離恨穀’用的都是懷仇普通人,‘三寸蓮’則全是女家,隻有‘易水還’用的都是精挑細選的好坯子,從形從心都是一流的。‘漸離擊悲築,宋意放聲和。荊雄一去兮,易水望之還。’這‘易水還’所以出名,是因為它傳承了易水三俠荊軻、高漸離、宋如意的絕世技藝。技擊術以長劍短匕為最強,而且擅長奇門之術。曆代君皇最忌刺行,特別是‘易水還’這種技有獨到、藝有獨成的門派,而且門中祖師就曾對君皇行過刺局。所以隻要知道他們的門派所在,必定重兵、高手紛至,剿殺驅趕不止。據說自武周以後,‘易水還’就隻能藏匿於西南高崇深壑之中。但如今蜀國孟昶承帝位後,設‘不問源館’,招天下賢士能人,不拘出身祖源。因此網羅了一幫奇人異士,其中便有‘易水還’僅存的幾位高手。”


    借掣肘


    “好了好了,不用再旁敲側擊的。在下確是‘易水還’中‘高流脈’的豐知通,梁總把子又是如何認出我根本的?”西北邊尖峰般的漢子打斷了梁鐵橋的話頭。他的語氣冷森森的,就像口中含著冰精。他的身板挺得筆直,直得就像一把淬火打磨好的鋼劍。既然已經被人看透身份,既然已經沒有做漁翁的可能了,那麽他表現出的態度就是決意加入戰局,絲毫不怯懼隨從幫手眾多的梁鐵橋和薛康。


    “豐知通?沒有聽說過。”薛康說的是真話。


    齊君元知道薛康說的是真話。豐知通應該和他自己一樣,如果名號人人皆知的話,那他現在應該已經是一個死去的刺客了。


    齊君元知道梁鐵橋說的也是真話,他聽說過“易水還”,此門派名字的含義是要從易水邊一去不歸的壯士回還,也有還原易水邊三大俠客絕世技藝的含義。“易水還”下有三個支脈。“高流脈”,其技以承高漸離為主,除刀劍的使用外,還會奇門遁甲、惑目亂音之術。“荊命脈”,以荊軻刺技為主,擅使短匕攮刺,另外,對機關暗器別有心得所悟。《孰俠孰刺我辨》中甚至將這一脈列為坎子行中除魯家、墨家之外的第三大家。“宋意脈”,以宋如意之技為主傳承。此脈擅長異形兵刃,還有就是對馴養驅動怪獸、異禽、毒蟲有著秘傳。


    “我並不知道如何辨別‘易水還’的高手,但是剛才尊駕對那幾堆石頭的一番辯說,讓我想到天下能有此技者也就四五家而已。然後又見你所帶隨屬之中竟然有個身披銅甲的巨猿,試想既通奇門遁甲、機關暗器之道,又懂馴用獸子,除了‘易水還’中高手,還會有誰?”梁鐵橋再次證明他是個思維縝密的江湖梟雄。


    “梁總把子果然思精目銳,現在我已認下了,你又待如何?”豐知通腰背挺得更直,言語也更加冷峻。


    “他又能如何,就算能如何也不值當。自己想要的東西已經被人家搶先一步得了,總不至於我們這些沒得到好處的在這裏血鬥一場自損實力吧。”薛康的話很有道理,他們幾個確實沒有理由發生衝突,至少現在沒有。


    “對了,各家還是退去的好,無事便是有福。再說了,你們三家爭鬥下來,那是個轉圈的循環局。大周鷹、狼隊擅長以陣勢群戰群鬥,一江三湖十八山相鬥下來要吃些虧。蜀國不問源館卻不懼,他們有銅衣巨猿突破,可以衝散鷹狼隊的陣勢。但不問源館麵對一江三湖十八山卻要吃些虧,因為梁大把子帶的都是江湖高手,個人技擊能力強,人數又多,各自為戰、輾轉靈活,巨猿的衝擊對他們無效。而不問源館的隨屬也都是高手,和梁大把子所帶手下差不多是同樣的特點,這樣一來就會輸在人數上。”齊君元坐在那裏有條不紊地敘說著,所說內容在秦笙笙殺氣賁張的琴聲伴奏下,恍惚間給所有人展開了幾場殺戮的場麵。


    “你說漏了一方,沒把自己算進去。不管我們相互間怎麽糾纏爭鬥,你這一方都會是我們共同的目標。即便你們真是過路的,但剛才我們的話你聽得也太多了,稍加揣測便能窺出不少秘密。貪念是人之常性,如再增加你們這一方爭奪,哪怕隻是驚擾攪局,也都會對我們之後的行動大有破壞。而且眼下形勢顯現,你們是最有可能得到此處東西的一方。所以我們三方麵動手還在其次,先拿下你們再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才是正常順序。”豐知通真的很厲害,他幾句話就將矛盾調轉到齊君元身上。


    薛康和梁鐵橋都是江湖上的人精,稍被提醒便知道利害所在,於是全將目光瞟向了齊君元。


    齊君元的心提吊了起來,堵在咽喉,讓他感覺氣息透不過來。但氣息的憋悶卻沒有影響腦子的飛速運轉,而現在也隻有憑借腦子的運轉才有可能擺脫困局。


    目前的形勢是齊君元未曾料到的,如果不能巧妙應對過去,最慘的真的會是他們這幾個人。薛康那邊人數眾多擅長群鬥,可以說是一群惡狼;梁鐵橋這邊人數也不算少,而且很多都是江湖中的高手,可以說是隻猛虎;豐知通雖然人數少些,但個個都是一流殺手,是殺是退都機動靈活,可以說是隻凶豹。所以在這三方力量的圍困下,自己必須做一隻狐狸,能嚇住別人也能一口咬斷別人喉嚨的狐狸,隻有這樣才可能保住自己這幾個人的周全。


    “嗬嗬,別人我就不說了,就你豐知通這點道行覺得自己能拿下我們來?我一個‘烽火連折禦’你硬是看成了‘七星龍行台’,而且還不知自慚地和‘大石龍形繞’牽扯到一起。你要是有膽量試著往前再走兩步,看看能否從搭連枯木上跨過。”齊君元此時將氣息沉穩收斂,說話的節奏配合著“刀過野”的琴音,真如利刃鋒芒劃空而過。


    “還有你帶個像人一樣走路的銅衣巨猿又能如何,難道我們就沒獸子嗎?我知道你的巨猿藏身何處,你可曾看出我的獸子藏身哪裏?”


    首先齊君元說謊了,豐知通辨出的“七星龍行台”沒有一點錯。但齊君元故意扭曲為“烽火連折禦”,從而打擊豐知通的信心。而且眼下這種局麵他估計豐知通絕不敢和自己較真,親身去試一下到底布的是什麽坎麵(機關布局又叫坎麵)。因為此時除了自己,處境最危險的就是豐知通那方麵。另外,齊君元也不會給他機會去確認自己的謊言,因為緊接著謊言之後他又說了個大話,這大話立足於啞巴那條神狗窮唐。雖然明明知道窮唐並非《山海經》中的怪獸窮奇,體型、力量、裝備都是無法與巨猿相比的。但是有這樣一個獸子伏在暗處,就算它什麽事情都不幹,還是會給這些提著心也提著命的人很大威脅。


    就在齊君元很傲然地問豐知通看沒看出自己所帶的獸子之後,一種怪異的嗥叫突然從火場上飄過。那聲音五分像狼嚎,五分像鬼哭,但有見識的人會覺得更像狗在哭。不過狗哭和鬼哭應該區別不大,據說狗隻有在見到鬼的時候才會發出哭泣聲。隨著嗥叫,隱約可以覺出火場的外圍有條暗影如墨電直竄橫飛而過,形狀像獸子,速度像非同一般的獸子,而奔行的方式應該是從未見過的奇怪獸子。


    按道理說,不管是獸子還是鬼魂,都嚇不住在場這些刀口舔血的豪士狂夫的。可奇怪的是剛才那嗥叫聲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心中發虛、腦後發寒。這主要是他們沒人辨別出這嗥叫聲是從哪裏起,在哪裏止,隻是繞著整個火場在回響、在飄蕩,又好像一會兒在地下,一會兒又在天上。


    隨著這聲悠長的嚎叫,豐知通身後也傳來兩聲短暫的暴吼。但是懂點獸子性情的都能聽出來,巨猿發出這樣的暴吼是威懾、是壯膽,是害怕其他更為凶狠的獸子靠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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