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洲點起煙趴在窗台上看著外麵,蕭乾也一樣的看著外麵。兩個人沒有多餘的話隻是默默的抽著煙,用香煙對喉嚨和肺的刺激來緩解心裏的壓抑。


    “家裏房子蓋得怎樣了?”


    何之洲抽完一支煙,把煙頭在垃圾桶上摁滅然後問蕭乾道,這是他這些天第一次問起蕭乾蓋房子的事。


    “我來的時候地基做好了,這幾天牆體應該也砌好了。”蕭乾說


    “這麽快!這樣說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住進去了!”何之洲說


    何之洲說完又把頭扭向了窗外,他看著窗外醫院圍牆裏的樹林和遠處城市裏的車來車往。終於回到了從小生活的城市;回到了自己叫做家鄉的城市,可這城市在此刻的何之洲看來是那樣的陌生,甚至於比叫做“義烏”的那個城市還要陌生。


    可是這個城市還是以前的樣子,經濟的滯後讓這個城市在何之洲離開的兩年多裏並沒有什麽大的變化 。變的是何之洲!曾經一顆向上而生的心因為露淩的生病沾染了太多的塵埃,以至於他看到什麽都是灰暗的,更何況這個多雨的城市此刻正下著蒙蒙細雨……


    “哥,不要想了!我剛才都替你向大家解釋了我姐生病的原因!”


    蕭乾見何之洲雙眼無神的看著窗外,他遞給何之洲一支煙說道。


    “你姐生病之前有一段時間經常會想起上班的不開心,夜裏也會因為這些不開心驚醒。我也像你跟我說的讓她不要想了,我還開玩笑的說要在她的腦袋上裝一個開關,她亂想的時候就把開關關了……”


    說到這裏何之洲朝蕭乾苦澀的笑了笑,然後點上了煙猛地吸了一口。煙進到肺裏時何之洲劇烈的咳嗽起來,眼淚也隨著咳嗽流了出來。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眼淚卻無法止住。


    “阿乾,謝謝你理解我,還替我向大家解釋了你姐生病的原因。可是我無法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我該怎樣說服自己接受這個現實?我和你姐相戀兩年、結婚兩年;我們從陌生人一步步的成為以愛相托的愛人;我們是彼此生活中的光!可是你姐成了這樣我生活中的光就暗淡了,以後我該怎樣繼續?”


    何之洲突然激動起來說道,蕭乾也不知道怎樣安慰他,隻是反複的說道


    “以後會好起來的,我姐一定會好起來的……”


    何之洲哭累了,釋放了心裏的鬱結後他好受了一些也清醒了一些。這時他才有些後悔在蕭乾麵前的失態,蕭乾還小,自己給他說的這些難免在他的心裏會形成陰影,於是說道


    “阿乾,你回去吧!家裏蓋房子阿林一個人也忙不過來,我在這裏陪著你姐就好,我會照顧好她的!”


    “可是你現在的樣子我也不放心啊,哥,我知道你和我姐的感情很深,我怕你太過於傷心連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我在這裏最起碼能陪你說說話!”蕭乾也流著眼淚說道


    “放心吧,我和你姐是要過一輩子的人,我剛才的哭算是釋放了這段時間所有的鬱悶,沒事了的!”


    何之洲攬住蕭乾的肩膀說道。


    “也行,我回去讓阿林明天來換你,這些天你也沒休息好。”十八歲的蕭乾懂事的說道


    回到病房剛坐下不久醫生就拿來了露淩的檢查結果,見何之洲在醫生就讓他跟著去了辦公室。


    “醫生,我老婆是感冒引起的腦炎還是精神上的問題?”進到辦公室何之洲問道


    “現在還看不出!要等她感冒好了看看她的狀態會不會好一些,我們現在是先按照腦炎的方案給她治療。”醫生說


    “這還要多久?”何之洲小聲的自言自語道


    “所以現在要注意不能讓她冷著。讓她多吃些有營養的東西!”醫生說


    “可是現在讓她吃東西都很麻煩,剛才還是她弟弟哄著她才吃了些東西!”何之洲說


    “慢慢來吧!這事急不得的。這幾天病人需要做的檢查很多,所以你們交的錢也剩不了多少了,去準備錢吧!”


    醫生說著遞給何之洲一張預繳費通知,他看了一下,僅僅不到一天,辦理住院時交的兩千塊錢住院費就隻剩下了不到一千塊錢了。


    這些年何之洲和露淩掙的錢都給蕭乾他們蓋房子了,辦理住院時交的兩千塊錢是他銀行卡上僅有的錢。何之洲現在已經無心自己的悲傷,眼前最要緊的是籌露淩的醫藥費了。


    何之洲離開醫生辦公室回到病房時蕭乾還在,他剝了一個香蕉給露淩吃。吃得好好的露淩見何之洲進來就不吃了,她的眼睛裏仍舊是恐懼和仇恨的眼神,何之洲見狀退出了病房。


    不一會蕭乾出來了,他在何之洲的旁邊坐下說道


    “醫生怎麽說?”


    “醫生說現在還不知道是感冒引起的腦炎還是精神上的問題,她說要等感冒好了看看你姐的精神狀態,現在是按腦炎的方案治療。”何之洲說


    “哎,這還要多久!”蕭乾也歎息道


    “慢慢等吧,著急也沒用!”何之洲說


    “我現在回去了,阿林在家經常偷偷出去打牌,蓋房子的事也不用心,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我回去讓他明天過來換你!”這時蕭乾說道


    “去吧,我一個人在這裏沒事的!”何之洲說道


    蕭乾說完起身便走,這時何之洲想起了要交醫藥費的事,他想叫住蕭乾,看看能不能從他們那裏先勻兩千塊錢把醫藥費交了


    “阿乾!”何之洲叫了一聲


    蕭乾停下腳步回頭又走了回來。何之洲轉念一想,自己馬上就要發工資了,還是先找母親想想辦法,蕭乾他們蓋房子的事不能耽擱。於是他對蕭乾說


    “路上注意安全,好好招呼蓋房子!”


    蕭乾走後何之洲回到病房找了一本書翻起來,他想用看書強迫自己的心靜下來,隻是心裏裝著事,他怎麽也靜不下來。這時一個家屬一直看著露淩,看著看著她問何之洲道


    “這姑娘看起來好麵熟,她家是不是xx村的?”這人說出了露淩家所在的村子。


    “是的,阿姨,你家也是那裏的?你在這裏陪的是誰?”何之洲應道。


    “我家和她家是一個村子的,我家姓李,在她家旁的xx寨,我陪我女兒!”


    李阿姨說著指向一旁一個不停地漱著口的女孩,她說完無奈的搖著頭。


    “她漱個口可以漱一個小時,哎!”李阿姨又說道


    “你家那裏我知道,前年凝凍的時候我們結婚,車開不過去我們都是從你家那裏走的”


    何之洲轉移了話題說道,此刻他無心聽別人的病情也不願再提及露淩的病。李阿姨止住了想要的傾訴,她說道


    “這姑娘是不是姓蕭?她爸爸我們都認識,她小時候經常和她爸爸從我們那裏去趕場,我們是看著她長大的,隻是可惜了!”李阿姨說著流下了眼淚


    “是啊,你們都知道她小時候是怎樣生活的,可是老天不善待她!”


    何之洲也說道,他想要回避的話題還是又繞了回來。何之洲看了看李阿姨的女兒,這女孩應該比露淩大一兩歲,看起來也是眉清目秀的,隻是空洞的眼神掩蓋了女孩子這個年齡應該有的生動。何之洲想,露淩以後會不會也是這個樣子?想到這裏他的心又是一陣淒涼。


    “姐姐病了多久?”


    何之洲問道,盡管他比李阿姨的女兒大,但是按照風俗他是這邊的女婿就應該跟著露淩叫姐姐。


    “這次快一個月了,還是這樣!”李阿姨沮喪的說道


    “這次?姐姐以前就有這病的?”何之洲問道


    “好些年了,這是第三次,差不多一年一次。這些年都是我陪著她”李阿姨說


    “小蕭的命不好也好,因為你還陪著她,我女兒生病以後她男朋友就離開她了。”


    李阿姨說著抹了一把眼淚,她看了看何之洲和露淩又說道


    “不過我不怪他,我女兒成這樣了我也不忍心讓他把一輩子搭進去!”


    李阿姨說完,抹幹了的淚又流了出來。何之洲的眼淚同樣也止不住了,她看到李阿姨的女兒仿佛看到了以後的露淩……


    “說了這會的話我還不知道你姓什麽?不過你也不要擔心,我女兒是被耽誤了才成這樣的。她才生病時我們以為是什麽鬼纏上她了,到處找人給她看都沒有看好,拖了好久才來這裏治療的!”


    李阿姨看出了何之洲的擔心說道


    “阿姨,我姓何,你叫我小何吧!我們家也耽擱了差不多一個星期,我們在浙江打工,她生病了才回來的,今天才到!”何之洲說


    “沒事的,這裏好多病人出院以後都沒有犯過病,聽說有一些還生小孩了!”李阿姨說


    “生不生小孩無所謂了,隻要她好好的我就滿足了!”何之洲說


    “怎麽會無所謂呢?小孩是一定要生的,等我女兒的病好了我要把她嫁出去,好歹生個一兒半女,也不枉她來這人世間一回!”


    李阿姨說道,他們這一代人還有著根深蒂固的養兒防老的思想,或許她現在的希望就是治好女兒,然後讓女兒有一個後代。這或許是支撐她這些年不離不棄照顧女兒的動力,何之洲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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