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在大門前叫喊,便被侍衛招手攔下,“誒誒!你別不知好歹啊!吾等說了,這兒是五公主府,沒有拜帖!除了二聖,誰也不讓進!”


    其人猶是大喊大叫,隨即三兩上前,將其擒在身前,“說!你究竟何人?意欲何為?”


    “吾方才說了,吾乃懿文太子妃,前朝太後之侍,來此麵見五公主!”


    “懿文太子妃?其,其所為何事?”


    “此些自然不能告訴你等!吾主子交代,必要令五公主親睹!”侍衛手邊愈是用力,將其人狠狠挾持,“嗬!懿文太子妃,與吾家五公主何曾有過關係?吾等從來無往來!你到底是傳事還是另有所圖?”


    其人憤恨難平,終是見識了一把虎落平陽被犬欺,便聞其斥道,“諒你等如何想!今日你等若是不放吾進去!太子妃怪罪下來!你等怎麽擔得起!”


    眾侍衛麵麵對覷,倒不是怕她所謂懿文太子妃,且乃恐那位前朝故人,在此新建之五公主府邸大鬧一場,惹得天子不快,而牽連其等。


    “公主,懿文太子妃侍人,求見!”


    朱迎歡眉稍抬,正落下手中杯盞,不去尋人人自來,“何事?”


    聞其泰然問詢,“說是,說是懿文太子妃,要見您!”


    彼時旁立之淳兒斥道,“諒她什麽妃,儼沒有讓公主親自去見她的道理,何況,其一前朝太子妃!”


    唯聞此語,朱迎歡即回旋而凝,淳兒才覺其目中冷厲,便不時頓了聲,“其意,是要本公主去懿文太子陵,見她?”


    正當其緩言時,下侍倒地且跪,“殿下恕罪!其人硬闖府邸,吾等儼是怕釀禍出錯,有損殿下聲譽!”


    在場不由隱隱暗明,且見車駕方始,馬車即在後頭駐足,望公主府一行遠去之影,其人馬上短眺。


    滁州府衙。


    三王為首跳下高馬,另一行早已先於抵達門前,遂觀眾人跟從朱高燧,最硯側身在後,揚聲在稟,“殿下,其人潘癿及其隨黨,現已關押在滁州牢獄,聽候處置!”


    朱高燧步上台階,皆以浩然入內,彼時其正對副將孫契下令,“將百姓安頓好,並調遣護衛。”


    隨即孫契躬身而去,複道,“將其人皆帶至府來,本王來審!”最硯聞言時,不禁疑慮道,“殿下您一夜未眠,可待休憩後...”


    怎知朱高燧擺手,其一言便被否,遂聽命回避之際,滁州府衙管事已拘禮而前,巍巍而說,“殿下...您一路勞頓,府內已備好食膳,可要此刻呈至堂來?”


    朱高燧複又擺手,回,“且待本王休沐。”


    “是。”且觀其人答應,朱高燧啟目而明,不由一絲倦怠漫上心頭,遂即脫口而詢,“予昭任君,可起了?”


    老奴複又鞠躬,“回殿下,起了。”


    “可用過膳?”


    “未。”朱高燧猶疑,短慮時,老奴複道,“任君近來胃口不佳,許是大病未愈,過些時日便好了,殿下不必擔心。”


    手下們忽聽得管事一通言語,隻關注此擔心二字,便皆不由暗喜在懷,三王之心思,聞事者皆知,猶是置事者未聞。


    最硯意味側目,正巧與朱高燧神之閃躲碰上,便疑道,“殿下,可要去任君那兒?”


    朱高燧凝顧他,像是滿神疑惑,良久唯見最硯吞吐道,“卑職以為,殿下心有所屬。”


    隨即在場噗哧而樂,朱高燧環了一周,眾人皆以斂容收聲,複聞其隱隱謂,“既大病未愈,便無事不得外人打擾,傳本王命,令其好好養傷。”


    管事繼而回是,其等便已抵正堂而入內室,且觀朱高燧褪去外袍,一身行程之乏便暴露在外,其鬆解雙肩,方伸了伸腰,猶聞外頭一陣通報,京都之令。


    皇帝前昔方封了任君,予三王一個措手不及,此時又傳來何等聖諭?


    朱高燧聽聞通傳,悄然沉聲,便抬手接過下侍遞來的帕子,置於銀盆中打濕而擦拭臉,短短抬望時,瀾瀾晨光正透窗而撒,照得其麵龐輪廓分明,雙目正一睜一合,遠眺室外景。


    其人潘癿被帶至府衙,觀其孤身跪在正堂,大目正四處張望之時,通傳之聲令其膽寒。


    頭刹時便磕在地,“三王駕到!”


    “吾叩見三王!叩見三王!...”


    唯見朱高燧朝堂首坦然一坐,那潘癿即嚇,未敢抬視,且久待其回聲,“你便是西郊礦主?”


    “是。”其人未敢瞞,猶是脫口道,便疑心深重,靜靜而釋,“吾...吾不知,三王殿下,為何要抓小民,吾不知...哪裏得罪了殿下!”


    其言儼與當日滁州知州劉訕之語如出一轍,作惡事發,首要所思非認罪,然是討好高權者。


    其複又亂墜道,“小民,小民養著西郊無數百姓,即算有管理嚴苛之失,亦是為其等謀生...為其等造福不是?其等竟要以此來治小民之罪,此實在有違天理!...有失公道啊!”


    朱高燧神之下沉,對側立之最硯問詢,“其府邸可清查了?”


    緩言間,朱高燧座上俯身軀前而半躬,將那雙如鷹般暗俯大地,好似能洞悉人心之利目移至潘癿正視之前,其跪之人屏息而懼,神惶惶而未敢動,猶是耳畔之聲在謂,“查了,其人潘癿,因西郊礦地而致富,近年來勾結在政人臣,結黨營私,無惡不作!為非作歹!”


    “不!不!...殿下盛明!小民冤枉!小民冤枉!此皆是其等汙蔑!汙蔑!”其人脫口便駁,然知這世上,本無有一凶手,不擅長賊喊捉賊,無有一惡人,不慣於惡人先告狀。


    且見最硯從容不迫,遂令下侍將那日出逃之老夫,及礦地百姓帶入堂來,其等在外頭聽聞得一清二楚,眾人朝地一磕複起,那老夫張口便衝其痛罵道,“潘癿!你言之有違天理!有失公道!如你這樣的人!何敢談天理!何敢論公道!你可曾捫心自問?你做過多少惡事?幹過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你潘癿豈敢?質問吾等天理公道?”


    遂見婦人斥聲,“是啊!你潘癿何敢對蒼天起誓,用你全家性命作賭,言之若有違天理,有失公道!他日便皆死無全屍!身首異處!”


    卻見婦人即是那女顧惜之母,隨之便有愈多人痛罵附和,潘癿觀著這一群平日裏對己恭敬有加,眉眼低順之百姓,怎料其等今日確要至己於死地,不由大喊刁民,“你等!你等...簡直眾口鑠金,害人不淺!”


    朱高燧端坐,神色近寒,唯聞最硯在側道,“潘癿!你建在府宅中的密道,是通往你之不法之鐵證,於此,你還有何可辯?”


    此間堂室虛風,“來人!將其罪狀呈上來!”


    潘癿大跌眼鏡,其自恃住著比旁人富麗的府邸,穿著比旁人華貴的衣裳,便至此高人一等,此刻大難臨頭才知,於世而言,眾皆如一,並無高低貴賤之分。


    所謂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其眼睜睜看著案前擺放之認罪書,不時痛心疾首,悲不自己,癱倒在地,遂聞三王沉聲而謂,“認罪書不足以平民心,將其帶出去,向百姓認罪!”


    “是。”下從拖著其殘碎之軀,怔怔丟在眾人麵前,隨即最硯朝其身一個猛踹,逼迫其即揮淚而爬起,巍巍而道,“吾,吾潘癿,在此!在此向你等賠罪!望你等,能寬宥吾之罪責!吾,吾請求輕判!...”


    彼時百姓皆連嗬斥,“輕判?癡心妄想!狗賊!你還我妻兒!還我妻兒來!”老夫忿不可遏,一雙怒目睽睽而視,正當追上前要打人之時,便被身旁之侍阻攔,即而聽聞院內一陣動靜,有人揚聲在醒,“任君到!”


    隨之在場俯首,李沐和在一眾隨從擁護中邁入,神遠視之時,正與簷下梁柱一側,穿戴鮮明之女子對上,那人置於周遭顯得格格不入,其目正詫詫凝注著自己,百姓議論之聲此起彼伏,仿佛更多是對這位聞名遐邇之任君到來之欣喜。


    “任君...”最硯緩神而作揖,“殿下不是叮囑,您安心養病。”


    李沐和頷了頷首,便明示己之無礙,遂而輕言以對那其人道,“老先生,當務之急,是尋得你之妻兒,以保一家團聚。”


    其人暗自揣度,自覺有理,不由跪地而求道,“小民懇請任君,為小民做主!吾妻身體羸弱,實在受不起此番苦難!還請任君助吾尋得家人!”


    李沐和將其召起,遂而鄭重應允。最硯即命百姓簽下陳情狀,其人潘癿之罪行已然板上釘釘,遂而譴侍將其押入大牢,聽候審判。


    一場鬧局終落幕。


    此時廊下靜若無塵,朱高燧即而快步上前,將轉身欲歸之李沐和拉住,聞其言道,“此事,與你無關。”


    李沐和即而回旋,二人正麵注視,謂,“殿下雖身居高位,與吾卻同為人,殿下看不慣百姓疾苦,吾心同理。”


    彼時神之交匯,似有天下士之俱歡顏,朱高燧一步上前,側立於旁,抬手間李沐和身之退避,猶聞朱高燧在耳畔緩緩謂,“好任君。”


    李沐和仰視,凝其目中似潮如湧,何其茫茫。


    錦繡車駕停落在了無人煙,一片荒廢之陵地前,且觀守俾見來人,無不驚目所視。


    朱迎歡暗暗窺著此高大門匾上刻著懿文太子陵幾字,此境猶有半分人走茶涼物是人非,身旁淳兒遂即揚聲道,“你們太子妃有請,還不開門!”


    眾人眼瞧那青瓦高簷之下大門啟開,那沉重之聲猶有餘響,其等淡然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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