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華知道她就在這裏。


    穿過陰暗潮濕的樹林,踩過在地上腐爛到鬆軟的樹葉,而感應著屬於自己直覺之中的那份狂熱。


    空蕩蕩的叢林中除了自己走過的聲音之外什麽都沒有,哪怕是平時最普通不過的蟲鳴也沒有,那可以稱得上是影響戰鬥的一切有生之物被從這裏抹去,而祂在這裏靜靜的等待著最後的戰鬥到來。


    雲華最終站在了她的麵前,棕發的女人與自己麵對麵站著,卻好像兩人第一次見麵時的那般。但那時相互不認識也不理解,而此時此刻,卻恰如彼時彼刻。


    明明是如此熟悉的雙方,在這一刻卻又如此陌生。


    而這對於世界而言最平常不過的鄉野的小徑,對兩人而言的意義卻並非如此,這裏是她們初次相見的地方,也是初次戰鬥的地方。


    而那扭曲的不定型的漆黑色,如同屍板一樣的存在漂浮在空中,微薄的光芒從中散發出來,但祂並沒有去打擾二人之間的戰鬥,隻是傳遞出一個信息。


    “方塊king已經被封印了,剩下的不死獸隻有一個,那就是你,joker!”雲華向著麵前自己最熟悉最陌生的人喊道。


    “雲華…”相川輕輕的念叨著少女的名字,再一次抬起頭看向空中的統治者,統治者隻是在那裏,沒有任何插手的打算,祂隻是在等待著這場戰鬥的結局。


    “來吧,沒有時間了。”相川並沒有在此刻說出更多言語的想法,對於自己已經選擇的命運,自己已經無法再背棄了。


    “這裏是我們初次相遇的地方,我們也將在這裏結束。”雲華取出y帶扣,放入決心卡牌,戴在了腰間。


    “我們的命運,真的隻剩下戰鬥了嗎?”


    “……”相川並沒有選擇回答,而是召喚出chalice覺醒器,舉起了紅心ace卡牌。


    “變身!”x2。


    【turn up!】【change!】


    銀色的騎士與黑色的怪人同時舉起了手中的武器,然後,一起向著對方衝了過去。


    醒劍與醒弓的碰撞,飛揚的火花,那鋒銳的劍刃將衣衫撕裂,碧色的與赤紅色的鮮血飛濺在四處。


    仿佛在此刻,所有的言語都失去了一開始的作用,兩人所剩下的唯一的路隻有戰鬥。


    “為什麽,為什麽不使用更強的力量!雲華!”在那幾乎拋卻戰鬥技巧的戰鬥之中,相川揮舞著手中的醒弓,對於向自己刺來的劍刃毫不避讓,任憑醒劍刺穿了自己的身體。然後正麵迎上去,醒弓劃開了雲華的腰間。


    為什麽要這樣戰鬥,明明你不是有著更強的力量嗎?你不是要打倒我嗎?那麽就使出全力啊!


    “難道說你還在猶豫嗎?可是,我們之間就隻剩下戰鬥了啊!”伴隨著少女的喊聲,體院的這一層擬態似乎再也撐不住從體內噴薄而出的力量,散發出淡淡的綠色幽光。


    “相川…你不也一樣嗎?發揮出joker的全部力量吧!”那綠色的光芒照耀在自己身上,似乎想要與自己身體的某一種諧律融為一體,不斷的催促著自己去戰鬥的本能。


    打開覺醒融合器,劃下了屬於king的力量,這三張卡牌在空中盤旋著,最終匯聚於少女的身上,少女揮動著披風,金色的重醒劍落入手中。


    如帝皇般的少女向前走去,直視著麵前的友人。


    “沒錯,就是這樣,戰鬥吧,沒有退路,也沒有餘地!”幽綠色的光芒徹底撕裂開了這層名為chalice的偽裝,墨綠色的怪物嘶吼著,揮舞著手中的骨刃,那金色的巨劍相抵在一起。


    但是,在剛才還可以相互角力的兩人,在此刻的勝負卻已不再有任何懸念,那仿佛可以粉碎世間一切,本身就是為了毀滅世界而誕生的生物,斬在那金色的衣裙上,卻留不下一絲痕跡。


    金鐵碰撞的聲音不斷響起,金色的騎士揮舞起手中的劍,墨綠色的怪物應聲倒飛出去,在那份純粹的力量下,哪怕是身為joker的自己也無法應對。


    金色的少女表情冷漠,仿佛無喜亦無悲,唯有那眼角的金色淚痕傳遞著少女真實的想法。


    “你也已經強大到這種地步了啊…”joker感受著那份純粹的強大,聲音逐漸變得口齒不清,在麵對更為強大的戰鬥時,渴望著戰鬥的本能幾乎要掩蓋屬於自己的所有意誌。


    明明兩人初次相見的時候對方是如此弱小,僅僅是對付憑借本能戰鬥的下級不死獸都要拚上全力,但是就是這樣弱小的人類,在自己的見證下一步又一步的打倒了上級不死獸,打倒了黑桃king,直到如今,連自己也無法企及她的高度。


    如果是這樣的力量的話,那麽封印自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吧?為了保護這個世界,為了保護人類,雲華會做出這樣的選擇,這正是自己所了解的她。


    “來吧,雲華!”


    金色的劍光在空中劃過,哪怕是完全解放了本能的自己也完全無法抵擋那超越了所有不死獸的力量。


    金色的騎士沉默著,隻是無言的揮動著手中的劍,沒錯,隻要這樣戰鬥就可以將自己所有的感情掩蓋,隻要這樣戰鬥,那就可以守護人類的未來。


    隻要這樣戰鬥下去,正是所有人的心中所願!


    【royal straight flush!】甚至不需要取出覺醒卡牌,不死獸的力量在自己一念之間便湧入了自己的手中的劍中,光芒充盈在重醒劍之上,金色的卡牌虛影從空中落下,阻擋在了兩人的中央。


    少女的影子向前衝去,穿過了一道又一道的虛影,金色的卡牌影子在空中化為碎片消失,直到最終那光芒閃在了墨綠色的怪物身上。


    純粹的毀滅的力量將這片山穀徹底夷為平地,那衝天的光芒讓遠在彼方的人們都可以清晰的看到。


    joker踉蹌著後退了幾步,然後站穩了身子,碧綠色的鮮血從身體的四處湧出,若非是不死獸的特性,那麽在剛才的那一劍下自己的身體的一切都不會有任何留存。


    “我輸了,是時候了,雲華…將我封印吧。”


    金色的騎士沉默著抽出空白的覺醒卡牌,撚在雙指之間,麵前的昔日的友人靜靜的等待著終末的到來。


    【統治者】高高的佇立於天空之上,對於麵前的一切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任何幹涉,仿佛默許了兩人想要破壞規則的行為。


    “對呀,你是undead,是不得不打倒的敵人,為了…拯救人類。”沉默了許久的騎士終於開口了,她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她這麽說著,像是在說給麵前的人,又像是說給自己。


    “啊啊啊!!!”墨綠色的怪物遵循著本能向著騎士衝了過來。


    “這就是最後了,相川。”雲華這麽說著,那手中空白的卡片揮出,然後閉上了眼。


    直到在空中回旋的代表了joker拍打在自己的身上,然後落在地上的時候,雲華才睜開了眼,看著落在自己腳邊的卡牌,沉默不語。


    這樣一來,世界就算是拯救了吧,所有的undead的已經被封印了,接下來沒有人會受到傷害…


    沒錯,就是這樣,一切都已經結束了,這場屬於假麵騎士的戰鬥…


    雲華這樣想著,直到,【統治者】從天空落下,降臨在了自己的麵前。


    雲華聽到了來自【統治者】的聲音。


    【已確認極限戰爭的勝者隻有一人,極限戰爭結束,世界開始洗牌。】


    “等等…你在說什麽?所有的不死獸都已經被封印了,極限戰爭怎麽可能還有勝者?”統治者為這個世界宣布的死刑打斷了雲華所有的思緒,她想要衝上前去質問統治者,但同樣是在這一刻,在方才的戰鬥之中所有收到的傷勢一起爆發,少女跪倒在了地上,鮮血沿著嘴角淌下,滴落在地麵上。


    雲華抬起自己的左手,看著沾染在手上的碧綠色的鮮血,忽然想到了某個可能性。


    “等等,該不會…不可能…為什麽…”


    統治者並不願去回答少女的問題,而是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然後,在那天空之上,所有的一切盡數消失,隻留下一輪漆黑的大日。


    ……


    “橘前輩!”雲華匆忙來到了海邊,這裏是橘前輩最後一次和自己聯絡的地方,既然方塊king已經被封印了,那麽橘前輩也應該在這裏才對。


    但是在這裏除了在礁石上沾染的血跡之外,什麽都沒有。


    “難道是,在戰鬥結束之後先回去了?沒錯,一定是這樣…”在少女如此為自己解釋的時候,海浪卷席著什麽來到了自己的腳邊。


    那是沾染著血跡的garren代扣。


    “怎麽會…”


    ……


    街上空無一人,所有的一切仿佛定格在了某一時刻,甚至於在咖啡攤上的咖啡還是溫的。


    但是,就是一個人都沒有。人們的公文包被放在長椅上,小孩的玩具還在自己吱呀吱呀的轉動著,女孩們的化妝盒灑落在地上卻沒有人去拾起。


    雲華腳步略顯匆忙的走向了【藍花楹】的方向,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障礙,她毫不猶豫的推開了門,但是卻並沒有人走出來詢問自己相川去了哪裏。


    掛在店麵一旁的風鈴還在自顧自的響著,但是卻沒有人在這裏,瓷製的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好像它的主人在那最後一刻還將它捧在手中,等待著某人回去。


    在桌麵上還擺放著少女的塗鴉,雖然筆法尚顯稚嫩,但是依舊可以看出,那是女孩在想象中的與某人的合影。


    這裏什麽都沒有了。


    ……


    雲華停在了白井的農場前,看著擺在自己麵前的木製的橄欖門,卻不敢伸手去推開它。


    如果自己推開了它,可以看到藏在門後的大家一起跳出來告訴自己這隻是一個惡作劇該多好。


    如果是這樣該多好…可是,可是自己本該知道的,這隻是自己在欺騙自己而已。


    最後雲華還是推開了門,但是正如自己所預料的一般,空蕩蕩的房間裏沒有任何人,隻有還沒來得及被關閉的電腦在不斷的閃爍著。


    雲華沉默著走出了房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該去想些什麽,隻能無助的抬起頭看向在那一瞬間出現在天空之上的那一輪漆黑的大日。


    她知道,【統治者】正看著自己。


    真是可笑啊,本以為拯救了人類,結果到頭來毀滅了世界的卻是自己。本以為戰勝了命運,結果到最後卻被命運戲弄。


    這正是極限戰爭的終結,也是屬於自己的…


    “雲華?”好像有誰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雲華連忙轉頭向著聲音的來源看去,白井似乎正疑惑的站在門口,對於自己現在的樣子表示不解。


    “你這副打扮是怎麽回事?”


    “白井!太好了,你還在…”沒錯,自己所看到的這一切都隻是幻覺,都隻是虛假的而已。大家都還在這裏,大家都還活著,這個世界依舊如曾經那般有條不紊的運轉著。


    雲華感覺自己像是瘋了似的試圖去抓住麵前的人,沒有處於自己麵前的白井可以證偽對於自己而言那似乎不可更改的現實。


    但是自己的手穿過了她的虛影,少女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看著空蕩蕩的右手,再一次環顧著自己的四周,卻發現依舊是什麽都沒有留下,自己依舊是孤身一人。


    這才是幻覺,是自己在欺騙著自己。


    【統治者】再一次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所有的覺醒卡牌,包括最終的王牌,全部從空中浮現,漂浮在自己的麵前,極限戰爭的勝者擁有著為下一場戰爭洗牌的權利。


    什麽都沒剩下,什麽都沒能保護,所做的一切皆是虛妄,自己,自己是不該存在於世間的joker。


    那份對於世界的虛無,對於自己的否認,以及命運的嘲弄,在這一刻徹底摧垮了少女的意誌。


    【統治者】再次消失了,53張卡牌在空中飛舞著,落下。落在地上,落在少女的身上。


    那張joker正落在了少女的麵前。


    “哈哈哈哈…看啊,相川,我拯救了世界啊…”


    雲華敞開了雙臂,淚水沿著眼角淌下,但是笑容卻肆意的張狂的笑著。


    “橘前輩,我封印了joker,打倒了所有的undead。”


    “梅月,戰鬥已經結束了,你接下來還是繼續去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吧,騎士不適合你…”


    “廣瀨小姐,反正你現在是失業人員,不如我們一起出去碰一碰唄。”


    “白井…你看,最終騎士打倒了敵人,然後拯救了世界。雖然這個結果很老套,但這不正是完美的結局嗎?”


    “哈哈哈哈…是這樣啊…這正是我的結局啊…”


    “哈哈哈…大家都在啊…這不是…很好嗎…”


    沒有人回應她的聲音,世界的時間在此定格,所有的故事在此完結,少女的故事從瘋狂開始,亦從瘋狂結束。但是,卻再無人可知。


    唯有神們永在,唯有神們知曉,但神們永遠沉默,緘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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