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接風宴


    揣起手機,高寒沉聲對垂頭喪氣的朱向冬說:“談談吧!想咋辦?”


    說完,高寒慢悠悠地坐在了朱向冬對麵的床邊,牤蛋側身立在窗前。


    朱向冬抓了兩把頭上的黃毛兒,抬起憔悴的瘦臉,小眼睛哀苦地看著高寒。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老大,當著你的麵我也不敢說假話,外麵的越野車是我從貸款公司借回來的,手續都押在人家那裏,我得撐門麵。我老婆為了我,把她父母家能變成錢的東西連偷帶騙都折騰沒了。如果不是念在我老婆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他們早報警了。外麵那幾個兄弟更不用說了,我好的時候都跟我沾過光,現在也讓我借得身無分文。前些日子我挖出些寶貝,賣了幾十萬塊錢,澳門也不敢去,因為在任何一家娛樂場都能撞見債主。為了能博一個翻身的機會,我去了馬來西亞的雲頂,結果也是差點連路費都輸掉……唉!我現在的情況,隻有我老婆最清楚,其餘的人都以為我是暫時的困境,所以我在東躲西藏中才能勉強活著……”


    說到這兒,他看了一眼滿臉陰鬱的高寒,馬上眼睛一亮,接著說道:“不過,我有指望。不瞞您說,有一個地方正在挖,估計今晚就能出東西,肯定不會讓兩位老大空手而歸的。”


    高寒站起身,接過朱向冬遞過來的煙叼上,那個條形饅頭馬上找到打火機給他點著,然後又殷勤地給牤蛋敬煙點火。高寒在房間裏踱著步子,麵無表情。


    當煙抽到一半的時候,高寒手插褲兜轉過身,陰著臉衝一直拿眼睛追著他的朱向冬說:“朱向冬,如果跟我玩虛的,那你可瞎了狗眼。老子既然敢來,就敢做出讓你後悔一輩子的事。我可以告訴你,這跟錢多少沒關係,犯了我的天條,老子為了一毛錢都可以殺人,你相信嗎?”說完,眼睛堅定不移地盯著朱向冬。


    朱向冬當時就站了起來,穿著牛仔褲的細腿微微顫抖,磕磕巴巴地發願起誓:“老大,我朱向冬雖然是以騙和盜墓起家,但在您麵前我可不敢說半句假話。您不但能找到我的老家、父母家,而且還能隨時查出我的手機號碼,又能找到這裏,相信您肯定是黑白兩道。其實您根本不用大動幹戈,我都知道自己這種人跟您二位不是一個層次。您可以調查,如果我的話有假,任您處置!”


    高寒眼中凶光不減,看得朱向冬比他那條形饅頭一樣的老婆都不自在,夫妻倆站在一起,手足無措……


    這時,條形饅頭的電話響了,她小心翼翼地用眼神向高寒表達了一下歉意,接起了電話:“嗯,姑娘啊,是媽媽,是媽媽,你別哭,怎麽了嘛?過幾天媽媽和爸爸就回去看你,要聽外公外婆的話……”


    條形饅頭邊說邊哭,朱向冬把目光轉向窗外,使勁兒抹了一下眼睛。


    高寒蹙眉看著這對悲傷的夫妻,心裏緊了一下。


    這時牤蛋不舒服了,一把揪住朱向冬領口,揮起了鐵錘似得拳頭。


    高寒馬上喊了一聲:“牤蛋!”


    牤蛋收住已經到了朱向冬麵門的拳頭,嚇得朱向冬哆哆嗦嗦直擠眼睛。牤蛋凶神惡煞般喝道:“靠你媽的!就你這個熊樣還他媽滿世界瞎賭,我一拳打死你得了!”說完,大手一鬆,朱向冬像一隻瘦雞似的癱軟在床上。


    條形饅頭“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快速用麵積較大的身體護住了丈夫,嘴裏一個勁兒地說:“別打,別打,他有病,不禁打,我們都兩個月沒見到女兒了,嗚嗚……”


    瘦小的朱向冬使勁兒抹了幾下眼睛,拍著他老婆彈性十足的背,無聲地安慰著。


    高寒心裏也不好受,但臉上仍然不怒而威,對一直看著床單發呆的朱向冬說:“朱向冬,自己的夢還得自己圓,我們就是吃這碗飯的。如果因為你的幾滴眼淚疙瘩就拉倒的話,那我們也得喝西北風去!說吧,你咋安排的?”


    一看有說話的機會,朱向冬緩了一下神,又敬了高寒和牤蛋每人一根香煙,自己也叼了一根,點著後猛吸了兩口,調整了一下情緒說道:“兩位老大,我肯定不會讓你們空手而歸,不過,一千七百萬的東西我暫時肯定拿不出來,但是,五七八百萬的東西是現成的。無非需要你們自己把東西變成錢,因為我被盯得太緊,出不了手。”


    高寒沒說話,冷冷盯著朱向冬的眼神,這種鋒芒讓朱向冬不由自主地想躲閃,但又無處可藏,隻能戰戰兢兢地承載著這種壓力。


    這時條形饅頭趕緊信誓旦旦地說:“我老公說的都是真話,我們還有點東西,但是,自己不好出手,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是你們來了,我們沒辦法才打算拿出來。”


    言畢,她從床頭的小包裏掏出一串鑰匙遞給朱向冬。


    接過鑰匙朱向冬討好地對高寒說:“現在天還沒黑,我先請兩位老大吃點本地特產的美味,晚上我們去取貨,好吧?”說完看著高寒,征求著他的同意。


    高寒冷笑著說:“反正你自己考慮清楚,在我麵前耍一絲一毫的花樣,你就到壽了!”


    “老大,我朱向冬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的話,也不能在南江混到現在,請您放心吧!”朱向冬說得真誠懇切。


    “那就好!我出去一下,你們聊。”高寒看了一眼牤蛋和朱向冬,轉身朝門口走去。


    朱向冬知道高寒是要出去打電話,急忙搶在前麵替他開門,殷勤地陪著笑臉說:“老大,如果用房的話,我再去給您開一間。”


    高寒輕擺了一下頭,表示不用。


    牤蛋瞪了一下眼睛,說道:“回來!”


    朱向冬訕笑了一下:“嗯,嗯,不礙事,不礙事。嗬嗬……”


    出了房門,高寒掃了眼走廊,沒人,掏出電話給貓貓撥了過去。他知道這娘們肯定是有點啥節目。


    電話接通,貓貓壓抑了許久的興奮歡叫著傳來:“爺們兒,哎唷媽呀!沒想到你真把朱向冬製服了!我聽鐵殼說你們開槍把人打倒了?”


    高寒知道這消息是那兩位槍手匯報給鐵殼之後,鐵殼又告訴貓貓的。看來這個朱向冬在他們眼裏還真是根硬刺,手裏有亡命徒都不敢動人家。這次自己和牤蛋在他們眼裏可是幹了件創紀錄的事。但他並不驕傲,輕描淡寫地說:“靠,人家都是嚇大的啊?拿槍來不打倒個八的人,人家還以為咱拿的是燒火棍子呢。”


    貓貓掩飾不住激動,“爺們兒,聽到這個消息,鐵殼我倆都出了口惡氣!說實在的,雖然我打心眼裏覺得你能製服朱向冬,但還是捏了把汗,怕你吃虧。沒想到你出手這麽猛,真稀罕死人啦!嗬嗬……”


    “就這事兒啊?沒事兒我掛了。”高寒不願聽這些不疼不癢的奉承,他想聽貓貓的主題。


    “別呀!人家有正經事呢!在你沒拿下朱向冬時我也沒必要和你說,現在你製服他了,我就得告訴你,他手裏有件東西咱得拿回來。”


    “什麽東西?”


    “是一個銅雀。”


    “什麽?銅雀?”高寒登時來了興趣。


    “對!一個銅雀,不大,比普通的麻雀大點,下麵有個底座,能當鏡子用,三國時期的。”貓貓說到正題時,話語間透出一股可怕的老謀深算,超出了她平時所表現的精明。


    “值多少錢?”高寒隻關心這個。


    “錢倒不值多少,也就幾萬人民幣吧!但我能派上用場。”貓貓有些急切。


    “哦,多大的用場?”高寒覺得這裏有文章。


    “其實就是送個禮,拿到手我再跟你細說。等一會兒我把銅雀的照片給你發過去,拜托了爺們兒!”貓貓發著嗲聲央求。


    看來這個銅雀不簡單,高寒回身瞄了一眼走廊,沒有人影,他壓低聲音問:“你確定朱向冬手裏真有這東西?”


    “當然!我上次去的時候,在他家別墅裏親眼看見的。而且我還拍了照片,結果被我的一個朋友看上了,就這麽回事兒。”


    “哦,那你當時為啥不要來?”高寒稍減疑惑。


    貓貓歎了口氣,“唉!我當時向他要來著,朱向冬太他媽孫子,知道我一個女人不能把他怎麽樣,就欺負我,他說如果我把銅雀拿走,欠我那一千七百萬就一筆勾銷!你說是不是活活氣死人?那個小銅雀就值幾萬塊錢,我再土鱉也不能吃這虧啊!他奶奶個孫子的!”貓貓氣不打一處來。


    高寒泄了口氣,看來銅雀值不了多少錢,因為本身這沒指性的債也跟死賬差不多,如果值錢的話,貓貓肯定不會空手而歸。基於此,他問道:“朱向冬別墅裏的東西你都見到了嗎?”


    “聽說有幾件東西,不過他沒讓我看,那隻銅雀就擺在別墅客廳的壁櫥裏,很顯眼的。”


    “好,照片發過來吧,我多留點兒心,一旦有機會我就給你弄回來。”


    “嗯!爺們兒,回來之後我好好慰勞慰勞你!嗬嗬……”


    “多給我弄倆錢兒就得了!”高寒掛斷了電話。


    不一會兒,高寒收到了貓貓的微信,照片上是一隻活靈活現的小鳥,烏青色,看不出有啥特別之處。記住了大概樣子,高寒揣起手機,轉身回了房間。


    夕陽西下,漫山映染絢爛的金光,已是倦鳥歸巢時。朱向冬打電話在一個非常僻靜的魚館訂了房間,安排了一頓比高寒他們中午豐盛幾倍的湖鮮晚宴。為了體現重視,朱向冬叫了十多個較體麵的哥們兒坐陪。


    他這幾個哥們兒肯定是聽說了下午的“穿腮”事件,都對高寒和牤蛋恭敬有加。高寒也從魚館老板對朱向冬的恭維和他那群哥們兒對他的尊重上看出了他的份量,姑且就算有演戲的成分,高寒和牤蛋也能看出朱向冬在當地混得屬實不錯。如果不是自己巧妙地先震住了他,還真不太好對付。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就算自己再強悍,也不是來殺人放火的。


    魚館的不遠處就停著那兩輛載著刺客的摩托車,一切都在高寒的掌握之中。


    真應了那句話,不打不成交。幾杯白酒下肚,朱向冬一掃被打壓的鬱悶和尷尬,與高寒、牤蛋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酒席宴上朱向冬不無炫耀地說:“我曾經弄到過一對元青花,八千萬人民幣賣給了一個日本人。結果您猜怎麽著?我在電視上看到這對青花瓷瓶竟然在香港嘉士德拍了兩億港幣,腸子都悔青啦!都怪自己眼拙,感歎不已呀!從此之後,我一邊瘋狂惡補鑒別古董的知識,一邊在太湖流域大肆盜挖古墓,如果不染上賭博這惡習,現年三十九歲的我就算五年前洗手不幹,也早是富甲一方的大亨了!唉!你說我放著平靜安逸的瀟灑日子不過,非得賭成傾家蕩產、債台高築,丟人啊!我現在欠澳門檔口的幾千萬不算,光是在本地,大大小小債務加起來早就過億了!現在嶽父母家我都不敢回去,想看看寄養在那裏的女兒都難啊!每天過的都是老鼠一樣晝伏夜出的躲難日子,誰知道今後還有多少像兩位老大這樣的英雄討上門來!唉……”


    聽朱向冬說完,高寒和牤蛋都笑了笑,姑且權當他酒後吐真言吧。但這些都是花絮,兩人心裏裝的都是晚上那堆“硬貨”。


    酒過三巡,小臉越喝越白的朱向冬對高寒痛心疾首地說:“哎!賭博害人啊!人要是某一段路走順了,就容易張狂。如果我不賭的話,二位這次來,那我朱向冬可是有麵子的人啊!嗬嗬。”


    高寒敷衍地笑了笑,心裏哪能沒有同感,朱向冬的現在正是高寒自己的切膚之痛啊!


    在來這吃飯之前,牤蛋就聯係了大仁子和老火燒,讓他們不用等在原地,先找個地方休息,有需要的話再聯係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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