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上路


    法製是從人權上體現出來的。顧名思義,犯罪嫌疑人指的是有犯罪嫌疑的人,但在法院審判之前,還不能確定其有罪。故此,嫌疑人不等於犯人。大凡押解任務的途中乘坐的大都是大眾交通工具,出入的也是公共場合,如果嫌疑人鐐銬加身,不但****,而且還會造成不良的社會影響。所以,高寒的背銬也沒有明晃晃地暴露在公共視野內,而是肩上挎了兩個大包,擋住了倒剪雙手的戒具。


    事後才知道,兩個大包裏裝的都是衣服,是這三個執行押解任務的偵察員趁著來一趟南方的機會,給老婆、孩子、七大姑八大姨買了整整兩大包假牌子,都是一比一的高仿。


    高寒倒背雙手,肩膀十字花式斜背兩個大包,穿著拖鞋,被老王和周繼鄂抓著左右胳膊,隨著小瘦子一路出了看守所的大門。


    走出看守所大門之後,老王和周繼鄂夾著高寒站在寫著“珠海市第一看守所”的豎向牌匾前麵,小個子拿出手機,給三人拍了一張照片。發送出去後不久,對方打回了電話,說收到照片了,讓他們坐車馬上往珠海火車站趕。於是,幾個人上了一直等候在路旁的出租車。


    從這個舉動上,高寒看出押解行動是經過嚴密策劃的,每一步都有上級領導在指揮,連三個押解人員都不清楚下一步往哪走。這麽做的目的是怕有人提前泄露押解路線,被嫌疑人的同夥劫持。押解人員也非常理解這種製度,因為實踐出真知,人沒有不背叛的,無非要看驅使他背叛的砝碼是多少!


    高寒收回望向車窗外的目光,凝神盯著前風擋。自己麵對幾個億的金錢沒有背叛黛隱嬋,更沒有因為黛隱嬋那該死的美貌背叛上官茗茗。那麽,在這個錯誤和矛盾構織的人世,自己算得上好人嗎?還是自己也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隻是擺在眼前的誘惑還沒有達到令自己背叛的比重而已?


    出租車停在珠海火車站前時,高寒扯斷了對自己的審判。牢不可破的良知底線讓他已經習慣得出這樣一個叩問的結果,也許還有另外一個自己存在著,隻是沒被發現而已。一旦時機成熟,或是誘惑達到了一定的值,那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的自己就會“噌”地從身體裏分裂出來,大刀闊斧地和良知對著幹。


    但,能讓自己背叛的東西是什麽呢?人間存在著這種東西嗎?……


    高寒的思緒被小瘦子的手機鈴聲打斷。電話的內容是領導讓小瘦子去預約售票處,領取四張動車票,其中包括高寒的,因為警方一直掌握著高寒的證件號碼。


    動車的方向是廣州南站。


    動車上,高寒仍然雙肩背著兩個大包,遮擋著背後錚亮的手銬。老王靠窗,高寒居中,小瘦子挨著過道,周繼鄂微閉雙眼,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


    列車高速行駛,窗外的景物徐徐後退。幽幽的碧水、連綿的青山,還有參差不齊的房舍和盎然生機的農田,都在陽光下輕舞,在自由中纏綿……


    是啊!現在眼前的一切都是自由的,不光那青山綠水,連那亙古不動的岩石都是自由的,最起碼它們沒有戴上鐐銬。


    看著眼前自由的一切,高寒心裏升出了一絲悔意。其實這悔意在珠海火車站上車時就萌生了,他悔的不是別的,而是過安檢時他發現三名押解自己的警察都沒帶槍,如果及早通知牤蛋,讓牤蛋帶人一刻不離地守候在看守所門口,待自己被押出來之後,駕車尾隨,隨便選個地方,拎著鎬把都能把自己搶出來。到時候再研究下一步,怎麽也比當階下囚好。


    內心的糾結一閃既沒,因為這種糾結隻能說明自己恐懼被囚禁,極度渴望自由。但是,就算時間倒退幾天,重新來過,這種糾結仍然還會一閃既沒。原因很簡單,自己不能自私地隻想著個人的感受,如果選擇了鋌而走險,從此亡命天涯,那麽,上官茗茗怎麽辦?她是溫室中長大的大家閨秀,能讓她跟著自己朝不保夕、整天惶惶不安、終生見不得光嗎?


    男女相守確實需要門當戶對,如果愛情不對稱,那麽,大多情況下它隻能被殘酷地褻瀆、被惡意地辜負。


    四十多分鍾後,動車抵達廣州南站。


    剛下火車,小瘦子再次接到押解總指揮的電話,讓他們押著高寒走出租車停靠站出口,那裏有接應的同誌。


    高寒被三個偵察員挾持著橫穿熙熙攘攘的人流,從出租車停靠站出口走出廣州南站,一輛“高麗奔”昂克雷越野車等在那裏。


    司機是個精幹的男人,雙方互做介紹之後,高寒被押上越野車後座,夾在老王和周繼鄂中間,越野車向白雲機場駛去。


    途中,車內沒人說話,因為彼此都很生分。對方是一個特殊部門的職員,臨時被上級抽調來參與執行從廣州南站到白雲機場的押送任務。


    在車子途經“小蠻腰”旁邊的公路時,高寒側偏著頭,仰望這座標誌著人類極度文明的建築物,它多像一位玲瓏妙曼的少女在招展風姿。此番垂敗,如果自己身陷囹圄,那麽,上官茗茗會不會像這座建築物一樣,石化成一座淒淒艾艾的雕塑?


    由此,他的腦海立馬浮現出上官茗茗那張淒楚哀婉的麵孔,心弦變得敏感而脆弱,隨便一口呼吸,都能撩撥出驚顫之音。


    越野車穿街越巷,在南國繁華的都市裏留下了一抹灰色的掠影,飛速旋轉的車輪卷起柏油路上細密的塵灰,同時也把高寒卷向吉凶未卜的險途……


    車子一路都在接收著指令,毫不猶豫地駛進白雲機場三號航站樓。


    下車之後,幹練的司機高度警惕著周圍的情況,然後一直陪著三位偵察員將高寒押送到機場警務室門外。


    這時,小瘦子又接到了指令,他先到警務室去辦理飛機上押解的手續,然後他又跑去換四個人的登機牌。


    這期間,高寒被押上了機場特警巡邏的微型敞篷警務車。兩名頭戴鋼盔、身穿防彈背心、手持***的特警戰士站立兩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老王想到外麵抽根煙,但又不敢脫離崗位,抱怨著對高寒說:“你也算夠檔次的嫌疑人了,知道本次押解屬於什麽級別嗎?”


    “啥級別?”高寒不屑一顧。


    周繼鄂搶著說:“知道你具備一定的反偵察經驗,社會關係複雜。所以,你的押解已經超出普通級別了,全程啟動保密措施。信不信?現在我們都不知道搭乘哪次航班。”


    “我靠!你們挺看得起我呀!那為啥不直接用專車把我押回去呢?”高寒麵帶不解。


    “這幾千公裏的路程得走好幾天,從珠海回東北的路線隻有那麽幾條,危險性更大。”周繼鄂用尊重對手的眼光看著高寒。


    “嗬嗬,實話告訴你,我根本就沒打算走險路,否則還真就躥了!”高寒說完,眼神極其自信地望向候機大廳的窗子。


    “噢?這麽說你對打贏這場官司信心十足嘍?”周繼鄂饒有興致地問完,向前邁了一步,手把巡邏車的橫稱,期待高寒的回答。


    高寒側目與周繼鄂對視,淡定地笑了笑,高深莫測地說:“除非你在中間使壞,否則我肯定會洗脫罪名。”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雖然我現在是執法人員,你是犯罪嫌疑人,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們是天敵。但我畢竟是在行使法律賦予我的權利,同時也應盡法律交付給我們的義務,必須秉公執法,一切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作為一名刑事偵察員,我肯定會嚴格履行自己的職責,搜集嫌疑人犯罪證據的同時,也搜集嫌疑人無罪的證據,做到公正執法……”


    “拉他媽倒吧!”高寒打斷了他冠冕堂皇的辭令,把臉扭向一邊,表示對他的言辭極為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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