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登機


    周繼鄂剛要繼續闡述觀點,小瘦子氣喘籲籲地回來了,發著牢騷:“你們看這事弄的,咱們還得多等倆小時。”


    “咋回事兒?”老王放下掐著腰帶的手,蹙著眉頭問。


    小瘦子喝了口礦泉水,擰好瓶蓋後把水瓶往警務車機蓋上一撴,大聲抱怨:“你說這叫什麽事兒啊?剛換完指揮部給定好的登機牌,結果馬上又來了通知,說這次航班上有省部級政要,不能同機押解罪犯。沒辦法,隻能等下一個航班了!他媽的!”


    這個消息對肩負使命的三位偵察員來說,肯定是壞消息。但對高寒來說,不存在任何意義。他心裏無非不切實際地想,離上官茗茗越來越近的時間推遲了兩個小時而已。


    這可咋整,警務室裏沒有逗留的空間,幾個人隻能圍住警務車看押著高寒。


    對於偵察員來說,與犯罪分子周旋是他們畢生的事業,這兩個小時周繼鄂是不會白白浪費的,他循循善誘:“高寒,剛剛咱倆話沒說完,你憑什麽認為我不會公正執法?”


    “哼!說如此昧著良心的話你還那麽有底氣,真是太虛偽了。拋開咱倆敵對立場不說,你的人格就讓我看不起。”高寒直白地表達了自己的鄙夷。


    “噢?說來聽聽,為啥這麽看待問題?”周繼鄂興致盎然地替高寒擰開一瓶礦泉水。


    “靠,你那番冠冕堂皇的話跟別人說可能管用,對我這個深受你們迫害的人說,就太不尊重人了!就好比你強*奸完婦女,對她說是為了幫她鍛煉身體一樣,她會信嗎?”


    “這……這……”周繼鄂做著無語狀,求助似的望向小瘦子。


    小瘦子急忙接過話茬,語重心長地對高寒說:“兄弟,話不能這麽說,我們都是為了工作,你理解一下我們的苦衷。你有罪也好,沒罪也好,都是我們偵察的範圍。我能看出你心裏挺有底,為了盡早把案子查清,我建議你把和於少勳之間的來龍去脈都講清楚,我們也好及時求證你說的是不是真話,隻有這樣才能早日還你清白。你說對不對?”說完眼神期待地望著高寒。


    高寒不屑地笑了一下,搖搖頭無奈地說:“我還不了解你們的套路嗎?你們辦案都看領導的指示,領導如果定了調子,合不合法另說著,哪怕漏洞百出,你們也會把冤案辦成鐵案。這話還用我直說嗎?”


    “誒,你太偏激了,這樣的情況不能說沒發生過,但現在是法製逐步健全的社會,沒憑沒據的,誰也不能錯判。冤假錯案畢竟隻占極少數,絕大部分都是證據確鑿的鐵案。你不能用老眼光看新時代的執法者了!嗬嗬……”


    小瘦子說完,沒跟老王和周繼鄂商量,擅做主張,把高寒的背銬打開,手銬一頭銬著高寒的左手腕,另一頭銬在警務車座的鐵護欄上,這樣高寒一點也不覺得累。然後他又把周繼鄂擰開的礦泉水遞給高寒,做得十分文明、進步。


    高寒的反偵察經驗極其豐富,他一邊佯裝貪婪地欣賞目之所及的女人,一邊不鹹不淡地與三人周旋,其實他腦子裏一直開動著一部高速運轉的計算器……


    既然警方企圖用這麽懷柔的策略從自己口中窺得蛛絲馬跡,那麽,他們掌握的證據肯定還達不到板上釘釘的程度。可是,他們到底要從哪裏伺機突破呢?


    在這種情況下,高寒會萬分慎重的,他會伸出無形的觸角,縝密地探索天敵所設下的埋伏。


    登機時沒用排隊,四個人在工作人員撕登機牌前就先行進入了登機口。


    乘務長和兩名漂亮的空姐迎候在機艙門口,她們臉上的微笑並未因高寒戴著背銬而消減,體現了高度的職業素養。


    他們的座位在機尾,與前麵的乘客隔了一排空座。周繼鄂靠窗,高寒居中,小瘦子挨著過道,老王單獨坐在對過的整排位上,一臉的慵懶與蠻橫。


    落座後,高寒似乎都用後腦勺看到了小瘦子拋給周繼鄂的眼神。三個經驗豐富的偵察員與一個足智多謀的嫌犯,在和諧的微笑中進行著默劇般的較量。


    但,有一方是壓倒性的。


    果然,乘客們陸續登機後,小瘦子賣開了人情:“周科長,飛機得飛五個多小時呢,高寒一直這麽配合咱們的工作,你看是不是把背銬打開,換成平銬?”


    “行啊!高寒是聰明人,不會幹那些蠢事!再者,人家對打贏這場官司有絕對的信心,肯定不會扯沒用的。對吧高寒?”周繼鄂一邊說一邊從褲兜裏掏手銬鑰匙。


    “嗬嗬,謝謝啊!”高寒口是心非,象征性地表達謝意。


    手銬換到前麵之後,高寒活動一下手腕,銬牙勒出的紅印在光滑白皙的皮膚上像個鮮明的問號,不知這次淪陷還有沒有逃脫生天的轉機?


    雖然希望緲如塵埃,但高寒這顆從不坐以待斃的心裏仍然閃爍著螢火蟲般微小的希望之光。


    這縷慘淡的弱光在幽洞裏搖曳,細微如蛛絲,連守夜的鬼都難以看見。


    客機慢騰騰地滑行了一會兒之後,如瘋牛般狂衝進跑道,龐大笨重的身軀在急速行駛下像充了氫氣的皮球,突然淩空旋起,一路飆升。


    當客機平飛後,所有人的心髒又落回了原位。機窗外的天空明淨通透,藍得極不真實,仿佛魔鬼的一件藍袍,無邊無際。


    高寒斜望著窗外淵深的藍天,漸漸接受了生活的逼真。大半年以來,他抱著堅定的信念走出監獄大門,誤闖了金錢、美女、榮耀、奢華的夢境,他在倫理、良知、情感的夾縫裏苟延殘喘,享受歡樂的同時,也隱忍了淩遲之苦。在美夢成真的大圓滿之機、在幸福快樂的生活已成為囊中之物的瞬間,他又要墮入無窮無盡的黑暗嗎?人生的奇妙在他身上鉤織著令人發指的跌宕起伏。


    他的人生果然如此,要麽陷入地獄等待消亡,要麽升入天堂變成君王。


    但,他現在已然陷在了地獄的入口,要想拔出身子升入天堂,難度遠遠超越想象。


    “知道為什麽抓你嗎?”周繼鄂的問話將高寒沉悶的思緒打斷。


    “不知道。”高寒拿出了對抗審訊的姿態。同時,他看到不知何時,周繼鄂已經放下小桌板,鋪開一遝筆錄紙,並且將審訊開頭的嫌犯基本信息都填寫完整。


    周繼鄂推了推眼鏡,精明的目光暴露出幾分冷酷。


    高寒斜了他一眼,看來這位周科長要在這五六個小時的飛行途中做完預審筆錄。


    “你和於少勳是什麽關係?”周繼鄂在筆錄上寫下了和他口中內容一樣的文字,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朋友關係。”高寒從容不迫。


    “怎麽認識的?”


    “一個很偶然的機會,大家坐在一起玩牌認識的。”


    周繼鄂記錄完這段文字,放下碳素筆,緩了緩臉上繃緊的表情,稍稍側身,仍然拿捏著公事公辦的嚴肅腔調問:“能詳細談談經過嗎?”


    “對,好好給我們講講,你倆到底咋認識的?畢竟一個社會人和一個官員成為朋友還是挺鮮見的。而且還跨著省,嗬嗬。”小瘦子總是在最微妙的節骨眼上巧妙地斡旋。


    高寒小幅度地苦笑了一下,反正這也不是什麽秘密,憑借常識他就可以推測,警方對自己和於少勳局長之間的事情就算不了解全部細節,肯定也了解大概。既然是審訊的一部分,那麽,自己有必要如實交代所有情況。否則,如果說謊的話,自己隻能越來越被動,搞不好會因此而作繭自縛。


    麵對目前的情況,高寒完全可以斷定,於少勳局長折戟沉沙已經是鐵錚錚的事實了。但為什麽這麽“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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