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反應的還真是快呢。”


    司理理笑著誇了一句,想起自己要說的事她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沉吟半晌歎了口氣。


    “我的真名,叫李離思。”


    等了片刻,見她沒有說下去的意思,想來應該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去揭開那段往事。


    梅呈安也沒追問下去的意思,輕笑道。


    “李離思,司理理,答案藏在名字裏,這手燈下黑玩的妙呀,可以可以,甚是有趣。”


    司理理被逗笑了。


    “哪有~就是當時取化名時想偷個懶,我可沒想玩什麽燈下黑,公子莫要取笑我了。”


    梅呈安嘴角含笑地柔聲道。


    “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許多名詞佳句本也不是苦思冥想來的,就是靈光一閃。”


    頓了一下,他輕搖了下頭。


    “算了,不說這些了,說回你跟陳萍萍的協議吧,陳萍萍這個人…心思深沉智計無雙,是個正兒八經的老狐狸,跟他比,你還太嫩,與虎謀皮要不得,如果能在北齊宮中安定下來,先把你跟他的合作丟到一邊,不用搭理他。”


    聽著他清朗的聲音中蘊涵的濃濃關心,司理理一股極其洶湧暖流劃過心間,流淌全身。


    被感動的一塌糊塗的她輕咬著下唇,雙眸中的感激化成一股驚人的愛意,肆意壯大。


    良久,她忽然抬起兩隻小手輕輕按住那雙還在不停作怪的大手,嫵媚且堅定地開口道。


    “公子,要了我吧。”


    “?”


    ……


    “你在想什麽?”


    範閑回過神,訕笑著摸了摸鼻子。


    “沒什麽,隻不過被前輩料中了,我無意中打破了平衡,也確實遭到了反噬。”


    聞言肖恩上下打量他一眼,嗤笑一聲。


    “你?你頂多算個開胃菜,既然平衡已被打破,那便不會輕易結束。”


    範閑愣住,倒也沒有因為肖恩鄙夷的語氣而惱怒,他此刻更關心的是他這話的涵義。


    “什麽意思?”


    肖恩淡淡的說道。


    “我敢跟你打包票,或早或晚,京都遲早會因此事發生一次大地震!甚至有可能…已經開始了。”


    範閑一驚,見他說的極其自信且堅定,不由的也有些將信將疑了,開始分析京中局麵。


    良久之後,啥也沒分析出來的範閑疑惑道。


    “跟長公主關係親密的宮中侍衛大統領已經被免職貶出京了,她結交的外臣禮部尚書也已被奪職下獄,如此要緊的兩個職位換人,這難道還不夠嗎?”


    肖恩冷笑一聲。


    “這才哪兒到哪兒,你說的這兩個人職位雖重,但全都是長公主的人,既然你動手了,區區一個尚書一個侍衛統領怎麽可能滿足一位皇帝的胃口,長公主的勢力既然已經被削了,那接下來就該輪到文官了。”


    頓了一下,他衝著範閑露出森冷笑意。


    “你是宰相的女婿,如今又名聲大振,如果日後慶帝真的想讓你接手監察院,那麽為了安全起見,宰相也必須趕快下台。”


    “……”


    範閑驚的張大了嘴巴,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為,為什麽?”


    話剛問完他便想明白這其中的緣由了,嘴角抽搐了一下,露出一絲苦笑。


    是啊,若他真執掌了監察院那恐怖巨獸,再加上百官之首的老丈人,隨時可以架空龍椅上的那位了,這得心多大的皇帝才能放心的下,可不就得去父留子嘛。


    想到這兒,範閑心裏一團亂麻,若非肖恩提醒他是萬萬不會想到此節的,怎麽就突然變成零和遊戲了呢,這他奶奶的可咋整啊…


    臉色陰晴不定了大半天的範閑開口問道。


    “那以前輩之見,我朝陛下會以何種方式讓我老…宰相下台呢?”


    “怎麽下台…”


    肖恩想了想後,嘴角露出一絲嘲弄。


    “一位皇帝想讓一個臣子下台,可以有無數種方法,但你們那位皇帝有些怪,他似乎偏愛用監察院的力量。”


    他之所以用了一個怪字,是因為監察院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強大了,但慶帝卻依舊無比信任陳萍萍,這很不正常。


    範閑愣了一下,旋即擰緊眉頭。


    “用監察院?搜集宰相的罪證?”


    他自然不會天真的以為他的未來嶽父是個手腳幹淨的好官,能做到那個位置,以嶽父不拘一格喜歡手段百出的性格,不幹淨的事兒鐵定沒少幹,奸相這個名號可不是白來的,隻是…


    思索良久,他不確信的開口道。


    “要想逼我嶽父下台,那必定得找到他實實在在的罪證,但我嶽父是個用人做事極其小心謹慎的人,以往的手腳肯定清理的極其幹淨。


    即便監察院往我嶽父那裏安插了諜子奸細,除非他們能徹底獲取我嶽父的信任,否則我嶽父是絕對不會讓他們接觸到重要之事的。”


    頓了一下,他眉頭稍稍舒展,總結道。


    “如此說來,想找到我嶽父罪證隻能靠時間的堆積,或者靠我嶽父一時大意了,想來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出事的。”


    “你有些想當然了,此事不會拖很久的!”


    範閑怔住。


    “前輩何意?”


    肖恩忽然問道。


    “林婉兒多大了?”


    “啊?”


    話題跳轉太快,範閑一時反應不過來。


    肖恩卻不等他開口便自問自答了起來。


    “既然能跟你訂親,想來也有十五六了。”


    範閑挑了挑眉。


    “前輩想說什麽。”


    肖恩幽幽說道。


    “十五六年…或許更早,這麽久的時間,應該足以博得一個人的信任了。”


    這話沒頭沒尾的,但範閑聽明白了,驚訝不已。


    “前輩是說…長公主在那麽早的時候就往我嶽父那裏安插了諜子?不,不會吧?”


    肖恩微微一笑。


    “照你之前所說,既然長公主與你嶽父之間並無情意,那,為什麽不會呢?”


    “……”


    想想長公主的瘋批屬性,範閑原本就在打鼓的內心又敲起了鑼,靠北,嶽父該不會…


    不會不會,以嶽父那毒辣的眼光,想騙過他可沒那麽容易,嘶~但這麽久的時間萬一…


    不,沒有萬一!嶽父身邊還有袁先生在幫他看著呢,他這個相府第一謀士可不是吃素的。


    想到這兒,範閑抬手擦了擦額間冒出的一滴虛汗,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他並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或者說是不敢再往下細想了,不然晚上是甭想睡著了。


    “長公主剛剛被陛下削去一大波勢力,元氣隻怕已大傷,這時候她不忙著夾緊尾巴,還敢跟陛下一起針對我嶽父?她就不怕…”


    肖恩看他的眼神有些怪異。


    “你之前不還說,她是個行事無所顧忌的瘋子嗎?連皇權都敢試探的瘋子,會怕?”


    “……”


    範閑狂汗。


    短暫的沉默之後,範閑歎了口氣。


    “報複與反報複,控製與反控製,直到最後達成一種微妙的默契的平衡,幾十年了,始終是這套,也不嫌無趣,嘖,沒意思。”


    肖恩欣賞的打量他一眼。


    “總結的很精確,也很到位,正是如此!”


    範閑聳了聳肩,緩緩抻了一下腿,調整了一下坐姿。


    “誒前輩,你說如果臥底那套對我嶽父不管用的話,他們還會用什麽方式逼他下台?”


    肖恩搖了搖頭。


    “到了你嶽父這般地位,想扳倒他,隻能靠他身邊人在特定時機突然背刺了。


    因為隻有這種方式才最令人無法防備!


    除非你嶽父多疑到誰也不信事必躬親,否則但凡他要用人做事,那就一定會被人找到機會博取信任,一次兩次不信,時間久了呢?


    不管用?嗬嗬,必然管用!”


    “……”


    範閑不是杠精,但還是忍不住反問了一句。


    “前輩就如此篤定我嶽父會因此下台?”


    肖恩忽然快意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藏在夜色中的事,你這個年輕人又能知道多少?”


    換別人說這話,範閑早開噴了。


    但肖恩…他有這個資格。


    當年慶國朝政那場內亂,就是由他一手謀劃的,無論是人還是政權,他玩的就是顛覆!


    也就是當時有兩位親王莫名其妙地突然被噶了,否則說不準,慶國還真讓他給搞沒了。


    想著範閑眼皮跳了兩下,在這些天的夜間暢談中,他發現對方雖然在牢中被囚禁多年,對外界信息一無所知,但隻要他們跟他稍一說明,他總能極快且清晰的發現問題所在,對一些他們並未告知的結果猜測的也分毫不差。


    這次他又斷言自己嶽父一定會因為被身邊人背刺而被迫下台,範閑不確定是否會被他再次言中,但也不免有些震驚於對方眼光的毒辣精準。


    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範閑在心中感歎了一句後,忽然開口道。


    “我現在愈發好奇了,當年監察院千裏奔襲抓到你的時候,為什麽不馬上殺了你?”


    聽著他口中濃濃的忌憚之意,連前輩都不叫了,肖恩不但不惱,反而得意地笑了。


    “因為…我腦子裏有很多很重要的秘密!”


    範閑點點頭。


    “逼問消息我能理解,那至少可以下手重一些呀,比如廢掉你的武功,砍去你的…”


    頓了一下,他咧嘴一笑。


    “五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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