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話這人的聲音有點陌生,但王燁還是住了手。


    寨主?


    這稱呼挺有意思。


    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千鈞一發活命的蔡福,趕緊把手中刀扔了,往甬道邊上一跪,雙手抱頭。


    其他人也連忙有樣學樣,跪的甚是整齊。


    開口喊話的正是剛剛反應過來的盧俊義。


    “這是鐵胳膊蔡福,一點天良未泯,寨主且饒他一遭可好?”盧俊義叉手一禮說道。


    王燁連忙答禮:“員外既然開口,自然是可以留他性命。”


    心中倒是大概想起來了,雖然對這配角不熟,但好像是梁山打下大名府之後屠城,是這人找到柴進,說了什麽話,保全了半城人性命。


    不算是個好人,但是心中確實有一點天良未泯。


    不過這時候不是糾結於蔡福、蔡慶兄弟倆的時候,王燁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這便走了吧。”


    蔡福是很有眼色的,連忙上前打開牢門,給盧俊義去除了枷鎖,甚至還貼心的給盧員外扽了扽衣裳。


    隻是眼瞅著盧俊義這就逃了命了,牢房之中其他人坐不住了。


    “好漢救我,俺真是冤枉的。”


    “俺有萬貫家財,願送於好漢吃茶,萬望救俺一救~”


    “願為好漢牽馬墜鐙,俺有幾分武藝的~”


    各種各樣的聲音都有,概括來說,俺冤枉!


    救俺!


    俺給你好處!


    王燁微微皺眉,一是太吵,二也是頭疼。


    俺真就是來救個盧俊義罷了,主線任務已經完成,還要在從這一群囚犯裏麵,玩一把尋找滄海遺珠的遊戲不成?


    自生自滅?


    還是都放了,用來混淆視聽~


    混淆個鬼哦,根本不需要好嗎,本就是為盧俊義來的,不需要藏著掖著的。


    傳出去也是梁山泊衝冠一怒為···


    呸呸~


    反正梁山泊就是這麽講義氣的好漢,不能虧了曾經幫助過梁山的人。


    這麽嘈雜的場合,王燁還能稍微的走個神。


    “咳咳。”


    場麵瞬間安靜,這就是梁山泊主的威勢。


    轉頭問蔡福,“這牢裏麵冤枉的多嗎?”


    話問的有些傻乎乎的,但凡換個人問,蔡福大耳刮子就抽過去了,但是眼前這個人,蔡福不敢。


    仔細想想,梁山泊寨主王倫不就是傳說用著一把有羊頭裝飾的黑色怪劍嗎。


    好有個奇怪的名字叫霜之哀傷的,也不知道怎麽不取名火之高興···


    心中吐槽,麵上是極恭敬的,蔡福叉手躬身,“回寨主,真說冤枉,大略四五成是冤枉的。”


    “對半開嗎,這比例有點高了吧。”王燁微微皺眉,咱大宋吏治已經這般腐敗了嗎,這可是大宋北京啊。


    “那倒不是真清白,隻是許多是罪不至此的,梁中書是個治民嚴的,所以牢獄之中難免人多了些,後麵再做審訊甄別···”蔡福盡量斟酌著措辭。


    犯了小錯,拉進大牢,不需要屈打成招,那樣容易留人口實。


    隻消拖著,把監獄中夥食弄差些,住的再差些,得病的可能高些,自然會拿出家財買個平安的,不然十萬貫生辰綱哪裏來的?


    隻是這事,說出來大名府還能待嗎?


    好在王燁也沒有深究,“既然你知道哪些大略是冤枉的,那就你看著把人放了吧,咱們這便走了吧。”


    前半句是跟蔡福說的,後半句就是對盧俊義說的了。


    “是!”盧俊義再次拱手一禮。


    一個心高氣傲的大名府首富,河北三絕,如今已經是很懂禮數了。


    “盧員外請!”


    “寨主請!”


    這麽十萬火急逃命的時候,倆人還能這麽禮貌,也是,嘖嘖···


    隻能說還是不急,事實上走出牢獄的王燁,發現,好像真的沒什麽急的。


    負責警戒的狼騎依舊保持著警戒,這麽長時間下來,好吧,也沒多長時間,從王燁到牢獄到如今出來,也不過一盞茶功夫。


    無人打擾,城中混亂依舊,但是沒有人來找狼騎的麻煩,這就挺奇怪,也挺理所當然的。


    王燁悄悄看過,盧俊義雖然批枷帶鎖的有些狼狽,但是行動無礙,就是打的傷似乎也好些了,看樣子倒是打的還是不狠。


    咳咳,能行動無礙總是好的,哪怕不能動手,那總比帶著個傷員方便,計劃目標圓滿完成,如果再用一天半打馬回去,那就是東京估計都反應不過來大名府丟過。


    這就是閃電戰了吧。


    王燁有些自得,也有些開心。


    畢竟此番意外,如今已經有了一個相對滿意的結果,那這不枉費自己一場奔波,現在回去,不耽誤去高麗幹仗,這就叫計劃外情況的糾偏。


    ··· ···


    隻是蔡福就不開興了,王燁走的灑脫,給蔡福可是留下了一個天大的爛攤子,並且還挖了一個巨坑。


    你是過路的寨主,一會打馬走了。


    俺還要在大名府這塊混日子呢!


    這放了囚犯,梁中書把俺刺配沙門島都是輕的信不信?!


    不放?


    人家梁山泊主那般沒臉麵的嗎?


    左右為難,兩頭受氣,大抵就是如此了。


    在未來可能會死和現在可能會死之間,蔡福糾結了片刻,就打開了其中一間牢房。


    “裴孔目,如今該當如何?”蔡福叉手問道。


    單間牢房之內,坐著一人,對比一群群情激昂的,顯得安靜了許多,隻見此人:好表人才,生得肉白肥胖,四平八穩。


    此人乃是京兆府人氏,姓裴名宣,出身吏員,曾任本府六案孔目,因剛正不阿,人稱鐵麵孔目。他不但刀筆精通,而且善使雙劍,智勇足備。


    有詩讚曰:


    問事時智巧心靈,落筆處神號鬼哭。


    心平恕毫發無私,稱裴宣鐵麵孔目。


    要問裴宣為何來此處?這不是沙門島如今快成了梁山泊的人才基地,朝廷也不是一直放任的,所以這原本許多刺配沙門島的人,就改配了他處,比如裴宣,被冤枉之後,就刺配到了大名府。


    蔡福對盧俊義敬重是需要,對裴宣就真是敬佩其人品了。


    端的是為人方正,又有見識,所以一直以來多有照顧,不然也不能在監獄之中,還能吃的白白胖胖的。


    “那人該當是梁山泊寨主王倫,此人倒是如傳聞一般有趣。眼前這群人,不過是一時迷了眼,那寨主就是為玉麒麟盧俊義來的,此時想來都快出大名府了。”


    裴宣頓了頓,朗聲道,“此番人家走了,閃了我們在這,真出了牢獄,朝廷大軍折返,能輕饒了我們?”


    裴宣的話,可是給這群上頭的囚犯潑了一盆涼水,瞬間也不喊了。


    隻是很快,該上頭的那些還是要上頭的。


    “俺留在這裏也是死,給俺開門!蔡福,那梁山寨主就是走了,你今天不開門,日後也是必死!就你,還敢駁了那人的麵子不成!”


    “對啊,趕緊給俺開門,俺是不是冤枉你自然是知道的。”


    “那梁世傑要的太多,俺一家老少的衣食不能給他。且給俺開門,大軍要是來的早,算俺命殆!”


    “孔目?”


    “開門吧,就是說清楚道理罷了。小可也是要走的,這段時日,多謝蔡兄照顧!”裴宣叉手躬身,深深一禮。


    蔡福連忙答禮,繼而無言,能走還是最好的。


    就是自己,能走的話,也是走了吧,不然這事真糊弄不過去~


    “快給俺開門!”


    開,給你們這群賊廝都開,看你們能咋地?


    蔡慶你個缺根弦的還不回家先收拾了細軟···


    ··· ···


    大名府南城門處,王燁到了此處,看駐守城門的兄弟也都安然無恙,心中一鬆。


    o比n。


    完美!


    既是突襲,也沒有大規模的戰鬥接觸,最主要的衝鋒陷陣和殺人又都是王燁自己衝鋒在前,打出這麽一個戰績有運氣成分,也是實力足夠。


    狼騎不能因為多,就把他們當雜兵,那真的都是人均杜遷以上,真真能字麵意義上以一當十的。


    “很好,兄弟們都辛苦了,咱們這邊回了,此番功成,回頭讓盧員外請兄弟們喝酒!”王燁朗聲道,心中自然是開心的,最喜歡這種沒有傷亡的打仗了。


    盧俊義連忙拱手稱謝,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能真抄家就抄光了?


    “俺們不辛苦,寨主一個人就拿了快一半的人頭,俺們還沒劃上一人一個,哪裏就辛苦了。”


    “就是,就是,俺都沒顯出武藝來~”


    “你有個屁武藝,連俺都打不過,俺跟縻貹老大都能交手二十回合,俺這才叫武藝。”


    “且,舞刀弄槍非是好漢所為,俺已經背下了滕王閣序!”


    “老二牛逼!”


    “厲害啊,背一個唄,咱都是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打打殺殺的實在是不雅致。”


    “滕王閣序。”


    沉默···


    “然後呢?”


    “背完了!”


    “完了?”


    “俺就會滕王閣序四個字。”


    “此人厚顏無恥之極!”


    “就是,沒見多臉皮這般厚的~”


    “··· ···”


    樓蓋著蓋著就歪了,王燁高興,狼騎就高興。


    出了大名府,天大地大,狼騎可以縱橫,來去自如!


    所以這大名府之戰,從盧俊義走出大名府的那一刻,就已經算是結束了。


    隻是,這麽簡單嗎?


    嗬嗬,意外嗎,總是會不出意外的到來!


    比如現在的盧俊義。


    在和燕青交流了信息之後,盧俊義覺得得回去一趟盧府,“小人非是要報仇,隻是拙荊這些時日擔驚受怕,也不曾負我,小人不能這般拋棄了她。”


    盧俊義也知道自己這要求是有些過分的,隻是堂堂男兒,凜凜一軀。豈能這般撇下妻子一人求生?


    留下她在這北京淒淒涼涼,難不成休書一封就能保她平安?


    不說盧俊義內心慷慨激憤,王燁也是有些蒙的,合著冤枉盧俊義這事跟他夫人賈氏沒關係?


    唉,自己這是想當然了啊,人家李固才到盧府半年,還沒做上管家呢,跟賈氏估計都沒接觸···


    在沒有外界誘惑勾搭的情況下,賈氏這般直接下死手坑盧俊義的概率不大,甚至沒準現在的盧俊義還沒開始不近女色,專心打熬身體呢,沒準夫妻間琴瑟和鳴也是有的。


    “此事是小弟糊塗了,咱們這就過去吧。”王燁說道。


    “謝過寨主!”


    盧俊義沒有拒絕,盧家還有家財,如今既然要投梁山,自然要把家底起出來,梁山這般辛苦,總是要表示下的,如果隻自己和燕青兩人,能帶多少錢財?


    王燁帶隊先行,留縻貹在此處,一是駐守城門處,二來也是接應一下燕雲騎。


    一行百騎打馬朝盧府而去,好在盧府距離不遠,不多時就來到盧府所在。


    不提盧俊義此番萬般滋味在心頭,王燁倒是沒啥感慨,安排哨探,做好警戒才是正經。


    盧俊義自然也知道時間寶貴。


    叫開房門,自歸屋內,去尋賈氏,夫妻相見,相顧無言淚先流,端的是恍如隔世~


    燕青就更乖覺一些,先是打開了衙役官差不曾被發現的小庫,然後收攏了家仆,願意跟著去梁山的,自是跟著,不願跟著的也分發些錢財盤纏,自去尋親友投靠···


    打包裝箱,裝車套馬,人聲嚷嚷,甚是熱鬧。


    王燁就在盧府大門外等,看著這座大宋北京。


    嗬嗬,很神奇,梁山一共進來兩百騎,除了牢獄,其他秋毫無犯,而如今,大名府倒是越來越亂了。


    王燁倒是覺得這鍋自己不能背,趁機作亂的城狐社鼠,還有大宋北京腐朽成這般樣子,跟俺有個毛的關係?


    城內應該有常規駐軍三千的,結果自己就看到了三四百兵馬。


    還有就是城外的一萬駐軍,如今也該反應過來了,結果還沒到。


    王燁看著天上的遊隼,倒是燕雲騎的接應已經到了~


    不對!


    王燁眉頭微皺,“跟你家員外說一聲,城門那邊有些事情,我先過去了!”


    ··· ···


    大名府南門,燕雲騎也是剛到,一千燕雲騎,披掛了王燁留下的甲胄,在董澄的統領之下,快馬加鞭來到大名府,原本是想進城略做休整的,但是因為控製著馬力、體力,也已經休整了半日,所以這時候,戰鬥力也還行,所以就在城外列陣了。


    也是因為大名府的官兵要到了。


    縻貹騎馬列在燕雲騎前麵,哨探來報,三千步騎混合,人不多。


    心中歎口氣,倒是也沒有在意對麵這匆匆而來的官兵。


    也就是自己寨主有病似的,追求著無傷亡,但是梁山軍馬,什麽時候貪生怕死過!


    燕雲騎天下精銳,哪裏是光傳承就能成的。


    “縻老大,一會衝鋒,俺衝在前麵吧。”董澄說道,身後鋒矢陣大略已成。


    “咋的,你也是披雙層甲?”縻貹問道。


    “沒有,俺就是覺得自己武藝又有精進,所以想試試。”


    “試個屁,戰場上搏命為先,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嗯,那咱們現在就衝鋒?”


    “俺覺著可以衝,你看對麵來的,這黑燈瞎火的,連個陣型都沒有,一次衝鋒就勝了,若是等他們列好陣,倒是麻煩了。”


    “遊弋騎射,還是撞陣?”董澄問,心中實際是傾向於撞陣的。


    “對方不成陣型,直接撞陣吧~”


    “嗯~”


    千軍萬馬衝鋒,宛如山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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