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聽了小丫鬟的回報,當下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秦可卿看見了尤氏的臉色,暗叫不妙,尤氏剛在尤家吃了虧回來,乃是因為張華拿住了尤家把柄,故而而囂張之故。


    如今,那個張華才去,又馬不停蹄地來了一個薛家要來欺侮尤氏的娘家,現在的情形,即便是尤氏平時對尤家的人多有不滿,也斷然不會再忍受下去。


    泥人尚有三分氣性,尤氏這個在諸人看著像是鋸了嘴的葫蘆,當真發起火來,怕是也不小。


    秦可卿剛想出言勸說尤氏要沉的住氣,卻在聽到尤氏問話的時候聚,不住地愣在了那裏。


    “他們薛家在我娘家胡鬧的時候,你應該在場吧!”


    小丫鬟臉上哀戚的神情一滯,隨即看向尤氏的時候,那一張俏生生的臉上滿是疑惑之情。


    秦可卿身後的寶珠和瑞珠兩個丫鬟也是同樣露出了不解的神色,秦可卿卻是在尤氏側麵用一種隱晦的目光在審視她這個名義上的婆母。


    “回太太的話,我當時在場,不然我怎麽能回來求太太快去拿主意呢?”


    丫鬟滿頭霧水地答完,方才還一臉焦急的尤氏,突然“嗤”得一聲冷笑了出來,她用手轉著手上拿著的菩提珠串,一臉冷意地看著小丫鬟。


    “好個忠心的丫頭!”


    說完,尤氏又接連冷笑了幾聲,秦可卿與尤氏相處的時間長了,自然知道尤氏這樣不是裝出來的,卻是動了真火。


    “太太說的話是何意,花喬不明白。”


    叫花喬的這個小丫鬟抬頭看向尤氏,她的臉因為尤氏的嘲諷而蒼白著,眼中滿是迷惑和恐懼,一張櫻桃小嘴緊緊地抿著,屋裏的人瞧著,都覺得她可憐。


    “你當真不明白?”


    尤氏嘴角勾起了一絲嘲諷的弧度,見花喬用那雙真誠的眼睛看向她,尤氏隻覺得自己竟然看走了眼。


    一邊的秦可卿倒是直接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但是花喬是尤氏身邊的侍女,她這個做兒媳的,不好出聲。


    寶珠見到素來與她們交好的花喬被太太莫名地來了一頓排頭,剛要上前一步為花喬說話。


    秦可卿便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伸手一把攔著了要急著說話的寶珠。


    攔住寶珠後,她回頭對著寶珠和瑞珠兩個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她們兩個和她一樣安靜地看著,靜待事情的發展。


    “你不明白?”


    “嗬嗬!”


    “你別在我麵前演戲了,我就不信你當真不明白!”


    “我——”


    “我且問你,你當時既然在場,薛家和我的娘家人互相撕扯,甚至還有人受了傷,都鬧得灰頭土臉一般。”


    “而你!”


    尤氏說著站起身來,繞著麵前站著的花喬走了一圈,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


    “我從尤家回來的時候,即便是換了衣服,那裙擺上也沾染上了院子裏麵的浮塵,而你,身上卻是幹幹淨淨,一絲灰塵也無!”


    “你別告訴我,她們打起來的時候,你在天上飄著!”


    花喬一聽尤氏的話,當下就跪在了地上,伸出手指著天發誓,信誓旦旦地道。


    “太太說的是什麽話?我奉您的命,緊緊地守著二姑娘,生怕她肚子裏的孩子有了閃失,故而隻能在屋內拚命地抵住房門,不讓那薛家的人突進來,搶走二姑娘。”


    “後來,見她們停手了,我才偷著跑回來報信兒的!”


    “我一心一意地護著二姑娘,沒想到在太太眼裏,我竟然是那等臨陣脫逃的逃婢。”


    花喬的眼神滿是受傷,在將低未低頭的時候,露出了淒然的神色,像是對尤氏不相信她的話,很是心灰意冷。


    秦可卿聽了花喬的話,心中就是一突。


    尤氏的兩個妹妹不都是沒說親呢嗎?


    怎麽會憑空地有了孩子?


    隨即她又想到了有一次她的公爹賈珍,出門回來,似乎是喝醉了酒,賈蓉上去扶,賈珍就嘀嘀咕咕了一句什麽,“小姨,我就在這,你別跑!”


    當時,秦可卿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以為是“小儀”、“小怡”或者什麽相近的詞,以為是賈珍又去了哪個煙花酒巷回來。


    因為賈珍當時說的太模糊了,她也沒怎麽聽清楚全部,現在這麽一聽,難不成賈珍說的“小儀”,竟然是“小姨”麽!


    秦可卿不禁低頭思索起來,賈珍的小姨,指的應該是尤家三姑娘,這個二姑娘她也聽過緣由,原是與那薛家大爺不清不楚,沒想到竟然到了,有了身孕這一步!


    尤家,竟然放任兩個沒出閣的大姑娘行那等不可告人之事,這尤家,當真是讓人好生嫌惡!


    秦可卿忽地抬頭看向了尤氏,就看到眼前的尤氏,尤氏本人不似她羨慕的王熙鳳那樣,兩彎柳葉吊梢眉,看著就光彩奪目。


    可是她身上有一種歲月積澱而成的嫻靜之感,也正是這種溫和的感覺,讓秦可卿很是喜歡與她在一起生活,在賈珍被罰抄書,賈蓉白日裏去榮國府開的學堂上學的時候,她們婆媳兩個人,日子過得逍遙自在,幾乎成了姐妹一般。


    尤氏,肯定與尤家那兩個姑娘不一樣,秦可卿不禁為自己方才心中突然升起的念頭慚愧了一下。


    天下人,不是所有人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


    更何況秦可卿也想起來了剛才她一直忽略掉的一個很重要的盲點——那就是,尤氏並非是尤家老娘所生,而這兩個尤姑娘,其實與尤家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們原本就不是尤家的孩子!


    秦可卿想明白這一點之後,心頭突然一鬆,這就好辦了,那尤老娘縱容自己的兩個女兒生事,保不齊自己也不幹淨。


    要是能給尤家保一層遮羞布也好,要是不能,她也有法子。


    尤氏完全可以以尤老娘不守婦道等理由,將尤老娘和那兩個姑娘給從尤家的族人中除名,收回他們的姓氏。


    既然不是尤家人了,那麽,她們的罪名,也牽連不到尤氏身上,尤氏還可以對官府說,自己是深明大義,還能圖個治家嚴謹的美名!


    不過,這樣做,是最後沒有辦法的辦法。


    秦可卿看著尤家的人上躥下跳的,不由得想起來了那個養父和弟弟秦鍾,她有許多時日沒見了,每次問起就聽下人說,秦家回鄉了,沒回來。


    秦家收養她之後,就將她帶到了一處別院裏,並未在秦家待多久,但是對於秦鍾這個弟弟,她心中還是有些掛懷的。


    不知道,她那個弟弟現在怎麽樣了,不過秦業好歹是秦鍾的親爹,她聽說他們父子兩個是一起回鄉的,想來不會出什麽差錯。


    隻是,秦可卿未免心中有些遺憾,自己家雖然遭了變故,但是她現在獲封的縣主,按理來說,也能照拂秦鍾一二,隻是沒等她去照拂,秦家父子就走了,竟然未能讓他們父子二人沾光。


    秦可卿想著自己娘家的事兒,沒有注意尤氏和花喬的對話。


    “罷了,我本來就是個沒人要的,我的親爹娘為了一口吃的,把我給賣了,原以為跟著太太,我隻要一心一意地用心伺候,就能有個好日子過,不必再吃苦。”


    “沒想到,我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地過了這麽些年,等來的,竟然是太太的質問。”


    花喬一邊說,淚珠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撲簌簌地落下,配上她心灰意冷的說辭和倔強的神色,讓人看了無一不為之動容。


    當然,沒有受到花喬這般手段影響的人也是有的,尤氏心中知道她必然不是表麵上看著那般形象,不會因為她哭的梨花帶雨而生出憐憫之心。


    而同樣看出端倪的秦可卿被她的哭聲叫回了神,她看了一眼花喬的表情就覺得花喬這戲演的是極好。


    不過她還是沒出聲,而是坐在一邊冷眼看著這個花喬,心中盤算著方才做法的可行性。


    “好,既然你敢發誓,說這就是事實真相,那我就姑且相信你說的都是實話。”


    “就當做你是在屋裏看顧我二妹妹,你不便出去幫忙我也能看在我二妹妹的安全上理解。”


    聽尤氏這麽說,花喬瞬間收了眼淚,誠懇地看向尤氏道。


    “多謝太太理解,當時情形一片混亂,我隻能先保護二姑娘。”


    尤氏怒極反笑,“花喬,我有個問題一直都沒想明白,你能在這告訴我嗎?”


    花喬如同往日一本乖巧地說道:“太太您說,但凡是您問的,我定一字不落地回答。”


    尤氏用銳利的眼神看著花喬,“你說,他們打起來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說,你是咱們府上的人。


    我自認沒什麽別的能耐,但是好歹也是朝廷的三品誥命夫人,你打著我的名號,他薛家就算是再不願意,也得給我幾分薄麵。”


    “隻要你在屋裏喊上那麽一句,薛家和尤家的人就打不起來。”


    “隻是一句話的功夫,花喬你為什麽什麽都沒說呢?”


    “還是說?”


    “你是故意不說的,就像讓薛家和尤家起衝突呢?”


    聞言,花喬楚楚可憐的神情一僵,然後她就開始支支吾吾起來,半天沒說出來個所以然來。


    就當尤氏要命人將花喬看管起來的時候,外麵走進來一個人。


    “呦!太太這好生熱鬧!”


    然後她煞有介事地在屋裏四處張望了一番,隨後目光落在屋中跪著的花喬身上,用帕子捂著嘴說道。


    “這不是太太身邊的花喬姑娘嗎?這是怎地了,你快說說,是哪裏惹太太不快了,還不趕快給太太道歉,太太是最心善不過的人,你在太太身邊伺候多年,不說有功勞,至少也有苦勞。”


    “隻要你誠心與太太認個錯,太太必定會念及舊情款寬宥於你的。”


    來人是一位嬌俏的女子,年歲不大,比尤氏要年輕許多,她的嗓音極為動聽,喉清嗓嫩,若是溫香軟語起來真令人魄醉魂飛。


    “原來是呂姨娘,你不在自己房裏待著,到我這裏作甚。”


    尤氏看著眼前的呂姨娘眼中閃過一道不耐煩的神色,這個呂姨娘,名叫文花,是賈珍從外麵帶回來的,天生生的一副好嗓子。


    賈珍還在的時候,就經常叫這個呂姨娘出來給家中的賓客們唱曲兒助興,賈珍自去金陵之後,他的四個姨娘就都留在了府裏,並未帶走。


    這是賈赦當初決定的,他說賈珍回金陵是去思過的,不好帶小妾、姨娘什麽的回去,不然就不算是對他的懲戒了。


    至於,尤氏,賈珍的事情,關尤氏什麽事兒?


    秦可卿有身子,幾個月過去就生了,到時候,府裏的瑣事不還是得有人管著,尤氏這個做婆母的走不開身。


    其餘的三個姨娘都未曾對賈珍離開說什麽,也沒出來鬧,平時就在自己的屋裏過日子,隻有這個呂姨娘,還是與以前那般,今天挑料子,明天挑衣裳,後天挑菜色。


    但是,寵愛她的賈珍已經走了,剩下的人沒有一個把她的要求放到眼裏,她向人要的東西,幾乎沒有一樣得到。


    包括之前,她要什麽就給什麽的尤氏,都與府裏的管事吩咐過。


    但凡呂姨娘開口要什麽,就說府裏用光了。


    要是非得要,讓她自己拿錢出來,府裏自然會安排人為她上街采買。


    其實按照尤氏的想法,恨不得在賈珍被送回金陵的當天就給這四個姨娘打發了,首當其衝的就是這個呂文花!


    隻是賈珍一走,她就這麽做,顯得她善妒。


    所以尤氏想著等翻過了年來,讓這幾個姨娘自己提出來要離開,而她剛好可以淋漓盡致地體現一個當家主母對丈夫的小妾的仁慈大度。


    不想,自家一朝出了要緊事,這個呂文花又來她麵前礙眼。


    “這沒你的事,我也沒空見你,你還是回你自己屋待著去吧!”


    尤氏不耐煩與呂文花多費唇舌,隻下了逐客令,讓她哪裏涼快到哪裏待著去,別來攪亂。


    不料,這個呂文花似乎是做好了準備,專門衝著花喬這件事來的。


    “太太,怎知我沒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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