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不是的——”


    史家二太太還想說什麽,不過立刻被史家三太太給打斷,“二嫂若是還想救二老爺就不該隱瞞,事情到了如今這般田地,無論如何二嫂也得將事情告訴給老太太。”


    眼看著史溁聽了史家三太太的話後臉色越發陰沉了,史家二太太也不敢說那些沒用的,便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老太太,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的,是我家老爺做的事,老太太是不是聽說了平安州節度使勾結韃子反叛朝廷的事。”


    聽了史家二太太的話,史溁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冷聲道:“確實聽說了,難不成你家老爺跟著那平安州節度使一起反了?”


    “啊,不是不是,我家老爺沒有那麽大的本事,也沒那麽大的膽子跟著背叛朝廷啊。


    隻是......隻是前段時間,我家老爺接到平安州節度使章穆的來信,說平安州遇見了一處極難剿滅的匪患。


    他屢次派人出去,卻收效甚微,不僅折了許多兵丁出去,也損失了不少樸刀甲胄等物,送了信兒到京城,卻遲遲不見回音,想來是因為什麽事情耽誤了。


    可他那裏情況又緊急,若是沒有這些東西,怕是要控製不住局麵,所以他就寫信給我家老爺,想讓我家老爺給他通融一下,調一批東西給他。”


    “所以,你們老爺答應了?”


    “答應了......我們家老爺就是在朝中管著這些差事的,他去府衙看了發現平安州那邊確實沒有請調甲胄的信兒傳過來,以為是路上耽擱了,就做主調了一些給他急用。”


    史溁聽了史家二太太的講述,突然感覺背後一涼,這忠靖侯的膽子也太大了,竟然私自與人調動朝廷的兵器。


    這個罪已經不是一句我是被人騙了就能說清楚的了。


    “老太太,我們家老爺真的是被那姓章的給騙了啊!”


    “閉嘴!”


    史家二太太說完前因後果後,就開始哭,她這麽一哭,連帶著史家三太太也跟著一起哭。


    雖然這事情是史家二老爺做的,可一旦坐實了罪名兒,那就是通虜謀叛,那可是誅九族的罪過。


    不單史家三太太覺得他們完了,就是史溁現在聽說了這糊塗事眼前都一陣陣發黑。


    “這件事我管不了,你們自求多福吧!”


    “璉兒媳婦,送客!”


    史溁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讓發昏的腦袋勉強清醒過來,史家犯的錯,賈家根本就解決不了。


    既然這般,還不如直接斷絕了關係,雖然不道德,可終究能保賈家人的命。


    “老太太,老太太,您不能不管我們啊!”


    “是啊,老太太,赦大老爺在陛下麵前那麽有本事,要是赦大老爺能在陛下麵前為我家老爺說說好話的話,我家老爺的罪應該就沒那麽重了——”


    “是你老爺闖出來的禍事,你們要我的兒子去為你們開脫?


    那你們自己呢?什麽都不做,就等著我兒子去給你們說情?


    還有你,你家老爺如今還在外麵拚搏,你就沒問過他的意思?”


    史溁雖然氣極但是也記得保齡侯現在還掌管著幫助蒼暮州調運糧草的差事,當今就算是動了忠靖侯府也不會如何懲治他們,至少在眾人淡忘南邊戰事之前,當今不會如何了他們府上。


    這也就是說,即便是事發,因著保齡侯的關係,當今應該大概率也會給史家一個機會。


    史家三太太被史溁問得一愣,隨即答道:“我聯係不上我家老爺,老太太您也知道的,我們家老爺在外已經很久了,我就算是想問他的主意,也找不到他的人啊!


    而且事情緊急,我派人出去已經晚了。”


    “你放屁!我且問你朝中可有人上表參奏了二老爺?”


    “沒有。”


    “那你們可曾得知朝中誰知道了二老爺做了這件事?”


    “暫時……也沒有……”


    “哼,這就是你們今日還能在我麵前顧左右而言他的底氣吧!”


    史溁被她推諉的話氣的直接罵了髒話出來,以史家在朝中的人脈,說找不到人傳不過去消息根本就不可能。


    除非保齡侯是在前方正麵對敵下不來,否則就算是中均帳裏,史家也是能傳進去消息的。


    而且,方才她才發現她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若是當今知道了這件事,史家的兩位太太就不會和她一樣留在孝慈縣,早應該被人帶走了才對。


    “老太太,現在當今確實不知道,可紙包不住火,當今已經趕回去了,必定要清查與平安州有關的事,不多時這件事就瞞不住了。


    三弟妹說的也有道理,畢竟三弟那裏太遠了,又不常聯係,一時不知道人在哪裏也是有的。


    就算是能找到人,送信兒過去也得好幾日,待問了三弟的意思回來,怕是我家老爺的罪都坐實了。


    老太太,我們是真的沒法子了,您真的得救我們一救啊!”


    “你們來求我,確切的說是來求我兒子,可他又在陛下麵前有什麽臉麵,能替你們求來這麽大的恩典,讓你們免受牽連?


    他要兄弟不要一家老小了,我還心疼我第二孫子,重孫子,重孫女呢!


    這件事,我隻明確地告訴你們,這事兒我管不了!”


    史家二太太見史溁說管不了,心情更為急切,直接將方才欲言又止時咽回去肚子裏的話說了出來,卻還是想讓賈赦去為史家求情。


    其實史家二太太也是驚慌不已,想不到什麽了,她從得知了這件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幾年來皇恩愈發深重的榮國府,有一位生了皇子的皇妃,得到當今委以重任的榮國府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


    可她沒想過史家想要保命需要付出什麽代價,他們下意識地忽略了這一點。


    是死是活?是貶官還是抄家流放?想到一點都覺得渾身顫栗,可這世上哪有不用付出就能獲得的東西呢。


    在史溁點破此事後,史家二太太和三太太此刻才意識到,不付出什麽,好像是真的沒辦法換回她們的命。


    “老太太,當初的寧國府一脈,不就是赦大老爺在太上皇那裏保下來的麽?”


    史家二太太還是不死心,她腦筋急轉之下忽然想到了之前的寧國府,其餘的人家不知道內情,可作為與賈家來往極多的史家卻是知道的,當初寧國府賈珍忽然被踢出去,換了賈蓉承襲爵位就是賈赦所為。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史家的兩位太太才想著來找賈赦求救,寧國府跟著前太子的禍事賈赦都能平息,何嚐不能救他們史家。


    王熙鳳一直跟在史溁身邊,她將史家二太太和史家三太太的話都聽在耳朵裏,心中不免冷笑連連。


    其實史家的事情她作為賈家的媳婦不該出聲,這也是說了這麽多她都沒說話的原因。


    可她見史家二太太和史家三太太兩人依舊望向史溁想讓史溁答應讓賈赦去求情,終於忍不住說道。


    “寧府的蓉兒那是我們家老爺的親侄孫,姓的是和我們府上一筆寫不出兩個字的賈。


    兩位太太也不要太讓我們家老太太難做了,之前我們家被人誣陷的時候,不見你們為我們家求情。


    現在我們家安康,你們出了事,反倒上門來要求我們家老爺了 ,我們家老爺的辛苦又有誰真正記在心裏呢!”


    “行了,鳳丫頭,你也少說兩句。”


    “我也不難為你們,你們將事情都想明白了再說。


    至於讓我幫你們送信的事,我不答應。”


    說罷,史溁便起身朝著屋門走去,她實在是不想再和她們兩人說話,而是準備去修書一封,加急送往賈赦手中,好讓賈赦有個準備。


    史家兩個太太能過來求她,未免留在京城裏的忠靖候不會去找賈赦,賈赦還是該早些知道這件事的好。


    史家二太太和史家三太太見史溁起身就要出去,急忙撲上來扯住了史溁的衣服,一左一右力氣極大,史溁掙脫不得,便將罩在外麵的袖衫給脫了,叫她們二人拉了個空,她則是快步衝到門口喊了一聲。


    “來人,把史家兩位太太請回去!”


    有了史溁的話,門外守著的幾個丫鬟婆子衝了進來,將史家的兩位太太拉開。


    史溁這才得以脫身,出來之後她便親筆給賈赦寫了一封信,將史家的情況說明,可不等史溁派去的人將信送到,賈赦就見到了一連慌張的忠靖候。


    賈赦跟隨當今回去後,直接就進了宮,商議了許久才出宮,不想在路上就遇見了特意在半路等他的忠靖候。


    起初賈赦不知道忠靖候找他做什麽,忠靖候隻說有要事相商,賈赦這才將人帶回榮國府,誰想到一進榮國府,忠靖候就將事情說給了賈赦。


    “真是混賬!你們怎麽敢的!”


    賈赦看著站在他對麵滿臉慌張之色的史鼐怒吼著,他才在宮裏和當今一起定下計策,回到家裏來就得知了史家二老爺史鼐做出的蠢事,氣得他一揮手,就將桌上的茶盞摔在了地上。


    “我......我也沒想到會這樣,表兄你也是知道的,咱們兩家與平安州節度使他們家是世交,祖上感情深厚,到咱們這一輩也有往來。


    他信中說平安州匪患嚴重,兵器損毀太多不好交代,我是去查了確實有匪患,才悄悄調了一批給他的,我哪裏知道他竟是有了謀反的心思啊,我......”


    “閉嘴!”


    “平安州事發,你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老三知道這件事嗎?”


    史鼎猶在辯解,可賈赦實在是不想聽他這些“理由”。


    他這事露出去,報到上麵,誰會在意你到底是不是被人蒙騙的,所有人看到的就是現在這個結果——是你,你史鼐運了一批兵器給平安州節度使,而平安州節度使用你這批兵器造反了!


    平安州節度使的罪過先不提,為了立威,也會先追究你史鼎的責任。


    “老三?他不知道,大表兄,老三他這兩年一直都在外麵,他不知道的!”


    史鼎也知自己說那些理由沒用,可人不就都是這樣,遇見難題,大多數人都會想著先把自己從裏麵摘出來,即便是最次也要為自己減輕一部分罪責。


    雖然史鼐和他已經分家成為兩府,可到底是一個父母的親兄弟,在外人看來是一筆寫不出兩個史字,必定有所牽連。


    他們史家現在的榮耀全係他們兄弟,必定不可都倒了,能保住一個,那也是留住了一半的榮耀。


    “你確定?”


    賈赦也不知他現在所說話中的真假,皺眉問道。


    “確定,我可以以我兒子的命發誓,老三絕對不知道這件事,要是我說的話是假的,就讓我兩個兒子都死於非命!”


    史鼎眼皮沒眨就對著賈赦發下毒誓,他見賈赦眼中還有疑慮,急忙說道。


    “我本來也是要與老三商量的,可老三在外,又是戰事緊急的時候,不好通信,我就自己做了主,想著等老三回來之後再與他說。


    要是那姓章的不造反,兵部再往下撥兵器給平安州,我就可以直接補回來,那批兵器就能按數填上了,兩邊一對,數都不錯,等老三回來什麽事都不會有。”


    “蠢貨!你運的可不是一批小數目,那些樸刀長槍的一路運到平安州,就算沒人檢查,可到底多少人看過。


    隻要有一兩個人記得成箱的馬車經過,就有跡可循,你真當朝廷裏麵沒人看著這些運送貨物的商隊?


    你這件事瞞不住的,當今對此事十分憤怒,已經吩咐了人去查,我想最遲明日午時之前,就會有人將你的事報給當今聖上知道!”


    “啊?”


    賈赦可是知道陳裕掌管的那些人的能耐的,要說他們查不出來,那才是真的有鬼。


    “那我該怎麽辦!”


    “大表兄,你可得救救我啊!”


    史鼎的臉上露出絕望之色,他這罪過可不輕,往重了說,可以說他是平安州節度使的同黨,往輕了說,他也是個私自調用兵器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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