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啊,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卑職就是萬死也難安啊!”墨書依舊死死拽著前者衣袍,期間就是清涕滑到嘴裏也絲毫不在乎。


    眼見墨書還不打算停,哲不台無奈之餘也隻好繼續拍著那條胳膊


    “墨百夫長一片真心,本將甚慰,甚慰啊”


    墨書抬手擦去鼻間清涕,極為坦誠的開口道“將軍,卑職還有一罪,請將軍責罰!”


    “哦?墨百夫長何罪之有啊?”


    “卑職擅自集結友部兵卒,日夜奔波來援,還請將軍責罰卑職,調兵之罪!!“


    “墨百夫長心之所向,皆係我北冥軍伍之身!如此赤誠真心,不僅無罪,反而有功,大大的功!”哲不台連頓都沒頓,仿佛其早就想好了一般,期間連個磕巴都沒打。


    墨書深深低頭,悲痛出聲“卑職,慚愧!”


    帳內,連同富大海,拓跋啟在內的一眾質子紛紛低下了頭。或是緊捏大腿,或是死咬牙關,可饒是如此也控製不住那微微抽搐的嘴角。


    見過不要臉的,但就眼下這般不要臉的貨,實乃天下罕見,世間一流。


    “以前,是本將不知墨百夫長為人。昔日沙城外初見,是本將寒了你的心呐!”哲不台握著近前那雙手,一邊歎息一邊搖頭。


    作罷,哲不台緩緩起身,麵向帳內一眾北冥武官,以及諸多質子


    “今日!擢升墨百夫長為我三營千夫長!特設一梯隊,入我北冥編製!自武軍堂而來的學子全權由墨千夫長一體節製!軍備器械,衣食住行,皆同我北冥軍伍一般無二!”


    “卑職慚愧,慚愧啊!慚愧!!”墨書連身都沒起,趴在案麵上連連捶打。


    “墨千夫長,你之愧疚,本將身感同受。可在愧疚也不能傷了身子不是!”哲不台麵色鄭重,眼中擔憂之色顯而易見。


    “邦合!扶墨千夫長下去歇息,還有我武軍堂馳援而來的學子們,一定給本將安頓好嘍!”


    “是!”帳內,先前率隊出營的青年武官當即抱拳。


    “將軍啊!您如此大恩,卑職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


    悲聲不絕,痛聲不息,直至邦合攙扶著近前黑衫身影走出帳外後,那一道道悲憫天人的聲音才連連平息了下去。


    見狀,連同拓拔啟,富大海在內的眾多質子也紛紛抱拳告退,快步追上。


    兵營不大,隻有近千號北冥士卒,百餘頂行軍帳。


    在邦合的安排下,近百名北冥士卒親力親為,不過晌午便在周邊空地紮起了數十頂新帳。


    期間牛羊肉不斷,熱湯熱酒不絕,隨行而來的三二百奴隸軍兵卒紛紛敞開了膀子吃喝,同時也深深記住了那個於兵營內嚎啕聲不斷的黑衫身影。


    當日晌午,兵營左側某處帳內


    看著邦合等人逐漸遠去的背影,富大海這才回身看向了帳內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墨書


    “書哥,走了,都走了...”


    “娘的,呸!”聞聲,墨書頓時便止住了哭聲,同時也不忘碎了口滑在嘴唇上的鼻涕。


    “九哥,你,你這還真是...”一旁,拓跋啟都看不下去了。演戲能演到這般地步,也當真是絕了。


    “懂個蛋,小爺這叫做戲做全套!”


    墨書眨巴著那早就沒了淚水的眼珠子,要說不難受那是假的,誰哭誰他娘知道。


    “書哥,那老小子為何還上趕著給你升官兒?這不是給他自己個兒找不痛快麽?”富大海湊上前發問。


    從早上開始他便想問,可奈何一直都沒機會。期間他也想過種種可能,但怎麽想怎麽不對勁兒,壓根兒就沒一個能說得過去的理由。


    “給個蛋,這他娘是小爺死乞白賴要來的,不過那老小子也算上道兒”墨書撇嘴。


    “你,你要來的?”富大海直接就暈了。


    “其實那哲不台早有此意,隻不過一直沒個由頭。本來我等要都死在了沙城,那自然塵歸塵,土歸土。


    可今日,九哥不僅將由頭親自送了過去,同時也給了那哲不台一個台階下”拓跋啟淡淡出聲。


    “瞧瞧你啟哥這腦袋瓜子,你那腦子裏莫不是裝的漿糊!?”墨書抬手就向著近前那顆大胖腦袋扇了過去。


    “書哥,啟,啟哥,咱還是,還是沒太懂...”富大海揣著小胖手,忐忑出聲。


    拓跋啟抬眼“十二個字,平息內部事端,維係北冥顏麵”


    聞聲,富大海猛得一拍大腿“嘿!那老小子看著人模狗樣,不成想竟是這般圓滑之輩!”


    “可這話又說回來了,咱如今不過三二百人的隊伍,這千夫長也沒啥鳥兒用啊...”


    “估摸著現在,那沙城的戰事也該平息了”墨書沒有接話,而是自顧自的說道。


    “估摸著現在,那幫新來的替死鬼也該到位了”拓跋啟點頭附和。


    “我....”原地,富大海張了張嘴,可欲要開口的話終究又咽了下去。


    他覺著自己要再問下去,那眼前這倆貨不說拿他當傻子看也差不了多少了。


    當夜,隨著一道將令下達,千餘人的野外兵營紛紛收拾軍備,向北進發。


    而此間向北,便隻有一處城池——沙城。


    無人知道為何要折返回去,沙城淪陷已成定局,眼下再回去無異於送死。


    可看著隊伍中央豎起的那麵大纛,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哲不台要去自尋死路?不信,甚至是三二百人的奴隸兵卒都絕不相信。如若前者上趕著去送死,又怎會連夜奔逃於此。


    沒有人能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或許,隻有抵達沙城,那個迷惑在眾人眼前的答案才會公之於眾。


    次日清晨,沙城。


    暴雪漸停,殺聲漸息。


    城牆內外,大街小巷,布滿了兩軍死屍,殘肢斷臂。


    修羅場,切切實實的修羅場,無人知道這裏究竟死了多少人,也無人知道短短一天兩夜間,這裏究竟發生了多麽慘烈的戰爭。


    而和所有人料想不同的是,此時的城樓上依舊豎立著北冥的國旗。


    城內也不知從何時起,多了數萬北冥麵孔,真正的北冥戰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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