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州皇城,東宮大殿。


    殿內,點滿了燭火,燈火通明。


    七八個容貌俊俏,身材妖嬈的舞女,身穿薄絲衣,在大殿中央翩然起舞。兩側各擺放著餐桌,左三右四,均有食客。


    侍女站立在旁,負責倒酒夾菜。另有一名全副武裝,身形高大的火堅軍士兵,站在每位食客身後。


    主位之上,是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擎天王曹景琰。其身旁站著的,是貼身護衛將軍,庚辰。


    下方,左三,分別是北幽世子劉鳳梧,南楚世子曹景誌,以及坐著特別靠椅的大唐世子曹景禹。


    另一側,坐著的,是幾位剛剛被提拔起來的從龍之臣,不出意外的話,隻要曹景琰登基稱帝,他們都將在朝堂占據一席之地。


    美酒佳肴,歌舞升平。


    大殿裏的一切,和此時皇城的氛圍極為不協調。國喪期間,整個皇城遍布白綢,籠罩在哀傷情緒之下。行為言語,稍有不慎,恐怕就會被安排進入殉葬名單。


    “今天孤很是高興,能和諸位兄弟、臣子歡聚一堂,來來來,我們滿飲此杯!!!”


    國喪期間,能高呼高興的,舉國上下,恐隻此一人。


    “擎天王,天命所歸!!!”


    幾位從龍之臣紛紛舉杯應和,興奮不已。三位藩王世子,除了手腳不便的大唐世子曹景禹被女侍從硬生生灌了一杯酒,其餘兩位,興致缺缺,並未舉杯同飲。


    這一切,都被曹景琰看在眼裏。不過他並沒有生氣,本來這一頓飯,就是為了在這三人麵前,彰顯自己。如果他們一股腦的都奉承自己,那就無趣了。


    曹景琰起身,端著酒杯,走下高台,來到了劉鳳年桌前。


    “子歌兄,怎麽沒有喝酒,是還對孤心懷怨氣嗎?”


    劉鳳梧笑而不語,抬眸看著一臉得意的曹景琰。端起桌上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曹景琰挑了挑眉。


    “不論如何,還是要恭喜潤豐兄,心想事成。”


    曹景琰笑了笑。


    “子歌兄,孤對你的承諾一直有效,希望你好好考慮考慮。”


    “劉子歌!!!”


    曹景誌一聲大喝,打斷了曹景琰和劉鳳梧的談話,引得二人紛紛側目。


    曹景誌憤然起身,怒不可遏,指著劉鳳梧喝道:


    “你劉家世代鎮守北幽,忠於皇室,如今難道你將北幽劉氏宗族全都拖入到萬劫不複之地嗎?!”


    看著曹景誌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劉鳳年和曹景琰眼神中滿是震驚。


    對於這二人的目光,曹景誌雖有一絲尷尬,但依舊肅然直言。


    “看什麽,難道我還說錯了不成!”


    劉鳳年表情呆愣,一邊搖著頭,一邊起身,一邊雙手鼓掌。


    “飛麟兄此一番話,真是令我醍醐灌頂,如夢初醒。”


    和曹景誌說完此話,劉鳳年轉過身,對曹景琰一禮,“潤豐兄,你也聽到了,飛麟兄說得對,我自己的前途性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北幽劉氏宗族的顏麵。”


    曹景琰看著麵前的劉鳳梧,對於這個家夥,他現在有點又愛又恨。一個聰明人,卻不願為他所用。


    “既然你擔心的是這個,那我不妨你告訴你一個消息好了。”


    劉鳳梧微微抬頭,靜候下文。


    “孤得到消息,就在皇城大爆炸當晚,北幽發生兵變。應該是劉氏宗族軟禁了你弟弟,想要奪權。但你那個弟弟也不是好惹的,在龍象鐵騎的幫助下,平定了叛亂。最令孤拍案叫絕的是,對於那些參與叛亂的宗族,他出手幹淨利落,第二天,直接定罪,就在北幽王府門前,殺的是一個不留,鮮血直接染紅了整條接到。”


    此話一出,劉鳳梧震驚不已,臉上再也擠不出笑容。


    正在這時,一個身影忽然從殿外闖了進來。穿過正在翩翩起舞的舞女,徑直走到曹景琰麵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吸引過去。


    看著一臉凝重焦急表情,隻是盯著自己,一句話都沒說的南宮風晴,曹景琰心中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所有人,全都給我出去!!!”


    語氣強硬,不容置疑。


    曹景琰一聲令下,庚辰第一時間開始趕人。侍女、舞女紛紛離開,官員們也起身行禮告辭。三位藩王世子,各自一臉疑惑,在身後火堅軍的催趕下,也都被帶離了大殿。


    庚辰最後離開,將大殿的門全都關好,隻留下曹景琰和南宮風晴。


    曹景琰回到自己的位置,南宮風晴站在原地沒有挪動腳步,隻是轉動身子,目光跟著曹景琰。


    “劍溟呢?”


    “他還在盯著。”


    曹景琰眉頭緊蹙,最壞的結果還是發生了。


    “簡單說。”


    南宮風晴思忖片刻,開口道,“我們馬上就要得手的時候,出現了兩個人,我們打不過。西秦世子被我殺了,曹景風被救下了。”


    “知道是誰嗎?”


    南宮風晴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們並沒有馬上離開,一直跟著。曹景風被帶到了一處軍營,看旗幟,是西秦的軍伍。”


    西秦的軍伍???


    曹景琰心中犯了難,西秦的軍伍怎會如此巧合的出現在這裏?


    “有多少人馬?”


    “大約有兩萬人,全是輕騎。”


    隻有兩萬人,就算都是騎兵,也不算是大問題。河州作為拱衛晉州的屏障,駐守的軍隊足有三十萬之眾。隨便抽調五萬人馬,足以剿滅。隻要趕在曹景風離開河州前,一切都還來得及。


    正當曹景琰準備喊來庚辰調兵遣將時,南宮風晴再次開口,透露出又一個至關重要的信息。


    “潤豐哥哥,你不會生我們兩個的氣吧,原本我們是打算等到晚上,伺機潛入軍營,殺了曹景風。但是,我們發現他們派出了一隊兩千人左右的人馬。劍溟跟上去看了看,我繼續留守。等劍溟回來的時候,就讓我趕緊給你回來報信。說是那支兩千人的隊伍,攻下了一座城。劍溟覺的這個消息很重要,讓我必須馬上回來告訴你。”


    攻下了一座城?!


    曹景琰再也無法沉穩的坐著了。


    “他們攻下的是哪座城?!”


    “並河城。”


    聽完這些訊息,曹景琰的大腦飛速運轉。


    “庚辰!!!”


    聽到大殿內的高聲呼喊,庚辰快速推門而入。


    “殿下!”


    “快,馬上讓霍思過來。”


    “殿下,老霍他……”


    “不管他在幹什麽,讓他馬上來!”


    很少見到自己的主子如此焦急的模樣,庚辰不再有絲毫遲疑,親自去召喚霍思。


    當霍思同庚辰一起來到大殿的時候,隻看到曹景琰一個人,斜靠在王座之上,麵無表情,獨自飲酒。


    “殿下,”霍思一邊行禮,一邊輕聲呼喚。


    曹景琰目光不再飄忽,回過神來。先是丟了手中的酒杯酒壺,隨後踉蹌著起身。


    東倒西歪的樣子,可是讓霍思和庚辰嚇了一跳,紛紛想要去攙扶。


    還未等二人靠近,曹景琰已經半癱倒在石階之上。


    “老霍,”曹景琰聲音有一絲沙啞。


    “殿下,”


    “我們的理想,可能要破滅了……”說著,悲從中來,曹景琰竟是當著兩名屬下的麵,趴在石階上,掩麵而泣。


    不明所以的霍思和庚辰麵麵相覷,不知如何開口。


    霍思幹脆也趴在石階上,輕聲對曹景琰說道,“我們本就自身為棋,以身入局,靠的是用命來勝天半子。輸贏現在對於我們是很重要,但是輸是贏,未到封盤的那一刻,猶未可知啊!”


    “殿下,可否告訴臣,到底發生了什麽。”


    曹景琰抬起頭,淚眼婆娑,一臉落寞。在兩位近臣麵前,毫無形象可言。


    曹景琰將南宮風晴帶回來的消息,轉述給了霍思。霍思在得知這些訊息後,雖表情多了一絲凝重,但並未像曹景琰這般,亂了分寸。


    先是同庚辰一起,將主子重新扶坐好在王位之上。隨後霍思開始了自己的分析。


    “殿下,此事之所以會令您心神不寧,想必是您已經洞悉了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太子曹景風逃脫,還被西秦所救,如今更是坐擁兩萬兵馬,搶占了一座城池。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曹景風一定會第一時間將他活著的消息昭告天下,並將皇城大爆炸的真相同時公布出去。屆時,各地藩王,很可能會揭竿而起,打著勤王護主,剿滅叛賊的旗號,來攻打我們。


    到時候,就算我們有仁帝的遺詔,也會被各地藩王當成是假的。畢竟一個是活得太子儲君,一個是已經死了的皇帝。誰是正統,誰得民心,一目了然。”


    “你說的沒錯,我們會腹背受敵,能成功退回北海都是好的。很有可能,我們會死無葬身之地。”


    庚辰一臉震驚不已,一開始聽曹景琰和霍思的交談,庚辰對於此事並沒有太深的認知。直到此刻,霍思將其中利害關係點明,曹景琰更是給出了最終判定。到這時候,後知後覺的庚辰,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看著一臉頹然的曹景琰,表情凝重的霍思,庚辰站出身來。


    “殿下,再有一天,兩萬火堅軍就能到,後續還有三萬,末將有信心,護住晉州城,護住殿下!”


    曹景琰看著眼神堅定的庚辰,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現在的情況,多少火堅軍都沒有用。說到生死之事,他早已置之度外,真正讓他心神不安的,是為了等待登頂的這一天,他付出了那麽多。改變天下的理想,如今終於見到了曙光。近在咫尺,卻又即將化為泡影。


    “殿下,”霍思再次開口,“臣還有一計!”


    曹景琰眼神一亮,這恐怕是他現在最想聽到的話。


    “準確來說,不是我有辦法,而是我可以推薦一個人,他一定有辦法解決我們當前的困境。”


    “老霍,你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庚辰比曹景琰還要著急。


    霍思也沒有賣關子的心思,有些生氣的白了一眼打斷自己話的庚辰。


    “殿下,鬼穀傳人,那位司馬先生……”


    聽到這個名字,曹景琰一愣,隨後嘴角微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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