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好的壽辰怎麽成催命了?”


    周瑜小聲耐心的告訴齊緣。這事情。現代人初聽起來可能感覺荒誕,還得從一個傳說聽起。


    古時候有一位老壽星叫彭祖,他活了500歲。而之所以彭祖活了500歲,傳說裏講全因為地府裏的典獄失職,把他的生死簿當做燈眼焚毀所致。


    後來,掌管生死的閻君得知這件事之後,想要查找這個漏網之魚。但無奈世間人千千萬萬,閻君縱然有通天之能,可找一個無根無底的孤魂,卻也宛如大海撈針。


    鬥轉星移,春去秋來,時間過了悠悠500載。這時候,陽壽無盡的彭祖已經成了500歲的奇人,他膝下兒孫滿堂,福壽雙全,而且看樣子還要永遠生存下去。


    在這種情況下,彭祖的兒孫徒弟互相合計後,便決定為老人家做一次大壽宴,讓老人高高興興的過好500歲的壽辰。


    壽辰那一日,彭祖的兒孫徒弟齊聲祝壽,那一頓壽宴上更是人聲鼎沸,甚至驚動了過往的地足。這件事兒傳到閻軍耳朵裏後,很快便確認此人便為那條他找了500年的漏網之魚。


    隨後,閻君喜不自禁,立刻派地足將他勾了去。就這樣,因為一頓壽宴,活了500歲的彭祖便駕鶴西去,令人唏噓。


    “因為這個傳說,舊時候民間的長壽老人一旦過了60歲甲子,便不再敢過生日了。更何況你爺爺今年85,能看光景的日子倒著數啦。哎呀,人呐,30歲之前命是正著走的,娶妻、置業、添丁都是好事兒。30歲之後,則開始倒著數了喪父、喪偶、分家、退休,一件件的事兒。煩心的痛啊,就是不講老迷信。你爺爺絕對不想有人提醒他今年的歲數啊。”


    “明白了,這周家人來給我爺祝壽,其實就和催命是一般道理。老爺子對他們惱怒是正常的,我這就趕走他們。”


    “不能啊!周家人和你說他們是來給你爺祝壽的嗎?”


    “這個沒有。”


    “那他們有什麽不理嗎?找嘛。找茬罵人。吃飯住店不給錢,掀桌子影響別的食客吃飯。在咱門口潑糞堵門耍軟刀子。”


    “唉,都沒有。說實話,周嘉樹挺斯文人的,但他明擺著是要在壽辰上添堵的。”


    “可四錯三災,人家沒都幹呀!既然沒幹,那就是客。按照咱們保德宮接客待人的老禮兒是客高三分,你沒有任何正當理由不提供餐飲和留宿,這除非你想砸招牌。”


    “可我爺不待見他們,我怕他被這些家夥氣出毛病來。”


    “哎,我知道他不待見魯菜36家,知道他們民國的時候有過節,可私仇和事業不是一回事兒啊。如果你去問你大爺爺定奪,我這些話,他隻會原封不動的又和你說一遍,雖然他比你還不高興。”


    齊緣聽了周瑜的話,進一步認識到廚子和保德宮的本分,也不由明白了周嘉樹的聰明啊。無奈中齊緣隻的又問周瑜,“那接下來咱們該怎麽辦?”


    “隻能等他自己走,或者犯了四錯三災的機會,從食客變成碰瓷兒的黑客再趕他走。”


    麵對廚房的複雜規矩,齊緣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奈。於是在這一番探討後,他便隻能按照周瑜的意思往前台又見周嘉樹,幫著他開房住宿,提供夥食。在這期間,齊緣又深刻體會到了周嘉樹和袁六六的圓滑世故。


    雖然他是頭一次接觸保德宮,但處處拿捏方寸極好,還很會套近乎,更舍得花錢把保德宮中的門人打點的喜笑顏開不說,還非說他們周家和齊家沾親帶故,祖上曾在一個屋簷下開店患難,甚至結果姻親這種肉麻話齊緣聽的不新鮮,故而有免疫力。


    除了那些彩虹屁,齊緣更希望從周嘉樹的話裏打聽一些他此行到底有什麽非分之想。隻可惜這人口風極緊,縱然齊緣數問,卻依舊套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周嘉樹宛如椰子,圓滑的讓齊緣無從下口。


    不過稍晚後,齊緣還是獲得了猜測此人西行目的的一個突破口。而這個突破口便是早先給他打過電話,通過聲息的把兄弟田貫昶。周嘉樹來到近兩個多鍾頭後,貫昶,這位田氏集團的少東家帶著手下王七三也氣喘籲籲地跨進了保德宮正門。


    他剛一進店,便和齊緣以及周嘉樹都打了個照麵。貫昶血氣方剛,比齊緣還要火。一看見周嘉樹立刻橫眉冷對的啐了一口唾沫,緊跟著走到齊緣身邊,把手叉腰道,“齊緣,你放心,賒刀匠肯定站在你這邊兒。咱們食通天同氣連枝,不怕外人欺負。”


    “哎呀。田少爺終於想通了,要把王府井那個店讓給我們周氏。”


    “你別欺人太甚,我告訴你,我姐馬上也跟著過來,等她來了,你找她談去。”


    “巧了,我也在等人。我有幾個朋友要往保德宮送一些東西,過兩分鍾就到。”


    “你們魯菜36家還要來人,要往過送什麽?”


    周嘉樹聽了齊緣的問話,並沒有立刻回答他,隻是自顧自的看表。


    很快,兩分鍾過去了,就在這個時候,保德宮飯店門外的公路上突然響起了一聲巨大的汽車馬達聲。


    緊跟著齊緣聽見有許多碎碎的腳步聲從店外向店裏動,嚴陣以待中。齊緣看見一個又一個人踏過了保德宮的門庭,進入自己的視線。


    而後他失望的發現,那些人並沒有賒刀匠家的那位田沫大姐頭,而是一群他從來都沒見過的家夥。這一批人大概七八個,每個都拿白色的頭巾裹著頭發,有點兒像陝西或者四川那邊兒的裝束。


    這些人一進來,並沒有和保德宮的任何人招呼,隻是先衝周嘉樹舉手客氣道。


    “周先生,我們是長義和的人,應你的意思人貨聚到。”


    “長義和,你知道?”


    “知道。關西八能之一,創業者極有根苗。是慈禧西行時隨龍駕逃難的三個京廚,以及陸續從地方上招收的五個名廚。這批人因為從龍有功,都受到了清朝廷的褒獎和開店不交稅,見官不低頭的特許,為當年關西廚行最寵。但因為種種原因沒能跟著回鸞,便在關西地界上開枝散葉,弄了八個飯店。現今剩下的就是漢中的長義和,還有流落四川自貢的瑰煨寮了。


    貫昶的話聲音不大,但齊緣聽出了其中的分量。而在他正說到這裏時,那保德宮的殿外又起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緊跟著又有兩撥四人先後走進店裏。那些人和店裏的諸位一碰頭,照例先向周嘉樹問候,並先後報出了瑰煨寮和大星樓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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