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周昌探手抓住那直刺而來的鐵槍槍頭,他手腕一轉,便將那柄鐵槍攔腰折斷!


    根根鐵念絲纏繞於那半截鐵槍之上,隨著周昌心念微動,鐵槍霎時調轉槍頭,正對著白母的頭顱!


    “噗通!”


    這時候,白母雙膝一軟,忽地跪倒下去!


    她向周昌連連磕頭,哀求不已:“饒命!饒命!”


    白母這突然的動作,令周昌都為之一愣。


    隨後,他垂目看著磕頭求饒的白母,出聲問道:“假若今下是你女兒跪在你麵前,向你求饒,你會饒過她嗎?”


    垂著頭的白母聞言,肩膀猛地一顫!


    下一刻,她驟地從地上爬起身,扭頭就往遠處跑去!


    ——隻是跑不及五步,周昌便將手裏的半截鐵槍,照著她的後心一下投了出去!


    “嗖!”


    纏繞於鐵槍之上的念絲一息收回,那半截鐵槍頓似是離弦的箭般劃破了空氣,自白母後心灌入,於其胸前突出一個血淋淋的鐵槍頭!


    白母跑動中的身軀猛地僵住,跟著向前倒伏!


    周昌擲出這一槍,卻看也不看結果,轉頭一腳將遺落地上的鐵劍踢向了驚惶逃竄的納蘭融真!


    長劍破空,劍刃瞬息貫穿了納蘭融真的頭顱!


    鮮血在兩人身上徐徐暈染開來。


    其他人盡已逃竄進了四下的黑暗裏,不見影蹤。


    周昌深吸了一口氣,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而後,他瞥了倒在地上的屍體一眼,轉身離去。


    ……


    黑暗裏,白秀娥帶著父親,亦步亦趨地跟著周昌向前走。


    她看不到走在前頭的周昌神色,小小聲地向對方開口詢問道:“你、你方才去哪裏了?”


    “哦,去找地方解了個手。”


    周昌轉頭看了白秀娥一眼,他的回答就像他的神色一樣平淡。


    “……”


    白秀娥聞聲緊緊閉上了嘴,沉默了好一會兒。


    她直覺周昌先前突然消失,絕不隻是像其說的‘去解了個手’這般簡單,甚至對方離開之後都做了甚麽事情,她都有些預感。


    但周昌如此回應,讓她實在沒有了再詢問下去的勇氣。


    而且,周昌對先前之事避開不談,白秀娥反而更心安了一些。


    她可以不去思慮母親的生死,不用為此背負內心的罪責了。


    “多謝你,周小哥……”白秀娥的內心裏,充滿了對周昌的感激。


    “不必客氣。”


    周昌在黑暗中停住腳步,他又一次轉頭,定定地看著白秀娥那張秀氣的小臉,道:“隻是以後總不會有人次次都能幫你,你終究是需要自救的。


    隻有自救,才能不辜負上天叫你降生人間的美意。”


    “好,好!”白秀娥連忙點頭答應。


    周昌笑了笑,他目光看向別處——


    他麵龐朝向的那片地方,是當下黑漆漆的白家墳內,唯一一處燈火通明的所在。


    彼處高坡上,青磚整齊疊砌成高牆,高牆內,外牆漆刷成暗紅色的殿堂,往外伸出漆黑的簷角。


    一盞盞紅燈籠掛在屋簷下,燭火葳蕤,隨風飄動。


    “那是什麽地方?”周昌指著高坡上那片迥異於尋常民居的高牆深院,向白秀娥問道。


    白秀娥聞聲欲言又止,轉而看向了身邊的父親。


    對於那片建築的來曆,白父比她更能說道得明白。


    方才一直沉默著的白父,此時抬目遠望聳立在白家墳唯一一處高地勢上的建築,他的眼神有些冷:“那是納蘭狗們的祠堂!”


    他一打開話匣子,就把自己所知種種,一股腦地倒了出來:“納蘭氏——也就是那拉氏、如今白家墳的京白氏,自來到白家墳定居以後,就先使錢占了那塊高坡,往後每年都在坡上加高圍牆,修築他們的納蘭祠堂。


    據老一輩的人所說,那片高坡就是整個白家墳最精華的風水所在。


    正是因為納蘭氏占了那片高坡,才導致邊白氏從此一蹶不振!


    但後來有邊白氏的人偷偷請了人來看,來人說那片高坡位置於生人而言,實則是大為不利。


    那片高坡,是這片山巒‘病龍登仙樓’風水局中,最核心的‘仙樓’位置所在!


    傳說死人葬在仙樓裏,仙樓都能抬著他的屍體一步登天,起死回生!”


    說到這裏,白父的神色顯得有些古怪:“其實遠在京城享受富貴的納蘭氏,之所以會忽然逃往青衣鎮這樣苦寒之地,藏去姓氏,隱在白家墳之中,傳聞是因為白家墳實則是一座前清皇妃的墳塚。


    那位前清皇妃據說就姓那拉氏,她因事隱秘前往此地,最終在此地病故。


    當時天氣炎熱,不好將她的屍身再運回京城,便就地安葬在了這‘病龍登仙樓’的風水局中。


    那片高坡,其實是那前清妃子墳頭上的墳土。”


    “清廷對宮闈之事從來諱莫如深,後宮妃嬪管理極為嚴格。


    一個前清皇妃,竟然能出離皇宮,甚至離開京城,來到青衣鎮這邊?”周昌皺了皺眉,他覺得白父提及的這些傳聞,委實有些超出常識了。


    白父無所謂地搖了搖頭:“真不真誰知道?反正人們都是這樣傳的。


    而且,幾百年前溫家家祖‘溫永盛’,還特意往白家墳來了一趟,拜祭了京白氏的祠堂,送了一塊牌匾,一塊石碑。


    那石碑從前就豎在白家墳的村口。


    牌匾或許也藏在祠堂裏,石碑上都有溫老祖對於前清皇妃的憑吊祭文。”


    “哦?”周昌神色訝然,“我進村子的時候,怎麽沒在村口見到那塊石碑?”


    “我也從沒見過,隻是聽別人這樣說過。”白父說道,“那塊石碑應該是後來人把它挖走了,也或者是有了被損毀了,從此不知所蹤了罷。


    但也有些住在村口的村民說,偶爾起夜的時候,還能看到村口的位置,豎著石碑的影子。


    要是我們從那邊經過,說不定真能看到那塊石碑。”


    周昌對白父所言不作回應,他深深地看了那高坡上的祠堂一眼,道一句:“走了。”


    便首先邁開步子,往黑暗深處走去。


    白秀娥、白父跟在其後,匆匆而行。


    如此走了小半刻時間,通往那條崎嶇山道的白家墳村口便在前頭的黑暗裏若隱若現了。


    周昌仔細看了看那村口附近,並沒有看到那塊溫老祖立下的石碑。


    他挪開目光,內心愈發覺得白父先前所說,應當隻是一個傳言而已。


    然而,當他再抬頭往村口那邊看時,陡然間發現,原本空無一物的平地上,不知何時聳立起了一塊漆黑的石碑,白慘慘的月光投照在那石碑上,卻未在石碑前頭留下一絲陰影。


    “石碑……”


    白父瞳孔縮了縮,驚詫地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


    他都未有想到,自己隻是隨口之言,此時竟然成真!


    周昌快步走到那塊漆黑石碑前,石碑上,果然有一篇祭文。


    祭文以‘祭皇清世宗憲皇帝、孝肅貴妃’為抬頭標題,落款正是‘溫永盛’三個字!


    隱約月光投影在‘溫永盛’三個字上,浸染著刻字周遭的斑駁石殼裂紋,那些裂紋交相連接著,隱隱的好似形成了‘草頭龍’三個古老篆字。


    而周昌抬目看到溫永盛這篇祭文正文的第一行字時,便瞳孔緊縮!


    隻因其上赫然寫著:


    “嗚呼!自世宗憲皇帝頭顱為亂臣賊子割竊至今數十年有餘,幸有宗廟社稷庇佑,使孝肅貴妃終於尋得世宗憲皇帝之首級,同葬於此……”


    清世宗憲皇帝,即為雍正。


    依這篇蹩腳的祭文所稱,雍正亡命之時,頭顱不在項上,而是被割竊走了!


    此後數十年,雍正的孝肅貴妃才終於尋得其首級,不知為何,要與其首級,共同安葬在這白家墳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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