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議論紛紛,皆是覺得事情蹊蹺。


    明珠公主乃天降紫微星,豈會在背後詆毀他人。


    要麽是昌都郡主在撒謊,要麽話真是明珠公主所言,那就是長公主連同太醫都在撒謊!


    寧雲舒看好戲似的瞧向寧陌雪,那張楚楚可憐的臉上滿是惶恐與捂住,眼中晶瑩流轉,連連搖頭否認。


    這一次她又該如何辯解?寧雲舒托腮靜靜看著。


    還不待寧陌雪說話,賢妃先上前一步護住了她:“郡主莫胡言,此等有損長公主清譽之言,雪兒是斷然不會說的。”


    陶婉喬瞠目結舌,那日明明賢妃也在佛堂,她也親耳聽寧陌雪講了那些話,怎的如今卻變了個說辭?!


    對麵寧煜也站了起來:“郡主慎言!你汙蔑了一位公主還不夠,還想將髒水往另一位公主身上潑,你安的究竟是什麽心!”


    連平日裏一向沉著的沈琰此刻也幾乎要坐不住,看向陶婉喬的眼神陰鷙得可以殺人。


    “我沒有說謊!真的是寧陌雪,是她親口所言!”


    陶婉喬歇斯底裏的指控,可四周全都是懷疑的眼神。


    寧雲舒隻覺得可笑,今日這場景和七年前幾乎一模一樣。


    當初在禦書房時她就猶如今日的陶婉喬,明明是寧陌雪的錯,可眾人都爭先恐後將她保護起來,反而對一個清白無辜之人橫加指責。


    寧陌雪似也有了勇氣一般,咬了咬嘴唇,一雙杏眸更是無辜透徹:“妹妹莫一錯再錯,你向姐姐認個錯,她大人有大量一定不會追究今日之事。”


    “誰說本宮不追究?!”寧雲舒冷冷開口,“辱我名節之人,我定不輕易放過!”


    陶婉喬身形一怔,寧陌雪亦是呼吸頓住。


    這事要是追究到底,隻怕是難以收場。


    “童童!”一向溫和的賢妃此刻語氣也有些重了。


    泉太醫是個怎樣的人她清楚,他斷然不會胡亂給雪兒說的,所以髒病一事定是事實。


    如今明明事情已經要落下了,各退一步保全體麵才是萬全之策。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郡主是蕭貴妃養女,與你也是姐妹,今日之事母妃做主就此打住,郡主也是初犯,便口頭訓誡一番如何?”


    賢妃苦口婆心地說著。


    寧雲舒冷冷一笑。


    當真是她的好母妃,永遠站在道德製高點說出這些不痛不癢的話。


    她怎麽就不想想,今日倘若不是她提前讓桂嬤嬤查清楚泉太醫的情況以他的妻兒要挾,如今泉太醫又怎麽可能冒著欺君之罪替她圓謊。


    若是這個謊沒圓,若是泉太醫當眾說出真相,那麽她又將麵臨怎樣的結果?


    以父皇那凡事以顏麵為先的性子,必定是要賜死她來保全皇室的尊嚴!


    她險些被害死,如今卻叫她口頭訓誡一番便算了?


    寧雲舒緩步走到陶婉喬跟前,直直看著其雙眸:“你說,究竟是你聽信讒言,還是有意汙蔑於我?若是前者,我便如母妃所言,口頭訓誡一番便罷了。若是後者……”


    她言盡於此,眼中卻盡是狠戾之色。


    陶婉喬咽了一口口水,她求助地看向蕭貴妃,眼淚大顆大顆滾落。


    蕭貴妃亦是心疼不已,連忙上前握住她的手:“長公主請原諒喬兒這一次,她定是聽錯了,所以才說出這些胡話來。”


    “蕭貴妃,我要聽她自己說。”寧雲舒語氣不容置喙。


    陶婉喬胸口起伏,指著寧陌雪道:“就是她告訴我的!當日賢妃娘娘與母妃都在場!”


    賢妃美目微沉:“郡主,話不可亂說,你隻要好好與長公主解釋,自會無恙的。”


    “不!你們都不信我!你就是偏袒寧陌雪!明明是她告訴我的!”陶婉喬無助地控住,眼淚更加洶湧。


    寧煜氣得雙手握拳:“閉嘴!我看你分明是嫉妒雪兒身份在你之上,想以此來詆毀她!”


    宮人都在背後傳,說是郡主與明珠公主親如姐妹,可實際上郡主始終是郡主,哪裏能與天之嬌女的公主相比!


    陶婉喬對這些傳言,自然也是知曉的。


    可她從來沒有嫉妒過寧陌雪!除了現在這一刻……


    看著寧陌雪明明才是罪魁禍首卻被這麽多人保護,而她孤立無援,連喚了七年母妃的蕭貴妃此刻也無動於衷。


    “母妃,你與他們解釋,當日你也在場的,你也聽到就是寧陌雪親口所言對不對?”陶婉喬聲音哽咽。


    賢妃亦是看向蕭貴妃,語氣沉穩:“蕭妃妹妹,你可聽見過雪兒說過任何詆毀長公主之言?”


    蕭貴妃嘴唇翕動,無奈地看向陶婉喬,艱難道出:“沒有……”


    陶婉喬徹底癱坐地上,一時間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怎麽就沒有人願意相信呢?真的是寧陌雪說了謊,真的是。


    寧雲舒看著地上之人仿佛看到了七年前的自己,她上前緩緩附身,低聲開口:“百口莫辯的滋味不好受吧?”


    陶婉喬聞言猛然抬眸看向她。


    所以她是知道一切的,她身染髒病是真的,她也知曉他們都在袒護寧陌雪!


    寧雲舒站直身子,目光看向寧煜,“皇兄,依你看,此人欲汙蔑我與陌雪,該如何處置?”


    寧煜嫌惡瞧向陶婉喬:“以下犯上不知尊卑,滿口謊話心生惡毒,這種人就該直接拖出去杖斃!”


    “大殿下饒命!”蕭貴妃聞言猛地跪下。


    那可是她養了七年的女兒!


    她沒有本事護住她,可也不能讓她丟了性命!


    賢妃見狀連忙扶起蕭貴妃,看向寧煜,柔聲細語道:“煜兒,人生自古誰無錯,郡主隻是說錯了話,罪不至死。”


    寧雲舒故作疑惑道:“那母妃說應當如何處置才合適?”


    賢妃憐憫地看向陶婉喬,道:“貶為庶民逐出宮去罷了。”


    寧雲舒微微頷首,蕭貴妃淚水婆娑,雖然不舍得,但是隻要人還活著便是好的。


    “如此……”寧雲舒開口,蕭貴妃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昌都郡主殿前失儀,杖責五十,褫奪封號貶入浣衣局以儆效尤!”


    眾人聞言也不敢說些什麽,從郡主一朝淪為浣衣局最低賤的奴婢,真是令人唏噓


    “多謝長公主。”蕭貴妃說著,但眸中還是暗含慍色,浣衣局那豈是人待的地方?


    若是貶出宮去了還好,至少她還可以送些金銀珠寶接濟喬兒,可去了浣衣局那樣的地方,就算是有錢財,那也是奴婢,受苦受累少不了。


    而且五十大板,是生生要人半條命的!


    侍衛將陶婉喬左右架著拖了出去,她雙眸猩紅幽怨,卻是一直盯著寧陌雪。


    寧陌雪則是躲在寧煜身後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寧雲舒輕吸一口氣,冷眼看著陶婉喬消失在大殿門外的夜色之中。


    插曲結束宴會也無心再繼續,寧陌雪以身體不適先行離場,賢妃陪同著哭成淚人的蕭貴妃也隨之離去。


    朝臣們也深知不可逗留,紛紛拜退離開。


    “張大人留步!”


    見張知熹欲與人群一同離去,寧雲舒開口喚住。


    彼時正欲離開的沈琰聞聲也不自覺停下腳步,站在人群之中完美隱藏。


    寧雲舒朝張知熹走去,表情平靜如常:“張大人自明日起,每日早朝後來永寧殿教本宮長琴。”


    她不是詢問,而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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