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吳秉忠進屋就喊了一聲,反手把門關上,腳下緊著向前。


    寧衛東看他樣子不由皺了皺眉。


    雖然吳秉忠這人談不上什麽人品,但該說不說做起事來還是很有章程的。


    自從投了寧衛東,成了南門班長,做的相當不錯。


    這裏所謂的不錯,不是他有什麽高超的管理手段,而是在信息情報上。


    自從吳秉忠成了班長,等於寧衛東在南門的四個班裏直接掌握了一個。


    原先保衛處在南門四個班,明麵上由李為兵和王國強各掌握兩個,算是平分秋色。


    但實際上,這裏邊很有文章,怎麽排班,怎麽換班,都是有講究的。


    明麵上一邊手裏兩個班長,實際上還是王國強占了優勢,掌握著更大權力空間。


    現在,吳秉忠橫插進來,徹底打破了原先的格局。


    但廠子裏的情況根本影響不到外邊。


    比如李為兵和王國強,原先向外提供多少資源,現在依然不能斷。


    這也是之前包括王家、趙家在內的幾方交涉之後形成的默契。


    而具體到寧衛東身上。


    吳秉忠這步棋走的可謂相當漂亮,倒不是他能通過吳秉忠能控製南門,實際上別說一個吳秉忠,就是四個班長都拿下了,也控製不住南門。


    吳秉忠真正的價值在於信息情報。


    有了吳秉忠,寧衛東就可以通過南門掌握廠裏進進出出的車輛。


    哪個車是誰家的,誰是明線,誰是暗線,是誰批的條子。


    這個才是真正的核心信息。


    掌握了這些信息,即便寧衛東隻是保衛處的一個副科長,也足以令人不能小覷。


    自古以來,職位和級別從來不是圈定權力的根本要素。


    一個人之所以是皇帝,因為他掌握了成為皇帝的資源,兵權、財權、輿論,他才稱之為皇帝。


    反之則即使擁有名位也隻能是傀儡。


    同樣的,廠長、處長、科長,也是一個道理。


    此時寧衛東成為副科長,並且在名義上接替李沛航,但究竟能不能接住,卻不是嘴上說說。


    權力是個好東西,一旦抓在手裏沒人願意讓它從指縫裏滑走。


    就算李沛航高升了副處長,掌握了保衛處的大局,貌似把原先的權柄交給寧衛東也沒什麽。


    但這兩天,寧衛東已經明顯感覺到,李沛航在經過最初的興奮與激動,開始冷靜下來,重新分配權力。


    原本在王開峰還在的時候,他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


    但是現在,時過境遷,成為保衛處的一把手之後,李沛航的心思也在自覺不自覺中發生了變化。


    並不是他對寧衛東有什麽看法,而是作為一把手有些權力他必須捏在自己手裏。


    寧衛東對此相當敏銳,卻並沒有太大反應。


    他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爭權奪利,而是把自己的根基穩住。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函授文憑,如果今年夏天拿不下文憑,等下半年落實以工代幹正策,像寧衛東這種年齡,剛剛以工代幹的,肯定要被拿下來。


    到時候他這個副科長就尷尬了。


    至於權力,寧衛東並不擔心,隻要王國強還在廠裏,整個紅星廠就會維持平衡。


    再加上李為兵的年齡硬傷,他們一定會繼續拉攏寧衛東。


    退一步說,就算李廠長這邊出了昏招,寧衛東也可以選擇向王國強靠攏。


    正治沒有永遠的敵人,王開峰可以說是被寧衛東斬落馬下的,但如果寧衛東現在表現出向王國強靠攏的意思,王國強一定會非常高興的接納,化幹戈為玉帛。


    “什麽事,坐下說。”寧衛東起身來到沙發旁邊,自顧自的坐下。


    吳秉忠略微拘謹,他算是有些小聰明,投靠寧衛東之後把自己的位置擺的很正。


    “領導,有個事兒跟您匯報一下。”吳秉忠直著後背坐在沙發上,雙手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


    “不用那麽拘謹。”寧衛東隨手拿出煙,丟過去一根:“你說~”


    吳秉忠慌忙雙手接住道:“我手下有個姓孫的,叫孫嘉誠,是保衛處的老人,原先跟範大頭走的特別近……”


    寧衛東抽了一口煙,之前把範大頭扔到四車間,在寧偉眼皮底下,難道還不老實?


    問道:“這人怎麽了?”


    吳秉忠道:“這兩天,我發現他總鬼鬼祟祟的,下班了也不走,原先隻要下班,多一分鍾也不待,恨不得多長兩條腿回家。還有,中午吃完飯,原先總在屋裏找人下象棋,或者看熱鬧,現在不下棋了,在廠子裏到處瞎晃蕩……”


    寧衛東聽著,皺了皺眉。


    吳秉忠說這些其實有些捕風捉影,一些生活習慣罷了,不一定一成不變。


    不過看吳秉忠的意思,肯定跟這個孫嘉誠不對路。


    話裏話外強調孫嘉誠跟範大頭走的近。


    孫嘉誠是正經國營工人的編製,別說吳秉忠看不順眼,就是寧衛東也不能把人家怎麽樣,大不了像範大頭一樣,找個借口,調到別處,穿穿小鞋罷了。


    寧衛東等他說完,不動聲色道:“你是想……把這個孫嘉誠調走?”


    吳秉忠連忙擺手道:“不是,領導,您誤會了,發現這種情況我哪能把麻煩甩出去呢~”說著嘿嘿一笑:“身為下屬,給領導分憂是應該的。我是說,咱們是不是注意注意孫嘉誠這個人,他跟範大頭……我怕他們暗中搞什麽事。”


    寧衛東挑了挑眉,吳秉忠這話說的倒是有些讓他刮目相看。


    如果吳秉忠來,就是為了上眼藥,像把孫嘉誠調走,寧衛東肯定不會幫他,還會對吳秉忠產生負麵印象。


    但現在看,倒是低估了這個老小子。


    想了想道:“行,你先盯著他,有情況隨時向我匯報。”


    吳秉忠連忙“哎”了一聲,起身道:“領導,我明白了,那我先回去了。”


    寧衛東笑著點頭,一直送到門口。


    等吳秉忠走了,寧衛東莞爾一笑,情知吳秉忠今天來其實壓根兒沒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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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孫嘉誠,就是一個由頭,目的就是到他麵前來晃蕩晃蕩,表一表忠心,秀秀存在感。


    話說回來,孫嘉誠的情況應該不是空穴來風,或許有些誇張,但也大差不差,吳秉忠不會在這上撒謊消耗信譽。


    “孫嘉誠~”寧衛東不由得記下了這個名字。


    恰在這時,桌上的電話鈴聲忽然響起來。


    寧衛東伸手抓起來“喂”了一聲。


    電話那邊立即傳來張大軍的聲音。


    寧衛東聽著,不由得露出詫異的表情:“你是說,在居委會的井下邊有人挖了一條地道,昨天傳出的怪聲,就是在挖地道?”


    張大軍道:“是,剛才錢強帶人過去,下到井下去看,在井底三米深,被人鑿出一個洞口……”


    寧衛東眼睛微眯,在京城挖地道,轉又想到居委會隔壁,僅僅一條胡同就是白塔寺,立即反應過來難道是盜墓高手,打算順著地下直接挖過去?


    不過轉念一想,似乎也不太對。


    主要是時間不對,現在才1979年,古董熱還沒起來。


    現在的古董,除非是特別好的東西,不然很難賣上價兒。


    除非……


    想到這裏,寧衛東的心中一凜。


    除非這些人能跟海外搭上線,拿到東西之後,直接走厶出去。


    或者更直接,外邊有人指定目標,國內這邊再有針對性的‘幹活’。


    “會是這樣嗎?還是我想多了?”寧衛東心裏暗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電話那邊,張大軍沒想到寧衛東能想到這些,沉聲道:“我們也是這個判斷,不過可惜……對方應提前聽到風聲……”


    寧衛東也沒意外,昨天白鳳玉摔斷了腿,在居委會那邊弄出了一些動靜。


    雖然沒人明目張膽談論鬧詭,但當時還有一個人在場,事後肯定傳出去了。


    一般來說,能接這麽大‘工程’的肯定是團夥,有在地下做業的,有在上麵放風的。


    今天張大軍再派人過去,發現水井下麵有洞,卻並沒堵住人。


    說明情況之後,寧衛東放下電話,再想到躺在醫院的白鳳玉,這還真是無妄之災。


    可惜沒抓住人,不然張大軍倒是大功一件,以他年齡資曆,沒準能往上挪一挪。


    這麽好的機會,張大軍怎麽甘心,跟寧衛東通話後,立即增派人手,追蹤,偵查。


    可惜都沒結果。


    直至一個多月後,白鳳玉終於出院了。


    她的骨折不算嚴重,接下來可以回家修養。


    五一後,京城的天氣轉暖,院子裏的石榴樹抽了新芽,人也換了更爽利的春裝。


    白鳳玉出院,因為白鳳琴要上學,馬上高考了,舍不得耽誤,路大爺、路大媽幫著,讓周坤騎著板車接了一趟。


    “周二哥,今天謝謝您了~”白鳳玉架著一雙在醫院租的拐,從平板車後麵下來,笑著對周坤道謝。


    周坤擺擺手:“謝啥,都是街坊,那個……你小心點兒,我先回去等活兒去了。”


    路大爺幫著拎行李,接口道:“趕緊去吧~別耽誤掙錢。”


    周坤應一聲,一溜煙蹬著三輪車走了。


    這邊白鳳玉拄著拐,在醫院練了幾天,倒是不顯得生疏,順著大雜院門前的條石台階上去。


    ——


    今天整理一下大綱,後續會努力恢複更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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