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葉同誌,您好~”寧衛東客氣的跟對方握手。


    從對方的眼光裏能夠看出帶著幾分審視,還有一些好奇和玩味。


    隨後寧衛東跟隨王葉走進主樓內。


    裏邊的裝修比較豪華,地麵是鋥亮的大理石,頭頂上是閃耀的水晶燈。


    穿過大堂,順著樓梯來到二樓,兩人走進一個房間。


    王葉進屋道:“主任,寧衛東同誌到了。”


    屋裏站著一名戴眼鏡的中年人,笑嗬嗬握手道:“寧衛東同誌,歡迎你。”


    王葉介紹道:“這是我們徐組長。”


    寧衛東點頭,晃了晃握著的手:“徐組長,有勞了。”


    組長這個職務十分神奇,可以是芝麻粒大的小官,也能大到沒邊兒。


    徐組長擺擺手道:“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說完看向王葉:“小王,你給寧衛東同誌介紹一下外事工作的基本原則。”


    王葉麵無表情的應了一聲“是”,拿出一本黃皮的手冊交給寧衛東:“這裏麵的內容必須背熟,現在我給你說一下其中的重點……”


    吧啦吧啦,王葉也不管寧衛東記住記不住,開始滔滔不絕講述起來。


    寧衛東穿越後記憶力拔群,他仔細聽著王葉講述,大腦飛快記憶著。


    一旁那位徐組長同樣帶著幾分審視觀察寧衛東。


    寧衛東的表現與他預料中的有所不同,給他最大印象就是沉穩。


    在沒見麵之前,一個二十一歲,靠著聯姻上位,獲得機會的小年輕,他想當然的認為寧衛東要麽是小人得誌,要麽是德不配位,亦或是畏畏縮縮,是王家和趙家強行推上來的。


    然而見到本人,寧衛東的表現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年紀輕輕,沉穩有度。


    這是徐組長心裏的評價。


    不過這個偏正麵的評價,並不會改變什麽。


    大概一個多小時,王葉把重點講完,寧衛東又翻了一遍那本小冊子,就跟徐組長表示可以了。


    徐組長全程看著,王葉把重點講完,寧衛東隻看了半小時,那本小冊子的字數不少,半小時也就看了兩遍,就大言不慚,說都記住了?


    本來徐組長對寧衛東的印象不錯,此時又皺起眉頭。


    不過他也沒武斷的亂扣帽子,常年在外教口,令他十分謹慎,不管是在工作還是在生活上,沒有確鑿的把握,不會亂下結論。


    徐組長沉聲道:“既然寧衛東同誌說會了,小王同誌,你考考他。”


    王葉的眼睛裏閃過一抹不以為然的情緒,應了一聲開始抽考。


    她工作的第一步也是這本小冊子,當初她來來回回背了將近半個月才敢說爛熟於心。


    現在寧衛東還沒到半個小時,就敢說記住了,簡直大言不慚。


    如果他半個小時就記熟了,她當初一起來的那些人的半個月算什麽?難道他們是榆木腦袋?


    帶著這種心理,王葉的抽考格外不留情麵,專門挑選她認為比較偏門的,邊邊角角的,不好記憶的。


    然而,令王葉和徐組長意外的是,寧衛東竟然對答如流。


    王葉從見麵起,第一次露出愕然的表情,又似不敢相信,連著問了幾次。


    寧衛東全都答出來。


    她還要再問,一旁的徐組長看出了端倪,一抬手阻止道:“小王,這不用了。”


    王葉一噎,停了下來。


    徐組長笑嗬嗬道:“想不到寧衛東同誌竟是過目不忘~”


    寧衛東謙虛道:“過目不忘不敢,就是記憶力稍微好一些,這本小冊子的字數比較多,至少得看兩遍才能記住。”


    徐組長微笑的表情一僵,心說你小子不會謙虛就別說話。


    王葉更是嘴角抽了抽,差一點就罵娘了。


    特麽這本小冊子足有七八百字,你特麽看兩遍就記住了,還說不是過目不忘,你寒磣誰呢~


    隻不過這些話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隻能憋在肚子裏生悶氣。


    徐組長則飛快調整了心態,哈哈笑道:“寧衛東同誌,果然不愧是青年俊傑,在保衛祖國的戰線上,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他對寧衛東並沒有預設立場,雖然一開始覺著寧衛東靠裙帶關係,但在看到幾乎過目不忘的本事,立即打消了原先的想法。


    這明明是舉賢不避親好不好。


    然而,再一想到上麵交給寧衛東的任務,卻又皺了皺眉,覺著有些不妥。


    但事到如今,也不是他能改變的,他在這裏充其量就是個傳話的。


    徐組長調整一下心態道:“寧衛東同誌,你這次前往速聯的任務非常重,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寧衛東鄭重的點點頭,心裏卻不以為然。


    以他級別和身份,到對麵也就是走走看看,試探一下對方的言行態度,還能給他多重的任務。


    真正重要的任務,自然有更專業的人去做,壓根兒輪不到寧衛東頭上。


    然而,隨著徐組長說完了,卻讓寧衛東始料不及。


    沉默幾秒才道:“您是說,讓我……去速聯,想辦法探查速聯在遠東和貝加爾地區的軍事部署和力量分布?”


    對於寧衛東的重複,徐組長有些心虛,幹笑一聲卻隻能點點頭。


    一旁的王葉也吃了一驚。


    她事先並不知道上麵給寧衛東什麽任務,此時一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探聽遠東和貝加爾地區的兵力部署,這是寧衛東這種外行能完成的任務?


    簡直就是亂彈琴嘛~


    不過她也不傻,隻是轉念一想就明白怎麽回事了。


    之前寧衛東爭著搶著要去,現在寧衛東去了,自然有人被擠下去了。


    這個不靠譜的任務就很好理解了。


    那位被擠下去的明顯不是個省油的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你不是非得要去麽,我就給你來個上房抽梯,把你晾到上邊,讓你下不來。


    去吧,去吧,這個任務看你怎麽完成。


    想通這些,王葉不由有些憤怒,都是葛命同誌,怎麽可以這樣!


    這才三十年,就忘了當年常校長的幾百萬大軍是怎麽土崩瓦解的?


    不就是內部不團結,互相傾軋,隔岸觀火,不斷的賣隊友,最後把自己賣死了。


    隻是她跟徐組長一樣,心裏雖然不認同,卻沒資格反對。


    反倒寧衛東沒太吃驚,隻是最初詫異了一瞬,就欣然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保證完成任務,還有別的嗎?”


    徐組長愣了一下,表示沒有。


    有些不明白寧衛東是怎麽回事,是真的處變不驚,還是無知者無畏,壓根不明白這個任務的意義?


    徐組長不明就裏,他跟寧衛東也才見麵,說不上什麽交情,自然不好多問。


    既然寧衛東接了,也隻能如此了。


    隨後又辦了一些手續,寧衛東拿了相關的證件,一直到下午才從這裏出來。


    完事之後,徐組長不由得歎了一聲。


    一旁的王葉則皺眉道:“組長……”


    徐組長猜到她想說什麽,抬手擺了擺:“我知道,這都是上麵的事,不是我們該管的,做好自己的事。”


    王葉張了張嘴,也隻能把話咽了回去。


    另外一頭,就在寧衛東離開的同時,一個電話從剛才那棟樓裏打出去:“喂,他走了。”


    電話那邊,劉兵的臉已經消腫了,但嘴角的烏青還沒消下去。


    “他接了?”劉兵帶著幾分興奮問道:“他怎麽說的?提了什麽條件沒?”


    電話那邊道:“接了,沒提任何條件。”


    劉兵一滯,本來興奮的情緒一下低落下來,這跟他預想的完全那不一樣。


    他這次千方百計才想出這麽個主意,要讓寧衛東吃癟。


    原以為給寧衛東一個完不成的任務,寧衛東會想法推脫,或者想別的辦法,找借口,耍無賴,再不就是找趙父幫忙。


    然而,寧衛東沒有二話,竟然直接答應了,既沒有推脫,也沒找借口。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故作姿態,想等回去再找趙父?


    可這也不對啊~如果寧衛東極力推辭反對,找趙父出麵還能斡旋。


    現在寧衛東已經接了任務,就是板上釘釘,即使趙父出麵在,也改變不了什麽。


    而且以劉兵的了解,這種情況趙父根本不會出麵。


    別說寧衛東隻是女婿,就是親兒子也不會管。


    就像他家,如果換成是他,他爹也不會管他。


    男子漢大丈夫,吐唾沫是個釘兒,既然答應了哪怕頭拱地也得上。


    在這一刻,他真不太明白了,寧衛東究竟怎麽想的。


    難道是不明白這個任務的難度嗎?


    劉兵先否定了這種可能。


    自從被寧衛東打了之後,他仔細調查了寧衛東這個人的過往。


    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父母早逝,跟著哥嫂,要不是王玉珍的家庭原因,寧衛國、寧衛東兄弟跟大多數胡同出身的青年一樣。


    但寧衛國與王玉珍的婚姻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作為王玉珍的小叔子,寧衛東在前些年完全是爛泥扶不上牆,直至今年突然開竅了。


    劉兵有些沉默。


    他雖然有些紈絝習性,但出生在這種家庭,有些東西是天生的。


    寧衛東這次的幹脆和氣概,讓他心裏有些不舒服。


    這樣的人怎麽就跟他成了敵人?


    劉兵的腦子裏不由得想到了一個人——唐婉寧~


    要不是因為唐婉寧,他跟寧衛東壓根兒不會有衝突,甚至可能通過別的場合認識成為朋友。


    但是現在……


    劉兵的嚴重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與此同時,唐婉寧也收到了消息,卻是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叫一聲好。


    “寧衛東啊寧衛東!這次我看你怎麽收場。”唐婉寧站起身,在屋子地上走了兩圈。


    相比劉兵的複雜,她的想法更純粹,就是要想辦法讓寧衛東吃癟。


    趙如意有什麽好得意的。


    想到趙如意,唐婉寧又咬了咬牙。


    總之,這次她一定要讓寧衛東栽個大跟頭。


    想到這裏,唐婉寧嘴角微勾,伸手抓起電話撥了出去:“喂,我是婉寧姐……有個事兒你去做一下……對就是趙如意和寧衛東……把消息放出去,做的幹淨點,不要暴露了……”


    ……


    唐婉寧撂下電話,眼中閃過一抹狠厲。


    她就是要把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放出去,不為給寧衛東拆台,而是要把他捧起來。


    隻有捧的高高的,摔下來才能粉身碎骨。


    唐婉寧不僅把這件事宣揚出去,還添油加醋的放出去一些容易讓人產生反感的言論。


    立起寧衛東自高自大,自吹自擂的形象,渲染情緒,拉高期待。


    就算將來寧衛東看出來,也沒法拿到桌麵上說她什麽。


    ……


    這個時候寧衛東還不知道唐婉寧的騷操作。


    開車回到公司的四合院,寧衛東心裏還在合計去速聯的一些細節,同時考慮公司這邊需要提前安排的事情。


    手裏拿著鋼筆,想到就記在紙上。


    到晚上快下班的時候,不知不覺已經謝了一大篇。


    正在這時候,趙如意風風火火從外邊進來,一進門就叫寧衛東名字。


    寧衛東正在想事,被她一吵驀的回過神,抬頭看一眼牆上的掛鍾,才四點多。


    又看向趙如意道:“怎麽了,今天還提前下班了?”


    趙如意氣哼哼來到寧衛東辦公桌的對麵,沒好氣道:“還怎麽了,唐婉寧那娘們兒簡直找死!”


    寧衛東一愣,不知唐婉寧又搞什麽幺蛾子把趙如意氣成這樣。


    等再一問,才知道關係到自己。


    趙如意道:“今天下午唐婉寧就跟抽風了一樣,到處宣揚你如何如何好,有些話說的讓人聽著都牙磣。”


    寧衛東心頭一凜,以他跟唐婉寧的關係,唐婉寧除非腦袋讓驢踢了會突然幫他宣傳。


    那麽出現這種情況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唐婉寧沒憋好屁。


    寧衛東皺眉,問了怎麽回事,不由心中冷笑。


    看來唐婉寧還真跟他杠上了,這不算多麽高明的手段,無非就是篤定他這次去速聯難有收獲,暗中興風作浪打算把他拍在沙灘上。


    在寧衛東看來,唐婉寧這種手段著實是幼稚了。


    就算退一步說,寧衛東這次真就無功而返,她這些操作也不能對寧衛東造成實質上的傷害。


    隻能是癩蛤蟆怕腳麵上,不咬人惡心人。


    但轉念一想,站在唐婉寧的角度,她似乎也不用真把寧衛東怎樣,隻要能惡心到就足夠了。


    畢竟在這個圈子裏,很少有能一下子把誰按死的,除非是誰家出了大問題。


    就像是趙家,隻要趙父不出問題,甭管趙立春,還是趙雨水,亦或是趙如意和寧衛東,小輩裏邊誰出了問題都不打緊。


    想通這些,寧衛東輕哼一聲:“我當是什麽事,這有什麽好生氣的。”


    趙如意沒想到寧衛東是這個態度:“不是,你還不明白,唐婉寧這是要玩捧殺那套。”


    寧衛東道:“她想捧就讓她捧。”


    “可是~”趙如意有些擔心。


    寧衛東站起身,轉過辦公桌摟住她肩膀:“別擔心,不過是個跳梁小醜,所謂的捧殺關鍵不是她怎麽捧,而是最終我得把事情幹砸了。”


    趙如意眨巴眨巴眼睛,驀的反應過來:“你有把握?”


    唐婉寧不傻,對外隻透露,這次寧衛東爭取到了去速聯的機會,其中包含著一個非常重要,且十分困難的任務。


    卻並沒有吐露具體是什麽任務。


    她做事很小心,不會犯這種錯誤。


    趙如意聽到風聲,還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寧衛東道:“放心,我心裏有數。”


    見寧衛東如此態度,趙如意也放鬆下來,問道:“究竟什麽任務啊?”


    寧衛東也沒瞞著,就把需要探查遠東和貝加爾地區部署的任務說了。


    趙如意一聽,頓時睜大了眼睛,本來放下的心又提溜起來:“你有個屁數啊!這可是刺探軍事情報,你一點經驗沒以後,也沒專門訓練,你憑什麽去?”說完了好像熱過上的螞蟻,嘴裏念叨著:“不行,不行,我得跟咱爸說……”


    寧衛東打斷道:“早咱爸也沒用,咱爸應該是知道的,否則你覺著這個任務能送到我手上嗎?”


    趙如意皺眉:“可是這……”


    寧衛東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把頭發往後梳攏。


    趙如意一臉無語,沒好氣的排掉他的手:“跟你說多少遍了,別跟摸狗似的!”


    寧衛東哈哈一笑:“放心,我心裏真有數,你坐下聽我說。”


    趙如意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跟寧衛東到沙發邊上坐下:“那你說。”


    寧衛東道:“其實這事兒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所謂探查遠東和貝加爾地區的部署,這本來就是一個大而化之的說法。如果是更具體的任務,我可能會更慎重,但是這種任務,反而沒什麽事,隻要我這趟回來,能拿出一個差不多的說法,再羅列一些證據就足夠了,沒人會因為這個為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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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如意點了點頭,卻仍氣不過:“那我也饒不了唐婉寧,真當我是好欺負的,忘恩負義的東西,當初上初中那暫,有回她差點讓人拽到胡同裏,是我拎著鐵鍬把她救出來,現在她這麽搞……”


    寧衛東詫異,沒想到趙如意跟唐婉寧還有這個過往。


    趙如意咬牙切齒:“等我找著機會,非得讓她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寧衛東一笑,倒也沒想息事寧人,如果趙如意真把唐婉寧堵牆角揍一頓,他絕對是喜聞樂見的。


    寧衛東道:“到時候注意分寸,別把人打壞了,畢竟是女同誌。”


    趙如意撇撇嘴沒應聲。


    寧衛東還不忘繼續提醒:“對了,打的時候別忘帶上相機。”


    趙如意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哭笑不得捶了寧衛東一下:“你可真損,打完照下來,怎麽讓你想出來的。”


    化解了趙如意的擔心,寧衛東心裏卻並沒有放鬆。


    剛才接到徐組長的任務,寧衛東真沒太上心,就像他說的,課題太大了,反而好糊弄過去。


    但是現在,既然唐婉寧出手了,後續肯定要下絆子。


    要是太潦草,恐怕糊弄不過去,必須要有一些幹貨才行。


    寧衛東默默思索:“1980年左右,速聯在遠東和貝加爾地區的部署……”


    寧衛東在穿越前曾對速聯有過研究,尤其是造成最終解體的內外原因。


    隻不過時間久遠,他必須從記憶深處搜索,尤其是一些數據性的東西。


    如果是穿越前,他根本不奢望記起來細節,但是現在穿越對他身體的影響越來越明顯。


    體格強健,思維敏捷,記憶力強……


    尤其之前似有若無的,在幾件古物上吸收了一些東西,似乎對他的身體更有補益作用。


    此時隨著寧衛東的回憶,仿佛進入了記憶的殿堂,過往的記憶就像是一本本藏書,隻要他取出來,就能展現出來。


    ……


    隨後幾天,寧衛東開始著手準備,包括隨行人員。


    這次前往速聯名義上是私人行程,但實際上外教部那邊會派人跟隨,寧衛東自己也要帶幾名心腹。


    “小偉,你家裏邊安排安排,這次跟我出去算是見見世麵。”寧衛東跟寧偉道。


    寧偉喜出望外,出國對他來說,過去連想也不敢想。


    除了寧偉之外,寧衛東還準備把胡八一帶上。


    酒廠的事大抵差不多了,留王凱旋足夠支應。


    相比稚嫩的寧偉,胡八一的閱曆更多,遇事也更老練。


    除此之外,外教部那邊會再派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王葉,另一人還不知道。


    隨後幾天寧衛東緊鑼密鼓的準備。


    ……


    “真要去速聯啊!”石曉楠有些擔心,手上給寧衛東按摩的動作頓了一下。


    她剛剛聽寧衛東說,最近要出去一趟,還以為是普通出差,沒想到是去國外。


    因為宣傳口徑,一般人普遍對速聯沒什麽好印象。


    石曉楠一知半解的,覺得那裏是龍潭虎穴也不奇怪。


    寧衛東道:“不用擔心,正常外事工作,基本沒有危險。等回來給你帶速聯的酒心巧克力。”


    石曉楠鬆口氣,繼續按摩道:“出門在外,你可加小心。”


    其實石曉楠心裏還在奇怪,寧衛東怎麽突然就要出國,在她印象裏寧衛東原先就是個愣頭青、二流子,仗著大哥大嫂寵著,才能有個班上。


    直至這一年,寧衛東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也隻是在紅星廠當了科長,壓根兒跟到外國去不沾邊。


    今天寧衛東突然告訴她,屬實讓她震驚了。


    在她的概念裏,能出國的可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寧衛東趴在炕上,雙手疊著放在炕沿邊,下巴搭在手背上。


    這年頭沒有專門的按摩床,趴在炕上悶著臉,歪著脖子又容易抻著大筋,這樣還算比較舒服。


    在他背上,石曉楠跨坐著,袖子挽到胳膊肘上麵,手上塗了菜籽油,一下一下按後背。


    寧衛東問道:“你跟誰學的?”


    石曉楠道:“中醫院的陳大夫,我前幾年練功傷了,在中醫院做過理療,當時看見她給病人按過頸椎。後來跟陳大夫請教,又看了書,才學的。”


    寧衛東“嗯”了一聲:“加點勁兒。”


    石曉楠手上加力,嘴上抱怨道:“皮糙肉厚的。”


    寧衛東又道:“我沒在家這陣子,萬一有什麽事就去找張大軍。”


    石曉楠應了一聲,心裏歎一口氣。


    自從寧衛東給她安排了這個院子,來的次數並不多。


    倒不是寧衛東不喜歡她,主要是這段時間太忙了,實在分不開身。


    石曉楠整天在家待著,雖然吃穿不愁,卻是有些苦悶,有心問問寧衛東幫她找工作的事,卻又覺著眼下這個當口不合適。


    寧衛東馬上要出國,就算問了大概也得等他回來再說,索性不如不問。


    恰在這時,喵嗚一聲,一隻三花貓從外屋走進來,懶洋洋抻個懶腰,尾巴牛哄哄的指著天。


    上次答應幫石曉楠搞一隻貓,寧衛東沒食言,回頭就叫人去辦,隔天就弄來這隻三花。


    這隻貓看著個頭不小,其實月份不大,能在家養得住。


    小貓往炕上看了一眼,自顧自到南窗戶下麵去曬太陽。


    寧衛東瞅了一眼,想逗它過來,嘖嘖了兩聲,那貓咪卻甩都不甩他,打個哈欠把腦袋插進咯吱窩。


    見寧衛東被無視,石曉楠咯咯笑道:“這小東西可傲了,誰叫也不搭理。”


    寧衛東“哼”了一聲,想起另一件事:“對了,前幾天聽說市裏夜大還有名額,你想不想去?”


    石曉楠一愣,她從來沒聽過這個:“什麽夜大?”


    寧衛東解釋了一下,就是利用業餘時間上課的學校,教的比一般夜校深。


    石曉楠本身有些文化根底,她是唱戲的,還有些追求,平時為了編纂新戲沒少看書。


    學個文科專業,並不會很難考下來。


    但石曉楠一瞬又有些糾結,寧衛東是不是敷衍她。


    給她弄到夜大上學,工作的事就含糊過去了。


    心裏患得患失,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


    直至寧衛東蛄蛹一下,才回過神來,咬了咬牙道:“我想去。”


    無論如何,總比天天在家無所事事強。


    至於工作,隻能等寧衛東從速聯回來再說。


    晚上寧衛東沒在石曉楠這裏過夜,騎著自行車回到大雜院。


    雖然有了車,但回大雜院,來石曉楠這裏,他都不會開車,太顯眼了,容易招人。


    已經定了後天的火車票,正好是十一的前一天。


    國慶節沒法在家過了。


    先坐火車一路向北到哈市,再從哈市轉乘,前往邊境。


    行程是外教部那邊定的,寧衛東也隻能跟著。


    雖然這次名義上是寧衛東為主,但他自己得分清誰是大小王。


    這種不涉及根本利益,對方不是刻意刁難的情況,寧衛東十分樂意聽從組織安排。


    十月份臨近,天氣越來越冷,再有一個星期就是中秋節了。


    這兩天連著下雨,應了一場秋雨一場寒,已經得穿毛衣毛褲了。


    寧衛東騎車子停在大雜院門前,天早就已經黑了。


    大雜院門前的燈不知道讓哪個熊孩子給瓦卒了,七八米外的電線杆子上掛著的路燈發出昏黃光亮。


    寧衛東提著自行車上台階剛要往裏走,一道人影一晃,從裏邊出來。


    寧衛東撤了一步,定睛一看,正是周坤。


    周坤胡子拉碴,頭發亂糟糟的,手裏拎著洗澡的桶。


    周坤也看見了寧衛東,驀的停下來,擠出一抹笑:“衛東,才回來呀~”


    寧衛東應了一聲,笑了笑道:“上澡堂子?”


    周坤“嗯”了一聲:“那個,謝謝你啊~”


    寧衛東稍微詫異,不知道他謝什麽。


    周坤也沒多說,下了台階就走。


    寧衛東進了東跨院,把自行車放好,回到家,點開燈。


    目光在屋裏掃過,情知在這裏住不了多久了。


    隨著手頭的錢越來越多,事情也越來越多,再住這裏越來越不方便。


    單是打電話就是個問題。


    晚上公司有什麽急事,隻能派人來找。


    副食商店的公用電話,人家下班就鎖上了。


    至於單獨拉一條電話線,寧衛東還沒那麽騷包,平白讓人議論。


    況且話說回來,這年頭私人拉電話線的費用,大概跟買個房子也差不多。


    還不是單純錢的事兒。


    寧衛東心裏合計,等富民旅社那邊收拾完了,今年冬天先在那邊住著。


    正想著,白鳳玉趁著夜色過來。


    立即反手關上門道:“怎麽才回來?”說著就拿出一條圍巾往寧衛東脖子上套:“聽說速聯那邊特別冷,我這兩天趕著織了一條圍脖,純羊毛的,可暖和了。”


    寧衛東心裏一暖,他是前天跟白鳳玉透露的,今天晚上就把圍脖織好了,怕是得點燈熬油的。


    寧衛東抓著羊毛圍巾捏了捏,也沒說謝隻抱住白鳳玉狠狠親一口。


    白鳳玉眯著眼睛承受,沒像往常欲拒還迎,反手抱住寧衛東腰,踮著腳迎上去。


    半晌分開,白鳳玉舔了舔嘴唇,滿眼含情:“到了外頭多加小心,收收你的牛脾氣,外國不比家裏……”


    絮絮叨叨的,寧衛東卻不覺著囉嗦。


    相比大大咧咧的趙如意,白鳳玉更知道疼人。


    耐心等她說完,寧衛東道:“放心,我知道小心,況且這次有外教部的人跟著,出不了事。”


    白鳳玉也知道,絮叨這些沒用,但她就是忍不住。


    又叮囑幾句,白鳳玉知道過猶不及,換個話題道:“對了,我有個事兒跟你說。”


    寧衛東見她正經,也稍微正色:“你說~”


    白鳳玉道:“今天街道的王主任叫我,說市裏夜大招生,街道想讓我去。”


    寧衛東一愣,心說這不是巧了麽這不~


    他剛才跟石曉楠說了夜大的事,是想讓石曉楠有個事兒,別整天憋著。


    誰知白鳳玉竟然也要去,這倆人別再成了同學。


    雖然是這樣想,寧衛東也不會攔著不讓白鳳玉去,這是相當難得的機會,而且白鳳玉在考函授,要是能上夜大,學到一些東西,明年拿中專文憑把握更大。


    夜大雖然帶個‘大’字,但同等級的文憑‘函授’比‘夜大’含金量更多一些。


    寧衛東道:“這是好事啊~夜大有些老師水平還是不錯的,比自己看書學習效率更高。”


    白鳳玉閃過一抹喜色:“那我可就去了。”


    寧衛東道:“當然要去~對了,街道王主任那邊別忘了謝謝人家。”


    白鳳玉道:“我知道,你給鳳琴買的外國糖果,有沒開封的,我給拿去了。”


    寧衛東點頭,其實這些人情世故不用他提醒。


    白鳳玉選的東西也很好,進口的糖果,有檔次,不寒酸,而且能買到這種東西肯定有些人脈關係。


    說完了這事兒,白鳳玉又道:“你剛回來,還不知道吧~周坤回來了。”


    寧衛東道:“剛才看見了,他上澡堂子我倆打個照麵。對了,最後那事兒怎麽解決的?”


    一提這個,白鳳玉也來了精神:“還能怎麽解決,拿錢平事兒唄,我聽路大媽說,給女方拿了五百塊錢……”


    寧衛東恍然,難怪剛才周坤跟他道謝。


    想是路大爺把出主意的功勞算他頭上了。


    白鳳玉感慨道:“這次周坤算是出了血了。”


    寧衛東道:“那自個作的,怪得了誰。”


    白鳳玉點頭道:“鬧這一出,以後找對象就更難了。”


    寧衛東撇撇嘴:“不說他,我有個事兒,想問問你想法。”


    白鳳玉一愣,眨巴眨巴眼睛道:“什麽事?你還拿不定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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