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府衙。


    太子和二皇子一溜煙跑了,再也沒有任何猶豫。


    梅執禮抬起頭,範閑發現老頭跪的地方都濕了,這官當的真憋屈!


    “將原告、被告全部羈押,分別審訊,天黑之前本官要拿到雙方供詞!”


    “張捕頭,帶人走訪慶廟附近,務必按照辦案規程走訪,不得出一點紕漏!”


    “李主簿,案件所有審理過程,全部記錄在案,兩位皇子的言行,一點都不要錯漏。”


    “此案嚴格按規製辦理,誰來說情都不行!”


    範閑這時候很識趣,他拱手作揖道,“梅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爺,草民感佩之至!”


    梅執禮冷哼一聲,“休要巧言諂媚,押入牢房,嚴加審訊!”


    入夜。


    梅執禮手持一摞卷宗折子,在禦書房外跪下。


    他剛剛跪下去,準備像往常一樣等上一兩個時辰,侯公公就來傳話了。


    “梅大人,陛下有請!”


    梅執禮感覺年輕了十幾歲,這幾年求見陛下,從來沒有這麽快見上麵的。


    看來昨晚來警告自己的,九成就是內廷密探!


    但是,他知道規矩,這種事情絕對不能說破!


    在範閑交代了紅甲軍、慶廟附近的細節之後,梅執禮更有信心了,範閑是陛下重視的人。


    “陛下,此案恐怕不簡單,絕不是範閑當街侮辱民女。”


    “當時有附近百姓看到,範閑也是被幾位女子製服,那位原告也的確有武功在身。”


    “現在看來,此案應該是對範閑的誣陷,讓其名聲掃地!”


    看著眼前一遝卷宗,慶帝根本沒心思翻,“梅執禮,如果此案查清楚,能不能還範閑清白。”


    梅執禮答道,“刑名之上當然可以判定無罪,但是有一位原告撞死。


    死者為大,人言可畏,範閑名聲恐怕再難挽回。”


    慶帝又問道,“如果兩位原告都死了呢,是不是範閑的名譽就徹底毀了?”


    梅執禮連忙說道,“陛下,另一位原告由京都府總捕頭親自羈押,十位七品捕頭看管……”


    慶帝仰天長歎,“最毒婦人心啊……梅執禮,這事怪不到你頭上。”


    接著慶帝話鋒一轉,怒斥道,“你今天的表現,令朕非常意失望!


    你竟然不顧皇子威嚴,簡直是對皇室不敬!”


    眼見慶帝動怒,梅執禮慌忙跪倒在地,“老臣惶恐!”


    “老臣執掌京畿,眼中心中隻有陛下,京畿重地,隻聽命於陛下一人!”


    “其他人,哪怕是皇子後妃,國公王爺,都無法幹預京都府司法審判!”


    慶帝很疑惑,這老東西怎麽就突然開竅了,變得如此乖覺。


    他本來以為,梅執禮還會公開諂媚太子,那樣就能借機將他剪除。


    現在梅執禮公開和太子決裂,那就和宮典一樣,可以留用觀察。


    “行了,此案辦的湊活,退下吧。”


    梅執禮拿起卷宗,臨走時低聲道,“陛下,此案……”


    慶帝又歎了一口氣,“給所有人,一個體麵吧。”


    梅執禮走後不久,李雲睿目中噙著淚水,滿腹委屈的走向禦書房。


    就在剛剛,因為她說了不願意婉兒嫁給範閑,被太後吩咐洪四庠打了一耳光。


    皇室女子的婚事,隻能由陛下定,陛下既然乾綱獨斷,她就必須遵從。


    這既是國法,同樣是家法。


    所以,太後雖然聽了範閑的傳言被氣的不輕,但還是懲罰了李雲睿。


    進入禦書房,李雲睿盈盈拜倒,然後眼含熱淚,委屈巴巴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她能掌管內庫這麽久,是因為慶帝的絕對信任和縱容。


    這份信任,來源於她從小對慶帝的傾慕,超越兄妹情的傾慕。


    她知道,陛下哥哥動心了,但是他克製住了,所以才會對她如此嬌縱。


    慶帝臉色陰沉,緩緩的走到李雲睿身前。


    如果這件事是其他人做的,慶帝絕不會如此姑息縱容。


    “太後掌嘴的事情,不要記恨。”


    李雲睿抬起頭來,嬌弱的臉上充滿了委屈,“陛下哥哥……”


    “我隻是不想讓婉兒嫁給一個鄉野之徒,還是一個浪蕩荒淫的鄉野之徒!”


    本來有些心軟的慶帝,聽到這句話瞬間暴怒。


    “啪!”


    他轉身一個耳光,將李雲睿扇倒在地上。


    “李雲睿,伱太放肆了!”


    慶帝如此暴怒,這讓李雲睿大感意外!


    範建的私生子聲名掃地,慶帝為何如此震怒!


    她不理解,更不服氣。


    難道她李雲睿在陛下兄長心中的地位,竟然比不上司南伯的一個私生子嗎!


    “範閑是不是荒淫浪蕩,這名聲是怎麽來的,你心知肚明!”


    “你為了敗壞範閑名聲,竟然敢殺死禁軍!”


    “禁軍!那是保護朕的!李雲睿,你要造反啊!”


    聽到慶帝的話,被打的嘴角流血的李雲睿,是真的震驚了!


    她真不知道殺禁軍的事情,那些宮女的確都有武功,帶頭的女官還是七品上修為。


    李雲睿出了主意,女官帶著宮女出宮,兩個死士配合執行。


    就算撲範閑的其他宮女被抓,她們最多攀咬到帶頭的女官。


    兩位君山會培養的死士,更是絕對不會鬆口。


    今天事情辦成之後,帶頭的韓姓女官前來回報。


    李雲睿非常滿意,當場就讓心腹將其滅口。


    衝入禁軍管製區域鬧事的行為,與謀反無異,李雲睿必須把事情做絕。


    但是,韓女官可沒說她們殺了禁軍,她們膽子也太大了,打暈不行嗎。


    驚鯢出手沒留下任何特殊痕跡,殺禁軍這口黑鍋,隻能落在她李雲睿頭上。


    “陛下在說什麽,小妹聽不懂。”


    慶帝怒道,“你當然聽不懂,帶頭的女官呢,應該被滅口了吧。”


    “那女官,想必就是今日負責采辦的韓女史吧!”


    李雲睿一口咬定,“陛下,小妹真的不知此事!”


    慶帝在房中來回踱步,卻沒有再開口。


    這件事情雖然惡劣,但是還沒到讓他們兄妹撕破臉的程度。


    畢竟,兩人關係特殊,而且李雲睿這些年幫慶帝做過不少事情。


    “那就跪著,等著!”


    一個時辰後,太子慌慌張張的求見,太子進門之後立刻跪地叩拜。


    “陛下,宮女攔路襲擊範閑,全是兒臣所為,請陛下恕罪!”


    慶帝看著驚慌失措的太子,不由大搖其頭,“太子,你長進了啊。”


    “能在禁軍管製區域,毀了範閑名聲,還殺了一隊禁軍。”“李雲睿什麽都沒承認,重要當事人都死了,死無對證!”


    “殺禁軍,這是謀反啊,你著急承認什麽!”


    “李承乾,你長得是豬腦子啊!”


    “造反的事,那能認嗎!”


    聽到慶帝的話,太子頓時汗流浹背,頭上大汗岑岑!


    不就是宮女襲擊了範閑嗎,怎麽還有殺禁軍的大事!


    太子以為,不過是宮女破壞一個私生子名譽的事情而已,他才敢擔下來的。


    “兒臣一時糊塗才鑄成大錯,現在追悔莫及……


    但是,兒臣從來沒有指使人殺死禁軍……更沒想過造反啊!”


    慶帝冷冷的看著李承乾,他心裏早就將這事安在了李雲睿頭上,他不過是不想真的追究李雲睿而已。


    他料定太子一定來,要借這個機會敲打和提醒太子,這是慶帝的帝王心術和禦下之道。


    他認為,李雲睿的行為並不是真正的謀反,隻是行動的時候出了點岔子,誤殺了禁軍。


    李雲睿似笑非笑,她知道就這點事情,皇帝哥哥不會和她翻臉。


    毀名聲,殺禁軍這口鍋,現在轉移到太子頭上了。


    太子繼續懺悔,“內庫財權之事,應由陛下乾坤獨斷!


    兒臣不該肆意妄為,妄加爭奪!”


    聽到太子的話,慶帝更生氣了,“內庫攬天下財權,你貴為儲君,連內庫財權都不爭,你還做什麽太子!”


    “皇家血脈何其高貴,禮教律法更是護國之本,但是你看你做了什麽?”


    “你竟然用內宮女眷的清譽,去敗壞人家的名聲,這不是讓天下人看皇室的笑話嗎!”


    “笑話多了,敬畏就沒了,你們此番作為,是自毀根基!”


    太子繼續扣頭認錯,“兒臣惶恐,兒臣知錯,兒臣糊塗!”


    慶帝怒斥道,“你的確糊塗透頂,好好反省吧。”


    接著,慶帝拿起案上的幾張紙,“朕也做過太子,但是爭也要有個度!”


    “這是最近要罷黜的官員名單,你自己看清楚,有沒有你的門客。”


    太子顫顫巍巍的接過名單,慶帝繼續斥責道,“吏部、兵部、禁軍,太子的人不少啊!”


    “難怪太子這麽快得到消息,手伸的真夠長!”


    慶帝借這次事件,清理了太子的一批力量,敲打警告太子,這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至於範閑的名聲,既然太子敢來背鍋,那就讓他擦屁股善後吧。


    “太子,範閑的名聲既然是你敗壞的,那你負責幫他挽回吧。”


    “朕累了,下去吧!”


    次日。


    下午時分,驚鯢閃入了李長安房中。


    “殿下,範閑的案子,另一個原告昨夜在獄中自盡,這案子連苦主都沒有了。”


    “梅執禮的判決非常可笑,兩個女子是癔症發作,範閑也沒有當街毀人清白。”


    “京都府收斂安葬了兩個女子,範閑無罪釋放了。”


    “但是,京中對此議論洶洶,百姓都說官官相護,京都府包庇範閑,範閑真是聲名狼藉了。”


    李長安對這稀裏糊塗的結果,也是有預料的,“還能怎麽判,梅執禮也沒膽子把太子和長公主挖出來。”


    “隻要不挖出元凶,再怎麽粉飾,範閑的名聲也好不了,不如趕緊結案。”


    “這件事,上層都知道怎麽回事,但是百姓可不知道,說的恐怕非常難聽了吧。”


    驚鯢皺了皺眉到,“京都城今天最大的新聞,就是司南伯的私生子,強迫女子聚眾宣淫,還害人性命……”


    李長安也忍不住裂了咧嘴,“這還真是挺嚴重的。”


    驚鯢接著說道,“也是有人推波助瀾,最初的傳聞是,範閑當街和幾位衣不蔽體的女子摟抱親吻。”


    “這已經很誇張了,最後越傳越玄乎,就變成屬下剛說的那樣了。”


    “殿下,範閑畢竟是若若小姐的兄長,要不要控製一下流言。”


    李長安說道,“控製一下,盡量讓流言止於範閑一人,不要攀扯範府。”


    “今天宮裏傳來消息,太子攬下宮女撲車殺害禁軍的罪責。”


    “這個蠢材承認了,就相當於承認範閑的名聲是人為敗壞的,所以陛下沒有取消賜婚。”


    “範閑的名聲壞了,相府對範閑觀感更不佳,也能延緩陛下給婉兒和範閑正式下旨賜婚。”


    說完正事的李長安,一低頭就看到了驚鯢修長玉腿。


    占據驚鯢身高多一半的白皙長腿,裹著誘人的漁網襪。


    “小鯢,本王不是說了嗎,不讓你穿這個。”


    驚鯢臉色波瀾不驚,“如果屬下沒聽錯,殿下說的是不讓屬下在外麵穿。在殿下眼前,不算外麵吧。”


    李長安暗笑一聲,驚鯢果然可愛有趣多了,“算你聰明,這次的事情辦得不錯。”


    驚鯢緩緩走近,打趣著說道,“殿下要給屬下賞賜嗎?”


    李長安伸手攬過驚鯢的纖腰,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本王的賞賜就是,滅你的口。”


    殺手出身的驚鯢頓時心中一凜,驚訝的小口微張。


    “屬下對殿下忠心……”


    櫻桃小口被完全堵上並深入探索之後,驚鯢才知道,李長安滅口的含義。


    範府。


    範閑在京都府牢裏過了一夜,終於進了範府大門,坐上了範府飯桌。


    範建對柳如玉和子女們說道,“你們不要聽外麵的流言蜚語。


    京都是非多,很多事情不是表麵那麽簡單。”


    “好在京都府尹沒有被洶湧眾議裹挾,堅持判閑兒無罪。


    這件事情遲早會過去的,你們要相信自己的家人。”


    這個時候,隻有範若若痛快的點頭,“傳言未免太荒唐了!


    不過是利用人們的獵奇心理,敗壞範閑的名聲而已。”


    範閑聽了範若若的話,有一些感動,又有一些失落。


    感動的是範若若聰明,不可能被這種荒唐的流言欺騙。


    失落的是,範若若小時候還叫他哥,長大之後反而生分了不少,連哥都不叫了。


    範建也皺了皺眉,但是範若若替範閑說話了,他也不好再批評女兒。


    畢竟兩人小時候不是一起長大,後來範若若在澹州呆的時間也不長,兩人不親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飯後,範建單獨見了範閑。


    “閑兒,受點挫折是難免的,京都府還算秉公,沒有給你留下案底。”


    “你的前途未來,不會受太大的影響,名譽的事情,慢慢試著挽回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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