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名成和陳萍萍、範閑對峙,殿中群臣也沒閑著。


    這些人現在漸漸品味出了釣魚執法的含義。


    “鑒查院安排線人給你送白銀十萬兩,你會不會動心……


    要是一百萬兩呢?你收了就是受賄!”


    “鑒查院安排魁勾引伱,結果那魁是他們抓的北齊密探……


    你上當了,就是私通敵國!”


    “誰都不是聖人,哪個當官的能經得起考驗啊……”


    陳萍萍剛說完,鑒查院大權是陛下所授,賴名成也立刻跟上進言。


    “陛下,臣所參範閑兩罪,一則索賄受賄,罪名成立,人證齊全!”


    “二則釣魚執法,嬌縱枉法,必須嚴懲,望陛下明鑒!”


    範閑是慶帝的私生子,這件事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


    慶帝當然不想處置範閑,他現階段還要扮演慈父的角色,好好培養範閑。


    “大理寺卿,全國的大案要案,你都能一錘定音,這個案子你什麽意見?”


    大理寺卿剛剛出班,慶帝又補了一句,“不要說全憑朕聖裁!”


    處置鑒查院提司,按照規矩就是由皇帝聖裁,大理寺卿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大理寺中雖然有太子的人,但大理寺卿卻不是太子的人。


    “陛下,範閑釣魚執法之前,曾經請示過陳院長。


    而陳院長行事,其他衙門不能過問……”


    說到這裏,陳萍萍立刻把話接了過去,“陛下,此事都是老臣思慮不周。”


    “老臣一定完善章程,以後再遇到此等事情,老臣也一定事先留案備查,也不至於空口無憑。”


    “這樣的話,到時候如果再出問題,可請三法司共同審查裁斷。”


    大理寺卿連連擺手道,“不不不,鑒查院事先留案即可,大理寺絕不過問。”


    “事先留了案,就可方便陛下聖裁!”


    鑒查院獨立於所有衙門之外,權勢極大,大理寺卿也不敢招惹。


    他的意思是以後鑒查院要用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先留個證據,有了證據皇帝也好替你們說話。


    不然的話,皇帝找不到台階下,還得把大理寺抬出來。


    陳萍萍內心波瀾不驚,釣魚執法算什麽,比這嚴重千倍的事情鑒查院都幹多了。


    隻不過範閑這次把事情鬧大了,被賴名成抓了把柄。


    慶帝聽完之後點了點頭道,“鑒查院雖然直屬於朕,但也不是法外之地。”


    “既然陳萍萍事先知曉,那麽這件事就是陳院長的責任。


    罰陳萍萍俸祿一年,完善鑒查院章程!”


    “範閑雖然執法有瑕疵,但是到底出於公心,而且執行的是陳院長的命令,就不懲罰了。”


    陳萍萍拱手道,“臣領罰,臣謝恩。”


    範閑本來並不服氣,但是見陳萍萍都領罰了,他就不好再說什麽了。


    賴名成也不滿意,但是他後麵還要專門參鑒查院,所以這件事也就這樣了。


    “陛下,臣第三個要參的,乃是內庫行銷商之一的崔家!”


    “鑒查院收到崔家二公子的自首和檢舉,將他們和北齊的走私事實全部交代。”


    “本案涉及的十幾家店鋪掌櫃,還在鑒查院、刑部、大理寺檢舉揭發。


    臣已將所有罪證卷宗匯總成聯名折,請陛下過目!”


    “崔家作為內庫行銷商,深受皇恩,卻做出如此監守自盜之事,實在是目無王法,利欲熏心!”


    侯公公將賴名成厚厚的奏章遞了上去,慶帝隻是草草看了一眼。


    這件事各部主官已經上過折子,案情也很清楚。


    “崔家,辜負了朕啊!”


    “內庫產品一十四項,崔家行銷六項,這可算是天大的恩寵了。”


    “想不到崔家竟然和敵國走私,手段惡劣,膽大妄為!”


    “大理寺、刑部、鑒查院,這聯名折,你們可有意見?”


    幾位主官都沒有意見,慶帝又點了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最終的刑名處罰,你也同意?”


    大理寺卿答道,“刑名處罰,是臣親自審定!”


    “崔家直接從事走私者十八人,外姓參與者三十二人全部斬首示眾。”


    “崔家家產全部查抄,其餘人等,流放逵州,永不釋放!”


    慶帝冷哼了一聲,“若是尋常商家,這麽判無可厚非!”


    “但這是內庫行銷商,他們管的是朕的內庫,偷的是朕的銀子!”


    “崔家惡貫滿盈,罪無可恕,滿門抄斬,以儆效尤!”


    崔家可是大家大族,滿門抄斬恐怕要成百上千顆人頭落地。


    慶帝對於內庫走私早有察覺,現在終於查實了,當然要嚴厲處理。


    “賴名成,你還要參誰?”


    看到慶帝對於崔家的嚴刑峻法,賴名成仿佛看到了希望。


    “臣第四個要參的,是司南伯範建父子!”


    “抱月樓掌櫃袁夢第二次告禦狀,三法司會審已經審結,主犯李承澤容臣後麵再參。”


    本來心情忐忑的李承澤,現在都麻木了。


    第一個不參他,連第三個第四個都不是,看來且得等著呢。


    “陛下,範家牽扯抱月樓一案,司南伯之子範思轍受人蠱惑,私開青樓,大傷教化!”


    “範家教子無方,有損官聲,範家父子皆應擔責!”


    慶帝接過了侯公公送過來的折子,隨口說道,“範建、範閑,有什麽說的?”


    範建出班奏道,“臣次子範思轍頑劣不堪,的確是受人蠱惑,成了抱月樓的東家。”


    “雖然他名為東家,但是隻認銀子,不辨是非,逼良為娼之事都是袁夢所為。”


    “幸而永王殿下及時發現此事,關停抱月樓,勒令範思轍回府自省。”


    “現在範思轍已經痛改前非,深知已過,被臣以家法重責之!”


    賴名成答道,“範尚書不愧朝中老人,不像有些年輕人,做錯了事還無恥抵賴。”


    範閑聽到這話,差點就沒忍住,好在被旁邊的辛其物拉住了。


    賴名成接著說道,“陛下,範思轍既然做了東家,就必須受到懲罰。”


    “臣建議,罰沒範思轍及另一東家經營抱月樓的所有收入,各罰範思轍及另一東家白銀十萬兩!”


    “罰沒財產以及罰金,支付給被強買女子,作為重啟營生之用!”


    “範家父子皆罰俸半年,以示懲戒!”


    三皇子年齡太小,賴名成還為他保留了顏麵。範建聽到這個數,頓時有些心驚,如果他沒有灰色收入,這樣的處罰足以讓他傾家蕩產了。


    慶帝緩緩說道,“範思轍和另外那個東家,既然那麽貪財,就應該狠狠的罰,準了!”


    範閑見範建沒有申訴,自然也就不說話,能錢解決的事情是最輕鬆的。


    這事兒是李承澤給他設的局,好在沒弄出人命,不然就更麻煩了。


    範閑摸了摸袖中的奏折,盯著賴名成的背影。


    老賴啊老賴,下一個總該李承澤了吧!


    慶帝準了賴名成的建議,讓賴名成更加戰意昂揚。


    “陛下聖明!”


    “臣第五個要參的,二殿下李承澤!”


    “李承澤第一宗罪,他是抱月樓一案主犯!


    他為了黨爭的目的,鼓動他人開青樓,逼良為娼,還意圖殺人!”


    “李承澤第二宗罪,他是內庫走私大案的背後主使!


    崔家二公子已經交代,走私收入的大部分,全部都通過李承澤的護衛交接。”


    “每年數百萬兩的白銀,本來應該進入國庫的銀子,全部進了李承澤的腰包!


    崔家的賬房先生以及其手中的賬目,皆為鐵證!”


    “臣懇請陛下恩準,徹底調查李承澤大額金銀的去向!”


    慶帝沒有直接回應,“其他衙門,是否有話說?”


    這個時候,範閑也拿出一份奏折,接著賴名成的話說道,“陛下,鑒查院此次懲貪,成果頗豐!”


    “既然賴禦史要參二殿下,臣也將與二殿下相關的懲貪成果稟報陛下!”


    “其中,京都中查出的二十餘名官員,大額金銀來路不明,為二殿下門下!”


    “地方上查出四品以上官員中,有三十八名是二殿下門下,貪贓枉法,觸目驚心,皆已查實!”


    慶帝翻看著之前抱月樓、內庫走私案和範閑剛剛呈上來的懲貪成果的奏折。


    李承澤啊李承澤,竟然讓人抓住了這麽多實證。


    這個時候,李承澤主動走到中間,撲通一聲跪倒。


    慶帝歎了一口氣,“李承澤,你還有什麽話說嗎?”


    李承澤直接拜倒在地,“兒臣無話可說,請陛下賜死兒臣吧!”


    慶帝拍了拍手中的折子,唏噓的說道,“削去王爵,在王府中圈禁終生吧。”


    聽到這個結果,李承澤如遭雷擊,有心理準備是一回事,靴子落地又是另一回事了。


    慶帝的這句話一出,意味著他的奪嫡希望徹底破滅了。


    李承澤冷笑了幾聲,剛要開口,就聽到賴名成又說話了。


    “陛下,李承澤從內庫合計拿走上千萬兩白銀,這些銀子去哪裏了,必須要查!”


    “此外,天下皆知崔家乃是李雲睿門下。


    但是卻不見走私和李雲睿的直接關聯,此事也頗為蹊蹺!”


    “總之,李承澤之罪,還應深入調查,不能如此草草結案!”


    對於賴明成的指控,慶帝的聲音出了奇的平靜。


    “李承澤被廢去王爵,但他還是朕的兒子,此事就到此為止!”


    “至於李雲睿,這麽多人檢舉揭發舉報,沒有一件實證是指向李雲睿的。”


    賴名成爭辯道,“陛下,隻需請鑒查院審訊李承澤,一定會有進展的!”


    範閑趁賴名成喘氣,立刻跟了一句,“臣附議!”


    慶帝立刻喝道,“範閑你閉嘴!


    賴名成,你指控李雲睿,可有實證!”


    賴名成喘過氣來,接著說道,“雖無實證,但是李雲睿掌管內庫多年,天下皆知崔家、明家皆為李雲睿門下……”


    慶帝突然開口,打斷了賴名成的話,“天下皆知,為何獨朕不知?”


    “大殿中的諸位,還有誰知道崔家是李雲睿門下?”


    慶帝積威多年,大殿之中雅雀無聲,這個態度很明顯了,他還是不希望火燒到李雲睿頭上。


    李雲睿隻要不謀反,慶帝都會容忍,更何況李雲睿基本交出了內庫財權。


    賴明成看著滿朝大臣,一個個支支吾吾,眼神遊蕩,頓時怒火中燒。


    “諸位,為國進忠言的時候到了,諸位要以大慶社稷為重啊!”


    “文死諫,武死戰,大慶方能朝綱清明,乾坤朗照,一統天下!”


    “諸位同僚,我等苦讀聖賢書,為的就是今日!這朝堂,就是我等文官的戰場!”


    幾乎所有官員,都在心裏接了一句,這天下可是李家的天下。


    “賴名成!但是這天下,是我李家的天下啊,哈哈哈!”


    眾人驚愕的看著李承澤,他突然站起身來,發出一陣陣尖刻的嘲笑。


    “我現在被廢了王爵,你想查我都不可能,你還想查李雲睿,你想什麽呢?”


    “永王叔十四歲的時候就教過你,這大慶刑名,乃是我李家統禦天下的工具罷了!”


    “一年一百兩銀子出頭的俸祿,拚什麽命啊你,哈哈哈!”


    此刻的李承澤,好像沒有了任何負擔,放肆的狂笑著。


    一向放肆的李長安這才發現,真正豁出去的老二,才是真瘋啊!


    但是,你和賴名成對線,能不能總是帶上我啊!


    慶帝暴起怒道,“李承澤,你不要裝瘋賣傻!”


    賴名成指著李承澤,被氣的有些結巴起來,“李承澤……你!你!你狂悖!”


    但是李承澤卻不管不顧,繼續嘲笑賴名成,“賴名成!”


    “你說的做的都對,就是有些天真!”


    “我永王叔十四歲就能看透的問題,你卻看不明白啊!”


    “你學的那一堆刑名律法,能定人生死嗎?”


    “能定人生死的,是我那禦座上的老子!哈哈哈!”


    李承澤當眾發癲,竟然將所有人都震住了,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


    李承乾使勁掐了一下的自己大腿,往兩隻眼睛裏扇了扇風,頓時淚如泉湧。


    他哭嚎著撲了上去,痛心疾首的拉住李承澤的胳膊。


    “二哥冷靜,二哥如此……孤痛苦不已啊!”


    “嗚嗚嗚……二哥啊,你沒事吧,這是怎麽了?”


    李承澤臉上的笑容突然更燦爛了,然後他突然一巴掌掄出去,又把李承乾拍了出去。


    “我呸!李承乾,別裝了!虛偽!惡心!下賤!”


    “你個小王八蛋,老子想打你想了很久!”


    “去你媽的太子!”


    ps:如果較真的話,朝會上這些事情應該由不同衙門報告。但是為了減少無關緊要的配角的出現,就讓老賴全部扛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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