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和尚也沒辦法,他找不到地獄入口就無法效仿光目女,逮不住老鷹也無法割肉相喂,隻能更加不遺餘力的叩拜佛像和誦讀佛經。終於有一天這老和尚瘋了,有信徒找他開悟,老和尚反而叩首求施主給他指條通往西天的明路。


    信徒一看這老和尚跟**似的。嚇得不敢再來廟裏祈福,久而久之這香火錢也賺不到,雖然廟裏和尚都是老和尚的後輩,可漸漸地也沒人管他了,甚至隱隱約約將他軟禁起來,防止他再嚇跑香客。


    之所以是隱隱約約的軟禁,就是說這老和尚還有自由。他要是耐不住廟中的冷眼可以偷跑,隻是不讓他與香客會麵罷了,而老和尚最小的那個徒弟也可以隨時去見師父。


    其實這老和尚並沒有瘋,他隻是心急著想去西天,以至於饑不擇食到見人就請教法子,有時候老和尚靜下心來也是可以交流幾句的。


    而老和尚的徒弟小和尚每日裏見師父在廟中淒苦,就出主意讓他下山雲遊算了,其實也就是從廟裏偷跑。


    老和尚同意了,帶著徒弟下山,而老和尚走路都要捧著佛經研讀。自然是小和尚領路,他不敢帶師父往人多的地方走,專挑僻靜小路,可即便這樣也偶爾會遇見幾個路人,老和尚立刻跪下磕頭,涕淚俱下的說:施主,請問如何通往西天。


    一路上嚇壞了不少行人也沒能請教出一個法子,也不知道兩個禿瓢走了多久,終於又在山裏遇見一個樵夫,而這樵夫早年去廟裏許願時曾有一麵之緣,一眼就認出了這是當年的大師,老和尚還沒向他下跪,他就提前跪下了,抱著老和尚的大腿哭訴:大師啊,我家婆娘偷漢子,求你給我指條明路吧。


    老和尚也跪下,摟住他的脖子哭訴:施主啊,我苦心鑽研佛經卻不知如何登入西方極樂世界,求你給我指條明路吧。


    樵夫一愣,苦著臉說:我連自己的問題都解決不了,又怎麽幫大師呢?


    老和尚聞言更苦,探長脖子說:那就拿你的斧子砍了貧僧吧,既然撥不開迷霧,倒不如砍他個朗朗乾坤。


    樵夫怔了怔,擦了鼻涕眼淚怔怔的盯著老和尚,許久之後居然笑了出來,三鞠躬謝過大師,掏了幾枚銅錢遞給小和尚,便歡天喜地的扛著斧子要走。


    老和尚也愣了,趕忙拉住樵夫問他為什麽歡笑。


    樵夫說:大師解我心中苦難,我自然滿心歡喜。


    老和尚摸著光頭問他:貧僧如何開解了施主?


    樵夫反問:我求大師,大師求我,這不是人人都有無法自拔之事?既然凡人皆有苦惱又何必相求,倒不如利用手中物將那惱人的全部趕走。


    說完話,樵夫又千恩萬謝,還說什麽務必求大師搭救之類的話。


    老和尚不明所以的看著樵夫離去,反倒是小和尚勸他:師父,我覺得這位大叔說的挺有道理,既然人人皆煩惱,您也不必見人就求了,自個悟吧。


    老和尚摸摸他的狗頭,心裏有些不祥的預感卻不知為何。


    三日後,小和尚進城買饅頭時聽到一個消息,說是有個樵夫把自己的老婆和奸夫砍死,縣太爺斷案時樵夫不懼反笑,說什麽高僧曾開金口,死後也登極樂。


    小和尚嚇得跑出城,帶著師父遠遁。


    而老和尚聽到這則消息後內疚萬分,可想了一陣忽然笑了:癡人,真是癡人,他心中痛苦,殺人後便得解脫,雖然自己也落得個掉腦袋的下場,可他依著心中所想反而不懼,此不是既解心結,死亦快哉?人生在世所求的不就是開心?我又何須為他難過。


    老和尚笑過後便不在意,反倒是小和尚開悟,他說:師父,您偏差了,佛祖一言可解他人心願,而前幾日你的三兩句便助大叔出了痛苦之海,於他而言,你便是佛了。


    老和尚正色道:胡說,我若是佛怎麽還在這裏與你呱噪?師父連通往西天的路都找不到。


    小和尚說:找不到您就自個修一條路。


    老和尚問:朝哪修?


    小和尚答:佛在十方三世,你朝哪修都能到達。


    老和尚一腳將徒弟踢翻:胡說八道,你當修佛是修路?你現在朝西修一條,我看看多久能修到西天。


    師父你又錯了。小和尚爬起來說:你沒叫那大叔殺人可他殺了,結果卻得超脫,我佛贈世人佛經並沒有說可通向西天,隻是教人為善積累功德,你偏偏要在佛經裏尋路,向他人求路,若你按著佛經指點,心無旁騖的體悟行事,佛在十方三世一切世界,自然隨處可達。


    老和尚反駁:師父哪點不守清規?哪裏不尊佛經?


    小和尚真誠道:心,佛沒說做善事可入西天,但你偏以此為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抱著目的,即便誦讀佛經之時都幻想下一刻便得接引,此可謂心不誠,哪怕你讀的再通又有何用?佛說放下一切,你放下的隻是塵緣,心中仍留了對成佛作祖的期盼,這又怎算謹遵佛訓?


    老和尚啞口無言,喃喃道:那如今又該怎麽做?共團巨巴。


    小和尚說:真真正正的放下一切,這一輩子的功德不夠就下一輩子,千萬世的輪回總有一世可得解脫,紅塵煉心,心空了,才能裝的進三千世界,您說對麽?


    老和尚頓悟,五乘說這老和尚最後抱著小和尚跳河自殺了,因為他覺得此生年事已高絕無成佛的希望,而小和尚是個福星,下輩子積累功德的時候一定要帶著他。


    就是因為這則故事,我才認為村長嘴裏一直說的修路該是讓人救他解脫,後來當麵背了兩句很有禪意的佛經,他果然意動,看來也是佛教信徒,我便想激起他心底的善念,做個好人好事把我救了,順便也帶著他一起脫離苦海。


    可我就想不通了,這村長光哭不動手,那二丫帶著人在村裏喊話,說如果陳春峰他們再不出來就將我燒死,結果他們果真就不出來,齊健也沒有露頭,現在有年輕人持著火把準備點火了,村長跟死了親爹似的痛哭,卻不上來搭救。


    第三百三十六章紅蓮花開,乘願歸來


    “且慢點火,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刻我讓我吟一首劉邦的《大風歌》吧,如此悲壯的死法,真是讓人感到無盡蕭索呀。”清清嗓子。看著麵前持了火把的年輕人玩味又殘忍的笑著,我猛地抬頭大喝道:“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猛士啊猛士,再不出來我就要被燒死了。”


    村民哄笑,我扭頭看看黑暗中的鄉村小道,並沒有一個人走出來,心裏將陳春峰和牛哥恨的要死:“齊健,你給老子出來呀,再不救命我就要死了,陳爺爺,牛哥,瞎子爺爺,你們別玩了,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此時此刻我都不相信他們沒辦法救我,齊健一眼便知這是一村子縛地靈。以陳春峰和牛哥的閱曆怎會不知?他們一語不發,一粟不食,還不讓我進房子,這不都是擔心著了縛地靈的道?他們還將村長侄子給弄死了,一定既有辦法救我出去,又有能力解開這縛地靈的束縛。


    可他們偏偏不出來。


    急的我直跳腳。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種死法,我對站在村民前麵冷眼注視的二丫說:“姑娘,換一種死法可好?”


    “你想怎麽死?”


    “我吃你的麵條還不行麽?多一個小夥伴可比多一個死人有趣很多吧?”我說:“別看我瘦弱,實際上我會很多才藝,我可以給你們跳舞唱歌呀,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殺我呢!”


    二丫笑道:“說的也是,你剛才背得詩就不錯,再背一首吧。”二丫陰仄仄的笑:“背完就燒死你。”


    “那我能不能背三首?”


    “可以。”


    “好。下麵請欣賞配樂詩朗誦,第一首《春江花月夜》,第二首《長恨歌》。第三首是杜甫的《天寶初南曹小司寇舅於我太夫人堂下累土為山一匱盈尺以代彼朽木承諸焚香瓷甌甌甚安矣旁植慈竹蓋茲數峰嶔岑等等啊,詩名有些長,我得想想。”


    媽的,早知道有今天我就把那首《格薩爾王》背會了,聽彭海庭說有幾十萬行呢,少說不得拖他個三天三夜?


    然而二丫早已看穿了一切,並不等我開始背詩。幹脆的說:“點火,你慢慢背,希望燒死你之前能背完這三首詩,合著你的慘叫與炙烤皮肉的滋滋聲,應該會更加動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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