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的時間比我預想的要長,我煙完抽,去廁所上了個大號出來,他依舊還在思考。後來,我都有點放棄了,我說,咱能不能快點兒?他回過神來看了我兩眼,拿起那塊布,對著燈翻過來掉過去地看了一會兒,又失望地放下,繼續思考。


    我看這架勢也隻能等著了,又等了十幾分鍾,秦一恒才突然開口,管我要了根煙,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來,張嘴問我:“看沒看出來這個東西上畫的是什麽?”


    他這句話問得我差點兒想抽他,等了半天就來這麽一句。幸好他及時跟上了後麵的話:“這東西就算讓你想破頭,也是想不出來的。”秦一恒拿起布,指著上麵的動物繼續說,“我的解釋會很離譜,但恐怕這東西就是這麽離譜。這個聚宅上麵寫的,是一個女人的經期表。在舊社會,並沒有像今天這麽靠譜和科學的避孕措施,所以,發生了性關係,懷不懷上孩子基本都是看天意。很多大戶人家就有一些自己家族的傳統,其中也是有一些迷信成分在內,對於什麽時候懷上子嗣會有一些要求,經期表上記錄的就是這個,似乎是記錄哪一段時間內懷上的是什麽東西。”


    他這話更讓我奇怪了,我問:“懷孕除了男孩女孩,還能有啥區別?還能是什麽東西?”


    秦一恒撇撇嘴回答道:“這東西能被記錄在聚宅上埋起來,可見這件事對於這個家族的重要性。先不說這埋起來是否有什麽說法,單純就從這塊布上分析,埋聚宅的這個女人,恐怕是很擔心在某一段時間懷上孩子,而這個孩子,從這個表上來看,很可能並不是人。”


    第二十九章 衣櫃在他手上?


    秦一恒指著那些粗糙的動物圖騰要我看,說:“這些都是一種動物,隻是姿勢不同,也不知道具體表達的是什麽意思。”


    他的觀察還真是仔細,這些圖騰的確是一種動物,可完全看不出來是什麽動物,總之有四條腿有尾巴是肯定的。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腦袋徹底就蒙了。這算怎麽回事?房萬金和那個戴帽子的神秘老頭兒,讓我倆把這東西買回來,就是讓我們看房老頭兒祖上掌權女主人的經期?這他媽不是心理變態嗎?況且這東西也得有一定年頭兒了,就算是怕懷上什麽東西,也不至於埋到宅子底下,自己記住了不就得了嗎?


    再說,孩子再不像人,那也不過是先天畸形,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說,人不可能懷上動物。


    這麽一想,我似乎有點兒開了竅,問秦一恒:“是不是這家人有家族遺傳病史,很多孩子生下來都是先天畸形,由於當時科學技術也不發達,沒辦法查出來是否有缺陷,所以這家人隻能通過迷信的手段試著避免,才會這麽重視這件事,畢竟當時子嗣可是一個家族的大事。”


    他聽了思考了一下,說:“你這個分析倒是很符合邏輯,但畢竟現在隻是純粹的瞎猜,一切還是得等房萬金回來才能見分曉。”


    聊到這兒,眼瞅著就要到傍晚了,秦一恒看了看表,表示意見已經交換得差不多了,他就先回去,讓我一個人在家安生地補補覺,一切等睡醒再說。說完,他把那個聚宅收好,提著鳥籠子離開了。


    秦一恒走後,我洗了個澡,一個人在床上躺了半天。可能是紅牛喝多了,始終都沒睡著,等到好不容易有了困意,電話又響了。本來我是不想接的,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電話號碼,我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接了,因為這個電話是之前戴帽子老頭兒那批人留給我的那個號碼。


    電話是老頭兒直接打來的,語氣還是那個臭德行。他在電話裏告訴我,上次冒昧耽誤了我的時間,所以這次專程給我找了一筆生意。說到“生意”兩個字,他還特意強調是宅子的生意,問我有沒有興趣。


    我對這個老頭兒的印象本來就不好,即便他說起生意,語氣還是命令的感覺。我很不爽,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敢拒絕,一來我考慮到可以趁機打聽一下帽子的事;二來我上次見過他坐的車,不是個窮人,沒準兒生意的利潤很高。我也是生意人,肯定是向錢看的。


    於是,我就跟老頭兒說我自己做不了主,還需要跟我的一個合夥人通通氣才能給他答複。誰知道老頭兒聽了嘿嘿一笑,說:“不用問了,我已經給秦一恒打過電話了,那邊已經同意了,就等你這邊開口了。”


    我聽老頭兒這麽一說,心裏隱約有些不安。這邊電話不掛斷,我也不能給秦一恒打過去,隻好給秦一恒發了條短信,就仨字:“有生意?”沒想到秦一恒回得很快,估計正拿著手機呢,短信的內容更是言簡意賅,就一個字:“嗯。”


    既然秦一恒都答應了,我自然也沒辦法拒絕,於是在電話裏跟老頭兒約了一下麵談的時間和地點。老頭兒告訴我還在上次的那個茶樓、那個雅間,他今兒晚上就在那兒候著,說完就掛了電話。


    這邊電話一掛,我立刻就給秦一恒撥了過去。還沒等我張嘴發問,他就搶先回答了。他告訴我,這個老頭兒也給他打電話了,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弄的號碼,生意做不做是後話,去見識一下這個老頭兒才是目的。


    我們會合後,一起進了茶館,我領著他進了那個雅間。


    推開門,我很意外,這次居然就老頭兒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裏麵喝茶,還戴著那頂帽子。


    老頭兒見我倆進來,也沒打招呼,隻是往我倆坐的位置推過來兩個茶杯,並沒有給我們倒茶。


    坐下之後,我一直觀察秦一恒的表情。他很淡定,自顧自斟了一杯茶,喝了之後,也沒開口,就一直盯著老頭兒看,像是等老頭兒先發言。


    老頭兒連眼都沒抬,一直連喝了三杯茶,才看了看我倆,問:“你們倆誰負責簽合同?”


    我衝老頭兒抬了下手,表示是我。


    老頭兒看看我,“嗯”了一聲,就繼續說:“我有個老宅子,在老家,已經很多年沒回去了,放著也是放著,不如就過給你們。”


    老頭兒說完又盯著我,像是等我表態。我被看得很無奈,他連宅子的大致情況都沒說,也不知道宅子的地段、位置、麵積,我怎麽表態?


    我隻好先象征性地“啊”了一聲,想讓他繼續講下去。誰知道他反而把話打住了,喝了幾口茶,才又說:“宅子裏還有一些老家具,都是些桌子、椅子、櫃子什麽的,也可以一並便宜處理給你們,都是些老家具,也很值錢,你們覺得如何?”


    老頭兒邊說還邊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我倆。我很糾結,在這種情形下,都沒法跟秦一恒使眼色。


    我正著急呢,就感覺秦一恒悄悄伸手點了我大腿一下,用手指在我腿上迅速寫了一個ok。


    這下我總算吃了定心丸了,就跟老頭兒點點頭,說可以,詢問什麽時候可以去看宅子。


    老頭兒見我答應了,竟然站起身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會有專人跟你們聯係,今天就到此為止。”開了門就出去了。


    我想起身去追,畢竟帽子的事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呢,可見秦一恒沒有要動的意思,我幹脆也坐住了,問他有什麽想法。他喝了口茶,想了一下,說:“這個老頭兒果然城府很深,那頂帽子的確跟劉瘸子留下的那頂一樣。但如果老頭兒不想說,就算嚴刑拷打也打聽不出什麽。”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說著,就站起身,用手從老頭兒剛才用過的茶杯裏捏出了一根針。


    這讓我一愣,這針很細,要是不留神喝進去,不是要人命嗎?


    我問秦一恒這是什麽,他告訴我,這根針是淬偶上的,也就是民間俗稱的紮小人。這紮小人,顧名思義就是用稻草或布料製作一個人偶,腰紮紅繩,內藏或是外釘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然後在極陰之時——這個時辰不見得是午夜十二點,要根據當地的風水陰陽來判斷——將人偶衝向生辰八字上寫的這個人所在的位置,紮針在上,七七四十九天之後,被紮之人就會有飛來橫禍。


    這點跟很多影視劇或是民間故事裏所傳的不同,並不是紮到哪個位置,那個人相對應的部位就會疼,相反,這小人紮上之後,被紮之人會有短時間的旺運,因為紮小人,其實就是一個將四十九天內所有的運勢都集中到一天衰敗的局。


    這淬偶,不僅中國,世界各地都有相似的巫術、秘法以及衍生方術,大體的操作也類似。其中有一種衍生的方術需要紮人者的一整片指甲,也藏在人偶腹中,每紮一針上去,相傳就會將自己的病痛轉移給那個人。等到紮夠四十九天,將針取下泡水喝,紮人者就會慢慢恢複健康,而被紮者就會患病。


    這種方術倒是跟很多影視劇裏表現的有幾分相似,卻很少有人知道。說到這兒,他就問我,剛才有沒有注意老頭兒的食指上貼著一片東西,估摸著那根指頭的指甲已經沒了,這個老頭兒恐怕是患了什麽重病。


    我剛剛真沒留心看,不過,我看這老頭兒的樣子倒不像是會不久於人世,合著這個方術真的會有作用?我問秦一恒,他搖搖頭告訴我,很多方術的作用,他都隻是聽老一輩的人講過,卻沒見過有人親身實踐,所以究竟有沒有用,是不是道聽途說,他也沒法分辨。


    我點點頭,心說這種害人的方術還是不要有用的好。可我還是很納悶,即便看出了這個老頭兒是在通過方術給自己治病,那也跟宅子沒什麽關係,怎麽他這麽輕易就答應了?


    問起,他才講起,剛才老頭兒講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提到了家具,而且眼神明顯有著暗示,所以,他猜這個老頭兒不會隻是隨口提一句這麽簡單,恐怕他所謂的家具裏,有我們想要找的東西。


    經他這麽一提醒,我就明白了,合著這個老頭兒家裏也有衣櫃?那批曾經在宗祠裏見過的衣櫃,現在在他手上?


    第三十章 打傘才能進宅


    我越想越覺得這事不讓人放心,因為,倘若老頭兒真的有心幫我倆,給我們提供線索,完全不用兜這麽大一個圈子,直接把衣櫃交出來不就完了嗎?他千方百計地想讓我倆去他所謂的老宅,擺明了就是個圈套啊。


    我跟秦一恒合計了一下,告訴他這地方我們還是不去為好。他思量了許久,才說:“去還是要去的,隻不過我們要多加小心。這個老頭兒看起來也不見得就是要害人,用你的話講,就算他要害人,也沒必要兜這麽大一個圈子。”


    我琢磨了一下,雖然心裏依舊沒底,但秦一恒說去,我也沒有打退堂鼓的道理,當即就跟他在茶館告別,回家等消息。


    老頭兒倒沒食言,第二天很早就有人聯係我,告訴了我那個宅子的位置,並且叫我們盡快動身,落地之後再給他打電話,那邊會有人去機場接機。


    這個宅子在南方的一個地級市裏,具體地址對方也沒在電話裏透露,我連從網絡地圖上事先查看一下的機會都沒有,隻能兩眼一抹黑,跟秦一恒買了最近的一趟航班的機票,忐忑地上了路。


    一路上我一直都在閉目養神,但根本睡不著。秦一恒倒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倆人下了飛機,我就給那邊打電話,在機場等了半個鍾頭後,有人來接我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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