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人也趟著雪下到冰麵上,低著頭看了看呂決刨開的那塊地方說道:“這泗水春秋兩季水流較緩,到了夏季卻是極為湍急,水流量也大。冬季結冰後看不到快慢,但從春秋兩季的水流判斷應該不快。”


    老孟頭裏唆說了半天,呂決隻記住了一句,那就是“到了夏季卻是極為湍急”,這讓他想起了後世那位一天到晚叼著煙袋鍋的大才子在他的《閱微草堂筆記》中所記載的一件事情來:“說是滄州一座寺廟靠近河岸,大門倒塌在河中,兩個石獸一起沉入河底。經曆十多年,和尚募集金錢重修寺廟,在河中尋找兩個石獸,最終沒找到。以為它們順流而下了,便搖著幾隻小船,拉著鐵耙往下遊尋找,尋找了十多裏也沒有痕跡。一個教書先生嘲笑說:你們這些人不能推究事物的道理。這不是木片,怎麽能被大水帶走呢?石頭的性質又硬又重,沙的性質又鬆又輕,埋在沙裏,越沉越深。沿著河邊尋找它們,不也荒唐嗎?大家信服它是正確的言論。而一個老船夫聽了這話。又嘲笑說:凡河中落入石頭,應當從上遊尋找它們。石頭的性質又硬又重,沙的性質又鬆又輕,水衝不走石頭,它的反作用力,一定在石頭下麵迎麵衝擊石前的沙子形成坑穴。越衝越深。到一半的地步,石頭必定倒在坑穴裏。像這樣衝擊,石頭再轉移。不停地轉移,於是反而逆流而上了。到下遊尋找石頭,固然荒唐;在原地尋找它們,不是更荒唐嗎?按照他地話,果然在幾裏外尋到了石獸。”


    呂決笑了笑說道:“孟大人,趙高老弟,我想我們一直從那塊大石頭開始往下遊尋找。似乎是找錯方向了。”


    “什麽意思?”一老頭外加一太監被呂決這句話說的簡直一頭霧水。


    “難道不往下遊找還要往上遊找不成?”老孟頭嘴角掛著譏笑。他是知道始皇帝把這位徐博士下麵那個頭差點給哢嚓了那件事的,因此他那譏笑的內容似乎很明顯---這年輕人的下頭看來是保不住了,因為看來他上麵的頭出問題了!一件非常沉重地青銅器掉到河裏後不順著河水往下遊找反而逆水而上去尋。這使老孟頭想起呂不韋寫的《呂氏春秋》裏的一個故事,故事的名字叫“刻舟求劍”。


    呂決再聰明也不可能了解這老同誌竟然有這樣齷齪的念頭,他看了一眼還站在岸上的趙高然後轉過頭來對孟大人說道:“孟大人您說的不錯,就應該往上遊去找!”


    孟大人見呂決一副認真地樣子。搖了搖頭說道:“我孟融活了快七十歲了。還頭一回聽說這麽奇怪地事。東西掉到水裏不往下遊找反而去上遊!那玩意兒是長了三條腿。但卻不是用來走路地啊?”


    聽孟融說什麽“三條腿”。呂決也笑了:“孟大人活了將近七十歲頭一回聽說。下官我活了一百二十多歲了也是頭一回遇上啊!”


    見孟大人又要說什麽。呂決連忙又說道:“其實下官也是從一部古書上看到地。”於是他便將紀昀記載在《閱微草堂筆記》中地那則故事講了一遍。不過把作者改成了上古時期地一位傳說中地人物。故事地主角也由一個和尚變成了一位方士。


    聽完故事。孟融和已經從河岸上走下來地趙高一起默默地思考起來。


    孟融猛然間一抬頭說道:“徐博士。雖然這古書上有過類似地記載。我老孟頭還是覺得這說法有點玄乎。再說那古書上記載地掉到河裏地那是石獸。我們這個可是銅鼎啊。比那石獸不知要重了多少倍!石獸有可能向河地上遊翻滾。銅鼎可就不見得了!”


    要知道紀大煙鍋地《閱微草堂筆記》裏記載地都是一些道聽途說地故事。甚至還有許多鬼啊神啊什麽地。估計真正生過地事情也沒幾件。並且後人對這個“河中石獸”地故事也有過懷疑。這讓呂決也有點不敢肯定了。就在他猶豫不決地時候。就聽趙高嗬嗬一笑說道:“兩位老兄就別在這兒討論了。所謂有棗沒棗先打兩杆子。反正從那塊大石往下遊我們也都搜尋完了。何不往上遊去找找看呢?咱們光在這兒討論是不會讓冀州鼎己從河裏走上來地!”走著。踩得地上地積雪一路“咯吱咯吱”直響;河中間地冰麵上呂決也踩得積雪“咯吱咯吱”直響。他一路慢慢向前走著。一路還時不時低下頭看一眼“地下金屬探測儀”上方那塊小小地液晶顯示屏。按說岸上有一百多士兵。應該不用他這位大“博士”親自扛著“金屬探測儀”滿河溝亂串地。可是不行。不知是這個時代地人跟後世地科學儀器沒緣分還是怎麽了。半個多月來那麽一大幫子人竟沒一個學會操作地!這讓呂決十分地鬱悶外加十分地辛苦。雖然這件“地下金屬探測儀”加上上麵那些龜甲總共也就三十來斤重。可即便隻有這三十來斤。試想就這麽拎著一走就是一天地話還是狠令他惱火地。


    “媽媽的!”呂大神棍在心裏朝遠在鹹陽的始皇帝嬴政惡狠狠地罵道,“如果不是你個王八蛋要把老子變成太監,老子也不至於這大冬天地跑到這泗水河上來遭這份罪啊!”


    正在一遍遍地問候著嬴政那些能叫得上名字來的老祖宗們時,就聽手裏地探測儀出一陣“嘀嘀嘀”的蜂鳴聲。呂決趕緊向顯示屏盯去。媽媽的!這是什麽物件,怎麽把整個顯示屏都給遮瞞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秦人孟融


    “有現了!”呂決大聲朝著河岸上喊叫的同時,提“地下金屬探測儀”的那隻手上的凍瘡都不由得顫抖起來。他知道這次的現與以往都有不同,以往現那些破銅爛鐵時顯示屏上要麽是一個光點要麽是一條線,而這次,卻是把整個屏幕都給遮住了。


    趁趙高他們往河中間奔過來的這個空擋,呂決觀察起了周圍的環境。這裏的河麵比別的地方略寬,在河的兩岸各有一個簡易碼頭,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在河麵不結冰的時候這裏是一個渡


    渡口?!


    呂決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連忙向四周張望著。果不其然,在左岸離碼頭不遠處一塊巨石赫然就立在那兒。


    “老孟頭!”怒火中燒的呂大神棍指著衝到近前的孟融罵道,“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你看那是什麽?”


    順著呂決手指的方向看去,孟融臉上的表情不禁凝固了。可不是怎的?現在這塊巨石似乎才是自己記憶當中的那塊。並且……碼頭!當時運送“禹鼎”過河的時候似乎就是從一個簡易碼頭上過的啊!


    呂決還在那兒瞪著孟融:“你可真行啊老孟頭!上次你沒找到禹鼎陛下降罪與你看來是一點錯都沒有的。”他又想到了自己這次的遭遇,於是又加了一句說道:“依我看,上回陛下該把你下麵那一嘟嚕給切了才是應該的!”


    趙高此時也跑了過來,前麵的話他沒聽清,隻聽到呂決說的什麽“嘟嚕給切了”,於是問道:“把什麽嘟嚕給切了?”


    呂決臉上一陣尷尬,心說這話還真不能守著趙高說,要真說的話那可真是“守著和尚罵禿子了”。他連忙指著河岸上那塊巨石說道:“昨天咱們在下遊討論的時候還真沒冤枉孟大人。趙高老弟看到那塊大石頭了嗎?當年冀州鼎應該是從這塊石頭附近掉進泗水的,孟大人不知真是老糊塗了是怎麽的,竟然記成是下遊的那塊了!”


    “好你個老孟頭!”聽了呂決的話趙高看來也是很氣憤,他從暖袖裏抽出一隻手指著孟融地鼻子罵道:“上次沒找回冀州鼎陛下要給你施以宮刑,咱家還為你求了半天情。看來當時咱家真是不應該。就應該讓你變成下麵沒有的太監才是你罪有應得的!”


    呂決沒忍住差點笑出聲來。這位中車府令才是真正的指著他自己這個“和尚”罵老孟頭那個“禿子”呢!他又想起了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來,心說這位大煙袋鍋子的話還真不能信,要是河裏丟塊石頭什麽地都會翻滾到上遊去的話,那每條河流的河底可就熱鬧了:河水嘩啦啦的往下流,一排排各種各樣的石頭卻在排著隊往上翻滾?媽拉個後腿的,鬼大爺都不會相信!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呂決覺得這次還真得感謝這位紀大忽悠。要不是他在《閱微草堂筆記》裏這麽胡侃一氣,自己還真不會往上遊來找,如果那樣的話,眼前這位被訓得跟孫子似的孟融下麵那一“嘟嚕”保不保得住不清楚,反正自己下麵那一“嘟嚕”是絕對保不住了。


    “趙高老弟。你也別罵孟大人了。我估摸著這次咱應該找到我們要找地東西了。咱是不是來商量一下下一步該怎樣把東西從這冰窟窿裏扣出來啊?”


    沒等趙高開口。挨了半天罵地孟融討好般地笑了笑說道:“徐博士。既然這鼎您已經找到了。剩下來地事就交給我得了。兄弟保證。絕對完好無缺地把冀州鼎給打撈上來!”


    原先打撈那些個破銅爛鐵地時候都沒怎麽費勁。呂決看了看自己腳下站地地方差不多快到河中心了。他還真想看看這老孟頭準備用什麽方法來打撈。並且看來這老家夥很想立功贖罪。這樣地機會他呂某人還是很願意給地:“那孟大人準備怎樣來打撈這冀州鼎呢?”


    老孟頭分別向呂決和趙高各施一禮說道:“下官馬上派人到泗水郡去征集黔。攔河。築壩。抽水。撈鼎!”


    本來就是天寒地凍地。聽了孟融最後地八個字呂決更是渾身一激靈。好家夥。這八個字說起來簡單。可要真實施起來那得動用多少人力物力啊!再說了。在這個人人都不知道棉花為何物地年代裏。剛經曆了戰亂地百姓們缺少冬衣地絕對不在少數。要真按老孟頭地方法實施起來。還不知要凍死多少所謂地“黔”呢!


    “那孟大人估計需要征集多少黔合適呢?”呂決冷冷地問道。


    孟融沒聽出呂決問話裏的潛意思,他扭頭看了看距離岸邊的距離然後問道:“不知那物件離水麵有多高?”


    呂決道:“我的法器告訴我說有兩丈左右。”


    孟融略一思考後說道:“要想快點的話,我看有個五六千人也就差不多了。”


    趙高從呂決的表情上似乎看出了他的不高興,於是問道:“徐老兄覺得有什麽不妥嗎?”


    呂決一擺手,眯縫著一雙小眼睛淡淡地問道:“那孟大人估計把銅鼎撈上來會凍死多少黔呢?”


    孟融的眼睛裏射著精光,似乎那隻秀吉斑斕地冀州鼎已經擺在了他的麵前一般。就聽他說道:“這裏原先是楚國的地界,那些楚人就算是全都死光又有何妨?”


    即便是在這天寒地凍的河麵上。呂決禁不住冷汗都流了出來。他怒極而笑說道:“看來孟大人是秦人咯?”


    孟融見呂決邊笑邊問,便也笑著說道:“孟某的祖父是齊國人,說起來還是孟子傳下來的一個旁支。不過下官卻是生在秦地長在秦地,應該也算是個秦人了吧!”


    呂決覺得這孟融那張橘皮般的老臉越看越猥瑣。亞聖的後人,這在中國人當中是一個多麽榮耀的光環,可這老東西竟然為了做秦人連這都不要了。


    “中車府令大人!”呂決突然一本正經地向趙高作了個揖說道。


    兩人之間從來都是兄弟相稱地,趙高讓呂決這一聲中“車府令大人”給弄糊塗了,不過他知道自己這位“神仙老兄”今天這麽一本正經肯定有他地原因,於是清了清嗓子說道:“敢問五行博士大人有何貴幹啊?”


    “下官要向皇帝陛下參這孟融不忠於王事。犯有欺君大罪。不知中車府令大人願附議否?”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釣”鼎


    趙高對剛才孟融的說法也是非常反感,要知道他趙高原本也不是秦國人,而是趙國人。話又說回來了,現在立於大秦帝國朝堂上的眾大臣們真正屬於秦人的又有幾個呢?這當中李斯當年那封《諫逐客書》功不可沒,但這卻也正體現了始皇帝嬴政的開闊胸襟。


    “徐大人,”趙高摸著他那光潔無毛的下巴說道,“至於參不參孟大人那是回鹹陽以後的事,而打撈禹鼎才是你我當前第一要務啊!咱家看這樣行不行,既然孟融已是戴罪之身,這打撈禹鼎的事就先不讓他參與了。還有就是他帶來的那幾百兵丁也暫時由咱家親自率領。當然,需要這些兵丁們做什麽,全憑徐老兄您一語定奪!”


    其實呂決也不是非要置老孟頭於死地不可的,他就是看不慣這老家夥那副嘴臉,更想殺一殺他那草菅人命的氣勢。雖然不知道趙高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他知道趙高這一手至少是把孟融打撈“禹鼎”的功勞給抹殺了,於是他也借坡下驢,同意了趙高的意見。^^^^


    事情又轉回到怎樣打撈“冀州鼎”這件事情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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