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兒,他們真的隻能一年見一次麵啊,那他們的孩子得有多想他們的娘兒啊。”


    七夕之夜,坐在軟塌之上的程蝶舞擁著一對兒女給他們講著關於織女的故事,在聽到女兒的話後,程蝶舞知道是因為自己和他們分別的這段時間才讓女兒有這種感傷,因此,更加用力的把女兒的小身體往懷裏一擁,輕輕吻了一下女兒潔白的額頭,正要開口說話時,坐在一旁的兒子卻已經開口說話:


    “小思兒,你傻不傻,那隻是一個故事,你還真相信這天上的星星是人變的啊!這隻是古人編出來騙你們這種傻女孩子的故事。”


    聞言,看著略顯成熟的兒子,程蝶舞不覺失笑,伸手把兒子也擁進了懷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壓下腹中的疼痛,柔聲說道:“不管是真的還是古人編出來騙人的,他們不過是給了我們一個美好的念想,相愛的人不管經曆多少磨難,都會在一起幸福的生活。”


    處理完朝政的軒轅澈來到觀星台聽到的就是程蝶舞這一句話,嘴角不覺微微翹起。這樣的場景軒轅澈不知道夢到過多少次,深愛的女人,可愛的兒女,如今一切都變成了現實,軒轅澈卻在想到程蝶舞身上的腐屍之毒時,在想到剛剛精絕新皇黑達格的話後,喜悅化為苦澀。心中長歎一口氣,不覺抬眸看著天上的繁星,暗自喃道:“蝶兒,如果真如你說,我真的希望,我們能從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為此,我願用所有來換。”


    緊緊閉了閉眼睛,壓下心中的難過,軒轅澈換上一臉柔情,方才邁步走到了程蝶舞麵前,抬手抱起女兒,吻了吻她的額角,而後看著兒子說道:“很晚了,陪妹妹去休息吧。”


    程蝶舞回京之後,便讓一雙兒女認祖歸了宗,因此,在保留了程蝶舞給他們起的思兒和念兒的小名之外,軒轅澈又給他們起了大名,兒子叫軒轅明琮,女兒叫軒轅明玉。


    聽到軒轅澈的話,軒轅明琮答應一聲,恭敬地朝軒轅澈和程蝶舞行了一禮,說道:“父皇,娘兒,兒臣告退。”話畢,便從軒轅澈的懷裏接過了妹妹,牽著妹妹的手離開了觀星台。


    看著懂事的一雙兒女離開的背影,程蝶舞方才因疼而半躺在了軟塌之上,在此情景,知道又毒發的軒轅澈一臉關切的把程蝶舞抱在了懷裏,輕輕撫著她發疼的用腹,柔聲說道:“蝶兒,疼就喊出來,在我麵前,不必強隱著。”


    被軒轅澈擁在懷裏的程蝶舞淡淡一笑,不想軒轅澈看到自己此刻的無助,便把臉深深埋進了他的胸口,悶悶的說道:“你怎麽來了?”


    知道程蝶舞心思,軒轅澈體貼的不打破,隻是用真力慢慢的替程蝶舞減輕腹中的疼痛,柔聲說道:“想你了,便來了!”


    軒轅澈的情話讓程蝶舞眼眶一熱,強忍著淚落的衝動,抬手搖了搖軒轅澈的手,低低地說道:“不疼了,或許剛剛給思兒和念兒講故事太多,嗓子有點幹,我想喝青梅雪茶,你去給我倒一杯好不好?”


    聽到程蝶舞的話,軒轅澈眼裏閃過一抹疼痛之色,卻依然點了點頭,柔聲說了一個好,便輕輕的把程蝶舞放在了軟塌之上,吻了吻她的額頭,飛身離開了觀星台。待到軒轅澈消失在夜色之中,程蝶舞才從衣袖裏慌亂的掏出一方絲帕,不等她放在嘴上,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小腹的疼痛盡而轉了胸腔之中。曾經,烏斯曼曾經說過這種毒的毒發經過,因此,程蝶舞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然病入膏肓,神仙難救。


    程蝶舞一邊流淚一邊擦拭著自己噴出來的血跡,待一切擦拭幹淨後,強撐著發軟的身體走下了軟塌,扶著觀星台的欄杆,抬手把絲帕扔進了夜色之中……


    手拿青梅雪茶隱在黑暗之中的軒轅澈,虎目含淚。不想打破程蝶舞的心意,待自己心情平複之後方才走出了黑暗來到了程蝶舞的麵前,抬手細心的吹了吹微熱的茶水,遞到程蝶舞的嘴邊,柔聲說道:“嚐嚐怎麽樣?這可是我親手為蝶兒泡的噢。”


    其實,程蝶舞並不渴,她隻是不希望軒轅澈看到自己吐血的樣子,以免引起他的心傷。因此,在聽到軒轅澈的話後,程蝶舞抬眸看著一臉深情的軒轅澈,依言喝了一口茶水,柔柔一笑,點頭說道:“味道真的不錯,比泡茶宮女強好多。”


    “那蝶兒願意不願意讓我為你泡一輩子的茶水呢?”


    聽到近似於求婚的話,程蝶舞不覺微微一愣,垂在身側的手微微一緊。說不感動是假的,可是,此刻程蝶舞的心裏,更多的是苦澀與難過。


    此次回到京城,心照不宣的兩個人再沒有說過成親立後這件事,而程蝶舞也做了最壞的打算。程蝶舞以為她和軒轅澈此生也就這樣的結局了,隻是,她沒想到,軒轅澈會在今天晚上七夕之夜向自己求婚。


    想到自己身上的毒,想到自己剛剛噴出的鮮血,程蝶舞的嘴角一挑,抬手接過了軒轅澈手中的青梅雪茶,以飲茶的動作隱藏了自己真實的情緒,而後方才看著軒轅澈說道:“我不需要別人的憐憫,而且,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離開你的這些年,宏哥對我做的一切讓我深受感動,對不起,我不能嫁你為妻。”


    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軒轅澈忽然笑了,抬手一把把程蝶舞緊緊擁進了懷中,輕撫著她的秀發說道:“蝶兒,給我一個照顧你的機會,我知道,我欠你,欠宏弟太多太多,所以,給我一個機會,就算讓我替宏弟愛你,好不好?不要再用宏弟做借口,相信宏弟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讓你得到幸福。蝶兒,答應我吧,做我的妻子,讓我愛你,照顧你,好不好?”


    身為一國之君,如此卑微,如此乞求的話讓程蝶舞心瞬間碎成了千萬片,嘴張了幾張,終是沒有說一個字。緊緊靠在軒轅澈懷裏的程蝶舞,不覺抬眸看著天上的牛郎織女星,就感覺眼前一黑,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啟稟陛下,臣無能……”一幹禦醫跪在地上,俯首說道。


    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軒轅澈抬手讓眾人退下,抬手握住了程蝶舞略顯冰冷的手,在看到袖口已然幹涸的血跡時,淚水終是劃落了下來,慢慢俯下身子,把臉輕輕貼在程蝶舞的臉上,哽咽地說道:“我的傻女孩,為何到現在都還要一個人強撐著?你難道不知道,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是你不離不棄的依靠。蝶兒,醒來吧,求你……不要再離開我。你知道不知道,沒有你的這些年,每個夜晚我是怎麽渡過的?如今,你回來了,怎麽能如此輕易的再離開我。蝶兒,碧落黃泉,這一次我都會跟在你的身邊,你聽到了嗎?”


    “蝶兒,這是這些年每一次我想你時寫的詩,本來是不想給你看的,怕你笑我酸腐,如今,我讀給你聽好不好?”看著緊閉著雙眸躺在床上的程蝶舞,軒轅澈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而後從一個木匣裏拿出厚厚一摞紙,便開始低低的……充滿苦澀的念道:


    “風起香隨攜幾許愁紅?空目望,煙月泄幾縷冷殤?何曾想,一睹紅顏便失心。紅消香斷再難尋青娥,獨惆悵,花滿西江誰憐春?怎曾料,無邊盡是斷腸人。看吧,蝶兒,是不是很酸腐?嗬嗬……下麵還有。”


    “夜闌柵,春露無聲,幾回風分殘花影?香略盡,一朝殤斷醒召魂,知春無意,卻多別離淚,誰讓孤枕夢多情。恨相逢,又盼重逢,獨恐伊人心以冷……”


    夜漫長,燭光微冷,軒轅澈就這麽又哭又笑的守在程蝶舞的床前說了一夜的話,第二日,當第一縷陽光劃破窗欞照射在他的身上時,軒轅澈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紙張,抬手輕輕撫著程蝶舞略顯蒼白的臉龐,柔聲說道:“蝶兒,看,太陽出來了,快點醒來吧,不然,咱們那一雙古靈精怪的兒女又該罵你是大懶豬了。”


    “皇上,今天的早朝……”門外傳來內侍忐忑不安的聲音,聞言,軒轅澈長長歎了一口氣,微微一笑,吻了一下程蝶舞的額角,柔聲說道:“好了,我現在要去早朝,既然蝶兒想要睡懶覺,那就再睡一會兒,隻是,等我回來,蝶兒就起床好不好?”話畢,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起身朝外走去,陽光照在軒轅澈的周身,卻無法隱藏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悲傷……


    蝶兒,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夢有萬千,我隻夢一朝。你可知道,在無數個四季輪轉的季節裏,我站在你曾站過的地方,守望著你曾守望的方向;你可知道,在無數個柳絮翻飛的時節裏,我踏著你曾踏過的地方,翻看著你不曾留戀的回憶;你可知道,在無數個煙雨霏霏的桃月中,我來到你離開那天的地方,用淚水續寫著相思。


    蝶兒,等待,若隻有瞬間,我願瞬間之後不在等待;等待,若真有千年,我願千年之後守護的是天長地久;等待,若隻是無盡的歲月,我願帶著我們曾經的幸福,穿梭在這灰色的歲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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