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到傍晚,管家上樓來詢問佟婉君晚飯想要吃的菜式,佟婉君隨口說了一句想吃陽澄湖大河蟹,管家滿口應承,心裏卻犯嘀咕。


    他突突地下樓,跑到廚房一查視,竹簍子的毛蟹腿都沒有一隻,現在也是出蟹的淡季,上哪兒去找大河蟹?


    要如實說沒有,且不說得罪這新來的主子,被杜九笙曉得了,那不是打他老人家的臉嗎?赫赫一方、叱吒風雲的人物,女眷想吃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山上鑽的,山珍海味什麽弄不到?現在佟小姐想吃大河蟹,你卻滿足不了,這不是滑天下大稽?


    管家一尋思,硬著頭皮找到徐保鏢,磨嘰著乞求:


    “徐先生,佟小姐說要吃大閘蟹,現在市麵鮮見賣螃蟹的,久聞您水下功夫了得,能不能煩請您帶我們幾個傭人下河去撈幾隻河蟹回來?”


    徐達一聽哈哈大笑,伸出修長的食指和中指,管家會意,忙上前點煙,打亮打火機,徐達深吸了幾口,吐出幾口煙霧,盯著黑暗中若明若暗的香煙頭火星,說道:


    “去廚房拿竹簍子,帶上兩支手電,叫上兩個識水性的跟我來!”


    佟婉君聽著樓下一陣急促亂遝的腳步聲,隨後又是汽車轟轟啟動的聲音,聲音平靜之後,卻是秋蟬在泥底下細微的鳴音。


    “小姐,我記得你從不沾蟹,今日您怎麽對管家說想吃大閘蟹?”


    “我隨口說說而已。大閘蟹是上海的名吃,我們不能白來趟上海。”


    佟婉君淡漠的說,其實她心裏知道此時值秋末,吃蟹的時節已淡,現在想弄幾隻蟹,並不是易事。她隻不過想為難為難徐保鏢,看看此人到底有幾分耐心!


    過了一個多時辰,傭人的主菜也上齊了,隻差這道蟹膏湯,管家著急地立在花園裏,向外張望著。


    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汽車的喇叭聲由遠及近,“叭叭!”、“叭叭!”,管家一聽,似乎聽出了滿載而歸的音調,連忙欣喜地差傭人去開鐵門:


    “我就知道這徐先生神通廣大,沒有難不倒他的事!”


    鐵門沉重得拉開,福特車的兩盞雪白的車燈射進兩道刺眼的光芒,佟婉君立在窗台前,看著福特車開進來,徐達大步流星地下車,後麵跟著的兩個傭人吃力地提著兩個竹簍子,看他們吆喝的神情,估計抓了不少蟹了。


    隻見彭管家高興地迎上前,掀開竹蔞蓋一看,冒著氣泡的螃蟹,一隻隻疊在一起,隻有半斤多重一隻,他興高采烈地拍拍手,忙吩咐傭人把竹蔞子送到廚房,叫廚師趕緊趁鮮螃蟹膏,熬蟹黃湯。


    他又從美女香煙盒中,抽出一隻香煙遞到徐達麵前,又殷勤地點上,奉承道:


    “徐先生,您真個好本事,彭某人對您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


    “呃……舉手之勞!”徐達打斷了彭管家,吩咐說:


    “彭管家,叫廚房給兄弟們炒幾個下酒菜,熱上一壺女兒紅,我們下了河,河水寒氣重,我們要祛祛寒。”


    說罷,徐達一邊脫著外衣,一邊提個鐵桶到花園裏一口水井邊軋水衝涼。


    水“嘩嘩”地衝下,月色下黑亮的肌膚,掛著水珠,閃爍著耀人的光澤。


    佟婉君第一次看到男人就這樣在花園裏衝澡,害羞地連忙轉過身子,連忙把窗戶闔上,彩珠見小姐臉色燒紅,好奇地想走到窗邊,探個究竟,佟婉君連忙製止:


    “彩珠,不要過去,徐保鏢他……他在花園裏洗澡,羞死人啦!”


    “啊?小姐你偷看男人洗澡?那你不是把人家看光了?”


    “烏鴉嘴!誰稀罕看了?我可沒看光,他是穿了褲子衝澡的。”


    “噢?小姐,您還說沒看呢,連他穿了褲子洗,你都看見了?嘻嘻……”


    “你這死丫頭!”


    佟婉君嘴上說不看,心裏卻象撞了個小兔,怦怦直跳,那健美的肌膚,寬闊的背脊,筆直的雙腿,那充滿陽剛的氣息,佟婉君不敢再往下想……


    “佟小姐,請你到餐廳用餐。”正當佟婉君胡思亂想,傭人來請飯。


    佟婉君聽到外麵嘩然的水聲漸漸變小,猜想徐達可能衝完了澡,便對傭人說:


    “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換件衣服就來。”


    一盞華燈氤氳下,一個轉盤紫檀木花桌坐著佟婉君主仆二人,空蕩蕩的座位鋪著潔白靠墊,一塵不染。其他侍餐的傭人白衣黑褲,麵容幹淨,垂立在餐間櫃,端茶斟酒。


    一頓飯主菜、副菜、開胃菜、餐後甜點,大大小小二十幾個碟子,簇擁著一個紫砂罐蟹黃湯,象擺設一個葵花瓣,鋪滿了一張白色的圓形台布。


    “管家,叫徐保鏢一起來用餐!”


    佟婉君想著這一桌精心烹製的美味,主仆二人吃著太排場,便叫彭管家去請徐達一齊用餐。


    一會工夫,管家請了徐達來,徐達頭發還濕著,魁梧的身材披了件黑色風衣,腰間的衣帶鬆垮垮地綁了個結,領口的幾粒黑色風扣解開著,露出性感的脖頸,結實富有彈性的胸肌隨著風衣的擺動,若隱若現,說不出的瀟灑和豪邁。


    佟婉君看得怔怔出神,心想,如若這男人不是給黑幫頭子做保鏢,說不定這還是個可造之材!


    心裏喈歎之時,隻見徐達大步走到桌前,向佟婉君拱了拱手,說:


    “佟小姐,承蒙您不棄,在下謝了!”


    語落,不等佟婉君招呼落座,自己拉開一張椅子,坐在佟婉君下側。


    傭人趕緊執著酒壺,給徐達斟了滿滿一杯紅酒,徐達也沒敬酒,自顧端起矮腳玻璃杯品了一口,閉上深目,翕了翕高闊的鼻子,說:


    “好醇的紅葡萄酒,如果我沒記錯,這是法國沙費爾農莊1775年窖藏的頂級紅酒。世界上僅寸的不過三百瓶而已,今日能喝到這等好的紅酒,痛快!”


    “再來一杯!”


    “哎,你當是喝水啊,這麽珍貴的紅酒,你當牛飲啊?”


    彩珠見他反客為主,不滿的說道。


    “彩珠!”佟婉君連忙製止。她看著眼前對紅酒如此精通的徐達,更加驚歎,他到底是什麽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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