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綠看著這個女人，長波浪的頭發垂在腰間，穿著一件大紅色的長風衣，臉上帶著微濃的妝容，一雙狹長的鳳眸向上揚起，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台上的兩個人，帶著一縷妖嬈。
阿綠沒有多話，微微頷首，退到一邊。
能夠這樣進來，並且不動聲色的，也一定是和台上的人相熟的。
台子上的兩個男人彼此過招，雖然陸離不如顧青城的訓練技巧，但是好在輕盈，左閃又躲，避過了顧青城很多揮過來的拳風。
兩人說是切磋，點到為止，不過難免也有擦著碰著的。
況且顧青城也已經有很久都沒有跟人這麽酣暢的揮過拳頭了，一些手法不免的有些生疏，雖然出拳依舊穩準狠。
最後陸離直接作出一個防禦的架勢來，然後擺手做出暫停的手勢，將頭盔取下來隨手扔在了一邊的地上，“暫停！你現在比我要生猛，我覺得你還是適合去擊打沙袋，我不當你陪練了，要不然我要殘了。”
顧青城也將頭盔取下來，淩亂的發絲都已經沾染上了汗水，“我以為你也需要發泄。”
他的眼角餘光一轉，便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女人。
顧青城將頭盔撂在一邊，“大姐。”
阿綠即刻便明白了，這位就是沈家的大小姐沈嘉佳，最近離婚官司鬧的沸沸揚揚的，因為孩子的撫養權的問題，但是，這位沈家的大小姐也是十分強勢，財產方麵可以有所退讓，但是孩子的撫養權上，絕對不會退讓。
沈嘉佳踩著腳下的高跟靴，笑靨如花地看著顧青城，“真難得見你這麽全力地去打，我記得你很久之前就連跟人陪練都很少用力了吧。”
“大姐今兒怎麽來了？”
沈嘉佳揚了揚眉梢，“我今兒可不是來找你的。”
顧青城深沉黑暗的眸光一閃。
陸離微整理了一下擊劍服，繞過顧青城，“是來找我的。”
沈嘉佳走過來，扶了一下陸離的肩膀，“是的，我是來找陸離咯。”
顧青城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不過這兩句話，已經完全聽明白了，他直接繞過兩個人向前走，“我去洗個澡，換衣服。”
三分鍾之後，陸離跟著顧青城一同到了更衣間。
開了衣櫃拿出來衣服，將身上的擊劍服脫下來，穿上襯衫，“我知道你現在心裏想的是什麽，你不用拿出來跟我說，我清楚地很。”
顧青城看向陸離，眼光裏剛才因為一場搏鬥中的熱血已經漸漸地淡去，波瀾不驚：“我之前問過你用不用來msc或者是夜色，你說你的工作可以自己搞定，你別告訴我，你搞定的方法就是靠著女人上位？”
陸離已經拿出來襯衫，正在扣著扣子，“這件事情我保證不是像你想的那樣，阿城，我清清楚楚的了解我自己在做什麽。”
“那是什麽？”顧青城冷嘲了一聲，“別告訴我你是跟沈嘉佳有了真感情。”
他頓了頓，“不過那也不是沒可能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緹娜想必也就解脫了吧。”
陸離換好了衣服，在顧青城肩上拍了一下，“得了，你大姐已經在咖啡廳裏等了，出去喝杯咖啡。”
………………
婚期臨近，卻又出了msc集團下工程出現問題，導致死傷，所以，婚禮推後一個星期。
盡管這一次是因為柳依恬的失誤，給柳依恬做出的處罰是停職調查，隻不過在這個圈子裏的人也都必定知道，這也就是一個幌子而已，一般大企業的一貫做法。
沈嘉攸從許一騫的佳創中正式辭職，回到msc任職，但是他在佳創仍舊是大股東之一，但凡是大事的決策也必定會來。
海域搜救依舊沒有消息，盡管不隻有一股力量是在搜尋楊氏夫婦的下落。
隻不過，銀行已經破產清算了，在之前銀行就因為不信任楊氏公司幾次催過債款的歸還，現在這一次更是如此，隔天就已經將楊氏抵押的股份賣掉了，公司和家中的別墅估價變賣，但是，因為楊氏效益問題，價格壓的很低，甚至被惡意壓價收購，反正現在楊氏企業因為工程問題在業界聲譽已經一跌千丈，現在就算是收購回來也僅僅是一個空架子。
這些事情一直是沈宸良給楊拂曉傳達的，楊拂曉雖然不是金融專業，但是涉及酒店管理，也懂得關於金融經濟方麵的知識。
她半倚著椅背，一隻手端著白瓷茶盞，抬眸看向沈宸良，“沈律師，你實話告訴我，這兩億債款，我還要背負多少？”
沈宸良向上推了一下眼鏡，“你做好最壞的打算，大概銀行給出的底價來算，公司、別墅和股份，一共不超過兩千萬。”
楊拂曉抬眼看著窗外，忽然笑了一聲：“比我想的要好很多了。”
她的目光清冷地看著窗外湛藍色天空中飄過的朵朵白雲，唇角勾著一抹淡淡然的微笑。
沈宸良坐在茶幾對麵，茶幾上擺放著一支茶杯，茶香嫋嫋，淡淡的乳白色水汽蒸騰起來，不得不承認，他是因為楊拂曉將劉部長的千金推的跌下樓梯導致流產而第一次接觸這個女孩子的，當時第一次見，隻覺得楊拂曉就是綿羊一般的性格，溫潤無害的鄰家妹妹的形象。
隻不過現在，再一次接觸到如今這件案子，這個女孩子身上無緣無故背負了兩億的債款，麵上都看不出來有什麽變化。
這幾個月來，到底變化多大。
不過，就算是公司的清算在其中沒有還掉多少，以沈家的財大氣粗，又如何能拿不出兩個億來幫準兒媳婦還錢呢？
沈嘉攸已經跟公司的財務打過招呼，這兩億就在手邊。
當然，在之前也必定是要給沈洲做備份。
“爸爸，我保證，這筆錢我會賺回來的。”
在電話的另外一頭，沈洲笑了一聲，“嘉攸，你就跟我提過兩次要求，一次是三年前想要娶楊拂曉，現在這一次又是要拿錢給她還債。我也不用你還什麽錢，你現在能安定下來，就行了。”
沈嘉攸“嗯”了一聲，“謝謝爸。”
在沈洲的眼裏，沈嘉攸就是縱著的，不用他管家裏的產業，就算是管也隻是一小部分。
沈嘉攸將楊拂曉的事情解決了，內心也是覺得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可是，就在競價之前，銀行負責清算的工作人員卻接到了一個匿名電話：“我出兩億，收購楊氏公司和抵押在銀行的所有股份。”
………………
“不可能？！”
在沈宅，楊拂曉聽到電話裏沈宸良的這句話，難以置信地叫出聲音來：“怎麽可能？一個空殼子和不值爛錢的股份，怎麽可能要的了兩億？”
但是事實如此。
隻要是能還了債款，剩餘的隻是收購方自負盈虧，銀行方麵就省了一樁心事。
楊拂曉定了定心神，一隻手放在一邊的扶手上，“是誰？”
沈宸良說：“銀行和收購方簽訂了保密協定，不對外公布任何有關於收購方的信息，所以我們了解不到。”
掛斷了沈宸良的電話，楊拂曉想了許久，這個人，隻可能是一個人。
她想著想著便搖了搖頭，是不是自己太過於自作多情了呢？
盛微微從樓下端了一個果盤上來，給楊拂曉放在麵前的茶幾上，“剛給誰打電話？”
“沈律師。”
盛微微眼睛亮了亮，“是嗎，他有沒有說什麽？”
楊拂曉用牙簽紮著一塊菠蘿放在口中，“說了，說銀行的收購方已經有了消息了，出了兩億。”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麽，沈律師有沒有提到我啊，”因為盛微微這兩天因為身上大姨媽，沒有去律師事務所幫忙，倒是要看看沈宸良是不是還記得她，但是，等等……
“你說什麽？兩個億！”
盛微微愕然瞪大了眼睛，看著楊拂曉，一雙眼睛頓時瞪的好像是銅鈴一般。
楊拂曉點了點頭：“是的，兩億，快把我砸死了。”
盛微微咽了一口唾沫，“你想這麽多幹嘛，不要想那麽多，反正是現在楊氏的錢已經還清了，無債一身輕嘛，你管是哪個冤大頭出錢買的。”
盛微微雖然口中這樣說，但是就算是她這種大大咧咧的性格，天上忽然掉下來一個兩億的餡餅，她肯定會被砸的不清。
楊拂曉撐起下巴，看著盛微微：“你覺得有沒有可能，這個人是顧青城？”
“哈哈哈……”盛微微笑的有點嘴角抽筋，“有可能。”
盛微微第一時間也是想到的這個名字，不過有點奇怪，“你為什麽不覺得是沈嘉攸呢？”
“嘉攸昨天已經告訴我了，是等到收購之後幫我還銀行的債款，現在他恐怕也不知道，已經有人收購了。”
這就……肯定是顧青城了嘛，難道楊拂曉還和另外一個有錢的男人認識？明顯不大可能。
盛微微現在既然是受顧青城所托來陪著楊拂曉，那就必定是要盡職盡責讓她開心，也不讓她在家裏呆著了，陪著她出去逛街。
楊拂曉和盛微微兩人在商場在逛了許久，楊拂曉明明是不喜歡逛街的，但是這一次卻十分有興致的逛了半個小時的孕嬰店，隻不過腹中胎兒還不到三個月，不知男女……
現在算一算日子，應該是到了時間了，該是可以知道男女了，過兩天就是產檢了。
這個產檢的時間，沈嘉攸比楊拂曉記得清楚。
盛微微將手中的包給楊拂曉拎著，“你去前麵的麥當勞裏坐著等我，我去趟廁所，”她比了一個十的手勢，“十分鍾就好，你先點杯喝的東西。”
“去吧。”
楊拂曉拎著包，剛剛推開麥當勞的門，餘光忽然看見電梯門打開晃了一眼，電梯裏的女人像是孟曦，她便直接頓住了手，轉身叫了一聲：“孟曦！”
可是，電梯也隻是在二樓停了一下，在電梯外麵等候的兩個人進入，電梯便繼續向上了。
楊拂曉急忙拿出手機來給孟曦打了個電話，電話響過五聲之後接通，“小曦，你是在濱海路這邊的商場麽？”
“沒有啊，”孟曦說，“我現在在學校呢。”
“噢，那就是我看錯了，剛剛在電梯口還以為看見的是你。”
楊拂曉最近的事情比較多，兵荒馬亂的，一段時間都沒有和孟曦好好出去逛逛了，便說：“學校事兒多麽？”
“不多，就是下個星期有一門考察課因為講師休產假提前了，到時候我提醒你過來，”孟曦說，“是開卷考試……我這邊在導員這兒還有點事兒先掛斷電話了，你什麽時候去亞寰上班，咱們再見麵。”
忽然，楊拂曉聽見孟曦的電話裏傳來有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歡迎光臨……”
她皺了皺眉，“等……”
孟曦已經掛斷了電話。
歡迎光臨這樣的詞語，會是在學校麽？
如果說學校後麵的餐廳咖啡廳有可能有這種聲音，但是孟曦剛才明明說的是在導員那兒，也就是在辦公樓。
隻有一個可能，孟曦是在說謊。
楊拂曉看了一眼電梯，回想了一下剛剛電梯上升的時候，是在六樓，九樓停了一次，現在停在二十三樓。
盛微微從女洗手間出來，看見楊拂曉依舊走廊上站著，“不是讓你去麥當勞等我麽？你在這兒站著幹嘛呢？”
楊拂曉指了指電梯，問：“這個商場六樓是什麽區？”
盛微微也不知道楊拂曉怎麽忽然問起這個，拉著楊拂曉到了這邊的樓梯口，指了指上麵的樓層簡介，“六樓是五金水電之類的。”
那九樓……
楊拂曉看了看，九樓以上，是屬於酒店區域了。
她拉著盛微微的胳膊，“你陪我上去一趟。”
如果她沒有認錯，在電梯門打開，以她的角度看過去，在電梯左邊站著的人就是孟曦，或者真的是她花了眼？可是剛剛電話裏傳出來的一聲歡迎光臨，又讓她產生了懷疑。
她拉著盛微微上了電梯，但是，在電梯停在六樓的時候，她停下了腳步。
盛微微拉著她想要出去，“怎麽了？”
楊拂曉重新按了一樓的電梯鍵，“沒什麽了，我們下去吧。”
雖然有可能孟曦在騙她，可是別說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就算是彼此相愛的戀人，也會彼此之間有隱藏有秘密的。
………………
從商場回來，盛微微路過沈宸良的律師事務所，給她最親愛的沈律師打了個電話，然後忽然就眉飛色舞起來。
“是嗎？好的我現在就上去！”
楊拂曉看著盛微微異常活潑的笑臉，覺得盛微微真的是戀愛史一片空白，盛微微就真的認準了沈宸良這棵大樹了，盡管顧青城多次提醒過盛微微，沈宸良是有女票的人。
“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不上來麽？”盛微微已經開了車門，一條腿先下了車，“沈律師說讓你也上來，上次你問的那個什麽合同的事兒，好像是有新的進展了。”
雖然盛微微不知道是什麽合同，可是既然沈律師說的，就原話轉告好了。
楊拂曉微一蹙眉，“我也上去。”
隻不過，她沒有想到，顧青城也在沈宸良的辦公室。
她直接轉身就要離開，盛微微一把抓住她，“喂，拂曉，你幹嘛見了顧青城就好像是老鼠見了貓啊，你又不欠著他什麽，幹嘛總是躲著。”
再說了，楊拂曉要嫁到沈家，顧青城又是msc的執行總裁，和沈家的關係那麽微妙，碰麵總是難免的。
沈宸良拿了一份文件走過來，說：“楊小姐，主要還是說這個十年合同的問題，顧總也找到我，所以我還是想要你們兩個坐下來談談。”
楊拂曉雖然沒有再提出離開了，但是站在門邊，目光淡淡的瞥向一邊的牆壁，盯著牆壁上掛著的一幅抽象畫，感覺畫裏的線條亂成一團，連累她的眼睛有點暈。
“沒什麽要談的。”
顧青城坐在沙發上，一條腿橫在膝上，手搭在沙發扶手上，看似正在漫不經心的用手指點著，“那這十年的合同，你是準備什麽時候開始履行呢？”
沈宸良給盛微微使了一個眼色，盛微微立即說：“我去給大家倒杯水！”
這也是盛微微來到律師事務所經常性的行為。
等盛微微出去，沈宸良把一份協議文件遞給楊拂曉：“你先看一下，如果是解約的話，這是顧總列出來的一份需要賠償的清單。”
楊拂曉拿到這份清單就笑了。
她發現自己還真的是一個命苦的人，從最開始被賣給楊家欠了債，又收了沈家的聘禮欠了債，這邊被算計進了圈套讓人坑了兩億的欠債剛剛還清了，又有了一筆新的債。
好像這些錢，在利滾利越來越龐大，這個基數即將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楊拂曉掃了一眼在協議下麵的數字，唇角勾起一抹笑來：“我簽字，隨便，隻要是能解約。”
沈宸良有點詫異，“你能拿得出這麽多錢？”
這筆錢對於顧青城來說杯水車薪，可是對楊拂曉來說卻絕對不是上下嘴唇輕輕一碰就能解決掉的。
“我拿不出，但是我未婚夫可以拿得出啊，”楊拂曉笑了笑，“難道說，法律上還規定，必須是本人拿出來才行麽？”
楊拂曉緩步走到沈宸良的辦公桌，抽出一支簽字筆來，俯身便在紙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顧青城看著楊拂曉因為微微俯身，從腦後垂落下去的發絲，遮住了半邊的麵龐，眸光越發的深沉幽暗。
沈宸良的目光與顧青城在半空中交接了一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便轉身出了辦公室，將這一片空間先留給這兩個人。
楊拂曉簽完字，在未幹的字跡上輕輕吹了一口氣，將文件拿起來，右手習慣性將散落下來的長發別在耳後，“沈律師，我簽好字了。”
她轉過身來卻直接撞上了一個硬實的胸膛。
顧青城剛剛起身走過來的腳步很輕，基本上沒有聲音，再加上楊拂曉的頭發垂落下來遮擋視線，她完全沒有察覺到。
顧青城距離很近，楊拂曉隻是連轉身的空隙都沒有。
她想要向後退，已經退無可退地卡在辦公桌前。
下顎被男人手指抬起，逼著她抬頭看著他一雙濃黑雙眸，“寧願欠沈嘉攸的，也不願意欠我的？”
楊拂曉抿了抿唇，原本瞥向一邊的目光，轉過來，看著他：“是的，我寧願欠他的，也不願意欠你的！”
顧青城雙手扣緊了楊拂曉的腰，仍然收斂著力氣。
“這麽想跟我劃清界限？”
楊拂曉咬著牙道：“是的。”
顧青城忽然將楊拂曉手中的紙張抽了出來，直接扔進了手邊的文件粉碎機裏，“不可能了，欠我的，這一輩子你都還不了了，還有我幫你償還銀行的那兩億的債款。”
楊拂曉一下子僵住了。
原本和盛微微猜測是一種感覺，但是真正從顧青城口中得到證實，就又是另外一種感覺了。
她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顧青城。
如果說剛剛楊拂曉的目光還是帶著刻意的扭曲，死死地瞪著他，帶著一絲冰冷，而現在就成了一片秋水般清澄。
顧青城的心頭一動，便俯身在她的唇上啄吻了一下，而楊拂曉也沒有像前兩次一樣躲開。
顧青城緊扣著楊拂曉腰身的手也變為了輕柔的攬著，“你在看什麽？”
楊拂曉說：“我在看你。”
她頓了頓，“我在看，為什麽我總是識人不清呢，看的到人麵，卻看不到人心。”
顧青城眉間蹙起，原本平滑的眉間顯出細密的褶皺。
楊拂曉就趁著顧青城手臂微微聳動，從他的臂彎間掙脫出來，向旁邊走了兩步，“就這樣吧，這個十年的合約我不解了，我繼續留在你身邊做事，隻不過我現在懷孕，抱歉工作強度可能不能適應了那麽強大的，還請顧總能高抬貴手，少讓我加班。”
她向前走了兩步，“還有，那個銀行的兩億債款，顧總如果已經付了，我會按照銀行的利息來算，每月一結打給您。”
“我會在乎你這一點錢？”顧青城哂笑了一聲，“我既然送出去，就沒有打算再拿回來。”
楊拂曉的腳步一頓，側首，目光落在床邊的一盆綠色盆栽上，餘光剛好將靠在辦公桌邊的顧青城給納在視線之內。
“我知道顧總大手筆，但是我欠著人錢總是不舒服，可能我這個人就是賤，容不得別人對我好。”
盛微微端了兩杯熱水從休息室過來，剛好看見楊拂曉開了門走出來。
“拂曉，你不過來多坐坐了？”
楊拂曉沒有回頭，甚至連給盛微微一個正臉都沒有，腳步有些急，直接按了電梯就上去，電梯門隨即關上。
電梯內，隻有楊拂曉一個人，她站在電梯鏡麵錢，看著裏麵的人向上半仰著頭，眸中噙著的淚水卻越發的飽滿了，最終從眼角落下之際，她抬手在眼角抹了一下。
………………
盛微微端著水進了辦公室，“顧青城，你幹嘛又把拂曉給放走了啊？”
顧青城轉過去，將粉碎機內的文件拿出來，順手扔到一邊的垃圾桶內。
“不過，剛剛我聽沈律師說……那個錢真的是你給楊拂曉還的？”
顧青城淡淡的“嗯”了一聲。
盛微微跳起來在顧青城肩膀上拍了一下，“你太爺們了！”
她端起水喝了兩口，手機響了，拿出來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您好。”
“微微，我是拂曉。”楊拂曉說，“我現在用的是別人的手機，我忘記拿包了，你幫我拿下來吧，我在樓下等你。”
盛微微眼光一晃，就看見在顧青城身後的辦公桌上放著的一個肉粉色的包包，走過去拿了，對顧青城說：“那我就先走了啊，放心，我肯定會幫你說好話的！”
幫顧青城說的好話，就比如說——
“我猜的沒錯吧，嘿嘿，是顧青城幫你還了銀行的債款。”
“要是有一個男人肯為我這麽一擲千金，我二話不說就嫁了！”
“多好的男人啊，但是我就是不來電，要不然就沒有沈律師什麽事兒了。”
楊拂曉轉頭看著車窗外，聽著盛微微在一邊嘰嘰喳喳，轉過來，“那如果我和你換換呢，你現在是我，會選顧青城還是沈嘉攸？”
盛微微口中的話一下子停了。
她眨了眨眼睛：“根本就沒有這種如果嘛，我既不喜歡顧青城又不喜歡沈嘉攸，如果你把沈嘉攸換成我家沈律師，我肯定二話不說就撲過去了。”
“那你沈律師有女朋友呢？”
“哎，”盛微微耷拉了腦袋，“這也是我一直煩惱的，我要是早點遇見沈律師就好了，那個時候正好他單身我未嫁，現在隻能多費一點周折了，因為我發現沈律師跟他女朋友感情並不怎麽好，我在律師事務所工作這麽長時間，都沒有見過沈律師女朋友來找過他，不過他又把女朋友照片掛在車內當掛飾，好像感情又很好的樣子……”
盛微微本來想勸楊拂曉的，結果也不知道怎麽說著說著就扯到她自己身上了。
楊拂曉重新轉過頭看著車窗外被拉成線條的霓虹燈，落在視網膜上，成了一片燈光璀璨的海。
………………
沈家。
沈洲聽說了顧青城竟然花了兩億買下了楊氏的那個破殼子，直接就抬手把手中的茶杯給摔了，在地上一下子炸裂了，嚇的一邊的傭人都不敢向前。
沈管家擺了擺手讓傭人先下去，才轉過來，“老爺您消消氣，也許這是二少爺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他能有什麽想法？”沈洲一張臉氣的發青，“當初說了三個月在嘉攸婚禮之前拿下楊家，嘉攸婚禮推遲了，他那邊也遲遲沒了動作，到現在讓楊氏卷款逃了不說，還把剩下的工程方麵的爛攤子丟給msc！”
沈洲抬手將桌上的一個硯台給砸到了牆麵上，“他這是要成心和我對著幹了麽？”
沈駿走到沈洲身後，“老爺，您別多心。”
沈洲摔了兩件東西，過了一會兒才慢慢的緩了下來，氣息逐漸平穩下來。
自從出現了楊拂曉之後，顧青城就變的不再如同之前那樣聽話了，讓沈洲都難以掌控他，他就好像是一匹野馬終於擺脫了韁繩。
就好像是那個真實的沈晚君一樣。
沈駿站在沈洲身後，等了許久，才等到了沈洲的話。
“你去準備一下，婚禮日期照常，不推後了。”
沈駿吃了一驚，婚禮退後一周，是為了平息房屋倒塌死傷事故輿論風波，但是現在卻又忽然要按照原來的時間……
沈洲問：“婚禮退後的消息放出去了麽？”
沈管家回答：“沒有。”
“婚禮不推後，從簡，”沈洲說，“開支縮減一半，賓客減去三分之一，開支剩下的錢，都用來安撫那些死者家屬。”
沈洲看起來有些疲累，抬手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還有，家裏準備一下，冬天山上的溫度太低了，準備找個時間把小姐接下來回來住。”
“是。”
“還是後麵的那個院子，安排一下德羅博士的住房，找幾個信得過的傭人過去，”沈洲說，“這件事情給我悄無聲息的去辦，不要驚動夫人。”
沈管家眼睛裏閃了一下，答道：“是。”
………………
孟曦口中所說的下周考試課考試，其實也就和楊拂曉與她通話之後，不過兩天。
周一。
沈嘉攸本來是安排了劉叔將楊拂曉送去a大，但是劉叔的兒子從樓梯上摔下來摔斷了腿，臨時要跑去醫院，他便拿了車鑰匙要載楊拂曉過去。
“我打車過去就行了。”
“走吧，”沈嘉攸已經俯身打開了車門，“好不容易送你一次，你就別推辭了。”
楊拂曉看著沈嘉攸笑了笑，覺得在天寒地凍的天氣裏，有這麽一絲絲的溫暖，內心特別暖。
她抬步上了車。
沈嘉攸開著車，反正時間還早，考試是十點半開始，便載著楊拂曉先多拐了個彎，去了東邊的一個店，“羊湯館？”
楊拂曉看著這個鋪子上的名字，眼睛裏亮了亮。
沈嘉攸已經解了安全帶下車，將楊拂曉請了下來，“是的，你看見的沒錯。”
楊拂曉早上在家隻是簡單的吃了一些東西，不是太餓，但是現在看見羊肉泡饃幾個字，胃裏的饞蟲就勾起來了。
她現在經過魏婷的調理，已經不孕吐了，能吃能睡。
沈嘉攸和這家羊湯館的老板是認識的，說：“我這可是孕婦，舌頭就是你這飯菜的試金石，一丁點壞都能嚐的出來。”
“得嘞，放心好了。”
鋪子裏坐在一張小圓桌上，楊拂曉拿出筷子準備好，抬眼看著對座的沈嘉攸，“你也喜歡吃羊肉泡饃？”
沈嘉攸點了點頭，“要不然我也不會發現這家羊肉泡饃了，待會兒你嚐嚐，特別地道，就跟小時候吃的味道一樣。”
等到羊肉泡饃端上來之後，楊拂曉迫不急的下筷子，點了點頭：“真的。”
因為她在小時候，有一段灰色的童年記憶，當然與之相對應的也有一段美好的記憶，就是和林子端午在一起的時候，記得當時第一次吃羊湯泡饃，是林子的爸爸做生意，弄了兩張免費券，然後去了縣城裏的一家新開張的羊湯館，裏麵沒有幾塊羊肉，湯的味道也不正宗，但是三個人吃的卻是非常開心。
因為是林子的爸爸給的，當時端午便讓林子自己吃一碗，楊拂曉食量少一些，和端午吃一碗。
那個時候的味道，和現在的味道重合在一起。
沈嘉攸看著楊拂曉喜歡，也很高興，說：“不過羊肉的熱量太高，容易上火。”
楊拂曉看著沈嘉攸這麽認真的樣子，便也勾起了嘴角，“是嗎，那以後還是慎吃好了，就快婚禮了，我可不想臉上爆痘痘出來。”
………………
吃了東西，沈嘉攸載著楊拂曉在路上，楊拂曉便接到了來自孟曦的電話。
孟曦說：“考試的教室改了，改在實驗樓上了，我現在在校門口等著，你什麽時候過來？”
楊拂曉向窗外看了一下，“快到了，已經到了紫薇樹了。”
紫薇樹是一個網吧，當時學校內外都查的嚴，楊拂曉和孟曦還有辛曼，就溜出來到距離學校一條馬路的這個網吧裏包夜，楊拂曉記得特別清楚，辛曼和孟曦勁頭特別足，而她撐到十二點眼皮就開始打架了，便在後麵的沙發上睡，前麵那倆人在打遊戲。
天氣比較冷，來到學校門口，孟曦跺了跺腳，看見從車上走下的楊拂曉。
沈嘉攸也從駕駛位上下來，給楊拂曉把包包遞上去，抱了一下她的肩膀。
“你回去路上小心點兒，考完試不用來接我了，我跟孟曦逛逛。”
沈嘉攸點頭，在繞過車頭上車之前，目光掠過站在不遠處的孟曦，微笑著頷首，然後俯身進了車內。
………………
本就是一次考察課，開卷考試，可以帶書。
但是，這個監考老師讓人特別無語，要把書都收起來，不讓看書。
“隻有三道大題，都是主觀題，隻要你寫滿，就肯定及格，但是讓我發現你作弊，那就直接按掛科來算。”
頓時，教室裏一片哀嚎。
拿到考題，確實如同監考老師所說，很簡單，就算是楊拂曉沒有看過多少書，都可以長篇大論的寫上去，這就是文科生的好處，就算是不會也可以寫上去，但是如果是理科問題，就非要急破腦袋不可。
隻用了大約有半個小時，楊拂曉就寫完了，把試卷往中間挪了挪給孟曦做參考，兩人交了卷便出了教室。
孟曦之前有一科補考成績在今天公布，貼在係辦樓，楊拂曉陪著孟曦去係辦樓去看了一眼成績。
“71分，”孟曦激動地直接撲過來抱了抱楊拂曉，“我過了，嚇死我了，還以為下學期還要補考一次！”
楊拂曉笑了笑：“慶祝慶祝？”
“當然了，還要大慶祝一下，”孟曦說，“怎麽你也要給我慶祝慶祝吧。”
楊拂曉說：“說吧，想吃什麽，過時不候咯。”
兩人從樓梯上走下來，剛好就看見要上樓的一個男人。
黑色的修身風衣，腳上是一雙黑色皮靴，楊拂曉說了一半的話戛然而止，正在與一邊的教授說話的男人順著聲音來源看過來，眸光波瀾不驚。
“王教授好。”
楊拂曉和孟曦向樓梯右邊挪了一下，讓開了樓梯中間的位置。
王教授微微笑著頷首。
楊拂曉的視線和顧青城在半空中相碰。
等到這兩個人走到走廊上，楊拂曉才收回目光，孟曦扯了扯楊拂曉的衣袖，“顧青城來咱學校幹嘛？”
楊拂曉搖了搖頭：“不知道……走吧，趕緊想你想吃點什麽啊。”
楊拂曉不是太餓，孟曦沒想好吃什麽，便順著學校外麵的馬路，說到前麵的小吃街去看看。
經過一條馬路，左右看了看沒人，前麵卻有一輛電動三輪車直接開了過來，楊拂曉急忙拉了一把走的過快的孟曦。
楊拂曉轉過來看孟曦：“沒事兒吧？”
孟曦搖了搖頭。
電動三輪車也一下子停了下來，從上麵跳下來三個人，徑直向兩個女孩子走過來。
楊拂曉嚇了一跳，“你們要做什麽？”
“你就是楊家的那個女兒？”
楊拂曉心裏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提到楊家，難道是……
她搖頭：“不是。”
“不是你家蓋的房子壓死了人嗎？”
楊拂曉下意識的抓著孟曦的手就向後退：“我不知道你們說的是什麽……”
一個壯漢說：“我都在電視上看見過你了！就是她！就是她！都是昧著良心的，黑心！”
“帶走，就把她給帶走！”
一個壯漢拉著楊拂曉的手臂向前扯了一下，“跟我走！”
他在拉過楊拂曉的同時，狠狠的推了一下一邊的孟曦。
孟曦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楊拂曉拉著的手臂就被推倒在一邊，“喂！你們小心我報警啊！”
等到孟曦從地上爬起來，撲過去，電動三輪車已經轟隆隆地開走了。
阿綠沒有多話，微微頷首，退到一邊。
能夠這樣進來，並且不動聲色的，也一定是和台上的人相熟的。
台子上的兩個男人彼此過招，雖然陸離不如顧青城的訓練技巧，但是好在輕盈，左閃又躲，避過了顧青城很多揮過來的拳風。
兩人說是切磋，點到為止，不過難免也有擦著碰著的。
況且顧青城也已經有很久都沒有跟人這麽酣暢的揮過拳頭了，一些手法不免的有些生疏，雖然出拳依舊穩準狠。
最後陸離直接作出一個防禦的架勢來，然後擺手做出暫停的手勢，將頭盔取下來隨手扔在了一邊的地上，“暫停！你現在比我要生猛，我覺得你還是適合去擊打沙袋，我不當你陪練了，要不然我要殘了。”
顧青城也將頭盔取下來，淩亂的發絲都已經沾染上了汗水，“我以為你也需要發泄。”
他的眼角餘光一轉，便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女人。
顧青城將頭盔撂在一邊，“大姐。”
阿綠即刻便明白了，這位就是沈家的大小姐沈嘉佳，最近離婚官司鬧的沸沸揚揚的，因為孩子的撫養權的問題，但是，這位沈家的大小姐也是十分強勢，財產方麵可以有所退讓，但是孩子的撫養權上，絕對不會退讓。
沈嘉佳踩著腳下的高跟靴，笑靨如花地看著顧青城，“真難得見你這麽全力地去打，我記得你很久之前就連跟人陪練都很少用力了吧。”
“大姐今兒怎麽來了？”
沈嘉佳揚了揚眉梢，“我今兒可不是來找你的。”
顧青城深沉黑暗的眸光一閃。
陸離微整理了一下擊劍服，繞過顧青城，“是來找我的。”
沈嘉佳走過來，扶了一下陸離的肩膀，“是的，我是來找陸離咯。”
顧青城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不過這兩句話，已經完全聽明白了，他直接繞過兩個人向前走，“我去洗個澡，換衣服。”
三分鍾之後，陸離跟著顧青城一同到了更衣間。
開了衣櫃拿出來衣服，將身上的擊劍服脫下來，穿上襯衫，“我知道你現在心裏想的是什麽，你不用拿出來跟我說，我清楚地很。”
顧青城看向陸離，眼光裏剛才因為一場搏鬥中的熱血已經漸漸地淡去，波瀾不驚：“我之前問過你用不用來msc或者是夜色，你說你的工作可以自己搞定，你別告訴我，你搞定的方法就是靠著女人上位？”
陸離已經拿出來襯衫，正在扣著扣子，“這件事情我保證不是像你想的那樣，阿城，我清清楚楚的了解我自己在做什麽。”
“那是什麽？”顧青城冷嘲了一聲，“別告訴我你是跟沈嘉佳有了真感情。”
他頓了頓，“不過那也不是沒可能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緹娜想必也就解脫了吧。”
陸離換好了衣服，在顧青城肩上拍了一下，“得了，你大姐已經在咖啡廳裏等了，出去喝杯咖啡。”
………………
婚期臨近，卻又出了msc集團下工程出現問題，導致死傷，所以，婚禮推後一個星期。
盡管這一次是因為柳依恬的失誤，給柳依恬做出的處罰是停職調查，隻不過在這個圈子裏的人也都必定知道，這也就是一個幌子而已，一般大企業的一貫做法。
沈嘉攸從許一騫的佳創中正式辭職，回到msc任職，但是他在佳創仍舊是大股東之一，但凡是大事的決策也必定會來。
海域搜救依舊沒有消息，盡管不隻有一股力量是在搜尋楊氏夫婦的下落。
隻不過，銀行已經破產清算了，在之前銀行就因為不信任楊氏公司幾次催過債款的歸還，現在這一次更是如此，隔天就已經將楊氏抵押的股份賣掉了，公司和家中的別墅估價變賣，但是，因為楊氏效益問題，價格壓的很低，甚至被惡意壓價收購，反正現在楊氏企業因為工程問題在業界聲譽已經一跌千丈，現在就算是收購回來也僅僅是一個空架子。
這些事情一直是沈宸良給楊拂曉傳達的，楊拂曉雖然不是金融專業，但是涉及酒店管理，也懂得關於金融經濟方麵的知識。
她半倚著椅背，一隻手端著白瓷茶盞，抬眸看向沈宸良，“沈律師，你實話告訴我，這兩億債款，我還要背負多少？”
沈宸良向上推了一下眼鏡，“你做好最壞的打算，大概銀行給出的底價來算，公司、別墅和股份，一共不超過兩千萬。”
楊拂曉抬眼看著窗外，忽然笑了一聲：“比我想的要好很多了。”
她的目光清冷地看著窗外湛藍色天空中飄過的朵朵白雲，唇角勾著一抹淡淡然的微笑。
沈宸良坐在茶幾對麵，茶幾上擺放著一支茶杯，茶香嫋嫋，淡淡的乳白色水汽蒸騰起來，不得不承認，他是因為楊拂曉將劉部長的千金推的跌下樓梯導致流產而第一次接觸這個女孩子的，當時第一次見，隻覺得楊拂曉就是綿羊一般的性格，溫潤無害的鄰家妹妹的形象。
隻不過現在，再一次接觸到如今這件案子，這個女孩子身上無緣無故背負了兩億的債款，麵上都看不出來有什麽變化。
這幾個月來，到底變化多大。
不過，就算是公司的清算在其中沒有還掉多少，以沈家的財大氣粗，又如何能拿不出兩個億來幫準兒媳婦還錢呢？
沈嘉攸已經跟公司的財務打過招呼，這兩億就在手邊。
當然，在之前也必定是要給沈洲做備份。
“爸爸，我保證，這筆錢我會賺回來的。”
在電話的另外一頭，沈洲笑了一聲，“嘉攸，你就跟我提過兩次要求，一次是三年前想要娶楊拂曉，現在這一次又是要拿錢給她還債。我也不用你還什麽錢，你現在能安定下來，就行了。”
沈嘉攸“嗯”了一聲，“謝謝爸。”
在沈洲的眼裏，沈嘉攸就是縱著的，不用他管家裏的產業，就算是管也隻是一小部分。
沈嘉攸將楊拂曉的事情解決了，內心也是覺得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可是，就在競價之前，銀行負責清算的工作人員卻接到了一個匿名電話：“我出兩億，收購楊氏公司和抵押在銀行的所有股份。”
………………
“不可能？！”
在沈宅，楊拂曉聽到電話裏沈宸良的這句話，難以置信地叫出聲音來：“怎麽可能？一個空殼子和不值爛錢的股份，怎麽可能要的了兩億？”
但是事實如此。
隻要是能還了債款，剩餘的隻是收購方自負盈虧，銀行方麵就省了一樁心事。
楊拂曉定了定心神，一隻手放在一邊的扶手上，“是誰？”
沈宸良說：“銀行和收購方簽訂了保密協定，不對外公布任何有關於收購方的信息，所以我們了解不到。”
掛斷了沈宸良的電話，楊拂曉想了許久，這個人，隻可能是一個人。
她想著想著便搖了搖頭，是不是自己太過於自作多情了呢？
盛微微從樓下端了一個果盤上來，給楊拂曉放在麵前的茶幾上，“剛給誰打電話？”
“沈律師。”
盛微微眼睛亮了亮，“是嗎，他有沒有說什麽？”
楊拂曉用牙簽紮著一塊菠蘿放在口中，“說了，說銀行的收購方已經有了消息了，出了兩億。”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麽，沈律師有沒有提到我啊，”因為盛微微這兩天因為身上大姨媽，沒有去律師事務所幫忙，倒是要看看沈宸良是不是還記得她，但是，等等……
“你說什麽？兩個億！”
盛微微愕然瞪大了眼睛，看著楊拂曉，一雙眼睛頓時瞪的好像是銅鈴一般。
楊拂曉點了點頭：“是的，兩億，快把我砸死了。”
盛微微咽了一口唾沫，“你想這麽多幹嘛，不要想那麽多，反正是現在楊氏的錢已經還清了，無債一身輕嘛，你管是哪個冤大頭出錢買的。”
盛微微雖然口中這樣說，但是就算是她這種大大咧咧的性格，天上忽然掉下來一個兩億的餡餅，她肯定會被砸的不清。
楊拂曉撐起下巴，看著盛微微：“你覺得有沒有可能，這個人是顧青城？”
“哈哈哈……”盛微微笑的有點嘴角抽筋，“有可能。”
盛微微第一時間也是想到的這個名字，不過有點奇怪，“你為什麽不覺得是沈嘉攸呢？”
“嘉攸昨天已經告訴我了，是等到收購之後幫我還銀行的債款，現在他恐怕也不知道，已經有人收購了。”
這就……肯定是顧青城了嘛，難道楊拂曉還和另外一個有錢的男人認識？明顯不大可能。
盛微微現在既然是受顧青城所托來陪著楊拂曉，那就必定是要盡職盡責讓她開心，也不讓她在家裏呆著了，陪著她出去逛街。
楊拂曉和盛微微兩人在商場在逛了許久，楊拂曉明明是不喜歡逛街的，但是這一次卻十分有興致的逛了半個小時的孕嬰店，隻不過腹中胎兒還不到三個月，不知男女……
現在算一算日子，應該是到了時間了，該是可以知道男女了，過兩天就是產檢了。
這個產檢的時間，沈嘉攸比楊拂曉記得清楚。
盛微微將手中的包給楊拂曉拎著，“你去前麵的麥當勞裏坐著等我，我去趟廁所，”她比了一個十的手勢，“十分鍾就好，你先點杯喝的東西。”
“去吧。”
楊拂曉拎著包，剛剛推開麥當勞的門，餘光忽然看見電梯門打開晃了一眼，電梯裏的女人像是孟曦，她便直接頓住了手，轉身叫了一聲：“孟曦！”
可是，電梯也隻是在二樓停了一下，在電梯外麵等候的兩個人進入，電梯便繼續向上了。
楊拂曉急忙拿出手機來給孟曦打了個電話，電話響過五聲之後接通，“小曦，你是在濱海路這邊的商場麽？”
“沒有啊，”孟曦說，“我現在在學校呢。”
“噢，那就是我看錯了，剛剛在電梯口還以為看見的是你。”
楊拂曉最近的事情比較多，兵荒馬亂的，一段時間都沒有和孟曦好好出去逛逛了，便說：“學校事兒多麽？”
“不多，就是下個星期有一門考察課因為講師休產假提前了，到時候我提醒你過來，”孟曦說，“是開卷考試……我這邊在導員這兒還有點事兒先掛斷電話了，你什麽時候去亞寰上班，咱們再見麵。”
忽然，楊拂曉聽見孟曦的電話裏傳來有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歡迎光臨……”
她皺了皺眉，“等……”
孟曦已經掛斷了電話。
歡迎光臨這樣的詞語，會是在學校麽？
如果說學校後麵的餐廳咖啡廳有可能有這種聲音，但是孟曦剛才明明說的是在導員那兒，也就是在辦公樓。
隻有一個可能，孟曦是在說謊。
楊拂曉看了一眼電梯，回想了一下剛剛電梯上升的時候，是在六樓，九樓停了一次，現在停在二十三樓。
盛微微從女洗手間出來，看見楊拂曉依舊走廊上站著，“不是讓你去麥當勞等我麽？你在這兒站著幹嘛呢？”
楊拂曉指了指電梯，問：“這個商場六樓是什麽區？”
盛微微也不知道楊拂曉怎麽忽然問起這個，拉著楊拂曉到了這邊的樓梯口，指了指上麵的樓層簡介，“六樓是五金水電之類的。”
那九樓……
楊拂曉看了看，九樓以上，是屬於酒店區域了。
她拉著盛微微的胳膊，“你陪我上去一趟。”
如果她沒有認錯，在電梯門打開，以她的角度看過去，在電梯左邊站著的人就是孟曦，或者真的是她花了眼？可是剛剛電話裏傳出來的一聲歡迎光臨，又讓她產生了懷疑。
她拉著盛微微上了電梯，但是，在電梯停在六樓的時候，她停下了腳步。
盛微微拉著她想要出去，“怎麽了？”
楊拂曉重新按了一樓的電梯鍵，“沒什麽了，我們下去吧。”
雖然有可能孟曦在騙她，可是別說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就算是彼此相愛的戀人，也會彼此之間有隱藏有秘密的。
………………
從商場回來，盛微微路過沈宸良的律師事務所，給她最親愛的沈律師打了個電話，然後忽然就眉飛色舞起來。
“是嗎？好的我現在就上去！”
楊拂曉看著盛微微異常活潑的笑臉，覺得盛微微真的是戀愛史一片空白，盛微微就真的認準了沈宸良這棵大樹了，盡管顧青城多次提醒過盛微微，沈宸良是有女票的人。
“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不上來麽？”盛微微已經開了車門，一條腿先下了車，“沈律師說讓你也上來，上次你問的那個什麽合同的事兒，好像是有新的進展了。”
雖然盛微微不知道是什麽合同，可是既然沈律師說的，就原話轉告好了。
楊拂曉微一蹙眉，“我也上去。”
隻不過，她沒有想到，顧青城也在沈宸良的辦公室。
她直接轉身就要離開，盛微微一把抓住她，“喂，拂曉，你幹嘛見了顧青城就好像是老鼠見了貓啊，你又不欠著他什麽，幹嘛總是躲著。”
再說了，楊拂曉要嫁到沈家，顧青城又是msc的執行總裁，和沈家的關係那麽微妙，碰麵總是難免的。
沈宸良拿了一份文件走過來，說：“楊小姐，主要還是說這個十年合同的問題，顧總也找到我，所以我還是想要你們兩個坐下來談談。”
楊拂曉雖然沒有再提出離開了，但是站在門邊，目光淡淡的瞥向一邊的牆壁，盯著牆壁上掛著的一幅抽象畫，感覺畫裏的線條亂成一團，連累她的眼睛有點暈。
“沒什麽要談的。”
顧青城坐在沙發上，一條腿橫在膝上，手搭在沙發扶手上，看似正在漫不經心的用手指點著，“那這十年的合同，你是準備什麽時候開始履行呢？”
沈宸良給盛微微使了一個眼色，盛微微立即說：“我去給大家倒杯水！”
這也是盛微微來到律師事務所經常性的行為。
等盛微微出去，沈宸良把一份協議文件遞給楊拂曉：“你先看一下，如果是解約的話，這是顧總列出來的一份需要賠償的清單。”
楊拂曉拿到這份清單就笑了。
她發現自己還真的是一個命苦的人，從最開始被賣給楊家欠了債，又收了沈家的聘禮欠了債，這邊被算計進了圈套讓人坑了兩億的欠債剛剛還清了，又有了一筆新的債。
好像這些錢，在利滾利越來越龐大，這個基數即將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楊拂曉掃了一眼在協議下麵的數字，唇角勾起一抹笑來：“我簽字，隨便，隻要是能解約。”
沈宸良有點詫異，“你能拿得出這麽多錢？”
這筆錢對於顧青城來說杯水車薪，可是對楊拂曉來說卻絕對不是上下嘴唇輕輕一碰就能解決掉的。
“我拿不出，但是我未婚夫可以拿得出啊，”楊拂曉笑了笑，“難道說，法律上還規定，必須是本人拿出來才行麽？”
楊拂曉緩步走到沈宸良的辦公桌，抽出一支簽字筆來，俯身便在紙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顧青城看著楊拂曉因為微微俯身，從腦後垂落下去的發絲，遮住了半邊的麵龐，眸光越發的深沉幽暗。
沈宸良的目光與顧青城在半空中交接了一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便轉身出了辦公室，將這一片空間先留給這兩個人。
楊拂曉簽完字，在未幹的字跡上輕輕吹了一口氣，將文件拿起來，右手習慣性將散落下來的長發別在耳後，“沈律師，我簽好字了。”
她轉過身來卻直接撞上了一個硬實的胸膛。
顧青城剛剛起身走過來的腳步很輕，基本上沒有聲音，再加上楊拂曉的頭發垂落下來遮擋視線，她完全沒有察覺到。
顧青城距離很近，楊拂曉隻是連轉身的空隙都沒有。
她想要向後退，已經退無可退地卡在辦公桌前。
下顎被男人手指抬起，逼著她抬頭看著他一雙濃黑雙眸，“寧願欠沈嘉攸的，也不願意欠我的？”
楊拂曉抿了抿唇，原本瞥向一邊的目光，轉過來，看著他：“是的，我寧願欠他的，也不願意欠你的！”
顧青城雙手扣緊了楊拂曉的腰，仍然收斂著力氣。
“這麽想跟我劃清界限？”
楊拂曉咬著牙道：“是的。”
顧青城忽然將楊拂曉手中的紙張抽了出來，直接扔進了手邊的文件粉碎機裏，“不可能了，欠我的，這一輩子你都還不了了，還有我幫你償還銀行的那兩億的債款。”
楊拂曉一下子僵住了。
原本和盛微微猜測是一種感覺，但是真正從顧青城口中得到證實，就又是另外一種感覺了。
她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顧青城。
如果說剛剛楊拂曉的目光還是帶著刻意的扭曲，死死地瞪著他，帶著一絲冰冷，而現在就成了一片秋水般清澄。
顧青城的心頭一動，便俯身在她的唇上啄吻了一下，而楊拂曉也沒有像前兩次一樣躲開。
顧青城緊扣著楊拂曉腰身的手也變為了輕柔的攬著，“你在看什麽？”
楊拂曉說：“我在看你。”
她頓了頓，“我在看，為什麽我總是識人不清呢，看的到人麵，卻看不到人心。”
顧青城眉間蹙起，原本平滑的眉間顯出細密的褶皺。
楊拂曉就趁著顧青城手臂微微聳動，從他的臂彎間掙脫出來，向旁邊走了兩步，“就這樣吧，這個十年的合約我不解了，我繼續留在你身邊做事，隻不過我現在懷孕，抱歉工作強度可能不能適應了那麽強大的，還請顧總能高抬貴手，少讓我加班。”
她向前走了兩步，“還有，那個銀行的兩億債款，顧總如果已經付了，我會按照銀行的利息來算，每月一結打給您。”
“我會在乎你這一點錢？”顧青城哂笑了一聲，“我既然送出去，就沒有打算再拿回來。”
楊拂曉的腳步一頓，側首，目光落在床邊的一盆綠色盆栽上，餘光剛好將靠在辦公桌邊的顧青城給納在視線之內。
“我知道顧總大手筆，但是我欠著人錢總是不舒服，可能我這個人就是賤，容不得別人對我好。”
盛微微端了兩杯熱水從休息室過來，剛好看見楊拂曉開了門走出來。
“拂曉，你不過來多坐坐了？”
楊拂曉沒有回頭，甚至連給盛微微一個正臉都沒有，腳步有些急，直接按了電梯就上去，電梯門隨即關上。
電梯內，隻有楊拂曉一個人，她站在電梯鏡麵錢，看著裏麵的人向上半仰著頭，眸中噙著的淚水卻越發的飽滿了，最終從眼角落下之際，她抬手在眼角抹了一下。
………………
盛微微端著水進了辦公室，“顧青城，你幹嘛又把拂曉給放走了啊？”
顧青城轉過去，將粉碎機內的文件拿出來，順手扔到一邊的垃圾桶內。
“不過，剛剛我聽沈律師說……那個錢真的是你給楊拂曉還的？”
顧青城淡淡的“嗯”了一聲。
盛微微跳起來在顧青城肩膀上拍了一下，“你太爺們了！”
她端起水喝了兩口，手機響了，拿出來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您好。”
“微微，我是拂曉。”楊拂曉說，“我現在用的是別人的手機，我忘記拿包了，你幫我拿下來吧，我在樓下等你。”
盛微微眼光一晃，就看見在顧青城身後的辦公桌上放著的一個肉粉色的包包，走過去拿了，對顧青城說：“那我就先走了啊，放心，我肯定會幫你說好話的！”
幫顧青城說的好話，就比如說——
“我猜的沒錯吧，嘿嘿，是顧青城幫你還了銀行的債款。”
“要是有一個男人肯為我這麽一擲千金，我二話不說就嫁了！”
“多好的男人啊，但是我就是不來電，要不然就沒有沈律師什麽事兒了。”
楊拂曉轉頭看著車窗外，聽著盛微微在一邊嘰嘰喳喳，轉過來，“那如果我和你換換呢，你現在是我，會選顧青城還是沈嘉攸？”
盛微微口中的話一下子停了。
她眨了眨眼睛：“根本就沒有這種如果嘛，我既不喜歡顧青城又不喜歡沈嘉攸，如果你把沈嘉攸換成我家沈律師，我肯定二話不說就撲過去了。”
“那你沈律師有女朋友呢？”
“哎，”盛微微耷拉了腦袋，“這也是我一直煩惱的，我要是早點遇見沈律師就好了，那個時候正好他單身我未嫁，現在隻能多費一點周折了，因為我發現沈律師跟他女朋友感情並不怎麽好，我在律師事務所工作這麽長時間，都沒有見過沈律師女朋友來找過他，不過他又把女朋友照片掛在車內當掛飾，好像感情又很好的樣子……”
盛微微本來想勸楊拂曉的，結果也不知道怎麽說著說著就扯到她自己身上了。
楊拂曉重新轉過頭看著車窗外被拉成線條的霓虹燈，落在視網膜上，成了一片燈光璀璨的海。
………………
沈家。
沈洲聽說了顧青城竟然花了兩億買下了楊氏的那個破殼子，直接就抬手把手中的茶杯給摔了，在地上一下子炸裂了，嚇的一邊的傭人都不敢向前。
沈管家擺了擺手讓傭人先下去，才轉過來，“老爺您消消氣，也許這是二少爺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他能有什麽想法？”沈洲一張臉氣的發青，“當初說了三個月在嘉攸婚禮之前拿下楊家，嘉攸婚禮推遲了，他那邊也遲遲沒了動作，到現在讓楊氏卷款逃了不說，還把剩下的工程方麵的爛攤子丟給msc！”
沈洲抬手將桌上的一個硯台給砸到了牆麵上，“他這是要成心和我對著幹了麽？”
沈駿走到沈洲身後，“老爺，您別多心。”
沈洲摔了兩件東西，過了一會兒才慢慢的緩了下來，氣息逐漸平穩下來。
自從出現了楊拂曉之後，顧青城就變的不再如同之前那樣聽話了，讓沈洲都難以掌控他，他就好像是一匹野馬終於擺脫了韁繩。
就好像是那個真實的沈晚君一樣。
沈駿站在沈洲身後，等了許久，才等到了沈洲的話。
“你去準備一下，婚禮日期照常，不推後了。”
沈駿吃了一驚，婚禮退後一周，是為了平息房屋倒塌死傷事故輿論風波，但是現在卻又忽然要按照原來的時間……
沈洲問：“婚禮退後的消息放出去了麽？”
沈管家回答：“沒有。”
“婚禮不推後，從簡，”沈洲說，“開支縮減一半，賓客減去三分之一，開支剩下的錢，都用來安撫那些死者家屬。”
沈洲看起來有些疲累，抬手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還有，家裏準備一下，冬天山上的溫度太低了，準備找個時間把小姐接下來回來住。”
“是。”
“還是後麵的那個院子，安排一下德羅博士的住房，找幾個信得過的傭人過去，”沈洲說，“這件事情給我悄無聲息的去辦，不要驚動夫人。”
沈管家眼睛裏閃了一下，答道：“是。”
………………
孟曦口中所說的下周考試課考試，其實也就和楊拂曉與她通話之後，不過兩天。
周一。
沈嘉攸本來是安排了劉叔將楊拂曉送去a大，但是劉叔的兒子從樓梯上摔下來摔斷了腿，臨時要跑去醫院，他便拿了車鑰匙要載楊拂曉過去。
“我打車過去就行了。”
“走吧，”沈嘉攸已經俯身打開了車門，“好不容易送你一次，你就別推辭了。”
楊拂曉看著沈嘉攸笑了笑，覺得在天寒地凍的天氣裏，有這麽一絲絲的溫暖，內心特別暖。
她抬步上了車。
沈嘉攸開著車，反正時間還早，考試是十點半開始，便載著楊拂曉先多拐了個彎，去了東邊的一個店，“羊湯館？”
楊拂曉看著這個鋪子上的名字，眼睛裏亮了亮。
沈嘉攸已經解了安全帶下車，將楊拂曉請了下來，“是的，你看見的沒錯。”
楊拂曉早上在家隻是簡單的吃了一些東西，不是太餓，但是現在看見羊肉泡饃幾個字，胃裏的饞蟲就勾起來了。
她現在經過魏婷的調理，已經不孕吐了，能吃能睡。
沈嘉攸和這家羊湯館的老板是認識的，說：“我這可是孕婦，舌頭就是你這飯菜的試金石，一丁點壞都能嚐的出來。”
“得嘞，放心好了。”
鋪子裏坐在一張小圓桌上，楊拂曉拿出筷子準備好，抬眼看著對座的沈嘉攸，“你也喜歡吃羊肉泡饃？”
沈嘉攸點了點頭，“要不然我也不會發現這家羊肉泡饃了，待會兒你嚐嚐，特別地道，就跟小時候吃的味道一樣。”
等到羊肉泡饃端上來之後，楊拂曉迫不急的下筷子，點了點頭：“真的。”
因為她在小時候，有一段灰色的童年記憶，當然與之相對應的也有一段美好的記憶，就是和林子端午在一起的時候，記得當時第一次吃羊湯泡饃，是林子的爸爸做生意，弄了兩張免費券，然後去了縣城裏的一家新開張的羊湯館，裏麵沒有幾塊羊肉，湯的味道也不正宗，但是三個人吃的卻是非常開心。
因為是林子的爸爸給的，當時端午便讓林子自己吃一碗，楊拂曉食量少一些，和端午吃一碗。
那個時候的味道，和現在的味道重合在一起。
沈嘉攸看著楊拂曉喜歡，也很高興，說：“不過羊肉的熱量太高，容易上火。”
楊拂曉看著沈嘉攸這麽認真的樣子，便也勾起了嘴角，“是嗎，那以後還是慎吃好了，就快婚禮了，我可不想臉上爆痘痘出來。”
………………
吃了東西，沈嘉攸載著楊拂曉在路上，楊拂曉便接到了來自孟曦的電話。
孟曦說：“考試的教室改了，改在實驗樓上了，我現在在校門口等著，你什麽時候過來？”
楊拂曉向窗外看了一下，“快到了，已經到了紫薇樹了。”
紫薇樹是一個網吧，當時學校內外都查的嚴，楊拂曉和孟曦還有辛曼，就溜出來到距離學校一條馬路的這個網吧裏包夜，楊拂曉記得特別清楚，辛曼和孟曦勁頭特別足，而她撐到十二點眼皮就開始打架了，便在後麵的沙發上睡，前麵那倆人在打遊戲。
天氣比較冷，來到學校門口，孟曦跺了跺腳，看見從車上走下的楊拂曉。
沈嘉攸也從駕駛位上下來，給楊拂曉把包包遞上去，抱了一下她的肩膀。
“你回去路上小心點兒，考完試不用來接我了，我跟孟曦逛逛。”
沈嘉攸點頭，在繞過車頭上車之前，目光掠過站在不遠處的孟曦，微笑著頷首，然後俯身進了車內。
………………
本就是一次考察課，開卷考試，可以帶書。
但是，這個監考老師讓人特別無語，要把書都收起來，不讓看書。
“隻有三道大題，都是主觀題，隻要你寫滿，就肯定及格，但是讓我發現你作弊，那就直接按掛科來算。”
頓時，教室裏一片哀嚎。
拿到考題，確實如同監考老師所說，很簡單，就算是楊拂曉沒有看過多少書，都可以長篇大論的寫上去，這就是文科生的好處，就算是不會也可以寫上去，但是如果是理科問題，就非要急破腦袋不可。
隻用了大約有半個小時，楊拂曉就寫完了，把試卷往中間挪了挪給孟曦做參考，兩人交了卷便出了教室。
孟曦之前有一科補考成績在今天公布，貼在係辦樓，楊拂曉陪著孟曦去係辦樓去看了一眼成績。
“71分，”孟曦激動地直接撲過來抱了抱楊拂曉，“我過了，嚇死我了，還以為下學期還要補考一次！”
楊拂曉笑了笑：“慶祝慶祝？”
“當然了，還要大慶祝一下，”孟曦說，“怎麽你也要給我慶祝慶祝吧。”
楊拂曉說：“說吧，想吃什麽，過時不候咯。”
兩人從樓梯上走下來，剛好就看見要上樓的一個男人。
黑色的修身風衣，腳上是一雙黑色皮靴，楊拂曉說了一半的話戛然而止，正在與一邊的教授說話的男人順著聲音來源看過來，眸光波瀾不驚。
“王教授好。”
楊拂曉和孟曦向樓梯右邊挪了一下，讓開了樓梯中間的位置。
王教授微微笑著頷首。
楊拂曉的視線和顧青城在半空中相碰。
等到這兩個人走到走廊上，楊拂曉才收回目光，孟曦扯了扯楊拂曉的衣袖，“顧青城來咱學校幹嘛？”
楊拂曉搖了搖頭：“不知道……走吧，趕緊想你想吃點什麽啊。”
楊拂曉不是太餓，孟曦沒想好吃什麽，便順著學校外麵的馬路，說到前麵的小吃街去看看。
經過一條馬路，左右看了看沒人，前麵卻有一輛電動三輪車直接開了過來，楊拂曉急忙拉了一把走的過快的孟曦。
楊拂曉轉過來看孟曦：“沒事兒吧？”
孟曦搖了搖頭。
電動三輪車也一下子停了下來，從上麵跳下來三個人，徑直向兩個女孩子走過來。
楊拂曉嚇了一跳，“你們要做什麽？”
“你就是楊家的那個女兒？”
楊拂曉心裏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提到楊家，難道是……
她搖頭：“不是。”
“不是你家蓋的房子壓死了人嗎？”
楊拂曉下意識的抓著孟曦的手就向後退：“我不知道你們說的是什麽……”
一個壯漢說：“我都在電視上看見過你了！就是她！就是她！都是昧著良心的，黑心！”
“帶走，就把她給帶走！”
一個壯漢拉著楊拂曉的手臂向前扯了一下，“跟我走！”
他在拉過楊拂曉的同時，狠狠的推了一下一邊的孟曦。
孟曦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楊拂曉拉著的手臂就被推倒在一邊，“喂！你們小心我報警啊！”
等到孟曦從地上爬起來，撲過去，電動三輪車已經轟隆隆地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