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蓮在一旁瞧得目瞪口呆,自家小姐這臉也變的忒快了,方才才一副恨不得跪斷了候家小姐的腿的架勢,如今這一抹臉的功夫,顧晚晴瞧著候婉雲的眼光跟瞅著親閨女似的親,恨不得親自拿著勺子喂她吃藥粥一般。真是小姐心,海底針哇!


    這還真是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哦不,是個“毒棗”。


    候婉雲吃了粥,又用了些小菜,身子恢複了些力氣。


    顧晚晴熱切的拉著她的手,做出一副自責狀,道:“今個是我不好,誤會了你。”又瞧著她的膝蓋,問:“膝蓋還疼麽?”


    候婉雲一副楚楚可憐狀,輕輕咬著嘴唇,道:“膝蓋疼的厲害,怕是腫了。”


    顧晚晴皺著眉頭,一副心疼不已的樣子,對翠蓮道:“哎呦可別落下病根來,快去請大夫來瞧瞧。”


    翠蓮應了一聲,急忙叫人去請府裏的大夫。大夫來把了脈,問了問情況,開了些化瘀的藥膏,便走了。


    候婉雲拿著藥膏,對顧晚晴道了謝,又瞅了眼薑炎洲,咬著嘴唇道:“夫君……不如咱們回去吧,天色不早了,不擾了母親休息。”


    薑炎洲轉頭瞧著她,眼中劃過一抹厭惡的神色。


    顧晚晴笑眯眯的拉著候婉雲的手道:“不急不急,說什麽打擾不打擾的,都是自己家人,客氣什麽。”而後不由分說的拉起候婉雲的手,道:“走,進屋裏去,讓我瞧瞧你的傷。大夫說要盡快上藥膏,咱們這就上藥去,翠蓮啊,去準備準備,給大奶奶上藥。”


    “可是……夫君……”候婉雲眼巴巴的瞅著薑炎洲,可是薑炎洲對她視若無睹,轉頭對顧晚晴恭敬行禮,道:“天色不早了,兒子就不打擾母親休息了。”


    顧晚晴笑眯眯的擺擺手,道:“這怎麽能行,雲兒還在這呢,你且等著,我給她上了藥,你們在一塊回去。小夫妻新婚燕爾的,多處處才對。”


    薑炎洲道:“是,母親,那兒子就在外間候著。”


    候婉雲氣結,她自己使喚丈夫,怎麽使喚都使喚不動,可這婆婆輕飄飄的一句,自己丈夫就言聽計從。在夫家,若是連丈夫都不支持自己,那自己的日子可謂舉步維艱。候婉雲好不容易從一個庶女,一步一步盤算經營,成了集萬千寵愛的管家嫡女。如今從說一不二的將門千金,一下子變成了受氣小媳婦,這般的落差讓候婉雲實在是咽不下去這口氣。


    不過瞧如今這形式,這婆婆似乎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妥,又來拉攏自己。候婉雲也就盤算著就驢下坡,領了婆婆的情,也趁此機會拉攏拉攏婆婆。


    而後候婉雲幾乎是被翠蓮和孫婆子駕到顧晚晴屋裏的。翠蓮準備好了盆熱水和熱帕子。顧晚晴吩咐眾人出去,關上了門,薑炎洲在外間,屋裏就留著翠蓮和孫婆子兩人。


    顧晚晴親自挽起袖子,浸濕了帕子,擰幹了。翠蓮撩開了候婉雲的裙子,將褲腿褪到膝蓋上方,顧晚晴瞧著她的膝蓋,又青又腫,看樣子那冰冷的大理石跪久了還是挺傷身。瞧著那膝蓋,顧晚晴心情越發舒暢,麵上卻是滿臉擔憂,對候婉雲道:“瞧這傷的,我瞅著都心疼。”


    而後顧晚晴又對翠蓮孫婆子道:“我要給大奶奶熱敷、上藥,你們按著大奶奶手腳,省的大奶奶亂動,一會上藥揉不勻了好的慢。”


    翠蓮孫孫婆子道:“是,太太。”而後孫婆子抓住候婉雲的雙手,翠蓮按著腳。顧晚晴一手拿著毛巾,一手拿著藥瓶,笑眯眯的站在候婉雲身旁,輕輕道:“媳婦兒啊,準備好了麽,為娘要給你上藥了。”


    這句話,顧晚晴是笑著說的,麵上笑的慈祥的如同廟裏供奉的彌勒佛,可是候婉雲抬頭看著她的眼,卻不知怎麽得,隻覺得她眼裏寒冷的似結著化不開的冰,刺得自己一個哆嗦,驚出一身冷汗來。


    候婉雲道:“怎敢勞煩母親,不……啊!”


    還沒等候婉雲說完,顧晚晴抓著毛巾的手就蓋了上來。膝蓋本是冰冷腫脹的,被熱毛巾狠狠的按住,疼的候婉雲眼淚幾乎都快湧了出來。


    “痛……”候婉雲大喊一聲,咬著牙把淚水忍了回去。


    “媳婦兒啊,不要怕疼,忍一忍就好了,大夫說了,要把淤血揉開揉散了才好,否則將來落下病根來,為娘可是一輩子不安啊!”顧晚晴道,聲音大的直到外間的薑炎洲也聽見了。薑炎洲皺了皺眉眉頭,衝裏間喊了一句:“不就上個藥麽,喊什麽喊,矯情。”


    顧晚晴手勁極大,拿著熱毛巾在候婉雲腫脹的膝蓋上使勁的擦了一陣。候婉雲疼的忍不住想掙紮,可是手腳卻被一個婆子一個丫鬟給死死按住,根本就掙脫不得。


    眼瞅著擦的差不多了,顧晚晴瞅著疼的一臉冷汗的候婉雲,用毛巾在她臉上抹了幾下,道:“媳婦兒,為娘給你擦擦臉,瞧你一臉的汗水。”


    候婉雲死死的咬著牙,她也不傻,看的出來她這婆婆不是真心要給她上藥,而是又來故意折騰她。可是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顧晚晴扔掉毛巾,將藥膏抹在手心上揉勻,笑眯眯的看著候婉雲,道:“這藥膏啊,一定要揉開了,媳婦兒啊,你且忍忍啊,痛是一時的,可若是落下病根,可就是一輩子的事了。”


    說罷,顧晚晴一雙手按在候婉雲膝蓋上,兩隻手狠狠用力,在她的腫脹的傷上揉了起來。


    “痛!母親,好痛!”膝蓋上的傷,雖說是要揉勻,可是一般人會慢慢的加大力道,讓疼痛不是那麽難以忍受。可是顧晚晴才不管那些,她直接用很大力氣在傷上又揉又搓又按,疼的候婉雲幾乎痙攣。


    “媳婦兒,再忍忍。”顧晚晴微笑,她才用了五分力道,她就受不住了,可現在才是剛剛開始呢,一會還不得欲~仙~欲~死。顧晚晴嘴角笑意越發的深,瞧著她紅腫的膝蓋,慈祥道:“媳婦兒,你瞧瞧,這淤血化的多好,力道要再大一些才好。”


    候婉雲一聽,急忙帶著哭腔道:“母親,輕些,好痛!”


    “那可不行,不能落下病根,淤血一定要揉開了!”顧晚晴笑靨如花,手下用足了十分勁道,狠狠的揉了起來。


    “啊!疼死我了!”候婉雲大哭起來,手腳不由自主的踢騰起來。


    “哭什麽?這般的嬌氣,母親好心親自為你上藥,你嚎什麽嚎?讓人聽見了以為我們薑家虐待你!”薑炎洲在外間冷冷的衝裏麵喊。


    忽然,翠蓮感覺一隻扯了自己的袖子一下,她愣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顧晚晴,然後會意的一鬆手,假裝沒按住候婉雲的腿。


    候婉雲本在踢騰,這會因著翠蓮突然撤了手,一腳踹了出去,正好踹在了顧晚晴的胸口上。


    顧晚晴啊的大叫了一聲,身子放佛受了巨大的衝擊一般,捂著胸口朝後極速的後退幾步,然後撞翻了身後的梳妝台。梳妝鏡,首飾盒,脂粉盒嘩啦啦的掉了一地,顧晚晴捂著胸口坐在地上。


    “啊!小姐,你怎麽了!”翠蓮急忙衝了過去。


    候婉雲也傻了眼,那一腳是她踢的,可是方才顧晚晴離她遠,她那一腳剛剛夠著她的衣服而已,踢的力道並不大,她怎麽就放佛被自己踢飛了一般呢?


    薑炎洲聽見屋裏母親的叫喊聲,又聽見裏頭哐當哐當的響聲,急忙衝了進來。一進門,就看見顧晚晴痛苦的捂著胸口,靠著倒地的梳妝台坐在地上。


    “母親!這是怎麽回事?”薑炎洲焦急的看著顧晚晴,他是繼子,不方便去扶她,便對孫婆子說:“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點過來扶母親起來!”


    孫婆子急忙跑過來,和翠蓮一起攙著顧晚晴起來,扶她坐到桌邊。顧晚晴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對薑炎洲道:“不妨事,不過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誰不小心摔跤能摔成這樣?況且顧晚晴胸前衣服上那鞋印可是醒目的很呢。薑炎洲自然不是傻子,他瞧了瞧候婉雲,眼神冷冰冰道:“你說,方才是怎麽回事?”


    候婉雲這才回過神來,自己又著了這惡婆婆的道!她低著頭,裝出一副無辜可憐的樣子,還沒等她開口,顧晚晴就搶先道:“炎洲,你不要怪她,雲兒也不是故意踢我的。”


    這句話,聽著是開脫,可是卻將候婉雲的罪名落實了。這房裏除了候婉雲,其他兩個都是顧晚晴的心腹手下,就是給翠蓮和孫婆子一萬個膽子,她們也不敢對自家主子動手啊,所以唯一能踢顧晚晴一腳的,自然是這個新進門的媳婦兒。


    薑炎洲怒不可遏,衝著候婉雲罵道:“人都說你是什麽孝女,我瞧著你就是個毒婦!母親不過因為一場誤會罰你跪了會,方才母親給你賠了不是,還親自屈尊降貴為你上藥,你不但不知道感激,還心存怨恨,竟然對母親動手!古往今來,晚輩打長輩天理難容,你真是惡毒!”


    喲,自己這大兒子的眼光可真準啊!顧晚晴心裏不由讚道。


    “咳咳,不礙事的,你不要怪雲兒了。都是一家人,以和為貴。”顧晚晴扶著胸口,做出一副痛苦的樣子,一陣猛烈的咳嗽


    薑炎洲擔憂的看著顧晚晴,道:“母親,不如去請大夫來瞧瞧,看看傷的怎樣。兒子瞧著您的臉色不太好。”說罷又狠狠瞪了候婉雲一眼,道:“看看母親這般大度,不與你計較,還不快來拜謝母親!”


    候婉雲咬著牙,如今人家母子一心,自己又有何辦法?她強撐著起身,膝蓋本就被揉的疼的不像樣,如今連走路都難。翠蓮和孫婆子自然不會去攙扶她,她隻能一步一步的挪過來,淚眼婆娑的跪下,膝蓋一挨著地麵,就痛的鑽心疼。


    “媳婦兒給母親賠不是,都是媳婦兒的錯,請母親原諒。”候婉雲眼淚往肚子裏咽。


    “哎呀,這又是跪什麽,快起來,別跪壞了!咳咳……咳咳……”顧晚晴一邊咳嗽一邊叫翠蓮去扶人,而後又對薑炎洲道:“炎洲啊,快去扶著你媳婦,我沒什麽事,真心,莫要擔心。”


    薑炎洲雖說不情願,可是還是走過去扶著候婉雲一隻胳膊,身子卻離她離的遠遠的,放佛候婉雲是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離近了會弄髒他似的。


    “天也不早了,都回去吧,大夫也不必請了,我這身子骨健壯著呢,不妨事。”顧晚晴扶著孫婆子的手站起來,笑道:“再說了,若是讓你父親知道,還不得擔心。每日朝堂上的公務就夠叫你父親心煩了,後宅這點小事,就別給你父親添亂了。”


    “是,母親,兒子知道了。”薑炎洲對顧晚晴恭恭敬敬行李,再瞧瞧自己旁邊的候婉雲,心想:自己怎麽就娶回來一盞這麽不省油的燈呢!


    “啊,炎洲,對了。”顧晚晴目送他們夫妻二人出門,臨到門口時突然想起什麽,道:“今個晌午音音說想父親了,你回去瞧瞧她。你平日不在家,你們父女二人還是多親近親近的好。”


    “是,兒子回去就去瞧她。”薑炎洲道。


    送走了那對夫妻,顧晚晴心情舒暢,叫翠蓮服侍著脫了那被踢了個腳印的袍子,翠蓮要把袍子拿出去,顧晚晴道:“不必拿出去,就掛在架子上。”


    翠蓮會意,將袍子掛在放衣服的架子上,將有腳印的那麵翻在外頭,瞧過去頗為醒目一個腳丫子土印子。


    孫婆子問道:“太太,大奶奶房裏那丫頭惜春,如今還在柴房關著呢,您看要怎麽處置她呢?”


    顧晚晴這才想起來,還有個惜春。


    “去帶她進來,我要問她話”顧晚晴道。


    孫婆子出去領人,一會功夫身後就跟著個垂頭喪氣的丫鬟。惜春一進門就跪下了,瞧著一副呆頭呆腦畏畏縮縮的樣子。


    “你叫什麽名兒啊?”顧晚晴道。


    惜春哆哆嗦嗦道:“回太太的話,奴婢名叫惜春。”


    顧晚晴喝了口茶,慢悠悠道:“我聽說今個你割破了手指,要偽造落紅?”


    惜春連忙磕頭,道:“奴婢冤枉啊,請太太明鑒!奴婢是瞧著自己衣服上有個線頭,想拿刀子割了,可是奴婢手笨,不小心割傷了手,恰巧喜婆進來了,瞧見奴婢,就誤會了。”


    看來還不算太蠢。顧晚晴瞧著惜春想道。


    “太太,您瞧著該怎麽處置這丫頭?”孫婆子問道。


    惜春匍匐在地,似乎是十分害怕的樣子。顧晚晴瞧著惜春的後腦勺,惜春是候婉雲的陪嫁丫鬟,況且今自己已經罰了候婉雲,若是罰惜春罰的狠了,難免傳出刻薄的名聲。


    顧晚晴正想著,忽然瞧見惜春脖子後頭,從衣領裏露出來的一塊青色胎記。


    這胎記!顧晚晴渾身一震:難不成,竟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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