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理來說, 饒了一個婦人的性命,來換取十幾萬百姓的性命以及江山社稷的穩固, 這是再劃算不過的買賣了。況且對於皇帝而言,候婉雲所犯之罪, 並非犯上謀逆這種讓皇帝十分忌諱的罪行,候婉雲之所做作為,對候家和薑家而言,是萬分痛恨,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可是對於皇帝而言,卻是不痛不癢的。


    所以隻要皇帝不是昏聵之人, 這筆買賣他一定會答應。候婉雲也是篤定了這一點, 才這般有恃無恐的提了出來。


    候婉雲這話一出口,顧晚晴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她本以為候婉雲此次必死無疑,自己母親的大仇就能報了,可是誰知道竟然半路來了這麽一出!一想到若是皇帝答應了她, 免她死罪, 還要保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顧晚晴就覺得一陣氣結。這等的畜生應該千刀萬剮下地獄才對啊,若是留她活著,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了!


    可是顧晚晴一看見皇帝和太後的臉色,就知道候婉雲這次八成會逃過一劫。


    皇帝此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赦免候婉雲的死罪,答應她的要求,對於皇帝而言本就是一句話的事, 可是皇帝不得不顧及薑家和候家的想法。


    薑家和候家,一文一武,都是本朝權勢最大的權臣世家,就算是作為皇帝,在處理與這些家族有關之事時,也是慎之又慎,權衡各方利弊。薑家薑恒愛妻如命,疼愛妻子如珍寶一般,候婉雲吃了雄心豹子膽,敢打平親王妃的主意,薑恒雖然是文臣,可是皇帝再清楚不過薑恒的脾氣了,這位看似文質彬彬的太傅大人,要是發起狠來,那真是連皇帝都畏懼三分。


    候家更不用說了,安國公與亡妻伉儷情深,更將逝去的嫡長女候婉心視為掌上明珠。候家唯一的嫡長子侯瑞峰,現在在軍中聲望頗高,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候家身負軍功的兩位將軍,都與候婉雲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將其扒皮拆骨吃肉。


    所以如今,若是皇帝赦免了候婉雲,他又如何向薑家候家這兩家交待?


    薑家和候家這般地位的世家,若是和天家產生嫌隙,那絕對是個極大的隱患!要知道皇權之下,往往都是要依靠這些世家來鞏固皇權的。往深了說,這世家離心的隱患若是埋下了,那真要比這次疫病死人要嚴重的多。


    皇帝看向候婉雲,麵上雖然是不動聲色的,可是內心卻不禁覺得厭惡至極。原本皇帝聽聞候婉雲所為,也隻是有些看戲的姿態,畢竟針沒紮在自己身上,死的又不是自己親娘親妹妹,疼的不是自己。可是候婉雲這麽一個要挾,卻是真真讓皇帝自身感受到了候婉雲的陰險惡毒。


    候婉雲用要挾的手段,不但是給皇帝出了個一大難題,更是挑戰了一個帝王的權威,讓皇帝忌諱了她。若是皇帝真的答應了候婉雲的要求,赦免她的死罪,成為她的□□。那麽有可能會寒了薑家候家的心,讓這位高權重的兩家人和天家離了心。


    候婉雲卻不知道皇帝心裏這些百轉千回的想法。她隻是認為,若是皇帝金口一開,免她死罪,再將她保護起來,那麽今後的日子她就不再受薑家候家的牽製,不用活的那麽憋屈了。


    再說了,電視劇啊穿越小說裏,不是經常這麽安排情節的麽。候婉雲覺得說不準自己的醫術驚采絕豔,震鑠古今,讓皇帝另眼相看,從此委以重任。在說不定,還會和許多穿越文女主一樣,慢慢讓皇帝愛自己愛的要死要活,再吸引幾個王爺之類的。


    候婉雲心裏頭默默的盤算著。可她哪知道,誰敢信任一個連自己親娘都能害死的女人呢?若是皇帝把她放在身邊,那可真是每時每刻都得提心吊膽,睡覺都睡不安穩。


    皇帝猶豫了片刻,道:“此事事關重大,待朕權衡後再定奪。”而後便令人將候婉雲帶出地牢,換了間隱蔽又幹淨的房間,又派丫鬟和大夫來服侍她。至於從前幫候婉雲作惡、而後成為證人的幾個丫鬟,都依照□□律例處罰。基本都是被打了板子,而後流放充軍。隻不過由於怕他們泄密,這些人都被灌了啞藥。


    跟著皇帝出了地牢。一路上顧晚晴都憂心忡忡,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讓候婉雲這麽逃過一劫!薑恒與顧晚晴並肩走著,瞧見妻子焦心的模樣,不動聲色的握住顧晚晴的手,輕輕道:“莫擔心,一切有我。”


    幾位大臣被安排到兩處院落休息,等待傳召,皇帝回去更衣休整。


    安國公房間。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朝難不成就沒別的大夫了,非她不可?”安國公氣的七竅生煙,在屋子裏踱步。


    “若是有辦法,皇上早就去試了。孩兒聽說,就連霍家那位神醫,都對此疫病束手無策。若非如此,也輪不到她來囂張啊!”侯瑞峰在旁勸著父親,免得父親太過生氣而傷身。


    “皇上待會傳召我,肯定會問我是否赦免那賤人的事!我若是旨意要處死她,也不是不可,可是那麽多百姓的命,又不能不管!我總不能為了家仇,而罔顧社稷安危!可是不殺她,實在難泄我心頭之恨!”安國公一拳砸在桌子上。


    “爹,您別生氣。依孩兒所見,這次那賤人,必死無疑!”侯瑞峰篤定道。


    薑恒房間。


    顧晚晴眼中的頹敗神色忽然一掃而空,眼睛晶亮亮,拉著薑恒的衣袖,追問道:“什麽?你說這次她必死無疑?難不成你想稟明聖上,堅持處死她?”


    薑恒淡淡笑著攬著妻子的腰肢,耐心道:“平日裏瞧著你是個聰慧的,怎麽一心急就糊塗了呢?這次不論是我,還是安國公,都會替候婉雲在聖上麵前求情,讓她戴罪立功。但是這些都是擺在台麵上的東西,可是你想想,皇帝是什麽人?怎麽甘心被一個蛇蠍婦人要挾?皇上就算現在答應赦免她的死罪,那也隻是權衡之計。若是此次候婉雲不自作聰明,拿醫術去要挾皇上,而是主動提出為百姓治病贖罪,不提赦免死罪的事,依照咱們皇上的脾氣,說不定會覺得她醫治疫病有功,而主動真心的赦免她的死罪。可是她偏偏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急火火的跳出來,要挾皇上,這不是自己找死,是什麽?”


    顧晚晴看著薑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是啊,皇帝是什麽人,怎麽會甘心被候婉雲要挾呢?此時皇帝心裏恐怕恨她恨的牙癢癢吧?原先候婉雲隻是得罪了薑家和候家,可如今連皇帝都得罪了,這可不是必死無疑了麽……”


    薑恒笑意更深,在顧晚晴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道:“你且放寬心,無論誰敢傷害你,哪怕是動了一點點歪腦筋,為夫都定然不會放過他!再說了,這世上並非隻有死才是最大的懲罰,候婉雲作惡多端,殺了她,反而是便宜了她。有時候活著,是會比死更痛苦,不是有個詞叫生不如死麽……”


    聽了自己夫君的一番寬慰,顧晚晴心裏一下子舒暢了不少。那就讓候婉雲再得意一陣子吧,飛的越高,摔的越重。


    當晚,皇帝召集安國公、薑太傅、侯瑞峰秘密議事,商定具體事宜。


    翌日,源源不斷的藥材被送進皇宮一處偏僻的院落,還有一些依照候婉雲所畫圖紙製造的奇奇怪怪的器皿儀器。候婉雲閉門不出,在房中搗鼓了七日,而後研製出了一種奇怪的液體,說是能治療疫病。這種藥被快馬加鞭送去了關東疫區,經過給病人服用,發現療效卓著,疫病被控製住了,不再有成百上千的病人死亡,預計到開春了就能完全消除疫病。


    皇帝聽聞之後,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幾次接見了候婉雲,詢問疫病相關問題,看在她救了那麽多百姓的份上,皇帝勉強壓抑住心中的厭惡,對候婉雲和顏悅色。畢竟疫病還未消除,那藥品配方和製作工藝獨特,就算是派去監視候婉雲的人,也無法參透她是怎麽製作藥品的,候婉雲還有利用價值,所以皇帝自然是要籠絡她的心了。


    而候婉雲似乎卻誤解了皇帝的心思。可悲她前世沒正兒八經的談過幾次戀愛,穿越後也沒機會跟人花前月下談情說愛,候婉雲對愛情的理解完全來自於她看的無數瑪麗蘇穿越小說。所以在她的認知裏,皇帝似乎被她的才情醫術折服,也許是愛上她了。就連皇帝對她虛假敷衍的笑,都被她認為是迷戀上自己的標致。


    於是在候婉雲心裏,這才是穿越女主瑪麗蘇人生的開始嘛!什麽親王世子,怎麽能配得上她!她堂堂穿越女,自然是要成為皇帝心裏唯一真愛的女人,而後進宮宮鬥,過五關斬六將,最後登上皇後寶座。唔,也許還能成為第二個武則天也未可知。


    候婉雲每日製藥,閑暇時候yy和皇帝的狗血戀情。日子不知不覺的過去了,薑家和候家都沒有再提候婉雲的事,似乎這事不曾發生過。


    眼看著新年就要到了,各個大家都開始忙碌起來,年味越發的重。顧晚晴的身子養的好了些,可是薑恒怕她太操勞,就將家務事丟給薑惠茹處理,而讓錢氏協助打理。薑惠茹是薑家嫡長女,薑恒也存著讓她曆練管家的心思,而錢氏是薑惠茹親娘,自然不會為難女兒,也知道這事鍛煉女兒的好機會,於是盡心盡力的幫助薑惠茹。所以雖然事情繁雜,倒是也有條不紊。


    此時疫病霍曦辰對此束手無策,對此他很是懊惱。雖說他天縱奇才,對醫術極有天賦,可他畢竟才接觸空間裏的醫學典籍不久,那些可都是現代的醫療體係,裏頭都是專業術語,甚至還有英文書籍,讓一個連簡體字都認不全的古人去自學這些,簡直難於上青天。以霍曦辰的進步速度,已經實屬難得,隻可惜他畢竟是個凡人,不是神仙,不可能一下子什麽都懂。所以這些日子霍曦辰一直泡在空間裏,兩耳不聞窗外事,隻研究醫術。為了方便霍曦辰出入空間,顧晚晴特地讓元寶給霍曦辰了特權,讓他無需來找顧晚晴,就能自己進入空間。


    霍曦辰做的是救死扶傷的好事,乃是積德行善之事,元寶答應的很爽快。


    自那次宮中審問候婉雲之後,沒隔幾天,安國公和侯瑞峰就來薑家拜訪,說給薑恒夫妻的理由是,他們是因自己教女無方而登門道歉。那次會麵,薑恒也在,安國公對薑恒坦蕩蕩直言,說有事要和王妃單獨說。


    薑恒知道自己妻子是什麽樣的人,絲毫不懷疑的答應了,甚至自己還主動去院子裏溜達了幾圈。


    安國公和顧晚晴單獨會麵的時間並不長,可是出來的時候,兩個人眼眶都是紅的。特別是安國公,一大把年紀了,薑恒瞧著他的眼睛紅的似兔子,竟然比自己妻子看著還哭的厲害。薑恒看著安國公,沒忍住直接就笑了出來,倒是把安國公鬧了個大紅臉,拉著兒子趕忙告辭。


    侯瑞峰當時正在花園裏私會錦煙,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麽,錦煙哭了一場,將玉佩還給了侯瑞峰。從此再不提與侯瑞峰之事。錦煙身份尷尬微妙,既不能做侯瑞峰的嫡妻,薑家又不可能讓她委身做個妾,所以錦煙快刀斬亂麻,倒也是個爽快的姑娘。


    候家人走後,薑恒和顧晚晴無聲對視了好久,顧晚晴心裏忐忑猶豫,不知是否該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薑恒。好在薑恒也從不逼問她,似乎是耐心的等待著妻子有一天準備好了,開口告訴他一切。


    不過自從安國公離開薑家之後,從此好一陣子,隻要他見到薑恒就躲的遠遠的,用一種複雜的眼神遠遠盯著薑恒看。每每安國公這麽盯著薑太傅看的時候,侯瑞峰都會在旁邊揶揄父親:“爹,別看了,再看也看不出朵花來!薑太傅人品學識都是天下第一,有是出了名的愛妻如命,妹妹嫁了個如意郎君,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爹你也該放心了。別整天盯著人家薑太傅一個勁的瞧,知道的說您是老丈人看女婿呢,不知道的還風傳您對薑太傅有意思呢……”


    “呸,誰敢亂傳,看我不撕了誰的嘴!”安國公悻悻收回眼神,再不好這麽明目張膽的偷窺了。


    待到了新年,趁著新年的喜氣,太後私下和安國公與侯瑞峰商量了,選了一位名門閨秀賜婚給了侯瑞峰。有了候婉雲的教訓在先,這次太後可是精挑細選,選中的姑娘性子溫婉賢淑,又管家有方,和侯瑞峰正是良配,婚期定在五月。又為了補償候家似的,為侯瑞峰晉升官職。


    而薑家已經榮寵極勝,太後與顧晚晴商量了一番。顧晚晴有自個的心思,就推說回去想想。而後回了家,就叫了薑惠茹來。


    經曆了種種,又接手了家務,薑惠茹放佛一下子長大了不少,不再是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顧晚晴一直操心她的婚事,如今套她的話,“惠茹啊,女大不中留,大伯母瞧著霍家公子霍曦辰是個良人,你覺得如何?”


    薑惠茹不再像原先那般抵觸,要死要活,而是鬧了個大紅臉,羞的捂著眼睛。這對小輩彼此的小心思,顧晚晴都瞧在眼裏。霍曦辰人品好,家世好,霍家和薑家門當戶對,又都是嫡親的兒子女兒,身份尊貴。兩個人彼此熟悉,又互相有好感,把薑惠茹嫁給霍曦辰,顧晚晴是再放心不過了。


    對這位侄女的事,顧晚晴可是極為上心,為了穩妥,她有親自去套了霍曦辰的話,確定霍曦辰對薑惠茹的心意,這才進宮求太後為兩家賜婚。太後一口氣答應下來,又為了補償薑家,封薑惠茹為郡主,身份更加尊貴。


    薑家霍家聯姻,又是太後賜婚。兩家都滿意的不得了,錢氏更是喜滋滋的張羅著女兒的婚事,也因此對大房的嫌隙盡除,對顧晚晴真心的熱絡起來。


    忙過了春節,等到開春,疫病全消,皇上龍顏大悅。候婉雲又進一步提要求,要皇帝昭告天下,說這疫病是天下第一才女、天下第一孝女候婉雲所治。皇帝猶豫了一下,答應了。


    而後緊跟著,太後就做了個夢,說是太上老君托夢,讓太後選一位德才兼備身份尊貴的女子,進玄清廟供奉,侍奉終生,為社稷祈福,可讓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夢中太上老君又給了個生辰八字,說定要此女來供奉,否則會有災禍降臨。


    太後醒過,將此夢告訴皇帝,皇帝在朝堂公布。□□人素來迷信,眾人對此深信不疑。而後在高門中搜尋,尋覓一人,恰好與太後夢中的太上老君所描繪之人完全吻合。


    此女不但身份高貴,且才情了得,名滿天下,她便是立下赫赫戰功的安國公之女、薑家嫡長媳,天下第一才女、天下第一孝女,醫術了得——此女名曰:候婉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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