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生存!


    韓宇這麽一想,就離開熱鬧的大街,直往巷子裏走。一直走了幾十米,才找到一個快餐攤檔,果然生意沒這麽忙。打菜的中年男人看到韓宇走過來,就熱情地招徠他,“吃飯啊?”


    韓宇想這個店有成交的希望。他打了一份五元的快餐,坐在旁邊簡陋的木頭桌子上吃起來。剛吃了幾口便說:“老板,你這裏的生意不錯啊!”韓宇盡管心裏壓力很大,但仍然沒忘記用讚美開路,“你這兒要人送餐嗎?”


    中年男子疑惑地打量著韓宇,“你看起來像個讀書人,怎麽想著要送餐呢?”


    “啊,我到這附近來找個同學,他要過幾天才回來。”韓宇覺得自己隨口編出的話很不錯,既符合自己現在的處境,又能讓老板相信自己。他加大了勝算。


    “你對這附近熟嗎?”


    “還好吧。”韓宇一聽這話,心裏暗暗叫苦,隻好敷衍了一句。


    “那你知道河源晚報社在哪兒?”中年男子看韓宇被問得張口結舌,就寬厚地笑了笑,他指著旁邊電線杆上的小廣告說,“你在我這裏不合適,不過可以到那裏去看看。”


    韓宇到電線杆上揭下小廣告一看:某某酒店為了滿足港澳台富婆的追求,高薪誠聘男公關,月薪萬元以上。他不禁一笑:“老板,你真幽默,我可幹不了那個,再給我來碗湯吧!”


    夏琳昨晚因為緊張,沒有睡好。經過一個上午的旅行,剛下車後被太陽曬得有些頭暈。下車時沒拿到的那瓶水,更激起她的焦渴,站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她下意識地舔舔幹巴巴的嘴唇,朝旁邊的水果店看看,門口正在賣甘蔗汁。


    夏琳剛剛出道,還相對單純,公司要求交出錢包,她就真的什麽也沒留下。要在以前,她早就掏錢買一杯清甜的甘蔗汁,但現在不同了,她知道兩元錢對她很重要。


    “上哪兒去搞杯水喝呢?”


    夏琳以前在深圳銀行做過,知道銀行裏有免費的水供應。她想電信局旁一定會有銀行。在這個信念的激勵下,她問了兩個人,果然找到一家門麵高大的工商銀行。


    夏琳一進門,就驚喜地發現,放著不鏽鋼排椅的休息區旁邊,有一個飲水機,但桶裏的水卻已經空了。夏琳有些為難,如果在深圳的銀行辦事,想順便喝口水,遇見這種情況她一定會算了,或大大方方地請銀行職員換水,但現在她專門來喝免費的水,就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這時“無恥訓練”在她身上發生了作用。夏琳清楚地意識到無謂的羞恥感籠罩著自己,她果決地命令自己:“去,找那個保安換水。”


    年輕的小保安對夏琳微笑的要求有點奇怪,他從來沒有遇到客人要求換水,不過他二話沒說,手腳麻利地把水換上了。


    當夏琳拿著紙杯慢慢喝水時,她心裏湧上一絲戰勝自己的自豪感:嗯,開局還不錯,我能搞掂這一切的。她抬頭看到門旁的客戶服務台,心裏靈機一動,就走過去申辦一張銀行卡。


    接待她的小姐雖然動作很快,但夏琳看出她的業務似乎並不熟練:也許剛上崗不到一個星期吧。看著忙碌的女孩,她饑腸轆轆地想:也許她忙完我這一單,就可以去吃午飯了。她午飯會吃什麽?是用微波爐熱飯盒,還是和同事到外麵去吃?甚至有個男生來請她吃飯?


    正當夏琳做著吃飯的白日夢時,為她辦卡的女孩抬起圓圓的臉,問她是否開通網上銀行,她下意識地回答道:“開吧。”


    雖然不知道辦了銀行卡有什麽用,但夏琳把那張硬硬的塑料片裝在口袋裏時,心裏仿佛多了一點安全感。“也許,我可以讓我的朋友打點錢來應應急,不過那樣的話,生存日記上該怎麽寫呢?”


    出了銀行的門,街上豔陽高照,夏琳到街對麵的小超市裏買了兩個一塊五毛錢的麵包。麵包幹幹的,難以下咽,她想回到銀行再喝點水,但又擔心見到那個服務台小姐會有點尷尬。


    夏琳一察覺到自己這種心理,馬上鼓勵自己道:“有什麽好尷尬的?我是經過無恥訓練的。”


    她又回到工行,服務台小姐果然去吃飯了。她悄悄坐到接待區最後一排椅子上,盡量不引人注目地邊吃麵包邊喝水。填飽了肚子,夏琳才開始有心思考慮眼下的處境:“我對銀行業務還是有點熟,也許可以在這裏應聘做個銷售。”


    但她馬上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文憑和簡曆都沒帶,人家怎麽相信我?再說就是應聘上了,工資至少得一個月後再發,緩不濟急。”


    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口袋裏的錢。那裏還有兩張二十元,一張五元和兩個硬幣。


    夏琳忽然想到了崔大偉在上課時,自己講過的賣鞋故事。當時自己隻是講的一個故事,沒有什麽深刻感受,但現在自己不正是那個要立刻把鞋賣出去的商人嗎?“是啊,該怎樣馬上掙到錢呢?”


    夏琳生長在南方一個小城市,父母是普通的職員。雖然家裏日子過得精打細算,但從小也衣食無憂。師範大學中文係畢業後,她和幾個同學到深圳應聘小學老師。


    大凡闖深圳的年輕人,都有一點想拚搏一番的好勝心,喜歡豐富多彩、富於刺激的生活,夏琳也不例外。當她剛一來到深圳,就迷戀上了這個城市。和大多數心地善良的姑娘一樣,夏琳還有一個想法,就是想多賺些錢,讓父母過上更寬裕的日子。


    但深圳並沒有對這個年輕的姑娘露出友好的微笑。


    夏琳跑了不少小學,先是特區內的,後是特區外的;先是公辦的,後是民營的,但大多數杳無音訊,剩下少數幾家跟她說明了拒絕的原因:沒有名額,沒有教學經驗,她不是名校畢業的。


    在上崔大偉的銷售技巧培訓課時,夏琳不斷對自己那段應聘經曆進行反省。她覺得除了不可能的訂單外,自己當時應該有三四個機會可以爭取,但那時自己還太稚嫩,不懂得去分析決策者的心理,不知道該如何提高勝算,所以那些機會也就落到更老練的競爭者手裏了。


    做老師沒有機會,夏琳就改做文員。但她發現,這個工作收入微薄,生活單調,除了養活自己,沒有太多的餘錢,這不是她希望擁有的生活。


    因此她又轉行去推銷銀行理財產品。在銀行,夏琳接觸了五花八門的人,還遭遇了一次短暫的戀愛:對方是個本地人的子弟,有房,有車、有存款,但卻是個無職業、無學曆、沒有想法的三無青年,夏琳不知道自己和對方有什麽前途。


    為了避開他的糾纏,也為了更有意思的營銷,她去了飛揚。


    夏琳原本以為,所謂的“極限生存”就是類似“暴走深圳”那種近似殘酷的東西:要在二十個小時內,從深圳西邊的蛇口,一直走到東邊的南澳,將近一百二十公裏。


    她沒想到飛揚的極限生存訓練,就是把人猛地扔到一籌莫展的窘境:它考驗的是一個人孤獨地麵對困境所能激發的忍耐性,和解決生存問題的能力。


    夏琳不怕挑戰,她現在得盤算該怎麽去破解眼前的困境。


    河源酒店918房間,崔大偉正和王嵐坐在一台筆記本電腦前。液晶屏幕上顯示的是河源的電子地圖,十個亮點正在地圖上閃爍著。


    “大偉,你的課程教得怎麽樣啊?我在車上對他們講解訓練規則時,真是不忍心。”


    “是嗎?這就對了!我以後還得領他們幹活,所以得您去做這個惡人。我們看看,他們都在幹些什麽?”崔大偉俯身看電腦屏幕,用鼠標不斷移動電子地圖,“怎麽夏琳還待在電信局附近?她會不會暈頭轉向了?韓宇在朝城外移動,他去城外幹嗎?還有其他人都在四處活動,目前情況還算好。”


    “大偉,你覺得誰會先打電話來?”


    “我估計是夏琳吧,女孩子比較柔弱些。”


    “不一定,”王嵐搖了搖頭,“那女孩,我看她柔是柔點,但看來並不弱。我覺得最先下車的那個韓宇,適應性比較差。”


    “至少,他們有錢度過今晚,明天說不定就有人打電話來放棄了。”崔大偉又打開梅州的地圖,“我們看看其他小組的情況吧。”


    和崔大偉在電腦上看到的完全一樣,韓宇吃過簡單的午飯,正邁動雙腿朝城郊走去。他在快餐店老板那裏碰了個釘子,馬上總結出適合自己的細分市場:一不必對河源本地熟悉,二不能交押金,三得收到現錢。


    他一時還不知道這種市場在哪裏,有些什麽崗位適合他。


    他向快餐老板打聽過,附近最便宜的床位每晚也要二十五元,這大大超出他十元一晚的預算,他覺得城郊的床位肯定會便宜些。現在沒辦法掙錢,先想辦法省錢吧,在走動的過程中,可能會想辦法找到工作。


    別看韓宇戴著眼鏡,文質彬彬,實際上他平時喜歡運動,身材雖不魁梧,但卻很結實。外人一看,他就像個搞技術的。韓宇確實也長了一個技術的大腦:他對各種新技術領會和接受很快,但他卻沒有去做研發,因為他性格好動,搞技術要能板凳坐得十年冷,坐不住的人是搞不好技術的。


    在經過了幾次職業的碰撞後,韓宇為自己規劃了職業方向:那就是搞技術性的營銷,既可以發揮技術頭腦的長處,又可以滿足好動的性格。


    因此,他選擇了飛揚,因為在他的心目中,飛揚的技術性很強,銷售的競爭也很厲害。


    另外,他選擇做銷售,還有個不為人知的原因:他喜歡美食。雖然他平時從不挑食,但對於吃過的美食或在菜譜上看過的美食,他常常會在腦子裏回味,並由此獲得快感。做銷售當然比做技術能嚐到更多的美味。


    經過飛揚的超強度訓練,韓宇尋找商機的意識極強,所謂的商機不過是一個獨特的長期訂單,而崔大偉傳授的《搶單學》,從頭到尾分析的就是如何搶訂單。


    韓宇按照地圖朝城郊走,他穿過茶山公園來到沿江路。雖然眼睛忙著搜尋可能的目標,腦子卻不閑著,他用十元店的商機來讓自己做頭腦體操。


    “河源沒有十元店,是沒這個需求呢,還是大家沒發現這個需求?如果開個一百張床的十元店,每個月收入就有三萬塊;那就得十六個六人間,要使用雙人床。房間不需要太大,估計在河源也就四百塊錢月租。”


    韓宇走上了珠河大橋,碧藍的新風江水在陽光下閃著粼粼波光,向東流去。


    “那房租總共得七千塊。”韓宇對著江水發了一陣呆,朝南走去,心裏繼續策劃他的方案:“管這種小店,六個人兩班倒大概夠了;還得有個店長;這樣每個月人工費要八千塊。還有水電費呢?電費可能用不了多少,每個房間一盞燈,配個電視機。十元店得配電視機嗎?這得做個市場調查。那些客人要衝涼洗衣服,水肯定消耗不少,水電費就算四千塊。”


    “這樣算起來,一間店每月才一萬塊的毛利,還得時時客滿才行。”韓宇做了個鄙夷的表情,對自己發現的這個潛在訂單,搖搖頭表示否決。


    再往前是人民公園,韓宇想到深圳有不少流浪的人在公園裏過夜,自己是否可以去人民公園貓一夜?至少省下點住宿費。但他想到自己一個人躺在漆黑的公園長椅上,不知道會有什麽人來打劫,就不寒而栗,趕忙放棄了這個念頭,隻有挪著腳步繼續尋找。


    他腦子又回到他的賺錢方案上。


    “但我還可以搞多種經營呀。比如為住客提供快餐,讓他們打電話。和半徑兩公裏內的公司和工廠建立聯係,給客人提供求職機會。不過求職是很難向他們收錢的,隻能起到一個招徠住客的作用。”


    韓宇腦子裏經過這一番加加減減,算出他想象中的十元店:每月能賺一萬三千元,這錢數讓他滿意了些,腳步也變得更有力了。


    街道兩旁的政府機關越來越少,他感到自己找對了方向。


    “這裏大概住店會便宜些吧。那我的十元店要投資多少呢?買新的雙人床肯定不劃算,一定得買二手的或壓倉貨。這樣一百個床位的裝備,估計三萬塊可以拿下,收回投資不用三個月。”這下,韓宇被自己的這套算盤激勵起來,他腳下生風,很快看到矗立在綠樹叢中的龜峰塔。


    “真沒想到,這種雞毛小店投資回報還那麽高。”


    韓宇想起來就有點心癢癢的。“但是,夏琳會願意來做這種十元店的老板娘嗎?她那麽高貴清純,要在這樣的小店裏忙進忙出,豈不是明珠暗投嗎?不行,我得做點讓她覺得有麵子的事。”


    盡管韓宇給自己下了命令,但他的心神還是戀戀不舍地縈繞在十元店上,他索性把自己的念頭放大了一把:“對了,我可以在河源開十家連鎖店,那每個月就將近有十萬的淨收入。如果做出品牌了,再發展到惠州、廣州、上海、北京去。但有那麽多客源嗎?該如何宣傳自己的品牌呢?”


    韓宇知道,這種雞毛小店誰都能開,要人家加盟他的連鎖,一定要有能吸引到客源的品牌。該如何去宣傳這個品牌?韓宇對此倒胸有成竹,因為他很善於利用互聯網。


    每年有五百萬大學生畢業,這些人一要找工作,二沒錢,三對互聯網很熟,他想,如果用互聯網向大學生們宣傳自己的連鎖十元店品牌,那他們很可能會支撐起一大塊客源。而目前的十元店,隻不過在街邊貼點小廣告,誰也沒有想到用互聯網這個利器。


    想到這裏,韓宇簡直有點洋洋得意,“中國現在還沒有十元店大王,或許我就能做這個大王呢!如果我做到了這一點,應該不會辱沒夏琳了。”


    不過,他腦子裏演繹的賺錢夢想,在拐過一個街角時戛然停止了,因為他在河源電大的旁邊,發現了一個繁忙的建築工地。他走近建築工地,在大門口探頭探腦地往裏麵看。


    一個五十來歲的門衛走過來,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


    “師傅,你們這裏招人嗎?”


    那門衛古怪地看了這個戴眼鏡的小夥子兩眼,就朝裏麵一排簡易房,用不知哪裏的方言粗粗地喊了一嗓子。


    不一會兒,一個粗壯的紅臉龐男人從一排簡易房裏走出來,有些疑惑地打量著韓宇,“哪個要找活?你?”


    韓宇趕忙殷勤地笑了笑,說自己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想來鍛煉一下。


    “做小工?有力氣嗎?”紅臉男人倒很爽快。


    韓宇一聽有戲,趕忙拍著胸脯說:“有!在學校打籃球的!”他轉而用商量的口氣問道,“師傅,工錢好說,不過管吃住嗎?”


    紅臉男人一聽,覺得揀了個便宜,就高興地說:“管,管,你跟我來吧。”


    在深圳韓宇見到過建築工集體開飯,吃的大多是青菜和幾片連皮大肥肉,他覺得這可以忍受,畢竟是極限訓練嘛。於是,他背著換洗衣服的背囊,跟著紅臉男人走到一排毛竹搭成的工棚。


    一進工棚,隻見裏麵用紅磚砌成的大通鋪上,胡亂堆著一些看不清本色的被子,一股刺鼻的臊氣嗆得韓宇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你的鋪蓋呢?街對麵有個雜貨店,你去買了被子就來,我找人帶你去搬張床。”


    韓宇連聲應著,逃跑似的出了工地大門,一路再往南走。


    “這個訂單的勝算倒是100,但訂單的價值,卻實在太低了!”韓宇根本沒有想到,建築民工的生存條件那麽艱苦,他覺得自己實在無法在那種環境下入睡,也擔心晚上睡覺會被人掏包。


    夕陽西下,韓宇拖著疲憊的雙腿,朝自己越來越長的身影走著。他忽然有點恨這個沒有人性的極限生存訓練。唉,也不知道夏琳怎麽樣了,但願她能順利地熬過這次訓練。


    夜幕飛速降臨,周五晚上的河源街頭熱鬧非凡,周邊城市的人們興高采烈地趕來旅遊。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在路旁吃快餐的夏琳感到特別的孤獨,她在這個陌生的城市,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


    要是沒有這個訓練,現在她是和好朋友在逛街,還是和一幫同事一邊吃著火鍋,一邊憧憬著未來的訂單?或者在被崔大偉的課程支使得團團轉?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對過去火熱的生活充滿懷念,即使崔大偉要她連夜做五十份報價,她也會特別高興。但是,過去的那些同事們現在在哪裏呢?想到這裏,她的淚水不爭氣地潸然而下。她覺得自己就像離群的孤雁,渴望著早點歸隊。


    下午,她已經找好了一個通宵營業的網吧,準備晚上實在沒有住的地方,就到那裏去貓一夜,網吧玩一個通宵隻要十元,那是她能夠承受的。她真想把這一發現和韓宇分享,但根本無法和他聯係。


    但這隻是退路,前進的方向呢?夏琳還茫然沒有頭緒。


    晚飯前她找到一家門麵氣派的俱樂部:人間天堂。夏琳現在的目標,就是做一個紅酒促銷員。那晚在夜色酒吧的火暴場麵,深深留在她的腦海中,她覺得現在受到的銷售訓練,足以應付紅酒的促銷。


    “如果一個晚上能賣出七八瓶紅酒,那可能有一百多的提成。有了這個錢,吃住的問題都可以解決。”


    但俱樂部的保安告訴她,這裏要七點半以後才開始營業,讓她晚一點來找值班經理。夏琳突然想到:我得為自己的訂單倉庫多準備點貨色啊。於是她馬不停蹄,又在人間天堂周圍物色好了三四家歌舞廳,給自己多一點希望。


    晚上八點半,夏琳整理好自己的心態,走進人間天堂。她估計這時經理已經把工作安排完了,正好有點空閑。


    迎賓小姐問明她的來意後,就讓一個服務生帶她穿過曲裏拐彎的包房區,領入經理室。經理是個三十出頭、戴眼鏡的白胖男人,兩隻眼睛因為夜生活過度,腫泡泡的沒有精神。聽完服務生恭敬的介紹,經理目光閃閃地盯著夏琳,仿佛要看到她的肉裏去。


    “這肯定是個訂單決策者。”夏琳一想到這兒,忍住心裏的一絲不快,目光迎上去讚美道:“經理,您這裏生意不錯呀,應該算最好的俱樂部吧?”


    “嗬!美女,好會講話啊。”白胖男人操著一口港味的普通話,“以前做過嗎?”


    “做過!”夏琳趕忙把她在酒吧裏記得的唯一一種酒說了出來,“我以前賣過傑克丹尼。這種酒你們這裏賣得怎麽樣?”


    “還行吧,不過這種酒已經有人賣了。”


    夏琳一聽有機會,趕忙積極表態,“那沒關係,我賣別的牌子也可以。隻要經理關照我,什麽酒我都能賣得好。”


    這個女孩倒還乖巧,白胖男人微微點了點頭,用粵語問道:“會說廣東話嗎?”


    “會,會!會聽會說。”夏琳的粵語實在一般,她除了幾個常用句子說得標準外,其他也就能聽個七七八八。但她知道,這個時候可不能露怯。


    “嗯,嘉士伯啤酒的促銷員剛走,正要我幫忙找人,你過來試試?”


    “好啊!經理,拜托您了!我先謝謝您。”


    白胖男人打開辦公桌,翻出一張酒類代理商的名片,讓夏琳記下電話和聯係人。


    “你周一去找他們,說是人間天堂梁先生介紹的,他們會給我麵子的。”


    夏琳強迫自己用盡量輕快的腳步,走出人間天堂。


    “現在總算有個訂單了,而且勝算為80。可惜得熬三個晚上,才可能得到它,這可緩不濟急。”


    夏琳又去了幾家歌舞廳,對方要麽不要人,要麽也是像人間天堂一樣,得周一才能定奪。她看看沒有馬上上班的希望,隻有準備到網吧裏過夜。


    去網吧的路上,夏琳經過了一條發廊街。每個發廊門麵小小的,都打著“美發”的燈箱,從店堂裏透出粉紅色的曖昧光線。夏琳經過時,看到掛著窗簾的櫥窗上都貼著“招工,包吃住”的紅紙,她心裏一動,腳步就放慢了些。


    一些脂粉很重的女孩穿著緊身的套頭衫和性感暴露的短裙,正三三兩兩地坐在發廊前,邊閑聊邊飛快地嗑著瓜子,瓜子皮就吐在門前的人行道上。


    兩個年輕男人從夏琳身邊走過,隻聽到此起彼伏的“帥哥,進來玩一玩嘛!”“靚仔,來看看囉!”兩個小夥子逃也似的低頭走了。夏琳生怕被人當作發廊妹,也趕緊穿過這條街。但她想:“也許我還可以到美容院或者美發廳去試試,也許他們可以包吃住。”


    帶著這個想法,夏琳就留意地在街上找著。果然幾百米外的大街上有一家裝著高大的落地玻璃、店堂內一片通明的美發廳。


    從門外看去,裏麵的生意很火爆,有不少氣質嫻雅的女士在等位。夏琳注意到,閃亮的玻璃上貼著“誠招技師,高薪包吃住”。


    美發廳的一個梳著蓬鬆發式的迎賓,發現夏琳在門口打量,就滿眼笑意地問道:“小姐,做頭嗎?”


    “你的發型真漂亮,很襯你的臉呢。”夏琳習慣性地用一句讚美開頭,然後問道:“你們這兒還請人嗎?”


    “你等等。”姑娘聽了夏琳的讚美,靦腆地笑了笑,轉身到店裏找出個領班模樣的精明女孩。那女孩一見夏琳,就脆生生地問道:“會做哪些發型?”


    這句話將夏琳問住了,她雖然偶爾到美發廳去做頭發,但自己卻從未給別人做過。


    “你們不招洗頭的嗎?”


    “小姐呀,我們隻招熟手技師,不招小工的。”那女孩撂下這句話,帶著不滿的神情又匆匆趕回店裏。迎賓有些歉意地衝夏琳笑了笑,安慰她說:“不要緊,她就是這樣的,你去培訓一下,再來就肯定可以的!”


    “因為自己提供的產品不合格,勝算等於0。”夏琳離開美發廳,腦子裏轉著這個念頭,不再對晚上找到工作抱有奢望,她找到下午已經看好的那個網吧。


    網吧裏熱鬧非凡,玩遊戲的,在劈劈啪啪猛烈敲打著鍵盤;聊天的,嬉笑怒罵盡顯於顏色,絲毫不受別人的影響;而那些下棋、打牌、戴著耳機看電影的,則仿佛老僧入定一般無聲無息,隻有當他們眨眨眼睛、動動鼠標,才覺得還是個活人。


    “我來個十元包夜的!”夏琳買了瓶水,然後對服務台小姐說。她覺得這“十元包夜”說起來有點曖昧,讓她想起了自己在夜色酒吧表演節目時,說的那個“大哥,五十元做不做”。


    “還沒到包夜的時間呢,要不你先在一邊等會兒?”櫃台後的小姐忙著和人聊扣扣,眼皮也沒抬一下。


    夏琳蜷縮在一旁的圈椅上,心裏不禁湧起千頭萬緒:“也不知道崔總他們在忙什麽?那幾個同事放棄了嗎?不管怎麽說,我可不能被他們看不起,第一個舉手投降。”


    很快,沉沉的倦意席卷而來,夏琳不由得墜入夢鄉。她夢見自己正在一個隆重的簽約儀式上,不知怎麽的,和她簽約的另一方卻是江濤,正當她要和對方交換文本時,大地卻搖晃起來。她猛地驚醒,原來服務小姐正在推她。


    子夜已過,網吧裏空出不少機位,前排一個東北女子正在語音聊天中打情罵俏,顯得非常投入。夏琳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她不是來上網的,但既然來了,還是習慣性地上了扣扣。她還有幾個好友掛在線上,都過來一一和她打招呼。


    夏琳看著這些熟悉的小頭像,心裏翻動著無盡的委屈。她真想和其中的幾個好友聊聊自己麵臨的難題,但理性製止了她。因為她可以想象,這些好友肯定會出於同情心,把沒有人性的飛揚攻擊一番,然後著急上火地給她匯錢。那樣,就把這場訓練給毀了。


    正當夏琳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網友們的招呼時,扣扣彈出一個迷你網頁。“討厭,”她隨手將網頁關閉,但目光已經掃過了網頁頭條的大幅新聞:公安部圍剿網上色情表演。


    網吧的人漸漸少了,夏琳覺得有點冷。她從背包裏找出兩件外衣,把自己裹得緊緊的。交了上網費後,她的口袋裏還剩下二十七元,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還能熬一天,然後她就得打電話,舉手投降。


    “不過長夜難眠,在網吧熬過的這兩個通宵,也算是生存的極限了。”


    夏琳把自己收拾停當,又坐到圈椅上。她心裏還縈繞著剛才看到的那個新聞標題,她隱隱覺得那裏麵有一點希望的味道,於是又打開網頁,仔細地讀了那篇新聞:有人在網上組織黃色視頻表演,吸引網民買點卡觀看,被公安機關一舉抓獲。


    “這些男人真是無聊。”夏琳在心裏不屑地罵了一句,“居然去買三百八一張的點卡,卑鄙!那張點卡的錢,就夠我這樣熬半個月了。”


    “如果不是黃色的東西,收費低一些,會不會有市場呢?”在夏琳往昔的歲月裏,可從來沒有經曆也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問題,她搜腸刮肚地回憶相關的經曆,隻記起崔大偉在麵試時,曾經跟她說過,男人在酒桌上喜歡講黃色笑話。她想:“在這樣的深夜,一個寂寞的男人會不會願意花錢找人陪他聊聊天,解解悶呢?”一想到這裏,夏琳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心虛,她下意識地四麵張望了一下,不多的幾個人都盯著自己的屏幕,誰也沒有注意到她。


    “不管怎麽說,這是個可能的訂單。”


    對此時的夏琳來說,任何一個訂單,不拘大小,都是救命的稻草,何況眼下這個訂單聽起來還有點勝算,最重要的是不需要她另外再花錢。


    “我可以給他們講鬼故事、成人笑話,也可以跟他們聊聊戀愛中的女生有什麽想法,這可不是什麽違法的事。”想到這裏,夏琳頓時振作起來。她二話沒說就開始行動。


    第一步:重新申請一個扣扣。她打定主意不用自己原來的扣扣來做這事。極限生存訓練結束,就把這個新扣扣忘掉。


    在注冊新扣扣時,夏琳先擬了個“講故事的美媚”作昵稱,但她皺著眉頭想了想,覺得這個昵稱太平凡了,對那些寂寞男人的吸引力不大。


    她又改作“寂寞的美女”,但她又覺得這個昵稱有些曖昧,吸引來的男人可能會很多,但大都是追求一夜情的,如果知道自己並不提供色情服務,可能馬上甩頭就走,那樣還是白費時間。


    幾經選擇,最後夏琳把自己的昵稱定為“撫慰寂寞的金絲鳥”。


    “金絲鳥在人們的潛意識中,也是婚外情人的別稱。該死,以後要寫生存日記,該怎麽辦呢?”


    夏琳開始為自己的產品撰寫廣告。為此她頗費了一番躊躇,因為她要開展的業務,是她這一輩子未曾接觸過的。


    “唉,不管它了。什麽叫極限生存呢,不就是要突破極限,才能生存嗎?”


    放下這個思想包袱後,夏琳運指如飛,打下了她的產品目錄:成人笑話、校園笑話、鬼故事、女性心理分析、男人泡妞教程……按照一些情感網站的提示開列好完整的產品目錄後,夏琳又想:“我是隻提供語音聊天呢,還是同時提供視頻聊天給客戶選擇?算了,視頻還是不要了,要是給對方保存下來散發到網上,那可就要命了。那麽,我該給自己的產品定個什麽價位呢?”


    夏琳從來不知道是否有網上陪聊這種服務,更別說知道這種服務的行情了。因此,她就為自己今晚將提供的產品定了個心理門檻價:半小時十元。其實,在她目前這種狀態,五元她也願意幹,但她覺得那些計較這五元差價的人,肯定是付不起錢的家夥,那可不是自己的目標客戶。想到這裏,夏琳回憶起崔大偉講過的向和尚賣梳子的故事。


    “我可不想浪費時間把梳子賣給和尚。這十元半小時就是個門檻,要把那些沒有價值的客戶擋在門外。”


    “現在,吃飯要十五元,住宿三十五元,上網十元,那麽每天我聊滿三個小時,就可以對付了。”夏琳邊認真籌劃著,邊為自己的廣告擬了個標題:“美女傾情陪聊”,然後加上產品目錄和金絲鳥的扣扣號。寫完整個廣告,她左看右看,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對了,為了增加勝算,還得放一幅有吸引力的照片上去。”


    夏琳在網上google了一下,選了一幅目光迷離、穿著小吊帶裙、胸乳盈盈欲出、紅唇微微上翹的少婦照片。


    “該死,我怎麽選了幅這種照片!”夏琳心裏已選定這幅照片,臉卻暗自紅了。她趕忙搖了搖頭,下定決心把這幅照片粘貼到自己的廣告上。


    “金絲鳥嘛,就應該是這個模樣。”


    一切準備就緒,夏琳找到最大的門戶網站,直接進入都市情感板塊,用“撫慰寂寞的金絲鳥”注冊登錄。


    等到真的要發帖子時,她的心裏又發愁了,就算聊天賺到了錢,到時崔總能相信嗎?可別到時說不清楚。她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拿起網吧的座機撥打了崔大偉的電話。一聽是夏琳的聲音,崔大偉忙緊張地問:“小夏你在哪兒?要我去接你嗎?”


    “崔總,您也在河源啊?嘻嘻,我在網吧,現在還不用您接。”夏琳將自己的方案向崔大偉簡要說了一遍。


    “我就怕您到時會認為,是我的朋友打錢給我的,我又不好辯解。”


    “小夏,你這方案可以試試。”崔大偉一直擔心夏琳的人身安全,現在可是鬆了口氣,“我們是搞極限訓練,而不是極限考試。你認真訓練了,就會有收獲,這是對自己的人生負責。我們早就說過,你隨時可以放棄,又何必冒險作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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