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因聽太妃哭訴,少不得勸了兩句,回頭再看看立在那裏的婧瑛,便從心裏搖頭,這個孩子,真真不知將來要怎樣。


    太妃見黛玉不語,便道:“這匣子裏並沒有那樣東西,這可怎麽好?”


    “太妃莫急,媳婦問問四姑娘再說。”黛玉對著太妃福了福身子輕聲說道。


    “你隻管問吧,這事兒若是沒個結果,皇上定然怪罪。雖然咱們家也不至於因為這個兒獲罪,但畢竟是大皇子的東西,今兒也是過了明路給鳳璿的。若是找不到,將來到底又不是。”


    黛玉點頭,便轉過身來,在婧瑛麵前蹲下身子,先看著婧瑛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方問道:“四姑娘,你見沒見那樣東西?”


    “王妃別問我,小郡主的事自然有她的奶媽子料理,我又不是她的丫頭,哪裏知道什麽。”


    “這麽說,四姑娘知道我們在找什麽東西?”


    “不就是大皇子的鈴印嗎?”婧瑛得意的說道。


    “你怎麽知道是大皇子的鈴印?”黛玉反問道。


    “呃……”


    “你見了,是不是?”黛玉繼續追問。


    “我沒見,誰稀罕那個。再說,就算真的有了大皇子的鈴印,將來也不一定就是太子妃,有沒有福氣活到那個時候還不一定呢。哼!”婧瑛急了,便口不擇言起來。


    “這話你聽誰說的?”太妃大怒,立刻從榻上坐起來,厲聲問道。


    婧瑛素來仗著太妃撐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自以為討了太妃的高興,這府中便無人可以轄製她。如今卻見太妃也這樣跟自己說話,心中先膽怯起來。愣了一下,便放聲大哭。


    “你先別哭,你告訴我,那東西現在在哪裏,太妃便不再生氣了。”黛玉皺起眉頭,心裏焦急萬分,卻還要強壓著心中的怒火,放緩了聲音同婧瑛說話。


    “嗚嗚,你騙人,你們都是騙子……你們把我娘逼走了,又把我爹爹送進了監牢,你們害了我父母……你們是殺人凶手……我要報仇……我才是郡主,我才是將來的太子妃……”


    黛玉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六歲的孩子。這樣的話從她的嘴裏說出來,不可說不是駭人聽聞。太妃和屋子裏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大家都用看怪物的目光看著婧瑛,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竟然會說這樣的話。


    “誰告訴你這些?他們是騙你的,你可以不信我,但你總要相信太妃,太妃那麽疼你。你說這話,太妃會傷心地。”黛玉從驚愕中掙紮,盡量讓自己冷靜。


    “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當然是我娘了……你們都是騙子,我今天這個樣子,都是你們害的……”婧瑛已經哭的失去了理智,把肚子裏的話都掏了出來。畢竟還是小孩子,心理防線總沒大人那麽強。


    黛玉站起身來,往後退了幾步,看著婧瑛,深呼吸幾口氣,她記得婧瑛剛才還說,有沒有福氣活到那個時候還不一定呢。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黛玉越想越怕,急忙轉身叫素心:“快去把琳兒抱來!”


    素心便急忙往外走,剛走到凝瑞軒的門口,便見奶媽子抱著鳳璿急匆匆趕來,還連聲叫著:“不好了,快看看小郡主是怎麽了?”


    黛玉從屋裏聽見,便如五雷轟頂一般,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發黑。好歹扶著慧心沒有倒在地上,水安家的忙上來,幫著慧心扶著黛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奶媽子抱著鳳璿從外邊進來,黛玉還未過去,子詹便已經趕到門口,看見奶媽懷中的鳳璿臉色蒼白,嘴唇發紫,立刻吼道:“還不把雲太醫請來!”


    丫頭們都嚇傻了,一聽此話急忙往前麵跑去,也顧不得前麵的客人散沒散,便照實跟水溶說了。


    水溶大驚,耿延鋒王沐暉等人也慌張了,雲輕廬來不及多話,轉身便往後院趕去。水溶心急如焚,自然顧不得許多,隻對王沐暉說了聲幫我照看照看,便跟著雲輕廬離開。


    黛玉抱著鳳璿,泣不成聲。太妃早就氣了個半死,命人把婧瑛帶下去好好看管,又吩咐人去尋金氏,一疊聲的要告到官府,要把金氏一族滅門方可解恨。


    雲輕廬進屋,眾人也都不再去避諱,水溶從黛玉懷中抱過女兒,見女兒青紫的嘴唇,立刻肝膽俱裂。心中一陣熱潮翻滾,一側臉便吐了一口鮮血在地上。


    丫頭婆子都嚇破了膽子。太妃見了更是如同摘了心肝一般,心口一陣陣疼痛,幾乎也昏厥過去。


    雲輕廬忙接過孩子,對水溶寬慰道:“不妨事,還來得及。王爺王妃都放心。別驚著了太妃,老人家年紀大了,受不了這些。”


    黛玉已經哭得伏在水溶懷裏,喘不過氣來,水溶冰冷的目光在屋子裏掃過,一邊摟著黛玉,一邊抬手把嘴角的血跡抹去,沉聲說道:“除了太妃身邊的人,餘者一概出去伺候。”


    下人們方才回神,徐嬤嬤抱著太妃在榻上,一邊寬慰一邊替她撫摩這胸口。太妃貼身的丫頭們倒了茶來,給太妃喝了兩口,方緩過氣來,卻一疊聲的叫人,去尋金氏來,給鳳璿報仇。


    雲輕廬抱著鳳璿離開,出了凝瑞軒正房,去廂房給她解毒。黛玉要跟著去,水溶隻好扶著她一起過去。太妃便喘著氣,叫了水安家的進來,吩咐道:“那鈴印婧瑛未必就送出去了,隻怕還在她身上,你快些去找找,給她換換衣服仔細查看。萬不可讓她弄壞了!”


    水安家的忙答應著,去尋了婧瑛,吩咐兩個嬤嬤一起,另外拿了一套衣裳來給婧瑛換下。又細細的在她原來的衣衫裏捏了一遍,果然在上衣的衣襟裏尋到了那枚鈴印。


    到底婧瑛還是個孩子,心眼兒沒那麽多。這上衣原是銀鼠襖,斜襟衣衫上原有內兜,她這件衣裳的內兜卻不知何時壞了。此時鈴印從衣兜裏裝進去,正好掉進衣衫的夾層裏。隔著銀鼠的皮毛,眾人原看不真切。若是夏日,早就鼓鼓囊囊的看出來了。


    水安家的把那鈴印取出來,無奈的看了婧瑛一眼,此時婧瑛已經不再多說話,隻任憑眾人擺布,許是嚇傻了的樣子。


    水安家的拿著那雕龍黃玉鈴印去見太妃。太妃便長出了一口氣,仿佛那鈴印便是鳳璿的命一般,又對著老天念了幾聲佛。


    廂房裏,雲輕廬先給小鳳璿施針,因孩子太小了,穴位不好確定,雲輕廬也十分的緊張,額角上冒出了一層細汗。鳳璿終於吐出一口黑乎乎的東西後,雲輕廬把銀針一根根取下來,又讓她趴在榻上,頭朝著外邊,不停地拍打她的後背,鳳璿又吐出兩口東西,後來便吐出一些淡黃色的清水來。方醒轉過來,哇哇大哭。


    雲輕廬方長出一口氣,對水溶和黛玉道:“無礙了。是吃了有毒的東西,這毒倒不算厲害,隻是小郡主太小了。一會兒我配了湯藥來,煎好給小郡主服下。明日再服兩次,再看情形吧。”


    “果然無礙了,如何還哭得這樣厲害?”水溶看著女兒在黛玉懷中,依然嗚嗚的哭著,小臉也憋得發紫,似乎有天大的委屈似的。便心疼的不得了。


    雲輕廬知道,自從小郡主生下來,便是水溶的心肝一般,此時自然不放心,便勸道:“她剛吐的太厲害,胃裏定然不舒服,小孩子又不怎麽會說話,隻好哭了。王爺且做,讓我給你把把脈。”


    水溶方想起自己剛才原是吐了血,黛玉也在一邊勸說,他方坐下讓雲輕廬把脈。雲輕廬又歎了口氣,搖頭道:“沒事,回頭叫人拿兩粒丸藥,王爺睡前服下。”之後雲輕廬又說可以給小郡主喂點清水,一會兒服了藥,可能還會嘔吐。也不必緊張,隻今晚別給她吃太多東西,以清粥為主罷了。


    黛玉連連點頭,此刻鳳璿亦不讓別人抱,隻在黛玉懷裏哭,黛玉被揉搓出一身的汗,也顧不得自己如何,隻抱著鳳璿輕聲的哄她。


    太妃叫徐嬤嬤把鈴印給黛玉送來,黛玉看著這個象征著皇家尊貴身份的東西,心中卻恨得要命,若不是它,自己的女兒又如何會招來這些嫉恨,白白的受這樣的災禍,於是也不接它,隻對徐嬤嬤說,去還給大皇子吧,隻說鳳璿小,不懂事。奶媽子老糊塗了,弄丟了東西也不是有心的,隻求大皇子被怪罪吧。


    徐嬤嬤奉命出來,滿院子裏找子詹,不單單子詹不見蹤影,連水琛和水琨也不在院子裏。徐嬤嬤找了一圈沒找到,隻得罷了,便回房來給黛玉回話。黛玉少不得接了那鈴印,連聲歎息。


    鳳璿卻像是得了心愛的玩具,從黛玉手中拿過那鈴印,一邊把玩著,一邊止了哭聲,隻是剛才哭的厲害,依然氣湊,臉上淚痕被黛玉擦去,長長地睫毛還濕漉漉的低垂著。一雙眼睛直看著手中的東西,不看別人。


    好歹鳳璿不哭了。黛玉方把她放在榻上,素心端了水來,慢慢的喂她,她隻喝了幾口便不喝了。


    雲輕廬見狀,便道:“已無大礙,王妃還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黛玉又給雲輕廬道謝,雲輕廬便告退去前麵,水溶卻隻守在妻女身邊,靜靜地看著二人,心中十分的後怕。


    卻說子詹早就氣炸了肺,因見眾人都忙著鳳璿和太妃的身子,自己卻無從插手。知道有雲輕廬在,他絕不會讓鳳璿有事。而婧瑛縱然可惡,也不過是受了她娘的蠱惑,用金錢,名位這些東西,引得婧瑛妒忌暗害鳳璿。雖然子詹還不知這金氏是誰,但他若是想知道,也不是說什麽難事。


    水琛和水琨對視一眼,見子詹出門,子律也跟著子詹一起出去,二人便急忙跟上。


    “你們三個別跟我來!”子詹出了凝瑞軒的院門,見身後跟著三個小鬼,便回頭生氣的喝道。


    “哥哥,你要去哪裏,子律也要跟著你。”子律不依,這是母後的吩咐,他豈能不從。


    “我要去懲治惡人,你在這裏等我回來。”子詹冷聲說道。


    “子詹哥哥,你不是去找那個姓金的女人嘛?我知道她在哪裏。琳兒被她害的這麽慘,我和琨兒絕不會坐視不管。”水琛堅決的說道。


    “好,既然你知道,那你帶我去。”子詹點頭,又看看子律和水琨,想想反正出去都帶著侍衛,多他們兩個也無妨。


    這裏子詹帶著三個小鬼出門,早有侍衛跟上來,一路護著三人出了北靜王府的角門,悄悄地拐出去,水琛帶路,眾人去向北王府後麵的一處院落。


    這院落極小,裏麵也就三間上房,幾間廂房門窗已經破落,院子裏雜七雜八的放這些東西,院門虛掩著,屋門上吊著灰乎乎的簾子。屋子裏卻有隱隱的笑聲傳出來。


    子詹年齡最大,進來也漸漸懂得了一些大人的事情。聽著裏麵放蕩的女人笑聲,和低沉的男人嘶吼,便知道裏麵的人在做什麽。於是立在院子裏並不進屋。隻對身側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便揮手甩出一枚飛鏢,穿透窗戶紙,啪的一下定在屋裏的衣櫥上。


    屋子裏立刻傳出一聲尖叫,接著便是男人挫敗的咒罵。


    “裏麵的人聽著,我們是大理寺的人,快穿上衣服出來!”子詹大聲喝道。


    “什麽?大理寺卿?老子沒犯法啊?”男人破鑼般的聲音從裏麵傳出,帶著二十分的不情願,嘟嘟囔囔,又道:“你們別他媽是搶劫的吧?老子一分錢也沒有,隻這麽個女人還是破鞋,若是要,隻管帶去,反正也是別人休回來沒人要的賤貨。”


    “放你娘的屁,沒有老娘,你他媽連這個窩也沒有!”女人尖銳的罵聲透過窗戶紙傳出來。


    子詹眉頭一皺,給侍衛使了個眼色,兩名侍衛便破門而入,進去把這對衣衫不整的男女給揪了出來。


    子律從未見過此等模樣的人,便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瞧著。子詹便低喝:“非禮勿視,你們都給我轉過身去。”


    子律聽話的轉身,雖然極不情願,但卻不敢違背子詹的話。水琛卻壞笑一聲:“這有什麽,比這個更熱鬧的我都見過。”


    “琛兒,你是要我告訴你母妃嗎?”子詹冷聲說道。


    “呃,別,子詹哥哥,我們都聽你的。”水琛忙回身,拉著水琨一起轉過來。


    “咦?大理寺怎麽會有小毛頭?你們定是冒充的!”男人顧不得自己衣不遮體,對著子詹和三個孩子大聲嚷道。


    “冒充?的確,本皇子冒充了一次大理寺的人,你倒是去大理寺找官差評理去!”子詹揮揮手,侍衛們便推著二人下去,直接帶去大理寺。


    “走吧,想看熱鬧的,跟我去吧。”子詹看著門口侍衛帶著人去了,方不緊不慢的對子律三人說道。


    “我們要去大理寺嗎?”子律好奇的問道。


    “自然。哥哥我今日可是要看著他們招供,聽聽那個賤人是怎麽害我們鳳璿妹妹的。”子詹咬牙切齒的說著,率先離開。


    子律和水家二位世子自然不甘落後,抬腳便跟在子詹身後往外跑。


    早有侍衛弄了一輛車來,讓四個爺都坐進去,然後趕著車去大理寺。


    大理寺卿王懷恩先是見大內侍衛送了一對不成體統的男女進來,正在納悶,卻見大皇子帶著二皇子,還有北靜王府的兩位世子一起進來,忙起身相迎,笑道:“大殿下二殿下,還有兩位世子,您四位怎麽約齊了來下官這裏?可是有什麽指教?”


    “王大人,指教不敢當。我們今兒是來請你秉公執法的,我們告這個賤人串通北王府的四姑娘,毒害上陽郡主。我們出來的時候,公主已經中毒,雲太醫雖然趕去醫治,卻不知能否保住性命,是否會有後遺症,大人知道,北王府的大姑娘便是被毒所致,至今尚未痊愈。如今這賤人死心不改,又去害郡主。還請大人秉公執法,給北王府和本皇子一個交代。”子詹指著金氏,怒聲說道。


    “啊?”王懷恩聽了這話,先是嚇了一跳。他剛從北王府喝郡主的周歲酒回來,剛才還在說上陽郡主很有趣,竟然抓著大皇子的鈴印不放的笑話。這會子就聽見子詹說上陽郡主中毒,生死不明的話來。自然是驚得不輕。


    “大人不信,可派人去北王府調查取證。”水琛冷聲說道。


    “兩位殿下和兩位世子的話,下官自然不敢不信。但公堂的規矩,要講究人證物證。下官還要去北王府取證之後,方可立案。”王懷恩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不敢兒戲對待,正要傳人去北王府取證,卻聽外邊一聲:“不必了,我都給你帶來了。”


    子詹等人回頭看時,卻見正是王沐暉帶著婧瑛,婧瑛的奶媽子,鳳璿的奶媽子,還有一隻青花瓷的蓋碗,一起進了公堂。


    原來婧瑛卻是早就見過金氏的。金氏自從被休,娘家人閑丟人,不願收留她,她便自賣自身,做起了暗娼。後來跟這個男人勾搭在一起,偷雞摸狗的,弄些無本的營生混口吃喝罷了。原是死了心的,卻因無意間遇見帶著下人去點心鋪子的婧瑛,因婧瑛長得跟她父親很像,所以金氏一眼便認出了這孩子。於是悄悄地尾隨,至北王府,卻見這孩子回府走的不是前門或者角門,而是從後麵下人住的房子裏拐進去,走北王府後麵的角門。於是便知道她是偷著出府的,又見跟著的不過是兩個嬤嬤和兩個丫頭,便不放在心上。此後便弄了幾吊錢,在北王府後麵一帶租了一座破舊的院子住下來,尋機會接近婧瑛。


    她原是水泫的發妻,跟著水泫多年,水家的人也認識幾個。但因她被休之後,生活困苦,早已經不是當初的二奶奶,這周圍的人竟然沒認出她來。在此處住了幾個月,倒是同婧瑛見過五六次。金氏自然是萬般籠絡,指望著婧瑛能以北王府四姑娘的身份幫襯自己一把。誰知竟是沒用,婧瑛跟她見麵,不過是說說話而已,就算是叫聲娘親,也從沒什麽金銀錢財給她。


    金氏懷恨在心,暗罵這小蹄子是白養了,自己在裏麵穿金戴銀,卻不顧老娘的死活。一時又恨起水泫來,又恨當初沒搬到黛玉反被灌下了絕育藥,覺得都是黛玉把自己一步步害到如此地步。便心生歹毒,一邊籠絡婧瑛,一邊給她說一些慫恿的話。說她原是二爺的嫡女,是水家正經的姑娘,上陽郡主的封號該是她的,縱然母親被休,父親落獄,不過是北靜王夫婦陷害所致。索性越說越沒邊,把婧瑛給說的信以為真。


    這日鳳璿周歲,北王府十分熱鬧,連皇上皇後還有皇子都來了。下人們少不得洋洋得意,多誇讚了鳳璿幾句,又因鳳璿拿了太子的鈴印,而印章自古以來便有婚定之說,便有來賀的誥命夫人悄悄議論,上陽郡主跟大皇子說不定又一段奇緣等話。


    婧瑛聽見,心中更加妒忌。便拿出了金氏早就交給她的毒藥,支開了教引嬤嬤,去了鳳璿臨時睡覺的屋子。進門時又把自己隨身的嬤嬤和丫頭留在門口。進去後卻正瞧見奶媽子給鳳璿喂奶。因鳳璿鬧了半日,已經犯困,婧瑛隻坐了坐,便說去尋二姐姐們去玩。自己便從後門出去,悄悄地藏在屋子後麵的窗戶底下。


    後來聽黛玉進來瞧鳳璿,又想拿那枚印章,卻沒有拿走。心裏便又多了一層心思。她順著金氏的說法,便順理成章的以為,誰有了那印章,誰將來便是大皇子的正妃。


    後來奶媽子哄著鳳璿睡著,自己也打盹迷糊一陣。鳳璿便趁此機會,悄悄地回那屋裏,把那碗給鳳璿用的白開水裏撒了藥末,又順走了鳳璿手裏的印章。出門時不巧被子詹和水琛瞧見,雖然有些驚慌,但也沒漏什麽馬腳。水琛原是不放心的,但掀開簾子見妹妹和奶媽子都睡著,想來婧瑛也做不出什麽壞事。便沒在意她。


    大理寺卿王懷恩,聽婧瑛哭哭啼啼,把事情的原委經過都說了一遍之後,驚堂木一拍,指著跪在地上的金氏怒道:“你這刁婦,還有什麽話說?”


    金氏自然百般抵賴,隻說小孩子瞎說。


    王懷恩也不是吃素的,直教人把刑具拿來,尚未用刑,那金氏便都招了。且一邊哭一邊罵,無非是罵婧瑛沒良心,什麽雜種,還有罵水泫和周太姨娘,再就是罵太妃等人,王懷恩不等她罵幾句,便叫人堵了她的嘴,又問了那男子同謀之罪。把二人關進了大牢。


    婧瑛這些日子已經把金氏當做最貼心的人,她偷偷地攢了那些東西,原是要拿給金氏的。卻不想今日在大堂之上,自己依賴的娘親,卻把自己罵的那樣難聽。一時間便傻了,隻呆呆的重複著一句話:“你是我娘嗎?你是我娘嗎?”


    王沐暉見狀,命婆子帶著婧瑛回府,又同王懷恩說了幾句話,因見天色不早,便請子詹和子律回宮。子詹便請王懷恩先送子律回宮,把此事跟皇上和皇後說清楚。自己要去北王府瞧瞧鳳璿再回去。


    而婧瑛經此一劫,心理陰影更重。平日裏索性一句話都不再多說,對誰都是一副敵視的目光。太妃初時在氣頭上,隻叫人把她帶去一所院子,不許她出來。想著關一陣子便好了,誰知竟不中用。


    後來太妃出城去廟裏上香,偶然跟那廟裏的主持尼姑說起此煩心事,那尼姑便勸了太妃一些話,又說:凡事這樣古怪的孩子,必有來曆,或是上天的精靈,或是下屆的魑魅魍魎,不是來報恩的,便是來尋仇的。想必這四姑娘身上,必然帶著什麽冤孽。太妃何不把她寄養在廟裏,借著佛祖菩薩的恩澤,淨化她的靈魂?


    太妃覺得這倒是個好辦法,無非是給這廟裏寫香火銀子罷了。便點頭同意,回府之後,也不跟黛玉商議,便叫人送了婧瑛來這廟裏。因家裏沒有願意出家的丫頭,便又從外邊買了兩個女孩子陪著婧瑛出家,隻留在她身邊伺候。又許那廟裏每年二百兩銀子的香火錢,要她們好好地對待婧瑛。若是將來婧瑛大了,心思神情跟常人無異,北王府還是要接回來的。若是一直這樣下去,水泫原來的一份家私北王府一分不要,都捐給廟裏,給佛祖供奉。


    那廟裏的主持得了這麽個金主,自然十分的開心。此後盡心伺候婧瑛,教導她吃齋念佛,摒除雜念,一心求善,虔修正果。


    婧瑛倒也不負這主持的厚望,虔心修行,研讀佛經,倒也有幾分慧根。直到後來繼承主持衣缽,掌管這寺廟二十餘年,直到六十二歲圓寂。


    鳳璿的毒經雲輕廬調解,半月有餘,身子才漸漸地恢複了。隻黛玉受累半月,便越發的憔悴起來,水溶心疼女兒和黛玉,每日裏操心勞累。加上太妃的身子也時好時壞。竟是大半年不得清淨。直到夏末天氣涼爽些,太妃身子方漸漸好轉,黛玉的身子也調養過來。鳳璿已經會跑,每日裏父王母妃的叫著。北靜王府才恢複了往日的笑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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