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璿果然在第二天一早悄悄的出府。臨走時天還沒有大亮,她來靜雅堂給父母請早安並道別的時候,水溶和黛玉還在睡著。於是鳳璿便跟屋裏的素心說了一聲,就悄悄地離開了。


    送鳳璿出去的是水安。這老管家年過六十,眼看著王府裏這幾個小柱子一天天長大的,每一個孩子在他的心底裏,都像是自家的孫子孫女一樣疼愛,當然這隻能在心裏想想,對這幾個小主子的話,他也向來是惟命是從的。


    所以鳳璿跟水安說要去城外別院住幾天,水安甚至都沒有問為什麽,更沒有多勸一句。隻知道這小主子從王爺和王妃的院子裏出來,落寞的小臉上還帶著幾分期盼,那小摸樣真真叫人心疼。所以水安便答應了一聲,親自挑了幾個護衛,親自趕著車,送鳳璿出府。


    子詹一大早便起身,先在青雲軒裏舒活舒活筋骨,然後問上來伺候洗漱的丫頭:“你們郡主起來了嗎?”


    “回太子爺的話,郡主一大早便出府去了。”這丫頭原是在園子裏當差,前麵的事情理應沒這麽快知道。但恰好她早早起來,去前麵找管家取太子洗漱的東西和換洗的衣物,恰好遇見鳳璿的帶著兩個小丫頭出門。所以才知道這件事情。


    子詹一愣,停下了洗臉的手,顧不得臉上的水順著下巴往下滴著,奇怪的問道:“這麽早,她出去做什麽?”


    “奴婢聽前麵的管家大娘說,郡主要出城住幾天。”


    “好好地,為什麽出去住?你們王爺和王妃剛回來,他們舍得郡主出去?”子詹心中一陣悲涼,難道琳兒是為了躲避自己,才出城去住的嗎?如此說來,倒是自己連累的她不能跟父母團聚了。


    “這兩年郡主操持家務,勞心勞力的,出去輕鬆自在幾天也是應該的。聽說王爺和王妃昨晚上就準了。”小丫頭哪裏知道其中的緣故,不過是跟著下人胡亂猜測罷了。


    子詹愣了一會兒,就那樣站在青雲軒的院子裏,任憑臉上清涼的洗臉水一滴一滴的落在胸前的衣襟上。直到水不再往下滴,方扭頭看著早已經看呆了的小丫頭,抬起手,直接拉過她手中的手巾,把臉抹了兩把,然後回手把手巾又扔到小姑娘的身上,轉身而去。


    小丫頭瞬間回神,一下子羞紅了臉,忙彎腰端起那盆洗臉水,往一邊的出水槽裏倒去。


    子詹出了青雲軒的門,直接去水琛的院子。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把裏麵正服侍水琛洗臉的小丫頭嚇了一跳。


    “參見太子殿下。”小丫頭們慌忙跪下,子詹卻看都不看一眼,直直的盯著水琛,半晌方道:“我要出城去,叔王那裏你幫我說一聲。”


    “太子一個人出城?”水琛納悶,急忙拿過手巾擦了臉,又轉身用手巾輕輕的在身邊的小丫頭身上抽了一下,“混賬東西,還跪著做什麽?下去做事。”


    小丫頭們慌忙起身,端著洗漱用的東西紛紛下去。


    “嗯,你不用跟著,我自會帶侍衛。”子詹扔下這句話便轉身出門,直接奔馬號牽了馬,飛身上馬,往府外趕去。


    水琛哪裏敢耽擱?隻對貼身的小廝吩咐了幾句話,便隨後趕往馬號,問明了子詹出去的方向,一路快馬加鞭,急急的趕去。


    鳳璿的馬車在城門初開的時候出城,此時朝陽東升,水安已經趕著馬車出城門往西北方向走,官道上塵土飛揚,馬車一路顛簸著,鳳璿卻靠在車裏,透過窗簾,看著外邊碧幽幽的莊稼地,一下子想起了那次自己和和純公主被綁架的事情來。


    在自己最絕望的時候,他就突然闖進了馬車,滿眼疼惜的看著自己,緊緊地擁抱,輕輕的寬慰,深深地自責,和對敵人痛徹的懲罰,都讓鳳璿難以忘懷。


    “停車——”子詹騎馬奔來,自然要比馬車走的快些。若不是鳳璿離開的時候時間尚早,恐怕不用出城門,子詹便可以追上。


    水安對身後的呼喊並沒有在意。畢竟這是北靜王府的馬車,不是誰說停就可以停的。敢叫王府的郡主停車,也要有那個身份和本事才行。


    然鳳璿在聽見第一聲呼喊的時候,便猛然一震,坐直了身子。驚訝的抬手捂住差點呼出來的聲音——子詹哥哥,是你追來了嗎?


    “停車!水安——給我停車!”子詹一邊甩馬鞭疾馳,一邊大聲的呼喊。


    水安這次挺清楚了。後麵叫停車的人竭斯底裏,竟然敢直呼自己的名字。好家夥,敢叫自己的名字的人和不多,就是大少爺謹王和林園的二爺見了自己也是叫一聲:安伯。


    水安急忙拉緊馬韁,對身邊騎馬的護衛問道:“誰在後麵叫停車?”


    “管家,是太子殿下。”


    “哎!真是冤家。”水安是老人精了,這些彎彎繞哪兒能逃得過他的眼睛?隻是如今這情勢,他也認為郡主還是躲著太子些比較好。畢竟太子身份特殊,十六七歲了還沒有一個侍妾,這在尋常百姓家已經算是個特例了,何況是在皇家?


    太子一味的跟自家郡主在一起,那些朝中的老東西們,還不把這罪名都扣在郡主的頭上?郡主這麽好的孩子,可不能擔那個冤枉名。太子不要女人,是他的事情,跟咱們家郡主沒關係。這一點上,水安還是和黛玉保持一致的。畢竟在那種環境下,大家為了鳳璿好,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水安長長地喊了一聲:“籲——”


    馬車慢慢的停下,清晨的官道上,一縷縷金色的陽光透過白楊樹的樹葉子照過來,道路兩邊帶了黃色的野草被鍍上了一層金色,灰塵在空氣中打著旋兒,鳳璿坐在車裏,呆呆的聽著漸行漸近的馬蹄聲。


    “琳兒?”子詹在馬車後跳下馬,兩步走到馬車一側,抬手掀開了馬車的窗簾,往車裏看去。


    鳳璿靠著一個大靠枕坐在車裏,邊上是服侍她的兩個小丫頭,一個抱著隨身的包袱,一個扶著她的手臂。而這小丫頭,正傻傻的看著自己,一雙秋水般的眸子靈韻生動,卻漸漸的滴下晶瑩的水滴來。


    “傻丫頭,你走怎麽都不跟我說一聲?”子詹伸手進去,把鳳璿臉上的淚水擦掉,但手指尚未離開她的麵頰,便立刻又有眼淚流下來,如珍珠斷線一般,連綿不絕。


    “不許哭了,你自己要偷偷的跑,還在我麵前哭?”子詹咧開嘴笑笑,一路疾馳,讓他的身上又沾了一層灰塵,朝陽照在他的臉上,有淺淺的光影,他那樣溫暖的看著車裏的她,一時間,恍如滄海桑田。


    兩個小丫頭自動的跳下車子,子詹站在車前,看著鳳璿也從車裏起身,然後走出來,站在車轅上,猶豫的看著自己,仿佛還在為下車不下車而舉棋不定。於是太子殿下子詹幹脆上前一步,抬手把鳳璿的腿抱住,一轉身便把她抱下了車,手臂一鬆,鳳璿伏在他肩頭的身子晃了一下,因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鳳璿嚇了一跳,忍不住驚叫了一聲:“哎呀——”


    子詹卻抬起了另一隻手臂,趁著她往一側倒的時候,攬住了她的雙肩,豎抱變成橫抱,。鳳璿羞紅的小臉應在子詹的眼底,醉意濃濃。


    “子詹哥哥,快放我下來。”鳳璿再也不是那個三四歲的小太歲鳳璿,而是一個含羞脈脈的大女孩,此時又被自己的心上人抱在懷裏,不害羞是不可能的。但她軟軟的話語好像貓兒帶著倒刺的小舌,舔在子詹的心上,癢癢的,叫人欲罷不能。


    “跟我回去。天越來越涼,你一個人去別院做什麽?不喜歡北靜王府,就來太子府住。無論北靜王府還是太子府,都是你的家。”子詹說著,轉身把鳳璿放在自己的馬上,然後自己也認鐙上馬,對身邊一臉不樂意的水安笑道:“安伯,你也別生氣,叔王和嬸嬸那裏,我自會解釋。琳兒交給我,你們原路回去吧。”


    不原路回去又能怎樣?你是太子爺,天下除了你老子,就是你最大。我們還有反抗的權利嗎?水安偷偷的橫了一眼策馬而去的子詹,暗暗地埋怨道。


    水琛趕來的時候,子詹和鳳璿早就沒了蹤影,隻看見蔫不拉幾的水安帶著幾個護衛,趕著車往回走。


    “咦?安伯,太子呢?”水琛拉出馬,奇怪的問道。


    “帶著郡主走了。”


    “走了?去哪兒?”水琛納悶,若是回城,怎麽可能遇不見自己?這可是唯一的一條官道啊。


    “往那邊去了。不許奴才們跟著。”水安指了指南邊的方向。


    水琛抬眼看去,卻見那邊有一道連綿的山坡,若沒認錯的話,那一片是太子的封地,那一帶乃是京城西邊最寶貴的地方,年前有人剛在那邊的山後發現了銀礦。太子得知此事後,立刻上奏朝廷,說那一帶所開采的銀子,盡歸國庫,自己不取一分一毫。皇上龍顏大悅,連聲稱讚太子有明君風範。也正因如此,民間方傳出了太子乃五百年一現的聖主明君。


    “嗯,去就去吧。他是太子,我們不好怎樣。還是回府去讓父王和母妃出麵,找皇上去談這件事吧。”水琛無奈的笑笑,兒女之事,總要父母出麵解決比較好。這個太子爺,事事穩重,唯獨這件事,貌似有些孟浪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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