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八發工資啦


    由於林峰在報告裏專門提及過:他們這次的收稅行動,刮地皮狠了點,可能導致瓊州地區出現通貨緊縮現象,而且委員會又覺得這是個趁機推廣銀元的好機會,於是李教授他們來的時候,利用公主號大貨艙一家夥把主基地裏儲備的銀幣統統給運來了,大約有七八萬元的麵值,加上這次征收到的幾萬白銀,州府金庫爆滿。


    手中有了這一大筆錢,解席他們終於可以給本地官員開工資了――委員會在臨高那邊已經發過,在這邊打算繼續執行。不過臨高那兒吃政府飯的人不多,總共才十來個,隨便就能打發掉,瓊州府這邊可不一樣。闔府上下,大小官吏好幾百人,還有兵丁雜佐之類,他們必須要製定一個工資標準出來。


    為了簡便起見,也便於當地官員理解和接受,他們直接套用了大明帝國的俸祿標準――明王朝的工資都是用糧食來計算。一個正七品官,每月俸祿應該是七石五鬥。當然這邊都直接發錢的,於是中間就有了一個折算問題:市場上糧食的價錢波動較大,正常年份下每石售價通常在七錢到一兩左右,就算按高限,一石折合一兩白銀,那麽一位縣太爺每月的標準工資也隻有白銀七兩五,折合十五塊銀元。


    不過具體到瓊州府這邊,能拿十五元工資的七品官非常少,連八品九品都不多,絕大多數是最低級不入流的雜佐吏員。額定俸祿為每月三石,折合六塊銀元。


    “感覺偏低了點……”


    數字算出來之後這邊眾人卻有些猶豫,這年頭物價水平其實不高――瓊州府最好地酒樓,檔次最高的十人標準海參魚翅席,包括酒水餐點果盤統統在內,每桌定價也就紋銀一兩。


    如果隻是一個人單獨享受工資,哪怕隻有六塊錢。也足夠舒舒服服過日子――比如他們這些短毛單身漢,雖然集體定給他們的零用錢是每月十兩白銀。但就算以現代人的大手大腳習慣,也很少有人能花完一半的。


    然而本地官吏的情況就完全不同了――他們可是要養家的。這年頭都是大家庭,一家裏麵兩三個小孩子絕對正常,再帶個貼身仆人,養個家務仆婦之類……一戶七八口人還算少地。所有這些都要靠一個人奉養,那這個工資標準就有點緊巴了。


    更何況公務員額外開銷大,雖然眼下是短毛當政。沒有上官壓製,很多原本明代官場的陋習暫時銷聲匿跡,但必要地應酬還是免不了。


    “程葉高的工資你們是怎麽開的?”


    解席詢問文德嗣,想要找個現成例子,但後者卻哈哈一笑:


    “每月十五塊大洋,從去年十一月登陸起開始算,總共補了他一年薪水,一百八十塊銀元――不過老程根本無所謂。他從合夥的鹽米鋪子裏頭光拿分紅就上千,壓根兒看不上這點小錢啦。其他李長遷等人也差不多,都有額外收入的。”


    “誒,那就沒有參考意義……”


    林峰等人又陷入沉思――其實每月六塊錢作為一般企業小職員的工資,倒也差不多符合本地“小康”標準了,但作為政府公務員的工資水平。肯定就不合適啦――他們手中可是掌握著權力地。雖然現在還很有限,主要事務都控製在穿越者手中,不過遲早,本土官僚的重要性會逐漸顯現出來。


    這邊大多數人都是閱讀過吳思那本《潛規則》的:你養一條大狼狗看家護院,卻每天隻給它喝兩碗稀粥,這可就怨不得看家狗要出去偷雞摸羊了。明王朝的官兒們俸祿雖然很低,生活水平卻都不差,收入哪裏來?――當然隻能是利用手中權力了。


    穿越眾可不希望自己的行政班子從一開始就先天不足,雖然不指望什麽“高薪養廉”,但政府官員的薪水至少應該能保證公務員家庭在社會中保持一個中等偏上的生活水平。這一點大家都還是認可的。


    因為仍然想著要招撫。考慮到將來和明帝國地官僚體係兼容問題,他們並沒有直接改變原來的俸祿標準。大明帝國的俸祿被作為基本工資。多餘部分則用補貼形式發放,至於發放的名目麽……對於任何一個有在政府部門工作過的人來說,這是問題嗎?


    十二月下旬的某一點,瓊州府衙地戶房門口圍了一大圈人,短毛們開始發薪水了。


    自打這些短毛攻占瓊州府,海南島上的官員們已經漸漸適應了這群人種種稀奇古怪的行為。隻不過,這一次,在關係到他們切身利益的問題上,官吏們還是又被結結實實震撼了一把。


    ――發下來的全是銀子,沒什麽發黴糧食水浸布之類亂七八糟折色,這已經很讓官吏們感到震撼了,而數量之多更是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計。盡管先前早有風聲,說短毛會繼續按照原先大明朝的標準發放俸祿,但大夥兒都沒太當真――從古至今,哪有土匪代官府發放俸祿的道理?就連一心抱著從龍想法的嚴文昌,也覺得最多會分點錢,還肯定克扣不少。


    結果當那些亮晶晶的小銀餅子發到手裏時,很多人地第一動作就是先放到嘴裏狠狠咬一口,看看是不是真地,然後就是一五一十的數上幾遍,再然後……有些精明點地悶聲大發財,揣上錢袋趕緊離開了。而有些愛鑽牛角尖的,例如王璞王介山之流,就會用一種很猶豫的表情看著出納員朱月月小姐:


    “這個……姑娘,好像算錯了吧?”


    朱月月現在可不是當初那個三天兩頭哭鼻子的可憐丫頭了,作為團隊出納,就是委員會主席老李教授也要從她手裏領錢呢,她以前在公司就是幹這個的,也算是熟門熟路。


    不過有些不太好的習慣也帶過來啦――朱月月抬頭就翻了對方一記大白眼:


    “不會錯的啦,發放標準就在旁邊,不清楚的自己去查!”


    明朝人就是死腦筋,這少了不行,多了居然也不行――今天一天她已經見了太多這種有錢不要的二百五,根本就懶得理會。直接繞開王璞朝後麵揮揮手:


    “下一個……”


    “……得罪得罪,王老兄,麻煩讓一讓……”


    王璞還沒來得及回應,後麵一位就很不客氣的把他給推開了――即使他的官位在這裏最高,即使他是東林黨人,左忠毅公的得意弟子――擋人財路一樣得靠邊站。


    可憐的王介山,堂堂兩榜進士老爺,從來到哪兒都是眾人仰慕尊敬的對象,什麽時候受到過這種待遇?若是還在大明朝轄下,有誰敢對他如此無禮?更何況那還是個小女子,如此的不識禮數,早被拖出去沉塘了。


    可短毛的女人卻個個是異數――就眼前這黃毛小丫頭,前幾天和同船過來的另外幾個短毛女子,中間還夾個了洋夷婆子,一同上街去遊玩。竟然是龐頭領親自給她們引路,解頭領在旁邊拎包,還跑來跑去的殷勤伺候著!


    瓊州府其實不大,這事兒當天就傳遍了。所以今天,當看到給他們發錢的竟然就是那其中一個小姑娘時,很多人臉色都變了。


    不過無論是身為讀書人的驕傲,還是身為大明官員的氣節,都還沒強烈到可以讓他們不要錢的地步――特別是在已經好幾個月沒領到祿米的前提下。如果是以前的王璞,可能大概還會硬頂一下,喊喊什麽寧可餓死也不從女人手裏拿錢之類的口號。但是現在,他已經完全清楚:如果自己敢這樣鬧,短毛肯定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一腳把他踢出去,正好不用給錢了。


    反正短毛的規矩古怪,他們都不在乎自己的女人出來拋頭露麵,這邊還操個什麽閑心哪……平心而論,短毛的女人長得都不錯,光是臉色白淨這一條就能蓋過絕大多數人家裏的黃臉婆。又都大大方方的從來不做羞怯狀,拿錢順便飽飽眼福也挺好……


    不過也沒人敢有更多想法,能讓解龐二位大頭領親自作陪的人,又豈是他們敢於胡思亂想的?更不用說去招惹得罪。


    王璞雖然脾氣大些,性子傲些,卻也不是不知厲害的人。剛才那聲“姑娘”,他已經盡最大努力保持禮貌的口吻了,沒想到卻被衝一鼻子灰……三百年後銀行顧客的待遇他算是提前享受啦,隻憋得王大進士阿噗阿噗直冒粗氣。


    愣了半天,念叨了無數遍孔老夫子的那句著名格言,王介山終於成功說服自己:不要與女子跟小人一般見識,回頭辦正事要緊。


    他轉向旁邊公告欄。果然,在那上麵已經張貼了新的布告,正是關於此次發放俸祿薪水的標準和規則。在公告欄下麵,還很體貼的放了桌椅板凳,以及筆墨紙硯等物,甚至連算盤算籌都有,看來短毛是早就準備好有人提出質疑了。


    此時此刻,正有許多和王璞一樣的死腦筋立在那兒研究公告呢,有些人則更進一步――坐在桌子前麵奮筆疾書,悶頭算帳。


    上次忘了,這次再喊一聲:打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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