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蔡薦文和文元一起來到府中,帶來了一個讓茅庚覺得不可思議的消息,這個消息便是三元樓答應半賣半送四個美婢,這四個美婢都是十四五歲,無論樂器歌舞,都代表著三元樓不俗的演藝水平,按照市麵行情,四個美女至少每人應該是一千二百貫的身價,但三元樓隻要兩千貫,這樣的好事真是難以置信。


    不過三元樓也提出了一個條件,就是三元樓要得到《虞美人》和《滄海笑》的詞曲,還有就是若是茅庚文元另創新歌新曲,不要忘了三元樓。


    文元不及深想,立時便答應了,因為不再需要去三元樓獻醜,隻須將曲譜歌詞交給三元樓便是,至多再指點一二。可答應了之後,文元又覺得茅庚那裏或許還有更多的妙曲,生怕表兄責備自己見色忘義什麽的,所以心中忐忑,好像做錯了事一般。


    好在蔡薦文一路陪著文元回來,讓文元感覺心裏踏實不少。


    茅庚覺得三元樓頗具長遠眼光,他們搞這麽一手,自己如果真有什麽新作,自然會優先跟三元樓談條件,歡場中人揣摩和把握人的心理果然有獨到之處。


    如此一來,府中一下子就有了六個妙齡美婢,鶯鶯燕燕,起碼看起來養眼。


    茅庚與蔡薦文客氣了一番,不但很痛快地讓文元兌現三元樓的要求,還答應最近兩日贈送一首新曲。茅庚前世會唱的宋詞歌曲不過寥寥幾首,但李清照《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這首歌是會哼上一哼的,茅庚準備和身懷才藝的美婢們來一番哼唱互動,也許她們就能將曲譜寫下來。茅庚一想到這兒,就禁不住心神一蕩。


    蔡薦文拿著兩首歌的曲譜心滿意足地走了,他心中隻有沈唯冰,一想到美人看到曲譜的快樂樣子,蔡薦文就忍不住自顧自地露出了微笑。


    ------


    傍晚的時分,茅庚和文元乘轎來到周必大的相府門口,下了轎,便有小廝領二人進了相府。


    茅庚在來此之前就和文元交代,今晚少說多聽,因為言多必失,不能授人以柄。


    本以為自己二人到得最早,誰知陸遊、葉適和楊萬裏早都到了,二人連忙見禮謝罪。周必大哈哈一笑,說道:


    “兩位少年才子當日在宮中麵對官家,言談舉止都十分從容,為何到了老夫這裏,便變得拘束了起來!來來來,請坐!看茶!”


    二人坐下之後,周必大指著陸遊、楊萬裏笑道:


    “他們兩個,是老夫的詩友,不過他們兩個的詩都做得比我好。還有葉適,詩也做得不錯。可惜尤袤抱恙,範成大歸居石湖,要不然四大詩人聚齊,老夫這府上就要蓬蓽生輝了。”


    陸遊、楊萬裏、範成大、尤袤並稱“中興四大詩人”,茅庚自然也是知道的。


    陸遊嗬嗬一笑,道:


    “可惜老夫老矣!作起詩來比昔日慢了,不過今日再是勉強,也總要作一首湊興。唉!看到兩位年輕才俊,長江後浪推前浪,讓老夫感覺後生可畏。據說官家愛聽茅小哥的《滄海笑》,今日得便,不若請茅小哥為我們唱上一曲《滄海笑》如何!”


    周必大笑道:


    “此事我也有所聞。如何?茅小哥,今日便為我們唱上一曲吧!”


    茅庚沒想到一上來就遇上這種事,隻好硬著頭皮道:


    “如此,那小可就獻醜了,不過小可唱曲,須得文元彈琴才行。”


    茅庚如此一說,立時就有人搬來了一張琴。文元隻要自己不唱,琴還是使得有模有樣隻是其演奏遠不及陳亮而已,而茅庚唱這首《滄海笑》頗有一些心得,聯想到如今人在南宋這個江湖,有些身不由己,欲笑傲江湖而不可得,歌聲中便隱約有些激憤之聲,聽在在座的幾位詩文大家耳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豪情與蒼涼,待一曲終了,竟然一齊喝起彩來。


    茅庚、文元表演完畢,謙虛了一氣,立時又恢複了寡言少語的神態,隻要不是問到自己二人,便一心隻是當聽眾,並不多言。


    周必大一看兩人有些沉悶,當然能猜到兩人的心事,雖然朝中有人對茅庚文元二人說三道四,但周必大是十分惜才之人,尤其愛惜茅庚的才能,周必大對茅庚的也能像不錯,雖然茅庚來曆有些不明,但不像居心不良之輩。何況從茅庚提出攻台的方略來看,足以體現茅庚心係大宋。周必大請茅庚來府上做客,便存了要照應茅庚的心思,他擔心茅庚承受不了朝中壓力,便試圖撫慰茅庚一番。


    周必大當下便道:


    “今日到了老夫府上,恰好放翁攜了好酒來,來,上酒,上菜,今日不論老少,都要喝他幾杯。”


    楊萬裏一見要上酒,他心中惦記金人采買時表之事,生怕因為喝酒而耽誤了,因而立時便說道:


    “大人,昨日金使跟下官說要買時表,今日恰好茅庚在,在喝酒之前,下官此事還得有個著落才好。”


    陸遊聽了楊萬裏此話,心中大感忿然,不禁苦笑道:


    “金人拿我大宋的歲幣,再來買我大宋的這樣那樣物事,一想起此事,老夫就心氣難平呐!”


    茅庚一聽陸遊此話,心說這真是老憤青本色,要是換了昨日之前,自己一定要跟陸遊灌輸一番“韜光養晦”,但現在自己處境不妙,要緊的是自己韜光養晦,故而並不接話。


    周必大一看茅庚這副樣子,以為茅庚聽了陸遊所言,對賣時表給金人心懷抵觸,這樣可不行,於是說道:


    “此事老夫差點忘記了,茅小哥,金人要買時表,便賣與他們吧,我看是不妨的。”


    茅庚見周必大如此表態,心說在其位謀其政,當宰相的還是以大局為重,不像陸遊可以信口放炮,當下點頭道:


    “不知金人要買幾多時表,如果隻是四五十台時表,那再過十幾天便能到貨,隻是買時表的人太多,金人既然要買,就從這一批時表中勻出來吧,要是多了,恐怕就得再過些日子了。”


    楊萬裏早已聽說時表緊俏之事,如今一看茅庚如此表態,自是感激,口中說道:


    “金人要買八十台,第一批便賣給他們四十台吧,這四十台既然是從別人的貨物勻出來的,漲點價也是應該的,茅小哥若是覺得要漲價,我便跟金人說去。”


    在座的人也都覺得楊萬裏為茅庚爭取利益理所應當,陸遊更是覺得就地漲價三四成也大是應該,周必大則覺得事涉宋金之間的麵子,漲一成的價格說得過去,漲多了就不妥了。


    茅庚在心裏轉開了心思,心說你們不知道後世出口的價格比內銷價格低得多,你們難道不想通過經濟手段拖垮金人嗎!不但不能遏製金人向大宋進口,還要大大的鼓勵才對,一旦逆差變得足夠大,金人的經濟就會出問題,然後政治和軍事就會出問題,這叫做不戰而屈人之兵。當然,這些話沒法說,茅庚隻好換一個說法:


    “此事不使楊大人為難,還是按照三百八十八貫的原價吧。”


    在座的人都覺得茅庚不乘機漲價實在是宅心仁厚,陸遊對茅庚又高看了一線。隻是陸遊對傳說中茅庚有斷袖之癖很是惋惜,今日看茅庚和文元一唱一彈,無形之中更加強化了這種傳言。本來文元那日在金翠樓反串女聲,就有人覺得事有蹊蹺,然後事情越傳越玄乎。但茅庚文元買下偌大一座府邸,而且腰纏萬貫,偏偏府中連一個小妾也不置,又叫人如何不疑!市井間傳聞茅文二人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傳得好像真有其事一般,隻有茅庚文元二人不知。其實陸遊讓文元離開《大宋京報》,倒不是因為朝中攻擊茅庚,而是覺得茅文二位儼然真有斷袖之癖,為了避免大宋教化陣地有傷風化,這才讓文元走人。


    時表之事算是圓滿解決,於是酒宴就此開始。


    今日的酒是陸遊攜來,卻是蒸餾酒精之後才新出的高度白酒,茅庚品過之後,覺得大約也就是四十度左右,也不知道這些老先生喝這種本時代烈酒的酒量如何。


    烈酒果然殺傷力驚人,不久茅庚就發現陸遊老先生一張臉變得通紅,之後楊萬裏便開始變得分外的話多。楊萬裏又說起金人的事:


    “這些金人,還想買水泥。哼哼!哪能如他們所願!”


    茅庚喝了幾杯悶酒,此刻也有點暈,一聽說楊萬裏觀念如此落後,便忍不住吐槽道:


    “楊大人,金人想買水泥,那就賣給他們好了。金人從大宋買東西買得越多,他們就離完蛋不遠了。”


    陸遊提醒道:


    “茅小哥,你不是喝多了吧!水泥是築城的好物事,金人得了這水泥,豈不是要將城池修得固若金湯!如此一來,我大宋北伐豈不是又要難上幾分!”


    茅庚的酒勁也上來了,將禁忌通通忘了個幹淨,公然道:


    “小子敢說,十年之後大宋北伐,金人那時就算將城池修得固若金湯,也當不得大宋的猛攻。反正現下裏該賣時表就賣時表,該賣水泥就賣水泥,不礙事的!”


    陸遊聞言,老懷大暢,飲了一口酒之後,高興地說道:


    “茅小哥這話說得好聽,可惜言過其實了,不過老夫---喜歡!”


    茅庚心中覺得十年怎麽也能幹掉金國了,不光是金國,連蒙古也要將它扼殺在搖籃!茅庚酒後豪情滿懷,信口道:


    “也許要不得十年,或許隻要八年,就能一統中原。”


    茅庚此話哪裏還有韜光養晦的半點影子!聽在陸遊耳中,簡直是狂妄之極。但陸遊做夢都想著北定中原,當然惟願這是真的。


    葉適還算清醒,他是務實之人,對於茅庚的口出狂言隻認作是酒後瘋話,便取笑道:


    “茅小哥也懂得兵法嗎?金兵可不是那麽好易與的。依我看,先打下台灣,再說後麵的北伐不遲。”


    茅庚此時大腦有些不受控製,聞言就回應道:


    “小可略識得一些兵法,比嶽飛雖有不如,但掃滅金兵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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