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沒有什麽忌諱,是我命大而已。”


    範樂淡淡說道。


    姬輕紗說道:“我們河洛派的道術,對一般的降頭術還是有一定作用的。那個時候,範英還是學藝不精,如果是夷孥親自出手,我肯定沒有辦法了。”


    蕭凡輕輕點頭。


    基本上,他算是清楚姬輕紗與範樂之間為何會形成這種關係了。隻不知是範樂與姬輕紗認識在前,範英對範樂落降頭在後,還是範樂中降頭之後很湊巧被姬輕紗搭救。不過這不是重點,蕭凡也沒有那麽八卦要去刨根究底。


    “慚愧的是,我學藝不精,當時沒辦法將降頭完全祛除掉。這麽多年,降頭早已深入骨髓,再想什麽辦法都作用不大了。好在這個降頭是有範圍限製的,隻要遠遠離開落伽城,遠遠離開落降頭的人,就不會大發作。”


    姬輕紗又加上了幾句說明。


    所謂不會“大發作”,並不是不發作,估計還是需要姬輕紗不斷地予以做法祛除才能製止情形進一步惡化。


    範樂始終跟隨著姬輕紗,這應該也是最關鍵的原因,最少是之一。就好像苑芊芊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必須跟在蕭凡身邊。好在經過蕭凡的悉心治療,苑芊芊體內的陰煞之氣已經祛除大半,和遲斌交手時留下的內傷也已基本痊愈,再過幾個月,應該就能大功告成了。


    隻不知道範樂中的降頭,需要多久才能完全祛除,或者說,終生都難以徹底祛除掉。


    “中的什麽降頭術?”


    “血降的一種,與蠱毒有點相似。”


    蕭凡想了想。說道:“範先生,我給你號一下脈。”


    姬輕紗有點詫異地說道:“一少,中醫對巫蠱之術,也有效用麽?”


    蕭凡笑了笑,說道:“萬法皆通。不管是什麽樣的術法。最終總是要作用於人體才能生效。無論好壞,都是一樣的道理。”


    範樂當即上前,向蕭凡伸出了自己的右臂。


    在秦關省陽西酒店,蕭凡為苑芊芊療傷,祛除陰毒,範樂也算是親眼所見。對蕭凡的醫術,倒是還有幾分信得過,至少蕭一少不是那種裝神弄鬼的蒙古大夫。


    蕭凡伸出右手食中二指,搭在了範樂的脈腕之上,片刻之後,雙眉就輕輕蹙了起來。


    範樂的脈象很奇特。以蕭凡經驗之豐富,卻也很少號過這樣的脈。


    “範先生,請換左手。”


    差不多一盞茶功夫過去,蕭凡沉聲說道。


    範樂一言不發,伸出左臂。


    良久,蕭凡問道:“範先生,這種降頭術。龍門派的‘先天玄功’,完全不能抗拒麽?”


    在範樂的脈象中,蕭凡察覺到了很清晰的“先天玄功”運行的跡象,正如姬輕紗所言,範樂是正宗龍門派傳人。


    “要是完全不能抗拒,我當時就沒辦法撐到輕紗的住所了。”


    蕭凡微微頷首,果然和他預料的一樣。


    “範先生,我需要借你體內一滴血一用。”


    蕭凡說著,手中寒光一閃,一枚雪亮的柳葉飛刀浮現而出。


    範樂條件反射般將左手飛快地收了回去。望了姬輕紗一眼,滿臉疑慮之色。


    姬輕紗忙即說道:“一少,不是我們信不過你,實在這血降之術詭異無比,一滴血就足以散播開去了。萬一控製不住。會很麻煩……”


    蕭凡微微一笑,說道:“血降之術再詭異,一滴血也不當大事。”


    語氣柔和之中透出隱隱的傲然之色。


    南洋的降頭術固然神秘莫測,難道無極門的掌教真人,就是吃素的不成?在南洋降頭師眼中,隻怕無極門術法之神奇,更在降頭術之上。


    姬輕紗又和範樂對視一眼,這才輕輕點頭,說道:“既然一少有把握,我們當然沒意見。”


    言辭之間,帶上了幾分希冀之意。


    範樂當年和姬輕紗是校友,在同一所華人大學求學,兩人都精研武術,身手高強,自然而然成為朋友。當初範樂中了血降後,及時找到了姬輕紗,姬輕紗施法控製住了範樂體內的血毒。那時候,姬輕紗修煉河洛派術法尚未有成,隻能壓製血毒,沒有辦法祛除。隨後範樂立即離開落伽城,姬輕紗持續做法,為他鎮壓血降,卻始終無法將血毒完全祛除體外。


    如今好些年過去,姬輕紗在葉孤雨那裏得到了河洛派前輩宗師留下來的典籍,修為大進。可惜範樂中的血降術已深入五髒六腑,和他的奇經八脈糾結在一起了,姬輕紗想盡了辦法,也是無可奈何。


    無極門術法領袖,蕭凡修為精深,或許有辦法為範樂徹底根治血毒亦未可知。


    以姬輕紗對蕭凡的了解,沒有七八分把握,蕭凡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柳葉小刀輕輕刺破範樂的手指,飛快地收了回去。


    範樂立即緊緊捏住中指,神情緊張,如臨大敵,似乎生怕這血毒立時散播開去。


    蕭凡將褚紅色的“乾坤鼎”取了出來,就擱在麵前的玻璃茶幾上,也不避諱姬輕紗和範樂。無極門曆代掌教,都是這麽大氣磅礴,不像有些敝帚自珍的江湖門派,遮遮掩掩,小裏小氣的,似乎生怕別人將門派中的絕技偷學了去。


    能夠被人輕易偷師的絕技,還能叫絕技麽?


    姬輕紗和範樂都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麵容凝重,尤其姬輕紗,更是目不轉睛地盯住了那褚紅色的小鼎,臉上神色又是吃驚又是感動。


    早就聽說“乾坤鼎”是無極門鎮教三寶之首,無論在誰想來,這種一等一的重寶,肯定是妥善保管,絕對不會隨意拿出來示人,更不會隨便出示給同道中人看。


    蕭凡這不僅僅是大氣,而是真的將她當好朋友了。


    內力一催,一滴血珠從柳葉小刀上浮現而出,尚未完全凝聚,一股特別的腥氣便以彌漫開來,血珠的顏色也與普通人不同,暗紅色的血珠表麵,隱隱閃動著一絲碧綠之色,並且不住在血珠表麵遊動,閃爍不定,好似活物一般,仿佛隨時都會從血珠之中脫身而出。


    蕭凡輕輕一聲冷“哼”。


    說來也怪,隻見那一絲靈動異常的碧綠之色,忽然好像受到了某種極其沉重的打擊,一下子就變得呆滯無比,靜靜地附著在血珠表麵,一動不動了。


    姬輕紗和範樂情不自禁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讀到了震驚乃至駭然之色。


    這種碧綠之色,他們毫不陌生,正是範英下在範樂身上的“血降”,極其詭異邪惡,姬輕紗曾經也試圖抽取一絲出來,仔細研究,誰知這血毒一離範樂的體內,便即“張牙舞爪”的,想要對姬輕紗不利,姬輕紗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將這血毒給鎮壓了下去,從此之後,再不敢輕易嚐試。


    誰知蕭凡隻是輕輕“哼”了一聲,也不見他再有其他動作,這“血降術”就被壓製得絲毫不能動彈。


    術法之高深,實在令人又驚又佩。


    血珠滴落在“乾坤鼎”內,還不待蕭凡開始施法,一股淡淡的藥香便飄揚開來,將血珠上那股特別的腥氣完全壓製下去,再也聞不到了。


    蕭凡左手捏訣,嘴裏念念有詞,右手並指如戟,向前一點,一道精純的法力注入“乾坤鼎”中,原本淡淡的藥香的頓時就變得濃鬱無比,姬輕紗和範樂一聞之下,便心懷大暢。


    蕭凡曲指輕彈,五指如輪,一道道法力源源不絕地注入鼎內,鼎身上的混沌圖案漸漸流轉起來,一道尺許大小的血紅色混沌圖,在“乾坤鼎”鼎口上方凝聚成形,圍繞著鼎口,緩緩旋轉。


    範樂也還罷了,姬輕紗的神情,已然變得又是專注又是緊張,緊緊盯住“乾坤鼎”,眼睛都不眨一下,纖纖素手甚至捏成了小拳頭,因為太過用力,指節變成了青白色。


    忽然之間,“乾坤鼎”小巧的鼎身輕輕一震,鼎內發出一聲尖叫,又是淒厲又是憤怒,聽得人心中一寒,緊接著一個慘綠色的鬼臉猛地從鼎口衝了出來。這鬼臉不過兩寸大小,滿是驚慌之色,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急匆匆向外逃走,轉瞬之間,就狠狠撞在鼎口上方血紅色的餛飩圖案之上。


    鬼臉立馬又是一聲慘叫,隨即就拚命扭曲掙紮起來,竭盡全力想要掙脫混沌圖案的束縛。


    隻可惜一切都是徒勞而已。


    “乾坤鼎”是無極門傳承上千年的無上神器,雖然此刻遠遠不曾發揮出全部的威力,也不是這區區鬼臉可以對抗得了的。


    蕭凡並沒有急著做法消滅這鬼臉,而是控製著“乾坤鼎”,牢牢束縛住鬼臉,任由它在混沌圖案之中左衝右突,惟其如此,才能觀察得更細致些。


    這鬼臉不過是附著在一滴血珠之上,能為極其有限,不過片刻光景,便停止了扭曲,呆呆地定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已經筋疲力竭,再也無力掙紮。


    蕭凡微微點了點頭。


    “疾!”


    一聲輕喝,並指如戟,又是一道法力打入“乾坤鼎”內。


    鼎口血紅色的混沌圖案猛地光華大放,那鬼臉哀鳴一聲,瞬間就在混沌圖案中灰飛煙滅,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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