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馮天宇帶上鮑小蝶出去散心了,他決定帶她去電影,讓她把不開心的事情都忘掉。


    鮑小蝶撐開一把精美的小花傘,遮擋住從高空中照射下來的陽光,跟哥哥並排走著,一高一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走了一會兒,她主動挽著哥哥的手臂,小鳥依人的模樣。


    馮天宇習慣了妹妹這樣的黏乎,從小到大,她一直都這樣。


    他抬目望去,不遠處是一片鬱鬱蔥蔥的莊稼,在微風中蕩起綠色的波浪,他深邃的眼裏不覺露出了愉悅的神色。他見妹妹不好撐傘,就主動從她手中接過傘,為她遮擋住火辣辣的陽光。


    雖然小蝶還未到豆蔻之年,但是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了,一條白底碎花連衣裙下麵,是一雙修長筆直的美腿;腰肢也是婀娜多姿;胸部也開始顯山露水了。如果非要用一種植物來形容的話,那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哥哥,跟你出去玩好開心。”小女孩的心思很單純,想到什麽說什麽。


    “跟妹妹去玩,哥哥也開心呢。”馮天宇眼裏含笑。


    走了一會兒,鮑小蝶忽然問:“哥哥,那個姐姐怎麽沒跟你來啊?”


    “哪個姐姐?”馮天宇並不知道她具體指的是吳宏豔還是林若夕。


    “姓林的那個姐姐呀。”鮑小蝶的聲音清脆悅耳,好像叮咚作響的山澗清泉。


    “她在上班,沒時間。”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時間,主要是林若夕覺得沒什麽重要的事情,所以來也可不來也可。


    馮天宇記得在這最近半年的時間裏,總共把林若夕帶到家裏來兩趟,每次來,小蝶都親切地叫她“林姐姐”,還要求林若夕跟她一起玩耍。


    鮑小蝶“哦”了一聲,好奇地問:“哥哥,你是不是喜歡那個林姐姐啊?”


    馮天宇微微一驚,低頭蝶白嫩可愛的小臉蛋兒,略帶責備地說:“小孩子家懂什麽呀,別亂說!”


    鮑小蝶不滿地嘟了一下小嘴,說:“誰說小孩子就不懂了!再說我現在都有十二歲了,已經算是大孩子了,別再說我小孩子小孩子的!你別不服氣,你們成人的那些心思我都能夠揣摩,隻要你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我就知道你是不是喜歡人家,心裏在想些什麽。”


    馮天宇忍俊不禁:“是嗎?你有這麽厲害,來啊。”


    鮑小蝶得意地眨了眨明亮動人的眼睛,說:“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那個林姐姐那麽漂亮,像個韓國女明星,我定喜歡她,老實說,有沒有這回事?”


    “誰說人家漂亮就非得喜歡人家呀,瞎猜吧。”馮天宇拒不承認。


    鮑小蝶急了:“不對不對,要是你不喜歡林姐姐,那你就不會把她帶回家了。”


    感情是成人的事情,馮天宇不想對一個小女孩坦誠,所以仍然拒絕承認:“我們隻是普通朋友而已,絕對沒有你說的這種事情。”


    鮑小蝶抬頭哥一眼,霸道地說:“你撒謊!明明有這回事情,你卻說沒有。”


    “好好好,算有這回事。”麵對不依不饒的小蝶,馮天宇隻好承認。


    “哼,這還差不多。”馮天宇承認了,鮑小蝶理應感到滿意才對,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眼裏忽然流露出一種失落的神色。


    也許,小小年紀的她已經開始對哥哥產生了某種朦朧的感情吧。


    隻是,馮天宇毫無察覺。


    馮天宇帶妹妹一場反映青春快樂成長的電影,充滿了陽光和正能量,小蝶很受益。


    影後,見時間尚早,馮天宇又帶小蝶去附近的公園遊玩。


    來到公園,見裏麵的遊人比較多,男女老少均有。馮天宇與鮑小蝶閑庭信步,有說有笑,議論著剛才影情節。他們從一條鋪設著鵝卵石的林蔭小道上走過,在一處拔地而起的假山前停了片刻,然後又朝兩邊點綴著綠色草坪的水泥道上走去,最後在一棵枝葉婆娑的大樹下停了下來。


    大樹旁邊的石凳上坐著一個胡子花白的老者,他正在聚精會神地拉著二胡。他的這把二胡已經有一段曆史了,用黑漆漆過的琴把和琴筒都泛著暗啞的光,但是拉出來的聲音,卻是那麽宛轉動聽,沁人心脾,給人的感覺好像山澗的清泉從心裏淌過一樣。


    個子矮小的鮑小蝶從人群的縫隙裏瞧過去,者握在手中的馬尾弓像拉鋸一樣有節奏地擺弄著,她小聲對身邊的馮天宇說:“哥,真好聽。”


    馮天宇內急,所以並沒有理會她,他東張西望一會說:“你在這兒站著,我去趟洗手間。”


    鮑小蝶一指說:“哥,在哪裏。”


    馮天宇循著她指的方向,果然洗手間,他快步走了過去。


    鮑小蝶從來沒有別人拉二胡,所以感到很新奇,於是把注意力都聚集在了這老者的身上。


    此時此刻,離她不遠處正有一雙眼睛盯著她。


    盯她的人是一個男子,大概三十七八歲的樣子,蓬頭垢麵的,身上穿的白襯衫和牛仔褲又髒又破;他手裏握著一截短木棍和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子,紮著羊角辮,穿著一套白色的裙子,美麗陽光。男子仔細小蝶後又低頭的照片,好像在確認鮑小蝶與照片上的女孩是不是一個人。


    男子又仔細眼鮑小蝶,眼裏忽然閃爍著激動與喜悅的光芒,快步走過去,一把抓住鮑小蝶的胳膊激動地說:“女兒,爸爸總算找到你了,快跟爸爸回家吧!”


    “啊——”鮑小蝶吃了一驚,厭惡地連連推男子的手,“你......肯定是弄錯了,我不是你女兒,快放開我!”


    男子好像害怕鮑小蝶跑了似的一把抱住她,急切地說:“不,你就是我女兒,你就是我女兒!你叫小欣欣,我永遠都記得!你最愛吃爸爸做的炒麵,你還記不記得?跟爸爸回家,爸爸給你做去......不,爸爸已經給你做好了,用一個小花碗盛著,放在你床頭邊的櫃子上的。哎呀,女兒快跟爸爸走,那麵還在鍋裏已經炒焦了!”他說著用力推小蝶,把小蝶推得跌跌撞撞的。


    “叔叔快放開我,我真不是你女兒!我的爸爸叫鮑誌鵬,他已經死了......”鮑小蝶知道自己碰到一個精神失常的人了,她又急又怕,但是他的力氣實在太大,她無法擺脫他的控製。


    男子忽然停住腳步,中的鮑小蝶驚愕地說:“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鮑小蝶一邊掙紮一邊大聲說:“我說我爸爸叫鮑誌鵬,我不是你女兒。”


    男子的臉上出現了失望和痛苦的神色,搖頭說:“小欣欣,你真的不要爸爸了嗎?”


    這男子身上散發著濃重的汗臭味和餿臭味,熏得鮑小蝶直想吐,她趕緊用手掌往鼻子前扇,說:“叔叔,我真不是小欣欣,你一定是找錯人了!”


    男子搖頭道:“不,我沒認錯,你就是我的女兒!你肯定還在生爸爸氣,唉,都怪爸爸,要是爸爸當時不買那包煙,拿錢給你買彩筆,你就不會賭氣走了,對不對?我知道你當時很生氣,所以你走了後就決定不回來了,把叫什麽鵬的人認作爸爸,對不對?女兒,你不是要買彩筆嗎,我這就帶你去買,走!我給你買十盒,好不好?”


    鮑小蝶知道被這瘋子糾纏著沒辦法脫身了,她當然是不願意跟他去,解釋也沒用,於是索性蹲了下來,不說話了。


    “女兒你怎麽啦?哪裏不舒服嗎?”男子一臉的憐愛與疼惜。


    這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人們感到吃驚的同時都在紛紛議論。


    “這男的肯定是認錯人了,這女孩要真是他女兒,她不可能不認爹。”


    “這不是我家隔壁的那個楊瘋子嗎,他女兒五年前就被人害死了,屍體是在一個水庫裏打撈出來的,打撈上來的時候屍身一絲不掛,案子至今還沒有告破。知道女兒被害後,他哭昏死了過去,後來不知道怎麽的精神就失常了,整天神神叨叨的,嚷著要把女兒找回來。”


    “媽呀,好慘啊......”


    男子見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他警惕地朝觀眾揮舞著手中的棍棒說:“你們要幹什麽?是不是想害我的女兒?我警告你們,誰要是敢對我女兒不利,我打死誰!”


    人們紛紛往後麵退。


    這時,馮天宇推開人群走進來一鮑小蝶被一個蓬頭垢麵的男子挾持住,不由得大吃一驚,衝上前幾步朝男子大吼一聲:“快放手,你要幹什麽?不準傷害我妹妹!”


    男子嚇了一跳,既而揮舞著棍棒大聲對馮天宇道:“她是我女兒,我這是在保護我女兒,你凶我幹什麽?”


    馮天宇錯愕了片刻,說:“你有什麽證據證明她是你女兒?”心想,莫非這瘋子模樣的男人真是鮑小蝶的親爹?哼,如果是真的,我是不會讓妹妹認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的!他又蝶一眼,隻見她用兩個指頭捏著鼻子,一臉惡心狀,但是好像不怎麽害怕。


    鮑小蝶朝馮天宇擠眉弄眼,示意他快想辦法救自己


    馮天宇安慰道:“你別害怕,我這就想辦法救你。”


    男子見馮天宇上前幾步,不由得慌了,揮舞著棍子道:“你別過來,要不然我打破你腦袋!”


    馮天宇無奈,隻好停止腳步,說:“你快把人放了!有什麽要求,咱們私下商量,千萬不要用話來刺激小蝶!”


    男子堅決說:“我隻要女兒,不需要和你商量!你走遠點,快走遠點,這次我再也不會讓你把我女兒拐走了!”說罷嗚嗚哭了起來,很傷心的樣子。


    馮天宇一愣,莫非這男子瘋啦?


    男子突然彎下腰,急躁地抓住鮑小蝶胳膊說:“女兒,那個男的要把你搶走,答應我,你不要離開爸爸!不要認他作爸爸好嗎?”


    一股濃重的臭味像噴槍一樣從男子嘴裏噴出來,鑽進鮑小蝶鼻子裏,她隻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哇”的一聲吐了一口清水。


    男子眉頭一皺,不明白“女兒”為什麽會這樣?連忙關心地問:“女兒,你怎麽啦?”


    鮑小蝶屏住呼吸不敢張嘴,因為這男子的氣味實在是令她苦不堪言,心說照這樣下來,我一定會被熏死!


    男子見鮑小蝶半天不說話,又問:“女兒,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如果真的不舒服就對爸爸講,爸爸帶你去!”


    鮑小蝶知道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忽然靈機一動,指著馮天宇對男子說:“你快去把他趕走,趕走了我和你回家。”


    “真的?女兒你想通了,不再離開爸爸啦?”男子麵露喜悅之色。


    鮑小蝶點頭說:“嗯。”


    “好,女兒你在這裏等著,我這就去把他趕走!”男子放開鮑小蝶,握住棍子氣勢洶洶地朝馮天宇走去。


    鮑小蝶急忙翻身起來朝一邊跑去,嘴裏大聲道:“哥哥,快跑!”


    男子一聽,忙回過頭來一“女兒”像飛一樣逃跑了,他顧不上驅趕馮天宇了,急得朝鮑小蝶追去,一邊追趕一邊哭著大喊:“女兒,你站住!為什麽要騙爸爸?為什麽!嗚,嗚嗚——”


    馮天宇擔心小蝶被男子追上,立即拔腿朝男子追去,他要過去把男子控製住。


    這時候,那頭走過來的兩個保安見狀,趕緊提著橡膠棍衝過來截攔男子,很快,男子便被保安控製住了。


    被按倒在地的男子大哭大叫:“女兒,你為什麽要騙爸爸?為什麽......”


    馮天宇同情地上的男子一眼,然後快步跑到鮑小蝶的身邊,一把把她抱住,安慰道:“沒事了妹妹,別想到哭啦。”


    鮑小蝶眨著一雙明亮動人的眼睛說:“哥哥,我才不哭呢。”


    “你真的沒事?”馮天宇頗為驚訝,今天早上那隻小狗死了她哭得那麽傷心,剛才被挾持了這麽大的事情卻一點事也沒有,這讓他有點不明白了。


    “我真的沒事。”鮑小蝶肯定地說。


    馮天宇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笑著說:“小鬼頭,你真勇敢!”


    鮑小蝶嘿嘿笑了兩聲,說:“哥,咱們回家吧。”


    “走吧。”


    馮天宇牽著小蝶的手朝夕陽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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