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師傅強不過女兒,極不情願地同意了盧秀蘭跟閆培春結婚。但是在出嫁女兒時他毫不含糊,仍然為女兒準備了一份不薄的嫁妝。


    鳳棲城寸土寸金,龐大的軍官家屬已經將能租賃的民房全部租光,眼看著閆培春婚期將近,卻找不下一幢結婚的新房。


    這讓閆培春始料不及,找房子成了當務之急。這時,田中主動跟閆培春搭訕:“閆科長,你如果不介意的話,咱們倆連襟可以住在一幢院內”。


    閆培春原先跟田中沒有交往,閆培春追求盧秀蘭時也沒有想到以後會跟田中成為連襟。可是世上的事就這般奇巧,盧秀蓉跟盧秀蘭是一雙親姐妹,不管閆培春情願不情願,機要科長跟日本鬼子成了連襟。


    田中的話非常明白,他可以把那幢四合院讓出來一半,作為閆培春結婚時的新屋。可是閆培春感覺別扭,雖然田中已經投誠,成為國民黨軍隊的少校軍醫,卻無論如何也改不掉日本人的身份,閆培春不願意跟日本鬼子住在一起。閆培春也不會拂了田中的好意,他說:“我盡量找,找不下房子時可以考慮”。


    劉子房身為軍長,主動關心下屬的婚事這還是第一次。每天早晨閆科長總要拿一些機要文件,交給劉軍長批複。劉軍長一邊看文件一邊問道:“小閆,結婚的事準備得怎麽樣了”?


    閆培春如實回答:“找不到房子”。


    劉軍長喔了一聲,再也沒有吭氣。快下班時劉軍長對勤務兵說:“你讓閆科長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閆培春來到劉軍長的辦公室,劉軍長劈頭就說:“房子不用找了,你就在我那幢四合院準備結婚。我跟你姨住在辦公室隔壁的臥室內”。


    這真讓閆培春吃驚,軍長主動讓出自己的家讓一個下屬結婚!閆培春趕忙搖頭:“首長,這不行。屋子還是我自己找,萬一找不下田中還說住在他那裏”。


    “這更不行”!劉軍長態度堅決,“田中是走投無路,逼迫投誠我軍。骨子裏仍然忠於大日本天皇,這我比誰都清楚。這幾年雖然表現老實,也是一種無奈之舉。閆科長我並不是對你不放心,我們不要給日本鬼子任何可乘之機”。


    “這我清楚”。閆培春有些灰心,“原先我就沒有考慮到,我們已經成為實事上的連襟,以後可能交往的機會還會多一些”。


    劉軍長推心置腹:“我並不懷疑你對黨國的忠誠,我是說,我們要防患於未然,防止一時疏忽,不要給任何人以可乘之機”。


    閆培春還想說,他總認為結婚時讓劉軍長搬家有點不合適。


    想不到劉軍長大手一揮:“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一兩天之內我就從那幢院子搬出,我會讓勤務兵幫你收拾新屋”。


    閆培春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反而感覺心情有點沉重。看來劉軍長做出的決定也不容更改,目前隻能服從劉軍長的安排。


    走出劉軍長的辦公室閆培春信步來到鳳棲大街上,看日本鬼子轟炸以後,鳳棲已經基本上恢複了原樣,這座縣城雖然不大,但是房屋的布局頗有講究,沿街的商鋪基本上都是雕梁畫棟,門窗上都雕刻著花鳥蟲獸,屋頂上琉璃瓦獸脊,大街小巷的道路都用石板鋪就。


    從跟郭麻子當保鏢算起,閆培春來鳳棲已經十年。十年的光陰一晃即過,閆培春以前對這座縣城並沒有怎麽留意,現在閆培春才發覺這座縣城對他來說是那樣的親切。過不了幾天,閆培春將跨進婚姻的殿堂,開始他人生的另一個周期,這不是隨意的承諾,而是一種實實在在的擔當。閆培春跟盧秀蘭沒有多少交往,從見第一麵開始,閆培春就在心裏認定,這個姑娘就是他的老婆!


    這就叫緣分。男人女人之間,有一條看不見的情緣,雙方一見如故,不需要卿卿我我的表白,不需要海枯石爛的誓言,那是一種心靈感應,是一種本能的通電!閆培春信步走出西城門,看一輪紅日落在西邊的山巔上摔得粉碎,一個紅衣少女倚門守望,看樣子是在等待心儀中的情人。


    閆培春走上前,盧秀蘭的聲調還是那樣孱弱,姑娘問道:“房子找到了沒有”?


    閆培春心裏一熱,有一種想抱住盧秀蘭的衝動,他張開雙臂,像大鵬展翅那樣,把兩隻胳膊停在空中……小夥子三十歲了,他必須學會控製,恍惚中看見,嶽父盧師傅就站在院子中間。


    嶽父還是那樣一副冷峻的麵孔,不過嶽父還是無可奈何地承認了閆培春這個女婿,盧師傅隱約感覺到,這個女婿比那個田中強許多,最起碼是個中國人,而且閆培春誠實,憨厚,不想大女婿田中那樣琢磨不透。


    大家進入屋子,嶽母問閆培春:“吃了沒有”?


    小閆回答:“吃過了”。


    嶽父突然問:“田中說你準備在他的那幢小院結婚”?


    閆培春吃一驚,來不及思考,隻能如實回答:“姐夫說過,我沒有答應,但是也不好拒絕。現在房子找到了,也就麻煩田中費心”。


    嶽父咬牙切齒:“我從心眼裏恨那個日本人”!


    閆培春想說,日本人也有好人壞人。閆培春終於沒說,看來對這個田中保持警惕的不止劉軍長一人。閆培春跟田中沒有交往,據說田中原來就是一個日本特務,暴露身份以後迫於無奈才宣布投誠。閆培春告訴嶽父一家:“劉軍長決定騰出他自己的小院讓我們居住”。


    盧師傅臉上明顯地出現了驚詫,盧師傅在女婿麵前必須保持穩重:“你們不妨先住進去,我打算在西城門外為你們另外修建一幢新屋”。


    閆培春在嶽父家稍坐,隨即告辭。太陽落山以前他必須趕回城裏,守城的士兵太陽落山關閉城門。


    盧師傅家離西城門不遠,黃昏中的西城門有一種神秘的質感,閆培春正走間突然頭頂挨了一悶棍,緊接著便人事不省。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閆培春醒來了,看周圍漆黑一團,不知道是到了哪裏。


    閆培春心裏不糊塗,隻是感覺有點蹊蹺,怎麽能在士兵們的鼻子底下遭人暗算?城牆上的士兵還在巡邏,城牆下邊發生的劫案士兵們不可能看不見。


    緊接著是無休止的審問、恐嚇,甚至毒打,幾天幾夜不讓睡覺、不給吃喝。終於有一天,閆培春被放出來了,劉軍長帶領著下屬親自為閆培春設宴。劉軍長端起酒杯對閆培春表示祝賀:“小閆你不要迷糊,你已經接受了組織對你最嚴厲的考驗。我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應該準備的一切,你暫且休息幾天,過幾天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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