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漸漸遠離了喧囂之聲,方其照著葉挽思的吩咐停在了附近一座頗為大氣的府邸,將男人安置在內,請來大夫診治,將一切安排妥當葉挽思才回了王府。


    沒有回陽明閣,而是悄悄去了燕卓的書房,在門外就看到小廝謹慎的站在房外,眼睛戒備的在四周巡視。


    葉挽思看了一眼,悄無聲息的躍上房頂,身軀緊緊的貼著瓦片,附耳傾聽。


    “這事明日就全靠你們了,若是事成……”


    “大人放心,不過區區手到擒來之事。”


    “哈哈,那本官就等你們好消息……”


    道貌岸然的聲音明顯就是燕卓的,剩下的男人聲音倒是聽不真切,想來應該是朝堂之上的人,深夜商談果然是籌劃著怎麽陷害燕紹,葉挽思凝神,伸手就要解開瓦片看那和燕卓同流合汙的官員,房門卻陡然被打開,她不由縮回了手。


    房門外燕卓滿臉客氣的相送,來人不住的拱手,從葉挽思的角度隻能看見微微發福的中年身軀和暗色的錦衣,連個側臉也不曾看到,她微微蹙眉。


    燕卓看著遠去的人得意一笑,隨侍送走了客上前朝他道:“老爺,老王爺有請皇朝再起。”


    “這麽晚了……”燕卓皺著眉,大概能猜到老王爺的意圖,本想推脫一番,想想隻能憤恨一揮袖,朝老王爺的院子走去。


    他被皇帝架空了權力燕擎都不曾說一句,如今燕紹隻不過被下了牢獄,這老家夥便急忙讓他過去,誰更得他青眼隻一看這態度便知曉,隻是如今王位還沒到手,表麵功夫還是要做足了。


    他走進老王爺院子,便見房內一抹微亮的燭火,他輕聲的推開房門,好聲好氣的道:“父親這麽晚了怎麽還沒歇息?若是有要事相商等到明日也不遲啊,母親如今臥病在床,您若是再不保重身子可如何是好?”


    燕擎聽著他進屋便絮絮叨叨的話,輕輕‘唔’了一聲,便開口道:“你弟弟究竟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會進了刑部大牢,你做兄長的也不照看著點。”


    “兒子也不知,突然的就說他以職務便利出賣科舉試題,皇帝大怒這才將他下了牢獄。”他歎息一聲,“早知他以假亂真我就是豁出去也會將自己的鑰匙給他的。”


    燕卓微微垂頭,神情十分悲傷。


    “你弟弟的為人你還不明白麽!他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老王爺將茶盞重重的擲在手邊的桌上,嚴厲的道,明顯不讚成燕卓的一番說辭。


    燕卓一拍額頭,羞愧得低下頭,歉意道:“是我這個兄長的不是,因為心中擔憂所以才口不擇言,咱們自家人當然是相信的,隻是外人就不這麽認為了,科舉泄密可是舉足輕重的事,動不動可是要掉腦袋的。”他攏在袖中的拳頭漸漸攥緊,將老王爺的偏心恨了個十足十。


    老王爺蹙緊眉頭,看向窗外的一輪明月,開口道:“你可有想到什麽對策?”


    燕卓遺憾的搖頭,“方才還與同僚相商這事,隻是……找不到什麽頭緒。”


    老王爺回過神來,定定的看著低垂著頭顱的燕卓,微不可聞的歎息一聲,道:“你們是兄弟,團結和睦才是最重要的。”他擺擺手,“下去吧。”


    燕卓抬頭,與那犀利的眸子對視,心髒頓時跳漏了一拍,他恭敬道:“那兒子就退下了,父親保重身體。”說著便悄聲的退出門外,將房門掩上,狐疑的看了一眼裏間,拂袖離去。


    老王爺靠在椅凳,目光悠遠的不知落在何處,一句濃濃的歎息溢出嘴角。


    葉挽思沒有跟去老王爺的院子,在戰功赫赫的燕擎麵前她可不敢托大,明槍暗箭的安然度過這麽多年肯定有不為人知的本事,她不願意在這個時候露出了馬腳,更何況隻要腦子一想就大概能明白二人說什麽,所以沒有必要冒險去聽他們談話。


    回到陽明閣就見裏間還點著燭火,候在門外的月慈看著她驚喜道:“小姐回來了!”


    聞言,裏間的門頓時打開,雲嬤嬤等人驚喜的迎出來,雙眼通紅的不住點頭,“回來就好。”


    葉挽思跨進房門,清冷的空氣隔絕在外,鼻尖吸入暖意,一時有些麻意和酸澀。


    靈珊看著她鼻尖紅紅就知道在外受涼了,連忙端過桌上溫著的薑湯倒了一碗給她,道:“小姐喝些薑湯去去寒吧。”


    葉挽思接過,一口氣喝光了薑湯,胃裏泛著暖意,看著幾人通紅的眼眶,笑道:“沒事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靈玉抹了一把淚,點點頭,皺了皺鼻子,“小姐回來就好。”


    雲嬤嬤拍拍她肩上的冷意,開口道:“熱水早就備著了,小姐這就沐浴歇著了吧,這王府總歸還有老王爺呢。”


    靈珊會意的出了房門,吩咐粗使丫鬟抬進來熱水,將裏衣備好,悄悄的退出房門,葉挽思低聲跟雲嬤嬤說著,聞言她欣慰一笑,出房門之時還特地囑咐葉挽思當心不要著涼輪回遊戲之魔獸全文閱讀。


    葉挽思簡單的梳洗一番便從屏風中走出,屋外候著的靈玉走進來拿起布巾將濕答答的頭發絞幹,粗使丫鬟連忙將浴桶的水抬出去。


    一切收拾妥當,葉挽思便示意侍婢退下,坐在梳妝鏡前理著思緒,一邊等淩霄的消息。


    刑部大獄守衛森嚴,猙獰的獠牙銅首掛在黑漆漆的大門上,壁上燃著明亮的火把,麵無表情的衙役威嚴的守在兩側,一道冷風吹過讓站崗的衙役瑟縮了一下脖子,在心裏暗暗啐了一口,穩穩身形繼續站崗。


    淩霄悄無聲息的躲過巡邏的衙差,雙眸犀利的在關押犯人的囚牢裏找尋著,最終視線定格在最靠裏的一處牢房,那人趴在髒汙的稻草堆上,頭發淩亂,卻依稀能看清熟悉的麵容。


    他一碰腳邊的石子擊上石壁,守在門前的衙役狐疑的看了一眼,打了個手勢讓另一個人留守,便上前查看。


    淩霄站在陰暗處,剛好背對著衙役,他抬手執起劍,用力一揮,劍鞘便從劍身脫出,穩穩的打在對方後腦,撲通一聲,來人連喊叫的機會都沒有便暈了過去。


    淩霄緩緩走進牢門,撿起劍鞘,順勢撈起他腰間的鑰匙,啪嗒一聲打開大鎖,他邁著緩慢的步子小心翼翼的靠近,緊緊的盯著地上呼吸輕緩的人,仔細觀察了一番發現沒有異樣才慢慢蹲下,飛快的點了對方的穴道,將人扛在肩頭就往外走。


    剛走出藏身的拐角之處便看見淩厲的劍鋒迎麵而來,他不慌不忙的閃開,一手馱著人依舊輕鬆的拔劍相對,然而劍拔弩張正要兵器交鋒之時,對方卻疑惑出聲。


    “是你!”


    淩霄順著聲望去,亦是有些訝異,這人雖然不熟但是有過幾麵之緣,在皇宮還見過麵的。


    來人一身靛藍色錦袍,朝他笑道:“放下你肩上的那人,大人早已有所準備,告訴你家小姐,叫她不用擔心。”


    淩霄戒備的心頓時有些鬆散,能知道他跟小姐關係的人並不多,他審視著他一眼將人放回了牢房中,朝他點點頭便如來時一般出了刑部大牢。


    男子看著他的背影,微微一笑。


    用輕功回了陽明閣,便看到裏間依舊燃著一盞燭火,不由上前輕輕叩響窗戶,聽到裏麵之人的示意方躍進房中。


    葉挽思看著他,輕身道:“如何?”


    女子靜坐在桌前,橘黃的燭火讓她清冷的眉眼染上柔和的氣息,秀眉微微蹙起,披著的外衣的身軀消瘦單薄,看得來人心神恍惚。


    淩霄垂下頭,定了定,開口將牢獄中的遇見的人跟她說了一遍。


    “禮部侍郎,居然是他!”葉挽思驚訝出聲,居然是林言初,他不是燕卓一派的人麽?想著今晚在他房外看到的兩道身影,如果那勁瘦的背影就是他本人的話那便能放心不少。


    想想今晚燕紹在禦花園那反常的舉動,這便是他留下的後招麽?隻是明明可以當麵辯解的,為什麽要無端的去牢獄中走一遭?


    淩霄看著她蹙起的眉頭,囁嚅著嘴唇開口,“小姐,老爺會平安回來的,你要相信他才是。”


    葉挽思從思緒中回神,笑道:“嗯,你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了。”


    淩霄看了她一眼,躍出窗外,輕輕的掩上,看著裏間內明亮的燭火,緩緩轉身隱進黑暗之中。


    不遠處的院子亦是燈火通明,王寶卿驚愕的瞪大了眼睛,手中端著的瓷碗登時打翻在地,清脆的聲音落地伴隨著她不可置信的聲音響起黃金牧場最新章節。


    “怎麽可能!左清,你一定是弄錯了!”她急忙從榻上起身,就要上前求證,還是芳竹看著那滿地的碎渣及時的抓住她的手腕,高聲道:“夫人小心!”


    左清亦是十分焦急,緊皺的眉頭自從宮中回來就沒有鬆過,看著王寶卿失態的模樣,微微低下了頭顱,歎息道:“奴才一直跟在老爺身邊,斷然是不會出錯的。”


    王寶卿的手腕被芳竹緊緊攥著,聞言她身子晃了晃,跌回了榻上,喃喃道:“怎麽會這樣……”


    因為上次的事情她便一直臥病在床,渾渾噩噩了一段時間才有了神誌,身子剛舒爽沒幾日便聽聞這消息,頓時便覺得天旋地轉,燕紹被皇帝羈押下了刑部大牢,這對她簡直就有如晴空霹靂。


    那樣清雋儒雅的人怎麽可能會做那樣的事,她心頭氣極,恨不得將那汙蔑的人通通抓起來,這簡直就是對燕紹的侮辱,她緊緊攥著身旁之人的手,熱淚滾滾落下,顫聲道:“怎麽辦……該怎麽辦?”


    芳竹雙手被她攥得生疼,卻隱忍著不敢出聲,她擔憂的看著她,“夫人,您要保重身子啊。”


    王寶卿隻覺得通體生寒,四肢百骸流竄的感覺名為恐懼,她不敢想象燕紹如今麵對的是什麽處境,更不敢想象沒有燕紹的日子,光是想想便心痛難忍。


    她朝左清看去,忍著嗚咽之聲,連忙道:“我要去刑部大牢見他。”


    左清看了眼天色,搖搖頭,“刑部守衛森嚴,不讓一般人隨意探視,更何況深夜牢中的防範更加森嚴……夫人,不若白日再試試。”


    “我等不及了,我現在就要見他!”王寶卿推開身邊的攙扶著的芳竹,取過一旁架子上掛著的大氅匆忙的往外走。


    左清看著她毫無聚焦的視線,不由高聲道:“夫人!你這樣對老爺並沒有一絲幫助!”


    踏出房門的腳步有一瞬間的僵硬,芳梅連忙上前扶住她,暗暗將她拉回了床榻,低聲安慰道:“夫人,聽左管家的,咱們天一亮就去,現在不若趁機準備些老爺要用的東西,到時一塊送去。”


    王寶卿沒有聚焦的視線漸漸回神,似是想起什麽連忙點點頭,翻箱倒櫃的找給燕紹做好的衣衫,一邊開口道:“芳梅,芳竹,將老爺的鶴氅和大衣都拿來,如今天這麽冷,他在牢裏肯定凍壞了。”


    她從未去過大牢,也沒有了解過那是怎樣的一個環境,卻也知道關押刑犯的地方肯定好不到哪去,想到這裏更是淚如雨下。


    左清歎息的搖著頭,悄悄的退出了房門,站在門外的階梯看向陽明閣的方向,不知為什麽總覺得那冷淡的小小姐總會有辦法的,想起那冷靜的眸子倒有了些心安的感覺。


    王寶卿呆坐在窗前,苦苦的盯著外邊,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吩咐侍婢收拾了東西,堆了滿滿的一車廂,便要往刑部大牢而去,這麽重要的事情自然瞞不過燕雲祁,風風火火的王府裏衝了出來,與剛好要出門的王寶卿碰個正著。


    “娘,你為什麽連這事都不告訴我!”燕雲祁站定在王寶卿麵前,身上的傷好了又恢複了以往俊俏的模樣,匆忙奔跑過來還有些氣喘。


    王寶卿看著他,接過身後小廝遞來的披風,給他係上,輕身道:“既然來了,就跟我一起去看你的父親吧。”她低垂著眉眼,鬢角隱隱生出了白發,美豔的臉蒼白憔悴,再不複往昔貴婦人的模樣。


    燕雲祁一驚,下意識的攥緊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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