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葵很滿意他的回答,揚了揚空掉的酒杯,喃喃的道:“我記得,我分明就喝了一口啊”


    慕冬嘴角勾出一個迷人的弧度,帶些笑意道:“你喝多了。”


    蘇葵被他的笑給怔住,嘟囔著道:“原來你也會笑啊”


    用力的閉了眼又睜開,卻見他仍是一臉冰涼:“看來我果真是醉了,你怎麽會笑”


    說完,頗有些無賴的把握著酒杯的手伸到慕冬麵前,像是怕慕冬會不依她,搶在前頭開口道:“謝謝你。”


    慕冬看著她這大膽的動作,聽著這雖是醉酒卻也十分機靈的話,有些無奈的道:“最後一杯了。”


    蘇葵在顫巍巍的手晃動著,可酒竟是被他倒的一滴未灑。


    蘇葵仰頭便喝了進去,不雅的打了個酒嗝,“為何是最後一杯了”


    “因為,沒酒了穿越空間之張氏全文閱讀。”


    蘇葵有些氣悶的望著慕冬道:“這都怪你。”


    慕冬有些疑惑,望著她這儼然已經喝醉的模樣,便以為她說起了胡話。


    蘇葵見他又不理自己,越發認真了起來:“怎麽又不說話了,我發現你這人還真是無賴,喝了我的酒,竟然還不想承認?嗯?”


    無賴?慕冬終究汗了顏。


    在遇到蘇葵之前,他一直堅定的以為,這一輩子,自己都跟這詞掛不上鉤。


    “哦?我如何無賴了?”


    “若不是你今日非要喝我的酒,怎麽會怎會這麽快就沒了?”


    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自己無賴了?


    不對是她自己說要還人情的吧?


    竟然差點被她給帶偏了


    慕冬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喝醉了。


    “合著你嘴上說是報恩,心裏卻是認為是我非要喝你的酒?”


    蘇葵丟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誰會把心裏的話告訴你,你當我傻啊”


    蘇葵說完也不再看他,將酒杯丟在桌上,移了移身子,趴在欄杆上,神情臉色都正常的很,完全不似一個醉酒後的人該有的神情。


    前提是,不開口說話。


    “我今日,心情很好,很開心我覺著現在的日子很幸福,幸福到不像是我這種人該有的”


    蘇葵盯著月亮,開始語無倫次,眉眼間帶了些惶恐的神色。


    “我總覺得,我明明什麽都沒做,卻平白攤上了這麽這麽大一個,一個便宜,有些不科學。。。”


    慕冬聞聽皺了眉,科學?


    見她神情不似在說胡話,相反,是極其認真的的。


    “是你的就是你的,無關科學。”慕冬憑借著強大的理解能力,大概明白她口中的科學大抵是常理之意。


    “我聽那算命的說,什麽天命不天命的,雖然他說是好事,我也安心了一陣子吧但我還是覺得沒這什麽天命的好,不管是好還是壞,我都不想要,我隻想跟爹和哥哥在一起。”


    “那些皆是沒依據的,不必相信。”


    慕冬隻當她口中那算命的是位江湖騙子,卻不知,這江湖騙子便是他的師傅。


    蘇葵卻似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也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裏去。


    要說人醉酒之後,舉動是分很多種的,大多人是飲前沉默寡言,醉後口若懸河的。


    也有飲前中規中矩,醉後手舞足蹈的。


    有飲前謹小慎微,醉後飛揚跋扈的。


    更有飲前冷靜淡定,醉後熱情奔放的。


    有飲前正襟危坐,醉後憨態可掬的。


    有飲前從容優雅,醉後痛哭流涕的後宮九美男。


    也有飲前關係一般,醉後互相傾訴愛慕之情的。


    而蘇葵卻不屬於這任何一種,蘇葵醉後最愛做的事情便是自言自語,且這自語跳脫性極大,一般人根本沒辦法跟上她的節奏,壓根聽不懂她在說什麽,究竟是想表達什麽意思。


    “我想這酒樓的名字肯定是我爹按照我娘的名字取的,我很好奇,我娘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子,能讓我爹念念不忘,十年如一日的放在心上,為她懸空妻位,額而且還,嗬嗬嗬守身如玉啊。”


    慕冬大許是發現了她的毛病,根本聽不到自己的話,也便不再吭聲,隻靜靜的聽著。


    “有時候半夜醒來,我都會覺著很不現實,我竟可以這般幸福的活著。”


    “我最近才發現我很害怕,我睜開眼睛就看不到我爹,我哥了,然後又回到那個地方,又變成孤零零的一個人,怎麽找都找不到他們,就像我現在找不到小小花那樣。”


    隨即又煞有其事的搖了頭:“我的意思並不是說小小花不重要,我不想回去找它”


    “可是,凡事不能兩全其美啊”


    “噯,我發現我越來越貪心了,有了這個還想要那個。”


    “不過,如果小小花也能穿越,嗬嗬就圓滿了。”


    “圓滿了”


    慕冬將她的話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雖然沒怎麽聽得懂。


    他望了望夜色中的高山,眯了眸子,低吟道:“一個人孤零零的其實,有什麽好怕的?”


    蘇葵這回竟是出奇的聽進去了他的話,轉過頭睜著醉醺醺的眼睛看著他,義正言辭的道:“那是因為你不懂!”


    “以前我一個人的時候,也覺很正常,是沒什麽可怕的,但是一旦不是孤零零的了,就覺得很怕再回到孤零零的時候”


    慕冬眸色更深沉了些,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一般,卻又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光芒,半晌才無感的道:“這些混雜的感情,我的確不懂。”


    罷了補道:“也不想懂。”


    蘇葵終於將定在他身上的目光移開,重新趴回了欄杆上,長歎了一口氣,一副老成的口氣,語重心長的道:“我以前也是跟你一樣的,等日後,你就懂了。”


    “等你日後遇上了對你好,能溫暖你的人,就會跟我一樣了。”


    慕冬眼神幾閃,最後化成了一聲不屑的冷笑,覺得她這話委實好笑,更可笑的是,自己竟還真的順著她的話去想了。


    她同自己,怎會一樣,太天真了。


    漸漸的,蘇葵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徹底沒了聲音。


    慕冬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她竟是已趴在欄杆上睡著了。


    他就那樣坐著,像是在思量著什麽。


    山裏的夜,本就是有些涼的,且現在已經入了秋,一陣涼風吹來,隨著湖麵的波動,蘇葵打了個寒噤。


    慕冬立起了身,走到她身邊,狀似猶豫了一瞬,隻是這麽一猶豫,卻又是一陣涼風刮過。


    下一刻,右手已伸到她纖細的腰下,輕輕用力,她整個人便陷入了他的懷裏賢妻進行式。


    從未接觸過的柔軟,讓他目光一凝,幾步行到門前,未發出任何聲響,那扇門卻被他踢開。


    明明十來步的距離,慕冬覺得好似已然走了許久。


    蘇葵做夢了,夢裏是一望無際的雪山,身邊有蘇天漠,蘇燁,璐璐,老林頭,她的身後還有小小花。


    她不知道為什麽要來這裏,扯著蘇天漠的衣角,好奇的問道:“爹,我們來幹嘛啊?”


    蘇天漠一如既往的慈愛,幫她拂去頭頂的雪花,口氣卻有些苦澀:“阿葵,爹要走了,你以後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


    蘇葵神情立馬緊張了起來,緊攥著蘇天漠的衣角,卻被他大力的掰開。


    “爹,我不要一個人!”


    隨後,麵前便出現了一道溝壑,下麵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老林頭帶著璐璐跳了下去,隨即蘇燁也緊跟其上。


    “不要,不要!”蘇葵飛快的追去,企圖攔住蘇天漠。


    明明隻隔了幾步,卻任由她如何的加快腳下速度,都無法追趕上他。


    蘇葵眼眶裏漸漸蓄了淚水,忽然見蘇天漠回了頭,定定的望著她。


    蘇葵大喜,“爹!”


    隨後飛奔上前,緊緊抱住了他,不安的道:“不走了,對吧”


    蘇燁聞聽這小心翼翼的話,感覺到懷中的人力度之大,像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放手那般。


    他自然不會自戀到以為蘇葵是在跟他說話。


    已走到了床前,卻還是沒由來的頓下了腳步。


    縱使她再用力,甩開她,也花不了他一成的力氣。


    盯著她朦朧的睡顏,直到案上的蠟燭發出了劈啪的聲響來,火光幾閃之後,周遭一片漆黑。


    他這才回了回神,原是那根蠟都已燃盡。


    覺察到她變得均勻的呼吸,和漸漸放鬆的力道,把她放到了床上。


    剛轉身,又回過頭來,借著月色為她覆上了錦被。


    合上門的時候,更是未發出一絲聲響。


    慕冬走到欄杆旁,濃濃的夜色中,看不清表情。


    覺得,同她相處的時候,不管是怎樣的一種情況,都讓他莫名的輕鬆,甚至覺得快樂。


    雖然隻有一絲絲,卻也足以撥動他多年冰冷無起伏的心緒。


    是被她身上所帶的溫暖和鮮活的氣息感染到了?


    若是,日後有這麽個小東西一直在身邊,應當是件不錯的事情。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便讓他心神一震,隻消得須臾,眼神又恢複了一貫的冰冷。


    這種事,不適合他,不適合生活在黑夜裏的人。


    也覺得這酒實在太容易醉人,不然怎會讓他頭腦都有些不甚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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