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道菌類燉的湯看起來很清爽, 林燕羽拿勺子舀了一小勺細品,味道真是不錯。“這是榛蘑和鬆茸燉的湯, 喝點對身體好。”蕭磊見她難得動了兩筷子,知道她喜歡這道菜, 拿起勺子替她裝了一小碗,放在她麵前。


    林燕羽慢慢的吃著,覺得有樣東西嚼起來怪怪的,好像嚼不爛,忍不住問蕭磊:“這是什麽東西,怎麽嚼不爛的,也是一種菌類?”蕭磊看了一眼, 不禁失笑:“嚼不爛就別吃了, 那是鹿鞭。”


    鹿……鹿鞭!看著一桌子男人怪異而又想笑的眼神,林燕羽再也支撐不住,當場吐出來,南琿向服務員點了下頭, 服務員會意, 給林燕羽上了一大杯清水。


    狗東西,明知道這砂鍋裏盛的是鹿鞭湯,還騙她喝下去,真是壞透了。一道菜就壞了興致,接下來她再也沒有食欲,生怕那些菜又是什麽奇怪的材料。


    好不容易吃完了這頓飯,眾人約好了去下一個場子。蕭磊之前喝了不少酒, 林燕羽心裏不願讓他去,可是當著人麵又不好說什麽,人家特意來接風,安排了節目,去應酬應酬是應該的,否則怎麽叫朋友,因此她再不情願,也得顧著蕭磊的麵子。


    蕭磊問林燕羽想不想跟著去,林燕羽道:“我不去了,我回房睡覺。”自從吃了那鹿鞭湯,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那你把門關好了,哪兒也不要去。這裏你不熟,不要自己亂走。”蕭磊囑咐林燕羽。林燕羽點了點頭:“早點回來,不要玩太晚了。”想起什麽,她又拉著他囑咐:“看夜場表演悠著點兒,別鬧出事。”


    來的時候,她已經注意到,哈爾濱有不少異國風情的俄式酒吧,這群男人出去玩,少不了點個場子,應酬一下也就算了,可不要玩出火耽誤他們正事。


    蕭磊淡淡一笑,在她胳膊上捏捏:“我心裏有數。”林燕羽還不放心,囑咐:“你晚上喝了不少酒,冷風一吹酒勁兒上來肯定不舒服,找服務員給你調點蜂蜜水喝下去解酒。”


    “知道了。”蕭磊拍了拍林燕羽臉頰,心裏很高興。她這麽關心他,讓他渾身說不出的愜意,胃裏那點刺激又能算什麽,他一向是海量。


    南琿和幾個朋友耐心的站在不遠處等他倆你儂我儂的說情話,都有些笑意,卻沒人吭聲,全是知根知底的熟朋友,看這情形也都很識趣。


    把林燕羽送進電梯,蕭磊跟他那群朋友走了。林燕羽獨自呆在酒店的客房裏,好好地洗了個熱水澡,可還是感覺到全身有點燥熱。


    一定是那鹿鞭吃的,林燕羽滿心惱恨,在水裏泡了很久才出來。照照鏡子,頭發濕漉漉的,小臉紅潤,像是喝了酒一樣。她趕緊擦幹了身體,跑回床上去躺著,一天的倦意讓她很快入睡。


    被子裏很熱,不知不覺中,她掀開被角;過了不多久,又覺得冷,手放回去;又熱了,又掀開,如此反複,她終於從夢中驚醒,借著床前燈的微光,似乎看到一個黑影坐在她床邊,本能的尖叫:“是誰?”


    蕭磊正拿一條熱毛巾替她擦臉,沒想到她會忽然醒過來,安慰道:“別怕,是我!”林燕羽適應了室內朦朧的光線,看清楚是他,才放了心,擁著被子坐起來。


    “怎麽流了這麽多汗?”蕭磊把毛巾拿開一點,不解的問。“屋裏太熱了。”林燕羽隨口道,忽然瞪著他:“你明知道那鍋湯裏有鹿鞭,怎麽還叫我喝?”


    蕭磊見她還惦記這事,哧的一笑:“鹿鞭暖身,冬季進補,有什麽不好,中醫說你體質虛寒。”“我才不要吃那個惡心東西。”林燕羽啐了一口。蕭磊又是一陣輕笑。


    想起什麽,林燕羽輕撫他頭臉,問他:“你胃裏沒不舒服吧,我讓服務員準備了醒酒湯,擱在廚房裏,給你熱熱去?”“不用了,不麻煩,喝那點酒對我來說不算什麽。”蕭磊不在意。


    林燕羽見他氣色如常,確信他沒有喝醉,也就不勉強,打了個嗬欠:“幾點了?”“一點多。”蕭磊告訴她。


    “你怎麽不睡?”林燕羽看他一眼,見他坐在自己床邊,還是之前那身衣服,隻是脫了外套,好奇他怎麽不換了衣服休息。


    “我看看你。”


    “看我幹什麽,我有什麽好看的。”


    “你踢被子了,睡覺不老實。”


    “……”


    “你剛才夢見什麽了,睡得不安穩?”蕭磊看了她很久,看著她在被子裏翻來覆去,知道她並沒有安眠。


    “我……”林燕羽語塞,轉變話題:“你今晚為什麽要說出我和葉家的關係?”想到這件事她就有些生氣。蕭磊聽她質問的語氣,淡笑:“怎麽,不高興了?你本來就是葉小舫的表妹,我說錯了嗎。”


    林燕羽更來氣了:“我才不想沾他們葉家什麽光!”蕭磊眉心一緊:“你這叫什麽話,葉阿姨雖然不在了,可她和葉家的血緣關係不會變,你永遠是葉家的外孫女兒,你連親人也不要了?”“他們把我當親人嗎?我活這二十多年,誰承認過我?”林燕羽不屑一顧的拿被子蒙著頭。


    蕭磊把她從被子裏挖出來:“怎麽不把你當親人了,你和葉阿姨在倫敦出事的時候,是小舫去倫敦辦的手續,把你倆的骨灰帶回國安葬,下葬的時候,你姥爺和舅舅阿姨們全去了。”林燕羽自認理虧,不說話了,嘟著小嘴。


    “你不願意改回原來的名字也隨便你,可你不要怪葉家什麽,他們家誰都不欠你的。”蕭磊嚴肅起來的時候,讓人害怕。


    林燕羽不是不明白,是葉馨然寧願與家族隔絕、獨自撫養女兒成人,並不是葉家人把她們母女遺忘了。逢年過節,葉家都會打電話來叫他們回去吃飯,葉馨然不願回去。二十多年裏,葉馨然的幾個哥哥沒少在暗中關照這個小妹妹。


    “他們會喜歡我嗎?”林燕羽眼睛濕潤。蕭磊輕撫她額頭的秀發,無限憐愛:“怎麽會不喜歡你呢,你姥爺當年最疼你媽媽,你又沒有什麽錯。”


    林燕羽歎一聲:“葉……葉小舫他那麽狠嗎,桌上好幾個人聽到他名字,臉色都變了。”蕭磊嗯一聲:“你想啊,東北虎都叫他老虎,他得有多厲害。說話的那個人,要不是因為跟南琿關係好,早就蹲監獄去了。


    小舫剛到哈爾濱的時候,被安排在裝備部,管軍資的部門一向是部隊裏油水最多的部門,也最難管,那些人見他是新來的,都不怎麽服他,不聽調度、暗地裏給他使壞的不少,他一氣之下帶了一個連的人把軍分區裝備部給砸了,為首的那個人被他找人扔進鬆花江裏,零下三十幾度的嚴寒天氣,雖然那人後來撿了一條命,可人也廢了。從那以後,再沒人敢惹他。”


    “什麽叫廢了?我看到電視上演鬆花江還有人冬泳呢,水的結冰點是四度,水下溫度比水上高多了。”林燕羽不解的問。


    蕭磊告訴她:“在冰水裏時間長了,引發了肺部感染,還有下麵也嚴重凍傷,吃多少鹿鞭也做不成男人了。”林燕羽聽到這裏,臉上一紅:“他這麽狠這麽壞?好可怕。”


    “這不算什麽,比這殘忍凶狠的事情我見多了,他不這麽著,就會有人這麽對付他。人在某個特定的環境中,如果不能狼一樣生存,就隻能狗一樣活著。”蕭磊敘述這些事情時,語氣也是淡淡的。從小到大,他耳濡目染的事情太多,早就見怪不怪。


    要狼一樣生存,不要狗一樣活著……林燕羽反複琢磨這句話,若有所思。


    “我想起來了,小時候見過他。”林燕羽努力回憶,似乎記起來哪一年她參加演出時,看到葉小舫帶一個男孩兒去看,散場後在後台叫葉馨然姑姑。


    葉小舫帶去的那個男孩兒長得非常漂亮,想來就是她另一個表哥葉小航。那時候她不過八九歲,已經記不清他們確切的長相。


    “你呢,你做過壞事嗎?”林燕羽問蕭磊。直覺告訴她,蕭磊在這個圈子裏還是挺有威信的,盡管他還很年輕。蕭磊淺淺的一笑:“我做過的壞事,不比你兩個堂哥少,說了你會怕我,還是不說的好。”


    林燕羽擁著被子坐起來,額頭仍是濕漉漉的,蕭磊細心地用手指替她梳理長發,發現她發根都被汗水浸濕了。“覺得熱你就少蓋點被子,房間裏燒暖氣,溫度本來就高。”


    “哦。”林燕羽臉枕在被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麽。“你身體還是太虛了,才會喝了點湯就發汗。以後我讓我家保姆多煲點湯給你喝,調理調理。”蕭磊怕林燕羽這樣忽冷忽熱會著涼,把被子拽起來替她蓋著背。


    林燕羽這才抬頭看著他,眼睛裏起了層水霧,問蕭磊:“我媽媽不在了,他們會喜歡我嗎?”說來說去,又繞到這個問題,原來她這麽在意葉家人對她的態度。


    蕭磊抱著她:“傻丫頭,誰會不喜歡你?就算他們葉家不接受你,那又怎麽樣,你依然是你。”


    我依然是我?我還是以前的我嗎?林燕羽在心裏想。那次在鄉村俱樂部,她就看出來了,葉小舫倒還沒什麽,葉小航不怎麽喜歡她,大概是覺得她夾在秦雋和蕭磊中間,讓兩個男人為她反目,他們看不過去。


    蕭磊見她默然不語,輕輕的把她放下去,安頓她睡安穩了,才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林燕羽閉著眼睛,不一會兒,她又睡著了,以至於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上床來的。旁邊多了個熱源,她忽冷忽熱的毛病倒是好了許多,腳不自覺的往暖和地方伸過去。這個溫暖的懷抱,要是能賴一輩子多好。


    第二天早上,她醒過來,感覺到胸口像是被什麽壓著,沉甸甸的,掀開被子往下一看,赫然發現一個寬闊的男性後背,偉岸的身軀有效的把她控製在身下,手放的還挺是地方,睡夢中也要享受她的軟嫩。


    摸夠了還不肯把手拿開,哼,這習慣一點也沒改,林燕羽在心裏嘀咕,怕吵醒他,輕輕的從睡衣裏拿開他的手,從他雙腿間抽出她的腳,想溜下床去。


    “你去哪裏啊,時間還早呢。”蕭磊迷迷糊糊的中把她抓過來,往懷裏揉。小女人,一大早就想開溜,他還沒睡夠呢,非得摟著她睡不可。


    “上廁所。”林燕羽從他懷裏掙脫。蕭磊睜開眼睛:“上完了趕緊回來。”林燕羽沒辦法,隻得照辦,上完了廁所回來,鑽進被子裏繼續睡。


    他一把抱住她,摟在懷裏熱吻,她被吻的癢癢的,嬌笑不已,軟軟的像個小寵物,她可愛極了。“不要鬧啦,你不是還想睡嘛,快點睡吧。”林燕羽避著他的唇,可一不小心自己的唇竟落在他胸前。


    她緊緊的閉著眼睛,白嫩的臉蛋兒透著粉紅,睫毛卻在微顫,蕭磊看著心動不已,又摟緊了,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她的心跳得很快。


    “昨天晚上喝了鹿鞭湯,熱的難受吧?”蕭磊微微的眯著眼睛,想起這事就覺得好笑。林燕羽戳他臉:“還說呢,都是你害的。”


    “明明是你害我,你也不想想你昨晚對我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看到蕭磊不懷好意的笑,林燕羽驚得睜開眼睛看著他。她記得她睡著了,然後……沒有然後,她就是睡著了,這家夥分明是詐她。


    “我什麽都沒做。”林燕羽強詞奪理。蕭磊打了個嗬欠:“還說什麽都沒做,在我身上摸來摸去,害得我大半夜睡不著,困死我了。”


    不會吧!林燕羽臉更紅了,她怎麽可能睡夢中還對他伸出魔爪,不可能的,她從來不會這樣。蕭磊這家夥,就愛拿她開玩笑,於是她閉上眼睛不理他。


    她不理他的時候,他卻在騷擾她,一隻手摟住她,一隻手上上下下的撫摸。林燕羽本想抗議,想想又算了。他想摸,就讓他摸摸吧,他想了她四年,應該給他點補償。


    陌生的親昵漸漸變得熟悉,他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記憶中的某些東西開始裂縫。他的手伸進睡衣裏在她身上撫揉,要解開她睡衣。她卻在這個時候阻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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