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眼前男子進入自己的視線,伶仃便覺目光不自覺的向其看去,不知怎的便突兀的生出無論如何也要讓他隨自己一起的念頭,遂開口邀請,待反應過來其不過是個練氣修士時為時已晚。


    本以為跟前幾次一般必定會遭到拒絕,伶仃倒也不是太過在意,哪知其人竟是毫不猶豫的便應允了。


    訝異的抬頭看著眼前一臉柔和的玉清,恍惚中一道久已不見的身影浮現心底,眼中本來已經收回的淚水竟是險些又要奪目而出。


    愣了一愣,玉清已知眼前女子必是有故事之人,微微一笑,正要帶著她二人去往石柱那邊,卻聽身後那名妖嬈女修朝自己喊道:“喂,那修士,你可想清楚了,這種黃毛丫頭有何好處,不如來姐姐這邊……”


    看著一臉平靜甚至狀似呆滯的望著妖嬈女子的玉清,這邊眾位修士不由再度大笑起來,甚至有不少人也開始向這邊說著淫’言穢語,不堪入耳。


    “爾等,當真是修士麽?”眉頭略皺,玉清隻覺心內生出一絲莫名悲哀,竟是不欲再與這些連世俗之輩都不如的人們糾纏,轉身示意伶仃和那名虎頭虎腦的修士隨自己離開。


    “哈,小兄弟,難道說你這區區練氣修士加上一隻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快要達致築基的妖獸,便算是真正的修士了?”妖嬈女子身後一名中年修士見到玉清撂下一句場麵話後便要轉身離開,似乎是為了在妖嬈女子麵前表現自己一般,身形一動擋在了玉清身前,一把將玉清衣領抓住,嘲笑道:“不如讓老哥教教你……”


    “放開他!”伶仃見狀一驚,以玉清區區練氣期實力又如何能夠架得住一位築基圓滿修士,往腰間儲物袋一抹,一柄短劍現於手中。正在此刻,卻隻覺身體一緊,一道黑色繩索無端綁在身上,卻是身後妖嬈女子玉珠將其捆縛了起來。


    “二虎!”轉頭一看,卻發覺虎頭虎腦的少年也跟自己一般被捆縛了起來。


    焦急之下,伶仃強忍已久的眼中淚水竟是奪眶而出,奮力掙紮之下,身上被繩索所縛之處竟是滲出絲絲血跡,眼看那築基修士便要一拳打在玉清身上,伶仃心中大慟,正欲開口向周圍之人求救,卻隻覺眼前黑影閃過,一聲慘叫響起,臉上忽而濺上絲絲溫熱,眼角餘光瞥到一物拋灑著紅色的液體自身旁掠過。


    “啊!!!”周遭修士紛紛驚懼的向後退去,便是北岸一直以秘法觀察這邊騷動的修士也紛紛驚駭不已。


    大黑龐大的身軀不知何時已經擋在玉清身前,渾身剛毛直豎如刺,雙目殺氣畢露如刀,心目中猶如父兄的玉清居然被一個修士莫名其妙的羞辱,不由令大黑憤怒欲狂卻是再也忍受不了,完全忘記了玉清來時囑咐的話語。


    而那位趾高氣揚的築基修士正奄奄一息的被大黑掐住喉嚨高高舉起,細看之下那隻原本拎著玉清的左手已經沒了蹤影,斷處血肉模糊的一片,顯然是被蠻力硬生生扯斷,無怪周邊修士會如此驚恐。


    很快一個巨大的疑問便在眾修士心中生出,看那黑熊摸樣明明是恨此人入骨但為何卻隻是將其拎著卻不殺死?


    細看之下,終於發現一絲端倪,一隻瑩白如玉的手掌正輕輕放在黑熊粗壯的手臂上,而手的主人正是那個被眾人所瞧不起的小小練氣期修士。


    天生異稟擁有上古血脈傳承的大黑跟隨玉清三年之後已是有了些道行,剛剛玉清也曾想要阻止大黑傷人,卻終是晚了一步,隻是將那築基修士的性命保了下來。


    “晚輩一時糊塗,前輩饒命,饒命啊……”雙目中淚如雨下,中年築基修士在死亡的恐懼下竟是涕淚交加,目睹此景,早已知曉眼前之人乃是故意壓製自己修為的高階修士,眼看其阻止黑熊殺死自己,連忙哭喊懇求起來。


    “小黑,放他下來,其人雖粗鄙但罪不至死。”


    輕柔的話語自耳邊響起,大黑眼中殺氣迅速衰減,輕輕將修士放在地上,眼睛再度清明,伸著長長的舌頭,在玉清麵前手舞足蹈的比劃著什麽。


    看著猶如自以為做了好事而在長輩麵前討賞的孩童一般的大黑,玉清原本的責備之語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吐出,無奈的搖了搖頭,玉清揮出一道清光為那名麵上已是沒有一絲血色的築基修士止住斷臂的血,轉身看向伶仃二人,向大黑說道:“小黑,試著將她二人解開。”


    收到玉清指示,大黑興奮的跑到伶仃二人身旁,蒲扇般的熊掌如同人族修士一般輕輕伸出,口中輕喝道:“開!”


    隨著大黑喝聲一道清光自其指尖飛出,在伶仃二人身上繞的一繞,綁縛二人的繩索便陡然鬆開落在地上,然而令大黑有些不解的是,自己如此漂亮的完成了玉清給予的任務,但周邊竟是沒有一個喝彩之聲,正相反,所有人包括伶仃二人在內都已呆滯的目光看著自己,如遭雷殛一般。


    “你能夠說人言?!而且,剛剛你用的是我人族法訣吧?!”伶仃終於緩緩回過神來,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大黑。


    需知妖獸雖然強橫,但其自有一套修煉體係,在身體構造的絕對差異下,人族與妖獸之間的功法是無法互通的,此時大黑不但口吐人言,且用出了明顯是人族所有的術法,怎能不令周邊之人震驚莫名。


    搖了搖頭,再行低調已沒有意義,玉清索性也放開了自己壓製的真元,結丹修士凜冽的真元波動毫無遮掩的散發開來。


    “前輩……”略帶顫音的話語傳來,玉清轉過頭去,正是那個妖嬈女修玉珠,正顫抖著身體一臉驚恐的望著自己。


    “我本無意與你等計較,奈何你等仰仗修為步步相逼,終於釀成這等慘劇,以後行事之時還請三思而行。”本來便不欲與這些修士糾纏,玉清眉頭皺起訓斥了玉珠幾句後,便不再理會,轉身向伶仃二人說道:“隨我來。”


    眼看玉清當真不與自己計較,帶著伶仃向河對岸行去,玉珠身子一軟撲通一下坐倒在地,急促的呼吸起來。


    “前輩,您是結丹期修士,應該去找一位同樣修為的前輩結隊才是,何必帶著晚輩兩個累贅……”眼前的男子在眼中竟是與幼時的那道身影那般相像,伶仃雖然不舍,但也不想真的因為自己而耽誤他的行程,緊咬嘴唇幽幽說道。


    “我有小黑相助便可,你二人無須在意。”伶仃之語還在玉清意料之中,但二虎居然也點頭讚同伶仃,確是令玉清有些意外,不由對這個虎頭虎腦的少年修士生出一絲欣賞,微笑著回頭說道:“我還不知你二人為何要過河去呢。”


    “晚輩要去尋覓父親……”語氣低沉但卻異口同聲,伶仃與二虎的答案竟是如出一轍,對視一眼,二虎微微一笑道:“還是姐姐說吧。”


    “我二人乃是同父異母的姐弟,二虎小我三歲,與那玉珠一起來自離此地一萬餘裏的銳風城中。”說著頓了一頓,伶仃向玉清指了指自己城池的方向,繼續說道:“我娘在我幼時因病去世,故而一直都是二娘照顧我倆的生活。大概十五年前,我二人尚還年幼之時,有一日,家父突然接到來自天都神山的邀請,具體為了何事,父親並未同我二人明言,然而自那日起他便一去不複返,二娘也在三年前獸潮中失了蹤跡,我二人才決定去北岸尋找父親蹤跡。”


    “我與你父親可是很是相像?”突然插嘴,玉清好奇地問道。


    “唉?前輩怎知……”冷不防的被玉清一問,伶仃卻是一口應承下來,反應過來後不由滿麵通紅。


    “難怪……”聽至此,玉清已知為何自己對這個素未謀麵的小女孩竟會如此在意,皆因為其看自己的眼神卻是如同看著父親般的孺慕之情。


    念及此,玉清忽而想到,自己的真實歲數作這女孩的祖父都有餘了呢,不由極不合時宜的輕笑起來,而大黑見玉清輕笑也“嗷嗷”的跟著添亂,隻把伶仃和二虎二人弄得異常茫然。


    “這位道友還請就此止步。”剛剛行至界河中央,三位結丹期修士顯出身形,向玉清等人稽首一禮,攔住去路。


    “見過三位,不知有何吩咐?”淡然回了一禮,玉清若有所思的問道。


    “不知道友可清楚此次天都神山的規矩?”四位修士當中之人問道,語聲柔和,顯是在對岸目睹了大黑發威,對其甚是忌諱。


    “結丹期兩名,我想我一個結丹修士帶著兩個築基修士應該不算越矩吧。”


    “自然不算,但是道友身後還有一位相當於結丹期的靈獸……”聳了聳肩,示意這也不是自己本意,那修士歉然說道:“規定如此,還請道友莫怪,我看兩位還是……”


    “前輩……”伶仃和二虎聞言已知其話中之意,不願拖累玉清,連忙要告辭離去,卻被玉清抬手攔住。


    “小黑,你我一人一根,把那石柱毀掉!”


    話音剛落,在兩岸修士震驚的目光中,大黑的身體忽而暴漲數倍,磨盤般的巨掌伴隨著一聲怒吼砸在一根石柱之上,轟然巨響中,兩位結丹圓滿修士麵對都甚是吃力的石柱化為齏粉。


    良久回過神來的眾人,再度看向玉清那邊卻發覺其身前石柱已經不知被施加了什麽術法,無聲無息的化為塵粉被微風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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