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每天都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甚至比這還慘的都有,犯得著自殺麽。


    馬蓉蓉,想你這麽灑脫霸道的人,是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舍得放棄一切呢?丁旭苦思,關於那天下午的聊天內容,也一點點的回憶起來,但僅僅是片段,支離破碎,她隻知道她真的很苦,那種真的愛過,又親手毀滅的苦,不是她能承受的,她再飛揚跋扈,也是個性情中人,或許,敢愛,敢恨,便也敢看淡生死吧。


    “要我說,就是你們自己的心裏承受能力差。”也不知道說到哪了,丁玖玖就殺出這麽一句話,然後下意識的看見姐姐臉色一變,趕緊改口道,“嗯哼,那個,當然了,那男人也太差勁了,是他娶老婆,又不是他媽娶老婆,對吧?說兩句嫌棄她工作又累又臭又髒,就直接把人家否定掉了,又是退婚,又是要還禮金的,到處折騰,憑什麽啊?那全國那麽多護士都單身算了。”


    “是有很多單身。”但是,退婚,禮金,男人,還有他媽?丁旭有點迷糊了,說不通,但是也不是真說不通。


    “男人啊,他自己當初打工的時候,就巴巴的粘著你,說你工作穩定,人老實,非你不娶,等考上事業單位,就顯擺了,我去……嫌棄人家隻是個小護士,不就是個事業單位麽,有什麽了不起?退婚,那就退吧,還搞得四鄰八舍人盡皆知,簡直太欺負人了。還有你們那同事就是人太老實了,要不然怎麽能被這麽欺負?”


    太老實?這跟馬蓉蓉好像搭不上邊吧?


    隻見丁玖玖說的滔滔不絕。一點也沒歇息的意思,又開始撒吐沫星子:“這人啊,特別是女人,就該自強不息。輪得到那些男人挑三揀四麽?哼,你,要是真不想當護士,就走吧,有什麽前途。現在還老被打被殺的,估計你那同事也是覺得沒盼頭所以才自殺,哎,你說她怎麽不會反過來想想,這麽勢利的婆婆,加上那麽沒用的老公,她嫁過去能有什麽好果子吃。拜拜了,她該慶幸,該重生。”


    丁玖玖振臂一呼,好陣勢,卻把丁旭給弄傻了。


    婆婆,老公,結婚?什麽情況?回望丁玖玖說話跟打機關槍似的。丁旭甚至一時沒防禦過來,總覺得哪裏不對,馬蓉蓉就一個小三,她什麽時候要結婚了,那天下午她說過自己想要結婚麽?丁旭怎麽一點也想不起來。


    “哎呀,你就不要在這裏糾結了,人生苦短,你就隨她去吧,反正人死不能複生,你就當多了一縷香魂。添了一間鬼屋吧。”


    “香魂,還鬼屋?哼哼。”


    “對啊,她是死在家裏的,不就成鬼屋了。”


    “她什麽時候死在家裏了?”丁旭終於再也坐不住了,一個激動從座椅上跳起來,膝蓋磕在桌沿也沒覺得疼。


    “十一的時候啊。”


    “你說的是我們護士麽?”驚慌,失措。


    “當然。可不就是護士,還是綜合醫院的護士。叫什麽元來著。”


    “不是叫馬蓉蓉麽?”怎麽成元了?


    “不是……我去……我的親姐啊,這都誰跟誰啊?”感情自己說了半天,都是在對牛彈琴?可惜丁玖玖又記不清那人叫什麽名字,你看人生多可憐。死了也就死了,連個名字也不被待見,不過一周,就被遺忘了,多委屈?當下也隻好努力解釋,“姐姐,人家名字是兩個字的好不好。叫那個什麽?啊?”


    “蓉蓉?”


    “我呸,人家名字是叫ab不叫abb,更不是bb。挺像的兩個字,叫,叫,哦,餘。元。”


    “餘。元。”丁旭忘記呼吸,到底發生了什麽,震驚,失語,眼眶生疼,呼吸急促,搖搖欲墜,不敢相信,“怎麽……怎麽……可能是餘元?”


    “不信?不信你可以問大家啊。”


    丁旭呆呆的看著滿廳的人正看著自己,他們的神情無不在說,你不是吧?


    “你不是吧姐姐?這是國慶期間,除了普天同慶之外的唯一一件新聞,你居然不知道?啊……你十一的時候去火星啦?”


    嗬……可不是去火星了麽?在那個世外桃源!


    心有餘悸,事件過去了一星期,再知道時也不會那麽震驚,畢竟已成事實,連多餘的想象也省下來了,而她也隻需要突然的傷心一番,也沒有心理壓力,霍潮墨,你對我這麽好,好到無微不至的滲進身體裏,可叫我怎麽把你忘記呀?


    淚,斷線。


    十一,餘元,馬蓉蓉,那時的自己因為馬蓉蓉的事件已經是大病一場,如果再馬上聽見餘元自殺的事情,那自己還不瘋了麽?難怪,難怪……難怪他不讓自己看報紙,也不讓看電視,難怪清姐說急診科被鬼纏身,原來除了蓉蓉,連餘元也……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丁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無力動彈。


    “你就是我的神啊,親姐姐。”


    餘元是十月一日的晚上就自殺的,直到十月二日中午才被發現死在自己的出租屋裏。


    本來十月二日餘元上白班,可是……


    “這餘元怎麽搞的,都交班了還不來。”清姐給她打電話,卻接通了語音信箱。


    “謝謝你還記得我!”


    “哎呦,不好,怎麽關機了?這都是什麽破錄音啊,比丁旭的還無聊。”清姐清清嗓子,隻好留言道,“餘元,上班遲到了,真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我幫你請半小時假,你可得快點回來。”


    “餘元還沒來上班麽?”丁護士長一臉烏黑,活像是誰欠了她幾百萬似的。


    “她……臨時有事,請了半個小時。”


    “請假,記過少工作時間了麽?”


    “我們正常休息都休不完。幾百個半小時都出來了。”汪靜玉斜睨著眼,喃喃的說。


    “你說什麽?”丁護士長兩眼一橫,愣是把她嚇得閉上了嘴。


    “沒什麽。她也沒說什麽,我們積休是很多,但是休息掉的時間還是要記起來的,反正還是能相互抵消的,我剛剛忘記幫餘元寫起來了,現在寫。還有你們幾個小的,平時休息都記好,這是紀律。”


    “噢。”


    “哦。”


    直到九點餘元還沒來上班,護士長氣得直跳腳,刷刷就給她記上扣分標誌,無辜曠工。


    “得,又是扣錢。”


    “小孩子。迎病人去。”清姐打發了田甜,就去找護士長,“長,可能昨天大家留下來加班搶救病人有點累,所以她才睡過頭了。”


    “留下來加班那也是她自願的,誰叫她留下來了麽?你不也加班了,怎麽沒睡過頭?我知道你總是向著她們。這是縱容,是包庇。”


    “是,是。”清姐痞痞的應著,她和護士長也是老相識了,所以說話比較輕鬆,“可現在大家都不容易,這些小姑娘也很辛苦,壓力那麽大,醫患矛盾又多,能照顧的就照顧一點。還需要慢慢引導,是我做的不好。”


    “誰不是這麽過來的?我們當初的日子就好過了,也是三班倒累死累活忙一天,回家了還要照顧老和小,熬到現在不用上夜班了,當上護士長了,我是偷來搶來的?小姑娘,她們在家當祖宗。完了,在單位我還得托著她們。”


    清姐笑笑,不再多說什麽,隻見護士長抓起電話。喘著氣撥打號碼,滿臉的不悅。


    “什麽玩意兒,居然關機。”掛斷,再打,再掛斷,又打,還是掛斷,繼續打,怒不可遏,“想造反了是不是?”


    清姐趕緊閃人,出去迎病人,等她迎完病人回來,就聽見護士長一個人在辦公室拍著桌子大叫起來:“誰樂意記得你啊,餘元,我告訴你,你不要老是一副死相,想跟我做對是不是?我等著你,看看你還來不來上班,這次不給我個交代,我們沒完。”


    “好了,天大的事啊,跟自己生什麽氣?餘元心情不好,我們也該理解的。”清姐也從沒看見護士長這麽動怒的時候,不免上前勸說。


    “理解什麽?不就是婚沒結成麽?都過去大半年了,還想怎麽樣?自己沒本事抓不住男人,就怪我給她排夜班?誰不是在夜班裏麵上出來的?哦,年夜還是你替她的,她念你的好了麽?拽的跟個什麽一樣,你也是高年資,沒事還替班倒班呢,她一個小姑娘就這也不想做,那也不想做,她倒是別做啊,有本事辭職啊。”護士長氣瘋了,餘元現在氣焰囂張,態度惡劣,天天對自己愛理不理,她就是要針對她,看看誰厲害,殺雞儆猴,免得底下一幫小兔崽子不聽話。


    一直到上午下班,電話還是打不通,田甜湊近清姐耳邊小聲問:“餘元會不會真出什麽事啊?我的眼皮子直跳。”


    “呸呸,能出什麽事啊?”


    “不是啊,清姐,其實餘元有的時候挺怪的,你不覺得恐怖啊。”


    “死不了。”護士長在她們背後一聲吼,嚇得大家差點丟了魂,“我倒要去看一看,到底是什麽天大的事。”


    大家目送著護士長風風火火的換好衣服,跨著真皮包包絕塵而去,又開始紛紛打電話,一個沒通,那一句句“謝謝你還記得我”,更是透著一股陰森,於是,放棄找餘元,趕緊到處找她家的聯係方式,她家裏人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個所以然,同事們麵麵相覷,那就沒辦法了,反正她們仁至義盡。


    在餘元的出租屋,護士長敲了半天門,沒反應,也是心有餘悸,差點報警,最後餘元的父母趕來了,這才開了門,打開後,一看,還是需要報警。


    當大家進去看見餘元的時候,她就那樣平靜的躺在鮮紅的床上,一動不動,身上穿著大紅色的連衣裙,腳上一雙嶄新的水晶鞋,一隻手裏拿著自己穿婚紗時的獨照搭在肚子上,一隻手裏還拿著匕首擱在鴛鴦枕頭邊,她切的是勁動脈,無力回天,脖子上還圍著漂亮的紅絲巾,這樣就看不出那道痕跡了,就像個完整的瓷娃娃,就像從來沒有受過傷一樣。


    她的眼睛是瞑目的,嘴上卻沒有笑容,眉頭有點皺,帶著一縷淒苦,許是那一刀還是有點疼的吧,如果可以重生,不知道她還不會不會那麽傻,這麽需要勇氣的事情她也完成了,還有什麽困難不能解決的呢?她頭發整齊的盤起來,戴著自己喜歡的發夾,她應該有好好的焚香沐浴,房間到處都噴灑過香水,可還是擋不住那股子血腥味,她走的很美,也很冷清,失血的身子從裏到外都透著寒光……


    ps:


    其實,我們人人都焦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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