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會八萬大軍一到,血手幫立刻縮在營壘中堅守不出,對罵陣的都不再回應了。


    玄武會也不急於進攻,在北方安營紮寨,構成一道弧形包圍圈,與南邊魔教-青龍幫聯軍的陣線近乎對接,將血手幫牢牢困在正中。當初白鵬對部下講解玄武會戰略時,兩手對攏構成的環形,如今成了現實。


    伍五叁經過了最初的憤怒,如今已經平靜下來,雖然該死的白鵬已經近在眼前,但他不急不躁,一麵殺豬宰羊鼓舞士氣,一麵派出使者求見魔教教主。在他想來,你魔教不動真格,我何必獨自流血犧牲?畢竟血手幫消滅之後,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魔教。


    白鵬留在營中觀察半天,猜到了伍五叁的意思,便爬上高台,對著玄武會中軍帳方向一通笑罵,順便讓敵人知道自己就在血手幫大營。


    隨後,他回到自己帳中,叮囑司徒靜掌握好部隊,死守營寨等待命令,便掀開毯子,一頭鑽到了地裏。


    白鵬當然沒有土遁的能耐,是地神晏八提前挖好了隧道,他手腳並用,轉眼工夫就從另一頭冒出地麵,這已經是三裏地之外,魔教-青龍幫聯軍的中軍大帳。


    他脫下粘了泥的褐衣紅巾,披上蒙頭金袍,白幫主就變成了白教主。手下人早已精心搭建了莊嚴肅穆的蓮台,他往上高高一坐,頓時自我感覺神聖了幾分。聖女輕蘿和紫萼奉上茶點之後,垂手侍立兩側。


    白鵬讓傳令兵叫來幾名神將和謝飛煙,一邊與他們閑聊戰局,一邊等待玄武會的使者。


    果然,不久之後就有人來報:“玄武會使者求見聖尊。”


    白鵬命令召他覲見,又特意喊來二十名光明護教軍,個個高大魁梧,兵器閃爍寒光,護心鏡鋥亮,為大帳增添些肅殺氣氛。


    魔教教主在武林中的地位,堪與玄武會總舵主“玄帝”比肩,那位使者進門時就有些哆嗦,到了白鵬蓮台前,情不自禁雙膝跪倒,一堆充滿敬意的頌詞脫口而出。


    白鵬拿出“瞧不上他,又盡量保持基本禮貌”的語氣,搭了幾句客套話,便單刀直入問他來意。


    使者極婉轉地表達了“希望與聖教敲定合擊血手幫時間”的意思,說血手幫既然堅守不出,總不能一直耗下去,該強攻就要強攻。


    白鵬隱在蒙頭金袍中,聲音莊嚴悲憫,不含喜怒:


    “既然他們被圍,早晚糧草耗盡,不戰自亂,為何要強攻?為何要徒傷人命?”


    這話說得極有道理,使者愣了一愣,低頭轉動眼珠,再抬頭時,一臉諂媚的笑:


    “白鵬此人詭計多端,拖延久了,隻怕他會搞出什麽花樣來,夜長夢多啊,聖尊大人!”


    “是嗎?在本座看來,白鵬卻笨得很!”白鵬淡然道,“否則,又怎會傻嗬嗬地被圍困在這裏?”


    “那是教主厲害!”使者笑道,“白鵬先伏擊我軍,遲滯了我軍行動,然後猛撲貴教,希望各個擊破,沒想到在教主麵前碰個頭破血流,恰好我軍夾擊上來,這才將他圍住。”


    “不要囉嗦了,我意已決,圍而不攻,等待敵軍不戰自降。假如伍五叁堅持聯手強攻,叫他自己來談。難道,以本座的地位,還不配讓他來見一麵?”


    說到最後,白鵬的聲音嚴厲起來。


    “是!是!在下回去稟告伍長老!”使者額頭冒出汗來,不敢再多說什麽,恭敬道別,躬身退出帳外。


    等那使者走得遠了,謝飛煙才笑道:“如果伍五叁真來了,將他拿下,就省了大事了。”


    “是啊,那就省事了,可惜,他對我聖教滿腹顧忌,一定不會來。”白鵬掀了蒙頭軟帽,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我是要等敵軍耗盡糧草不戰自亂,不過等的不是血手幫,而是玄武會!來人,叫董秋戎過來!”


    董秋戎早就等在不遠處待命,聽了招呼立刻來見。


    白鵬問他,是否已經找到玄武會糧倉所在地。


    董秋戎回答說已經確定位置,但敵軍兩千人嚴密防守,他隻有三十套玄字軍的衣服,就算穿了混進去,三十人也不足以成事。


    “別混了,玄字軍已經被我全殲,你再穿玄字軍衣服,反而更招人懷疑。”白鵬微笑著向六大神將望去,“晏八,吉婭莉絲,你們跟董老大同去,知道該怎麽做嗎?”


    晏八還在撓頭,吉婭莉絲已經甜甜一笑:“晏八挖洞送我靠近,我來放火?”


    白鵬大笑:“你是火神,幹這縱火勾當,這世上還有別人比你更合適嗎?記住,從倉裏麵燒起,令他們發現火頭的時候,絕對救不成!”


    “是!”三人一起應了,領命而去。


    白鵬的視線最後落在了緊那羅王沈冰的身上:


    “沈兄,你是我教棟梁,但這些日子隻叫你做些雜事,悶壞了吧?”


    沈冰微笑:“聖尊智謀過人,在下跟在教主身邊,每一天都有長進,絕非虛言!”


    “以咱倆的關係,拍馬屁就不必了。”白鵬笑道,“接下來,有超級大事托付給沈兄。”


    “聖尊請講!”


    “回總舵帶上光明執法隊,將咱們聖教的大軍組織起來,所有的下屬傳教組織,所有的傀儡幫會,一路走一路動員,所有能上陣的教徒,都做好準備,我這裏擊潰玄武會主力,你那裏立刻出兵,從湖廣北伐,趁他病,要他命!給我把玄武會的破爛房子踹塌!”


    “是!”沈冰兩眼放光,“屬下立即動身!”


    ******


    八月二十,天剛蒙蒙亮,就聽營外遠方傳來巨大的喧鬧聲。


    白鵬正在被窩裏擁著熟睡的謝飛煙,一手來回撫摸她的翹臀,滿心愛意地感受那優美弧度,最後忍不住擠開兩團豐腴柔軟,潛入到昨晚飽經風雨,到現在仍然濕滑的溫暖地帶探索徜徉。


    此刻聽到玄武會方向的異響,他頓時一驚而起:“玄武會有動作?”


    謝飛煙的手臂纏了上來,嗔道:“討厭!管他有什麽動作,先把你的動作做完!”


    “嗯?我以為你還睡著。”


    “睡得再香,這樣亂摸還不醒?”謝飛煙笑著用力去拉白鵬躺倒,卻未如願。


    此刻大事要緊,白鵬向帳外喊道:“來人,速查敵情,速速回報!”


    還沒等手下人去查,已經有人飛奔而來:“啟稟聖尊,玄武會糧倉起火,剛剛緊急調動一萬左右人馬向糧倉撲去!”


    “好,嚴密監視,有事速報!”


    白鵬笑著躺回被窩:“一萬人馬,有什麽用?現在派一百萬也晚了。我倒要瞧瞧,玄武會八萬大軍沒飯吃,還能支持幾天?”


    “我餓了!”謝飛煙撒嬌道。


    “嗯,咱們的糧倉還好,你想吃什麽?我叫人給你做。”


    “我想吃它!”謝飛煙探出舌,舔著嘴唇,笑眯眯起身,向白鵬下邊俯身而去。


    “啊!飛飛……”白鵬感受到了她舌尖飛旋撥弄之妙,舒服得一陣顫抖,伸手搭在她脊背上撫摸,深情道,“我可絕不能失去你!”


    “嗯?”謝飛煙棄了吃食,轉身麵對白鵬,“你答應了娶我,我又沒說要走!”


    “到了決戰的時候,你和你的騎兵,一定不要衝得太猛,不要離開我的視線!”白鵬神情嚴肅,說得認真。


    謝飛煙凝視白鵬,洋溢起含情脈脈的笑容,片刻後,抬腿跨過白鵬身體,向下一坐,將他孤零零站立的小兄弟納入溫暖中嗬護起來,隨即緩緩扭動腰身,迫使小兄弟在柔軟包圍中左衝右突,輕笑道:


    “其實,如果我明天就戰死,你記得的謝飛煙,就是此刻的溫存,此刻的美麗,我再也不會變老,也不會變討厭,這多好!”


    “胡說!”白鵬心中一陣驚懼,“如果是這樣,我不派你出陣!讓你在家做主婦!”


    “一個司徒靜,就搶去你整整十天。過幾天,你又不是我的了。而你另外還有九個老婆。”謝飛煙歎道:“以前在衢州,隻有你我兩人相依相守,我當然很快活。可以後……以後……我不在乎做不做你老婆,但我在乎你心裏,究竟有多少地方屬於我?”


    白鵬愣了一陣,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心裏有些難過,隻能起身將她擁入懷中親吻,下邊盡量上挺,令兩人更加契合,似乎進得深一些,表達得愛意也就更深。


    謝飛煙對白鵬唇上一親,又在他臉頰拍了拍,輕聲地笑:


    “看你的傻樣,放心吧,能不死,我盡量不死,會長久陪著你的。”


    “嗯。”


    “不過,以後你再冷落我,我肯定會罵得難聽,就像昨天罵陣的時候。”


    “……”


    “聽到沒有?你這狗東西!”


    到最後,難得溫柔多情一次的謝飛煙,還是原形畢露,在白鵬耳邊清脆怒吼,繼而一口咬住他的耳朵,急促呼吸的熱氣都衝入他耳孔中,下邊的謝氏獨家功夫也同時發動,門禁迅速收緊,將他牢牢束縛,巷中一波波的綿軟擠壓持續襲來。


    白鵬舒服得透不過氣來,斷斷續續低吼:“就算讓我冷落你,我又怎麽舍得!”


    ******


    時間一天天流逝,玄武會大營一天天變混亂,士兵們就算對長官再畏懼,肚子餓了沒飯吃,也會鬧起來。何況,還有個白鵬專門火上澆油。


    按照白鵬出兵前在衢州就已安排好的計劃,各地泉台驛人馬全體轉職,暫時都不做刺客了,改當山賊。


    從玄武會大軍東進杭州那一天開始,再也沒有一車給養能從後方順利運抵前線,統統都被泉台驛攔截。糧食就近分給百姓,運糧的人抓起來關進山洞之類僻靜處,讓前線不明白糧食為何不來,後方也搞不清糧食去了何處。


    如此一來,糧倉被燒,新糧又運不到,八萬大軍的饑荒鬧得更厲害,伍五叁不得不派人去附近鄉村搶糧。可是幾十裏方圓內的村民,提前兩天就在血手幫的組織下,帶著糧食細軟逃走了,徹底實行“堅壁清野”。


    近處搶不到就往遠處去。可凡是離開大營太遠的人馬,無論是三、五十的人數,還是四、五百的規模,一概有去無回,不知是被人打埋伏包了餃子,還是臨陣脫逃回家去了。


    無可奈何之下,伍五叁再度派使者向聯軍求援,希望光明聖教借些糧草給他們。


    白鵬仍然高坐蓮台,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言談間擺出“地主家也沒餘糧”的架勢,兩手一攤,愛莫能助。


    最後玄武會使者流淚哀求,說他們已經殺了戰馬充饑,再這樣下去就該吃人了,請光明聖尊看在盟友的份上,無論如何拉兄弟一把。


    教主大人這才歎息著找來手下,當著使者的麵商談自家糧草儲備,很為難地討論半天,答應送一千斤糧食給玄武會。


    點驗時一瞧,還是一千斤小米,折合八萬大軍每十人才能分到一兩二錢,但事已至此,使者也隻能押著這點糧食返回玄武會大營。大夥都餓得兩眼發綠,把所有米都下了鍋,急匆匆熬了稀粥,比清水粘稠不了多少,湊合喝下去擋擋饑。


    士卒們邊喝邊罵,因為有傳言說玄武會嫡係人馬都躲起來吃幹飯,當官的甚至有肉吃,而主帥伍長老不但喝酒吃肉,大帳裏還藏著美女逍遙快活。


    這些傳言也不是隨便冒出來的,而是白鵬在捉到的俘虜中仔細挑選了一些人,凡是確認了姓名住址的,以其妻兒老小的性命相威脅,再放他們回去,專門傳播白鵬編好的,最能挑撥士兵情緒的謠言。至於伍五叁帳中有女人這件事,本為白鵬編造,卻恰好說中。


    麵對如此局麵,伍五叁隻能做出決定,趁著將士們喝完這一碗粥,多少有了些力氣,要麽戰,要麽撤,不能再拖下去。魔教不肯援手的仇隻能以後再報。


    經過咬牙思索,他還是決定,對血手幫大營發起強攻,畢竟這支大軍集結不易,如果撤退,再組織一次類似攻勢都很難了,因為眾多傀儡幫會經此一役,恐怕以後更不願意出兵。白鵬燒糧倉的陰損,也讓伍五叁恨得牙癢,隻想著消滅血手幫,哪怕吃敵人屍體的肉,都能果腹兼解恨。


    但是,伍五叁沒想到,白鵬的陰損遠遠不止燒個糧倉。


    就在玄武會八萬大軍全體出營,擺開陣勢,拉來衝車,準備硬攻血手幫堅壘的時候,陣型忽然散亂起來,越來越多的士兵蹲在了地上,無法隨隊前進,看表情個個痛苦。


    原因很簡單,白鵬以光明聖教名義借給他們的一千斤小米,摻入了大量的巴豆粉。


    饑餓多日的士兵,這泡稀一拉,無論如何都無法再站立起來。


    而就在這個關頭,前方號炮連天,血手幫營門大開,黑壓壓的士兵衝出來列隊,與此同時,南邊的魔教聯軍也轟隆隆衝出大營。


    這兩支假裝敵對了多日的大軍,驟然間全部湧上戰場,匯聚到一起,麵向玄武會,並肩而立!


    伍五叁目瞪口呆,騎在馬上,雙手顫抖,向前一指,喊道:“這是怎麽回事?他們……”


    “伍長老,咱們上當了!”地字軍主將高泰延也是臉色慘白。魔教和青龍幫居然與血手幫才是真正的盟友,合夥擺了玄武會一道!


    雖然八萬對二萬,玄武會在兵力上仍占絕對優勢,然而對麵的二萬人精銳強悍,己方的八萬人不但士氣低迷,恐慌內亂,此刻更是有一半人都蹲著拉稀,令戰場臭氣熏天。


    這時,魔教教主光明聖尊,由兩名聖女抬著金輦,在六大神將護衛下來到陣前。


    伍五叁氣得發抖,厲聲怒吼:“魔尊!你不守信用!無恥之尤!”


    光明聖尊裹在金袍之中,身子也在抖,卻是笑得發抖,還笑到捂住了肚子恨不得滿地打滾,好一陣才緩過氣來,從金輦上緩緩起身,將蒙頭軟帽一掀:


    “伍五叁,你說,我該怎樣,才算守信用?”


    “啊!白鵬!”伍五叁驚得幾乎從馬上跌落,“這怎麽可能?白鵬怎麽會是魔教教主!”


    “多說無益,伍五叁,你的末日到了。”白鵬冷冷說道,向旁邊一招手,有部下牽了一匹馬來。


    白鵬高亢的聲音在戰場上回蕩:


    “光明聖教,血手幫,青龍幫,鐵衣幫,神機盟,泉台驛,我所有的弟兄們!玄武會無惡不作,濫殺無辜,乃是天下大害,全民公敵!他們惡貫滿盈的時候到了!弟兄們為無數百姓報仇雪恨的時機,就在今日!”


    白鵬一邊高呼,一邊將教主金袍緩緩脫去,露出一身血手幫式樣的短打勁裝,翻身上馬,手中劍向前一指: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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