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渡聽罷霍然動容,雙睛陰晴不定地閃爍,似乎頗感意外,並積極尋思對策。


    相反蒯桓卻異常冷靜,淡淡地反問道:“閣下是打算招安嗎?不知是以何方名義呢?”這句話問的非常巧妙,因為高唐帝國已經名存實亡,掌握實權者統統是各郡郡守,若說以高唐帝國名義的話,顯然是特別蒼白無力的。


    莫瓊瑤美目由西門渡飄向對座的蒯桓,正容道:“不是招安,是加入。我莫瓊瑤從來沒把奴隸起義軍當做大逆不道的反賊,而對二位尋求自由,解救黎民百姓於水火的英雄人物,小女子也是非常欽佩的。此番有幸得見,故才貿然提出合並事宜,倒是瓊瑤顯得有些唐突了,不過確屬誠心誠意,請二位仔細考慮後答複於我。”


    蒯桓心念電轉,遂與西門渡麵麵相覷,眼神碰觸之際,不知互相傳遞了多少信息。


    片刻後,西門渡沉聲道:“殿下過譽了!我等不過是一群山民草寇,怎敢接受您如此厚愛呢?再說就算我們倆答應了您的要求,可是帳下萬千兄弟恐怕也不會答應的,說到底誰願意再次成為奴隸任人欺淩,做牛做馬呢?”


    我連忙否認道:“非也非也,我想二位的理解有些偏差,可否看過此詔後,再做論斷呢?”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詔書,遞交西門渡。


    西門渡臉上露出一絲好奇神色,緩緩打開詔書閱覽起來。他的表情隨著詔書的內容漸漸變得越來越莊重,越來越嚴肅。等他仔細地看完全文後,遂轉手遞給蒯桓,結果後者看罷是臉色大變,情緒激動不已。


    西門渡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問道:“詔書上所言當真要施行嗎?二位可曾想過後果,那可是要得罪高唐八島上所有貴族的舉措啊!屆時貴族聯軍壓境,又要如何應對呢?”


    莫瓊瑤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一字一字道:“這封詔書是由我親自擬定的‘奴隸解放宣言’草本,暫時包括四大條二十二款,以後還會有大量的修改和補充。我謹以菊花王朝唯一合法繼承人的身份保證,以莫家列祖列宗的天之靈發誓,這些條款定將分毫不差地全部實施。至於後果我也想過,若能以得罪全體貴族為代價,換得高唐八島上奴隸製度徹底消失,黎民百姓過上幸福安康的生活的話,我莫瓊瑤甘願冒這天下之大不韙,承擔一切責任和後果。”


    我一旁補充道:“至於西門總統領所說的貴族聯軍,柳某保證他們來得去不得就是。”這句話說得特別輕鬆,但是西門渡和蒯桓卻誰都不敢當做兒戲,連天下第一鐵軍愷撒皇家艦隊都全軍覆沒於袍哥之戰了,我再狂妄都有足夠本錢,並給別人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房內陷入了一陣無言的沉默中,誰都不再說話。西門渡和蒯桓顯是仔細掂量各種後果和可能性,我和莫瓊瑤則信心十足地等待著他們的滿意答複。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過了多久,西門渡深望著我的眼睛,淡然自若道:“不知我‘綠林軍’加入後,能夠得到什麽待遇?”話音才落,蒯桓也略微緊張地望向我,顯然特別注重我的答複。一瞬間,我掌握到了個中關鍵,原來起義軍領袖也會考慮到自身利益的,這一點不管是誰都不能免俗。


    我微笑道:“嗬嗬,這一點我可說了不算,那得看皇太女殿下的旨意啦!”表麵上我仿佛開玩笑地推脫著,實際這麽做卻至關重要。因為我的身份高唐是“見不得光”的,所以隻能隱居幕後,日後台前的工作都要由莫瓊瑤親自主持,畢竟人家才是菊花王朝的正統繼承人,高唐八島上行事也名正言順不是!


    莫瓊瑤立刻會意,正容道:“高唐帝國的政治、軍事、經濟方麵都將有重大變革,個中詳細條款,本殿均想以風雲帝國的現行製度為樣版,略作調整後,以符合高唐八島現有國情的模式執行。具體講到軍事製度嘛,就采取五十人為一隊,十隊為一營,四營為一團,五團為一師,五師為一軍,四軍為一集團軍的編製,按照軍功大小分封官爵。現屬於創建初期,二位以及麾下軍官,將直接被授予與兵力相稱的官職和爵位,就不知現有兵員多少,戰鬥力又如何呢?”


    西門渡皺皺眉頭沒說話,蒯桓知機地道:“四郡聯軍中奴隸兵總數約合十二萬人,經過災難、疾病、饑餓、戰爭的洗禮後,迄今為止仍剩十萬多人,我想足以整編成兩支風雲軍團有餘了。至於說士兵的戰鬥力,那是有目共睹的嘛!即使以四郡正規軍的實力,對我們‘綠林軍’來說也幾乎是不堪一擊的。”


    我心下莞爾,不禁暗忖道:“好你個蒯桓,你倒是真敢誇誇其談啊!擊敗了區區一支**無能的貴族聯軍,就想用充斥著老弱病殘的十萬奴隸兵整編成兩支風雲軍團,那根本是濫竽充數嘛!”不過話雖如此,我卻不便直接道破對方底牌,因為那顯是違反遊戲規則的行為,並將直接導致這場談判破裂。


    一念及此,我好整以暇地道:“蒯兄所言極是,小弟心中深以為然,試問昔日高唐八島上誰不知道‘綠林軍’的赫赫威名啊!故輕?竊以為憑借‘綠林軍’的強悍實力,不但能整編成風雲軍團,而且有足夠資格晉級為風雲主力軍團。現小弟轄下的南疆軍區正開展轟轟烈烈的大練兵活動,采取‘淘汰――訓練――再淘汰――再訓練’這種周而複始的方式,以促使全軍整體戰鬥力邁上一個台階。我想二位大人應該不反對‘綠林軍’也參予進來吧?”


    一旁的莫瓊瑤聞弦而知雅意,漫不經心地敲邊鼓道:“哦,瓊瑤好像也聽說了,是不是能晉級成主力軍團,便可獲得南疆工部司研製的式武器裝備啊?唉,那可比‘縱橫艦隊’現的裝備強太多了,如果說我們的裝備是三流水準的話,那些裝備恐怕就是一流中一流了,據說還有當世先進的單兵武器――黑鐵戰刀呢!是不是啊,輕?――”


    我連忙點頭表示確有其事,精神能卻如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地偵測著對方的反應,但見西門渡和蒯桓麵麵相覷,眸中飛速掠過一絲無比渴望的眼神,繼而恢複正常,好像什麽事情都未發生過一般,若非我一直旁虎視眈眈,定被兩人波瀾不驚的表情騙過。


    收到我暗暗傳遞的信息,莫瓊瑤繼續趁熱打鐵道:“此番來時太過匆忙,瓊瑤和輕?沒想好準備什麽禮物,隻好以平素敝帚自珍的兩套極品黑鐵戰刀,贈送二位總統領大人了。希望你們不會嫌棄才好哩!”


    片刻後,由兩名“九曜衛”手捧兩方扁平狹長的檀香木匣,鄭重地擱置二人身前後轉身退去。


    “哢嚓!”伴隨著兩記清脆的響聲,二具檀香木匣都被打開了。霎時間,屋內溫度下降了整整一半,猝不及防的西門渡和蒯桓異口同聲地連打了三四個噴嚏,好不容易才恢複正常。待他們定睛觀瞧時,發現匣內靜靜地躺著兩套一模一樣的長短刀具,冰冷徹骨的寒氣恰是它們隔著刀鞘發出的。


    “鏘鏘鏘鏘!”四刀同時出鞘,屋內刹時陷入滴水成冰的境地,殺氣無孔不入地滲透著每寸角落。借著明亮的燈光,二人仔細觀賞著戰刀的構造。但見它的柄身渾然一體,顏色漆黑鋥亮,上麵布滿了魚鱗狀的暗紋,鋒刃纖細狹長,刀背厚重平直,每寸都顯示出鑄造者爐火純青的大家水準。


    西門渡和蒯桓終於忍不住麵露驚喜之色,前者略微有些失態地道:“這……這有點太貴重了吧?本座雖隱退多年,但素知黑鐵極難煉製,想要鑄成兵器是百中無一。看這兩套刀具不論選材、火候、鍛造、淬煉都莫不顯出宗匠風範,敢問是出自哪位名家手筆,刀名又是什麽呢?”


    聽完西門渡提出的問題,莫瓊瑤不禁被問得啞口無言,因為這兩套刀具是我代表南疆軍區送給七海艦隊建成賀禮中的五十套刀具之二,她哪裏知道來曆呢!


    “嗯?!”我輕輕咳嗽一聲,把西門渡和蒯桓的注意力轉移過來後,侃侃而談道:“這套刀具是南疆工部司專門為高唐武士設計和製造的製式武器樣品,它們暫無任何命名。當然這是為尊重刀手界的不成文規定,每名頂尖刀手都要親自命名愛刀的慣例而規定的一個強製性措施,二位可以隨便為它們取一個名字。嗬嗬,因為現已經投入大規模生產了,所以我想不久的將來,整個高唐軍都能人手一把呢,隻不過其質量和您二位的這兩套一比,卻肯定是天差地遠就是。”


    高唐男人講究顏麵,連西門渡和蒯桓也不能免俗。當我的話給足他們麵子的時候,二人頓時眉開眼笑,彼此的心理距離迅速拉近到了一個層次。


    趁著氣氛如此融洽,對方心情也絕佳的良機,我不經意地道:“關於整編軍團之事,小弟有個小小的要求,不知道該不該說。”


    西門渡連忙道:“柳兄但說無妨,小弟洗耳恭聽。”一旁的蒯桓也頗為合作地大點其頭。


    我微微一笑,淡然道:“我想委派一支教官團暫時編入‘綠林軍’,幫助士兵們進行大量的基礎性訓練,順便挑選一批可造之材組建幾支精銳師團。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西門渡臉上笑意頓斂,眯縫著一雙細長厲眸,幽幽地道:“柳兄想派多少人入駐呢?”


    我從容不迫地道:“不多不多,兩千人足已。小弟的設想是,全軍皆以小隊規模組織訓練,好能八旗老鬼的‘赤眉軍’兵臨城下前完成初步整編,形成戰鬥力。當然殿下將為所有編師團提供一批品質優良的武器裝備,還有一筆為數可觀的軍費,並將按照風雲帝國現役軍人的待遇發放薪金。”


    “哦!”聽到會提供眼下緊缺的武器裝備和資金,西門渡霍然動容道:“好,既然柳兄如此爽快,小弟也就此做出承諾,隻要教官團一來,我馬上騰出兩千個小隊長職位,並保證絕不擅自幹涉其日常訓練活動。”


    敲定了雙方合作意向中關鍵一項,房內氣氛愈發顯得輕鬆自然了。蒯桓微笑道:“除軍事外,對未來的政治、經濟方麵,二位有何見解呢?”


    莫瓊瑤欣然道:“蒯兄問的好,瓊瑤正想就此說說心中拙見哩!從前高唐帝國采取的是郡本位製,郡守掌握著全郡的生殺大權,其中包括刑律、政令、軍隊、稅率等等本應隸屬國家的權力。由於權柄過重,所以才會讓他們私欲膨脹無度,釀成今日大禍。俗語雲:前事不忘,後事之事。有鑒於此種種弊端,若能重建國,我將采取如下措施。”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環顧諸人一眼後繼續說道:“第一、施行君主集權製,皇帝將掌握全部大權,下設吏、兵、刑、工、戶、禮六部分管一攤。第二、全國設立八島、三十六郡的行政單位,並任命島一級官員為總督,郡一級官員為郡守。它們僅限負責執行中央製定的統一政令,唯有特殊情況下,才能製定地方政令,譬如賑災等。第三、解散和取締全國藩屬私兵,組建三~四支精銳集團軍,它們將直屬中央指揮,其中包括海軍、陸軍、特殊部隊三大部分。第四、徹底消滅奴隸製度,恢複其自由民身份,以便大力發展農業,促進商業繁榮和遠洋貿易……”


    莫瓊瑤不愧是菊花王朝皇太女,平日似做足了這方麵的相關功課,居然把如此複雜的治國之策講得層次清晰、條理分明,甚至讓老奸巨猾如西門渡都聽得一愣一愣的,連連點頭不止。不濟的是蒯桓,眼眸中頻頻射出充滿敬佩的目光,一副茅塞頓開的受教模樣。


    我不禁暗覺好笑,心中忖道:“鄉巴佬就是鄉巴佬,想要治國安邦平天下,寄希望於一些泥腿子的農民伯伯執政,那可是萬萬行不通的事情。他們行軍打仗是一把好手,談到這方麵就差勁得緊了。”


    正尋思間,房內倏然安靜下來,原來莫瓊瑤已經講完了那套大道理,三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麽,正陷入尷尬境地之中。


    我啞然失笑道:“嗬嗬,西門兄煞是小氣,我們來了這麽長時間,也不見你擺上筵席宴請賓客呢!唉,這下俺可憐的腸胃統統都要造反嘍!”


    此言一出,頓時惹起諸人哄堂大笑,繼而西門渡趕緊道歉道:“對不住,對不住,皆因二位來意不明,故禮數欠周了。來人啊,快快去準備筵席,本座要好好宴請二位貴賓,別忘了還有樓下的侍衛們呢!”


    “是!”樓下傳來轟然應諾,馬上有人去置辦了。


    我透過窗欞看到城內夜色越來越濃鬱了。暴雨稍歇,漆黑夜空中,隻飄下零星的雨珠滴滴答答地墜落積水裏,泛出一圈圈不斷擴大的漣漪,周而複始地擴散消失。


    平定乾羅島的計劃終於完成了第一步,明天命運安排給我們的又將是什麽呢?


    清晨雨過天晴,室外的涼氣疏散,草木青翠繁茂,顯示出春的生機。青池水滿,魚兒歡快地跳躍,綠柳低垂,黃鶯婉轉地啼鳴。雨後的春色清明麗,生機盎然,讓人目睹此景時心中忍不住欣喜無限。


    我剛剛洗梳完畢,正出神地看著花圃內片片散落的花瓣發呆,忽然聽到安德魯節奏獨特的腳步聲回廊上響起。片刻後,他行至近前躬身施禮道:“啟稟主公,昨夜海岸巡邏隊清州郡東碼頭附近,截獲了一艘擅闖禁區的海豚級中型戰艦。經盤問得知,艦上清一色是來自土珠島的道士,人數約為五百人左右,佩羅不知如何處理才好,故特派人前來稟告請您定奪!”


    我微微一愣,遂幡然省悟道:“哦,那一定是接到枯竹大師的傳訊後,專程從土珠島趕來護駕的‘造化堂’高手。嗬嗬,其中說不定還有‘枯’字輩的大人物呢!嗯,你趕快去通知一下公主殿下,我們要馬上趕去碼頭呢!”


    “是!”安德魯連忙應允,快步離去趕赴隔壁院落。


    昨夜盛大的歡慶筵席結束後,時間已經很晚,西門渡殷勤挽留下,我和瓊瑤分別入住到清州城第一豪宅――玲瓏別院。據說這曾是杜登流連的庭院之一,可惜如今物是人非,被“綠林軍”貴們占為己有,當成了臨時官邸使用。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莫瓊瑤數十名九曜衛簇擁下浩浩蕩蕩地趕到了。我淡淡地吩咐安德魯向衛兵通報一聲,就說我們有要事必須馬上趕回碼頭,遂和莫瓊瑤並肩走出別院大門,徑直跨上愛駒,絕塵而去。


    半路上,我掃了一眼緊隨身後半騎距離的龍之息,正容道:“之息,回到艦隊後,你和佩羅親自挑選兩千名能征慣戰的好手,組成一支教官團進駐‘綠林軍’。就由你親自出任團長,負責選拔和訓練士卒。我沒有別的期望,唯一一點要求就是必須認真和嚴格,因為這些人將是高唐帝國第一軍團的士兵,而且馬上就要迎接來自‘赤眉軍’的挑戰,所以半點馬虎不得!”


    “是,末將明白!”龍之息幹脆利地回答著,雙眸閃過凜凜寒光,神情酷似一頭凶猛彪悍的成年巨狼,充滿了一種危險無比的氣息。


    我滿意地點點頭,遂向莫瓊瑤傳音入密道:“此番‘造化堂’高手大舉前來,枯竹大師定要折返土珠島的,我想你率領‘縱橫’艦隊跟過去,順便接收了土珠島的所有郡屬領地。憑借精銳無比的軍隊,還有枯竹大師的威望,那些郡守應該會望風歸順的,萬一有一兩個不長眼的家夥找麻煩,就給他們送終吧!”


    莫瓊瑤微蹙娥眉道:“可是若‘縱橫’艦隊都開赴土珠島了,八旗老鬼的四萬‘赤眉軍’誰來抵擋啊?難道你真準備用倉促整編的‘綠林軍’去抗衡他們嗎?”


    我啞然失笑道:“瓊瑤莫要擔心,區區四萬‘赤眉軍’何足掛齒啊!即使戰況不利,我單人獨騎也能殺出重圍不是?嗬嗬,何況西門渡麾下的‘光頭師’和‘虎豹營’尚有一戰之力,而教官團也不是擺放著供人觀賞的玩偶!”


    莫瓊瑤柔聲道:“那你一切小心啊!”


    我欣然點頭,胸有成竹地道:“你放心吧,普天之下還找不出一個能奈何我的家夥呢!”說完輕輕拍了拍懸掛腰畔的十方俱滅,充滿了一種睥睨天下和誰與爭鋒的意味。


    莫瓊瑤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低聲道:“人家就知道你是想趁此機會替它大發利市,對不?”


    “啊?”我錯愕地望向她,驀然爆笑道:“哈哈哈……還得說是老婆理解我啊!”


    莫瓊瑤也忍不住嫣然一笑,遂正色道:“對了,船上運載的那批武器裝備,就統統留給你吧!另外我會派遣一批精明能幹的文職官員參予清州城的行政、後勤、財務、征兵等方麵的管理工作。昨晚酒席宴間,西門渡和蒯桓答應過讓我們接手這些事務的,想必他們也是吸取了數十年前那次大起義失敗的經驗教訓吧!”


    我補充道:“不僅如此,你別忘了還要辦好三件事:第一、用艦載金雕快通知袍哥州方麵派人前來支援。要采取自願的原則,凡是高唐後裔者皆有資格入選,人數好控製一~二個軍團的規模。第二、命楚山嚴密監視高唐府私屬艦隊的一舉一動,有情況立刻匯報,莫讓他們抽冷子背後偷襲我們才好。第三、聯係慕容炯炯,命他將近部隊換裝時淘汰的武器裝備,統統集中到一起,好和援軍一起輸送到乾羅島來。”


    莫瓊瑤凝神記憶完畢,莞爾一笑道:“主公,您還有何吩咐啊?”


    我沉吟片刻,正經八百地道:“想想一段時間不能見到你了,我真的非常難過哩!”


    莫瓊瑤芳心一熱,溫柔地道:“乾羅島距離土珠島不足一晝夜行程,解決掉八旗老鬼後,你馬上來看人家就是嘍!”


    我興味然地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哦,我都差點忘記了,從七海艦隊抽調援兵的時候,要量多帶一些熟悉政務的文職官員過來。嗯,好是從六部司直接抽調人手,這樣就能‘赤眉軍’覆滅後迅速掌握其他四郡,全麵接管整個乾羅島了。”


    莫瓊瑤被我這句神來之語攪和得半點浪漫情緒都沒了,幽怨地瞅了我一眼,無精打采道:“知道啦,夫君!”


    我剛要安慰她兩句,卻發現已到碼頭,隻好充滿歉意地一笑,尷尬地閉上了嘴巴。


    當我步入白虎堂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即是枯竹,他正和四名氣度恢弘、精氣內蘊的道裝老者端坐太師椅上品茗聊天。


    令人矚目的是,五人的衣著居然一模一樣,皆是以白色為主色調、以紫色為配色、以綠為做點綴的華貴道袍,給人感覺有如黎明的曙光般清,有如丁香的氣息般沁人心脾,有如春天的綠草地般充盈著勃勃生機。


    驀然間,我感到四股龐大無匹的波動氣場倏忽而來,轉瞬而去。一觸即收的短兵相接中,那四名道裝老者齊刷刷地皺了皺眉頭,旋又立刻恢複了古井不波的平靜。


    我不禁既覺好笑,又感吃驚:好笑的是四人不知天高地厚地妄圖窺探我的真正實力,殊不知愷撒時,即使以道宗第一高手“天尊”燕憔悴的本領也要铩羽而歸;吃驚的是,四人精神修為都已臻達“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先天化境,若一對一、一對二、甚至一對三或許我都可輕鬆獲勝,但若一對四的話,即使強橫如我也隻能落荒而逃,光憑這一點就讓我對高唐道宗的實力重作出估計。


    枯竹率眾起立迎了上來,欣然道:“輕?來得正好,我正和四位師弟說起你呢!”


    此言一出,哪管冷靜如我和莫瓊瑤都要大吃一驚,連忙施禮問安道:“輕?、瓊瑤拜見各位大師!”要知當今高唐道宗的泰山北鬥淨土宗內,輩分由高至低分別是“枯木逢春”,其中“枯”字輩地位至高無上,全部加一起也不過寥寥數人,號稱“淨土七子”。這些老家夥平素深居簡出,架子大得就連皇帝加冕都難得露回麵兒,此番一次性就見到其中四位,傳出去實乃一件轟動無比的盛事。


    那四名道裝老者也一一還禮道:“貧道枯風、枯花、枯雪、枯月見過公主殿下,常勝王閣下。”


    諸人分賓主落座後,又是一陣寒暄,無非是久仰久仰,道長的威名如雷貫耳等等套話。待客套完畢,枯竹率先打破僵局,直奔主題道:“這些日子以來,貧道得蒙二位悉心照料,傷勢已經基本痊愈了。大恩不敢言謝,由於宗內俗務纏身,又有諸位師弟不辭勞苦親來迎接,貧道想就此告辭,特向二位通告一聲!”


    我微微一笑,誠心誠意地道:“您太客氣了,能夠為宗主效勞,實乃晚輩幾世修來的福份啊!可惜相聚時日太過短暫,讓晚輩不能多多聆聽前輩的教誨,那真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情哩!”


    莫瓊瑤也插口道:“正是,瓊瑤也舍不得大師現就走哩!”


    枯竹無奈地搖頭歎息道:“唉,貧道也沒辦法啊,有些事情必須快回去處理呢!我已經耽擱了許多時日了。實不相瞞,收到貧道失蹤的‘噩耗’後,已經閉關百年的枯榮師兄也破例出關,並且啟用了道宗無上法器‘伏魔令’。但凡高唐境內的道宗大小門派,皆會受到邀請,聚集至土珠島共商大事,屆時不知要掀起多大風波呢!為貧道區區一人,勞師動眾不說,還要惹起漫天腥風血雨,讓我於心何安啊?”


    我聽說竟有此等千載難逢的良機,不禁按捺不住心潮彭湃,連忙施個眼色命莫瓊瑤主動出擊。


    莫瓊瑤果然不愧是帝王後裔,對時機的把握總是恰到好處,就我暗施眼色的同時,她已經準備妥當說辭,斬釘截鐵地道:“降魔衛道乃我輩義不容辭的責任,拯救黎民百姓脫離水深火熱的境遇,是晚輩的畢生心願。請大師特別準許我,參予這次道宗峰會好嗎?因為晚輩有一件事情,必須得到大家的支持和幫助!”言罷取出那封“解放奴隸宣言”詔書,恭恭敬敬地遞給枯竹大師過目。


    我分出五縷精神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附五人身上,一直巨細無遺地監測著他們,不放過任何一絲情緒波動。此時此刻,我明顯感受到枯竹看到詔書內容的刹那,心髒劇烈無比地跳動了一下,但是臉上表情和眸中神采卻與之前沒有半點改變,其涵養之高、城府之深著實讓人欽佩不已。看來他能繼枯硯之後,成為高唐道宗的精神領袖絕非偶然,而是以強勁實力做後盾獲得的,任何被他一臉慈眉善目的假相所迷惑,進而輕視他的人,都將付出沉痛的代價。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枯竹輕輕合上詔書,轉給身旁的枯風審閱,本人卻閉目養神去了。我饒有興致地繼續監視著他,發現此公脈搏、血流、心跳、體液分泌都遠遠超出了平常數倍活動,表麵上卻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想必此刻他腦海裏諸般思緒正此起彼伏,嚴密計算著支持或反對“解放奴隸宣言”的得失。


    又隔了半晌,枯風、枯花、枯雪、枯月四人也一一瀏覽完畢,重將詔書遞還給了莫瓊瑤。


    莫瓊瑤目光炯炯地盯著枯竹,正容道:“前輩對此詔有何感想呢?”


    枯竹大師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反問道:“公主殿下,您又希望道宗做出什麽樣的承諾呢?”


    寥寥數語間,兩人針鋒相對地尋找著對方的破綻,企圖看破對方的底牌,遂好加以利用從中獲利,儼然就像一隻老狐狸和一隻小狐狸鬥法一般。我知機地沒有插話,風花雪月四大元老也默不作聲,看來頗為敬重這位掌教師兄的樣子。


    經過短暫的沉默後,莫瓊瑤直言不諱地道:“眼下的高唐八島經過整整二十年的天災**,實際已經處於分崩離析的邊緣。王侯將相、豪門巨賈隻知鞏固自我勢力,刮民脂民膏;郡與郡之間是各自為政,彼此勾心鬥角,手足相殘得不亦樂乎。他們根本就是棄民族大義於不顧,讓孱弱不堪的高唐距離毀滅之路越來越近。反觀我們的鄰居風雲帝國和愷撒帝國,它們每代帝皇都勵精圖治,積極擴張著本國版圖,論其政治、經濟、軍事、社會製度無一不遠遠拋低我們老遠。”


    說到這兒,莫瓊瑤驀然頓了頓,聲音提高了八度,義憤填膺地道:“試問憑借當今掌權的這些不思進取的‘大人物’們,如何能夠抵抗將來敵人的侵略呢?如今兩大帝國正舉傾國之兵對峙於邊界,根本無暇顧及高唐八島,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啊!瓊瑤雖身為一名弱女子,但自問愛國熱情不輸於任何須眉,所以我懇求道宗能夠看千千萬萬受苦受難的黎民百姓的麵上,也看曾經為建立美麗富饒的高唐,而拋頭顱灑熱血的列祖列宗的麵上,支持我完成統一高唐八島的偉大事業!”


    話音未落,兩行清淚潸然流下,緩慢卻不可抑止地滴地板上。那一瞬間,仿佛就成了永恒,靜寂若死的“白虎堂”內,淚珠墜地的聲響,有如一記記暮鼓晨鍾般敲擊諸人心靈深處,引發出強烈的共鳴。


    輕輕擦拭了一下眼淚,莫瓊瑤深情無限地道:“瓊瑤雖然四歲時就離開了高唐遠赴海外,但心中無時無刻不惦念著祖國的安危、百姓的福祉,對那些貪官汙吏、地主豪強也莫不恨得咬牙切齒。究其罪惡根源來說,我看即是萬惡的奴隸製度。它就像一顆毒瘤般抑製了整個高唐社會的順暢發展,對此絕對不能姑息養奸,必須以快刀斬亂麻的手法,將其連根拔起趕殺絕。前輩乃千萬人敬仰的賢者,請您告知瓊瑤,我是否應該為繼續完成自己的理想而努力奮鬥呢?”


    這番話說得感情真摯、措辭強烈,一下子就把枯竹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讓他必須支持和反對中選擇一條,除此再無它途。厲害的是,風花雪月四大元老居然被說服了,一個個霍然動容的模樣,自然逃不過我和枯竹的眼睛。如果枯竹斷然拒絕,甚至哪怕隻是不想答應,都必將諸位師弟心目中留下不可彌補的裂痕,屆時他淨土宗的統治地位都將岌岌可危。


    權衡利弊下,枯竹毅然選擇了同意一途。他意味深長地瞅了莫瓊瑤一眼,歎息道:“果然是後生可畏啊!看來我們都已經太老了,不再具有任何銳意進取的精神,未來應該是由你們這些年輕人來操控嘍!”


    說到這兒,他語鋒一轉,莊嚴肅穆地道:“我宣布淨土宗將無條件地支持公主殿下的統一霸業,並將不遺餘力地幫助您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拯救黎民百姓於水火,恢複高唐帝國往日輝煌的歲月。嗯,希望您也時刻謹記今天說過的這些話吧!”


    莫瓊瑤斷然點頭,美麗無暇的雙眸中迸射出兩道無堅不摧的利芒,簡直讓人不敢逼視。


    我見談判終於功德圓滿了,趕緊吩咐一名九曜衛去準備歡送筵,款待這批背景大得嚇人的老道們。要知道這可不僅僅是五百人那麽簡單啊,他們實際代表的是,高唐八島實力龐大無比的整個道宗呢!


    整個上午我都為這幫老道們忙裏忙外,精心打點,直到艦隊準備向土珠島出發的前一刻,才找到機會和莫瓊瑤話別。


    她一副依依不舍的小女子嬌態,倍加惹人愛憐。可惜好景不長,佩羅報告一切準備停當的刹那,莫瓊瑤又變回了那名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皇太女殿下。


    她輕蹙娥眉,幽幽地道:“輕?,你要記得乾羅島事了後,馬上趕赴土珠島來找我啊!人家會日夜企盼你早日歸來的!”


    我長噓了一口濁氣,鄭重地點頭道:“你放心吧,搞掉八旗老鬼是分分鍾的事情,我安全得很哩!倒是你得萬分小心,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嗯!”莫瓊瑤輕垂粉頸,遂倏然抬起俏臉,蜻蜓點水般我唇邊吻了一下,轉身狂奔而去。


    這一刻,我聽到了悠長雄渾的起錨號聲,愛人終於要遠去了,一股黯然神傷的感覺用上心頭。


    我不禁煩惱地心忖道:“他奶奶的熊,原來離別的滋味如此難受啊!”


    午時三刻豔陽高照,我騎著銀翼龍王懶洋洋地漫步回城,安德魯騎著一匹愷撒北疆特產的飛雲獸緊隨其後。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去試圖打破這無言的沉默,唯有清涼爽颯的微風吹拂著戰袍的領襟,就像初戀情人的小手般溫柔。


    不知不覺間,清州城東門浮現於視野內,我輕輕擺擺微酸的脖頸,渾身頓時發出一陣密如爆豆的骨骼脆響,接著整個人都變得煥然一,再非被別離折磨的癡情種子,而蛻變成一名傲視天下的霸主豪雄。


    p:過節,所以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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