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山脈的主脈貫穿湖南西部,進入湘西境內的又是這主脈上的大大小小峰鴕,能叫的出名字的像羊峰山,大龍山等。常言說山如命脈,這脈中自然含血,而這血便應該是沿山脈而湧的河川。倒是這武陵山的主脈邪門,非但不通血脈,竟是斷脈之山。


    不過這脈斷的渾然天成!在這驚險關頭容我多插幾句,為人所熟知的張家界因山奇峰秀而得名,獨立成市,其實是在我去湘西的前兩年方才更名。這地方原來有個名字稱為大庸,屬湘西偏北之地,有條頗有淵源的河名叫澧水流經這裏,本意是想在這裏與沅江相匯,誰知大地造化凸出一武陵山主脈,成為兩條河流的分水嶺。


    澧水性情暴虐無常,當地人曾一度談澧色變,這條河又被外界稱魔水、鬼河。有傳言道這地兒乃天罰蚩尤後人,便以暴製暴,造山斷脈平了這地兒的戾氣。


    後來我佛慈悲,在武陵山主峰築廟揚善,引得眾多武陵蠻在此焚香誦佛以求平安,澧水之禍便漸漸平息。


    當然這不過是傳言,我並未當真,武陵山主峰乃是梵淨山,雖說是彌勒道場不假,卻地處貴州境內,名氣非同小可。


    重點在這裏,我所要找的禾姓人家,按啞巴所說可是與傳說中的蚩尤有扯不開的關係,而這禾姓人家很有可能稱為解開當初造字之謎的一把鑰匙。


    段斌所說的半個鍾頭,實際上等於燒了三炷香,楊幼一走的不耐煩了,杵著我說,“你去問問他還有多遠。”


    我看著晨光一點點刺進這密林,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撲麵而來,也來不及多做思考,追上在前麵開路的段斌,“你不說半個鍾頭麽?這都快三個鍾頭了。”


    段斌搖了搖頭,沒搭理我,過了會兒指了指腳底下。


    我以為他又在弄什麽玄虛,憋了很久的氣撒開了個口子,不耐煩的說了句,“麻煩有屁快放,我這忙著去死的人等不起你。”


    他那便秘的嘴擠了半天牙膏,掉出來倆字兒,“影山。”


    我看他神色頓覺不妙,低頭一看。


    陽光漲落的如大海潮汐,又像極了沙漠滾丘。葉密如雲,光似銀針般點綴而來,隻是我等久了的影子時時未到。我後背一陣陰冷,也不敢貿然回頭,捅了捅他,“什麽意思。”


    段斌警惕的盯著前方,突的停住腳步,莫名其妙的來了句,“快跑,跟進了……!”話音剛落,他人已經竄出去一大截,我這小腿好像給人打了麻藥,拉著楊幼一跑了兩步竟然雙腿發軟,直往地上跪。倒是楊幼一這個時候顯示了一把女人本色,把我拖起來直接拽著就開始跟著段斌往前跑。


    就見這剛剛旭日東升的欣榮之態刹那間換了顏色,那燦燦金光忽的從半空墜落,接近人臉時又幻做彈丸騰的一下子散開,接著就是一股異香鑽入耳鼻。段斌在前麵邊跑邊大喊,“不要吸!”。


    他這話說的太晚了,我雖然覺得這味道不對,也止不住吸了不少,楊幼一撲哧撲哧跑的和吃屎似的,吸的估計比我還多,捂著嘴巴也止不住香氣往裏灌。


    我回頭一望,媽的,一團金光大如車輪,似虹非霞,散發著爛色滾滾而來,像是要把我們給活活軋死。我這個“操”字還沒喊出口,就見那車輪突的迸裂,瞬間炸的我眼前五光十色,一股香氣噎的我目瞪口呆,登時跌坐在地上,不省人事。


    又是一覺醒來,似乎這一覺睡的極為踏實,睜開眼竟然有種到家了的感覺。我坐起來的時候看到古老的壁梁上掛了一隻烏雞,脖子給用針放了血,雞撲棱棱的掙紮著,血射的滿地都是。竹板床旁邊擺了一張桌子,越看越眼熟,桌子上放了幾摞黃紙,我驚的脫口而出,“啞巴?”


    想著想著趕緊審視這一屋子的東西,床上段斌和楊幼一睡的正安穩,段斌發著輕鼾,楊幼一則咯吱咯吱的磨著牙,一切像剛從夢裏逃出來一樣。我渾身上下摸了一摸,一顫,“包不見了!”“還有水壺!”


    看他倆睡的死去活來的,估計這之間還沒有醒過來。我膽顫的走出這古怪的房子,剛到門口,就看見兩根溜索,一粗一細順著房梁兒伸向對麵的山頭,我低下頭,驚的倒吸一口冷氣,趕緊收回剛要邁出去的喪命腳。


    這山平平,唯獨多出一岩,長約一丈,左右則不超過兩米,厚度不得而知,就這一小塊兒地兒還全讓這一處房子給占了,門開處,一眼能望到的就隻有對麵的山頭,根本沒有辦法回過身子跳到房子後麵去找下山的路,我極目瞅了瞅,一個黑點兒正緩緩移動。後麵有人拍了拍我肩膀,“師父就要回來了……”。


    段斌後來說,那天我們走的那個山有個非常隱晦的名字叫影山,但是村民都忌諱這麽叫,長久下來,這山也就成了無名山。當初上山的時候匆忙,忘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在山路中又遭遇了雉骼和獵人的陷阱,一時間忙的隻顧逃命,直到接近黎明有時間喘氣兒了,他才想起來沒帶雄黃,沒辦法隻能領著我們向山頂奔去。


    這雄黃有一個非常獨特的作用,它燃起來可以驅逐瘴氣,我們在山中遇到的,是瘴氣中最邪門的一類,喚作瘴母,在湘西這塊兒又被稱為缺影,影山就是這麽來的。瘴氣多出現於兩廣地帶的濃密灌木林中,出現在這座山很可能是這山貫通西南諸山,山脈縱橫引導使得本來偏遠的瘴氣鼓到了這裏,這瘴母常以極其炫彩附加異香致人死地。


    本地的村民多有嚼檳榔果的習慣,即便上山不帶雄黃,這瘴氣對他們來說作用也不大,普通人要是聞著那香氣,症狀非常明顯,要是救的不及時,就得和閻王爺打交道了。


    聽他這麽說,我憤憤的回了一句話,“自打來了這地兒,沒一樣和死脫離開的,你這地兒還真不是人待的地兒,當初回來還幹嘛。”


    我倒不是為他打不平,生下來是千年的造化,死卻這麽容易。難怪古人倡導人生得意須盡歡。老子改天得想辦法把這處子之身給貢獻出去。要不然死不足兮,天底下的姑娘可就白白損失了一員悍將!


    話又說回來,段斌的這位師父還真是個孩子,隻見他端坐在竹筐裏,手拉著細溜索熟練的滑到屋裏。進來就直接冒了句,“你們三個,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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