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冒的汗噌噌順著脊梁骨直淌,我抹又抹,這肚子還不是味兒,又想到段斌嘴裏嚼的那些大蜈蚣,哇的吐了一大堆。昨天好不容易吃了點兒卷子,這下子也全給吐了,真是連屎都沒舍得拉。


    看那老爺子把昨晚上剩下的紙又一張一張的給鋪展好,卷成軸塞袖子裏,我說老爺子這回不給下麵燒了是怎麽著,那咚咚咚到底是什麽聲音。老爺子也有點兒納悶,按他說那下麵全是巨石搭建,嚴絲合縫兒不差一厘,就是現在也造不出那東西,進水了也不可能,難道真的有人進去了。


    “要有人來那可真是遇到對手了,就這塊兒地形,累死大半個中國的人也想不出會在這有東西,咱們還得多做點兒準備,以防萬一。”


    我一看這老家夥半是吹牛半是胸有成竹的,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俗話說富貴險中求,那打家劫舍的不也都活的好好的呢,這麽一想,啥都拋腦袋後去了。直接上去把那半截棺材給拆了,抽了兩塊破板子備好,又把驢給牽離洞口老遠的地方,埋了個長釘子給栓住了,我隨身挎著我的破水壺,又拎上了那件紅袍,老爺子也說要帶著這東西,墓裏見紅是好事兒,就怕這二十多年過去,這墓住滿了孤魂野鬼。


    老爺子講當初他進這墓的時候那大石門上可是封著印的,這一打開,說不準就進去點兒什麽,白天事兒少,遇見什麽東西就趕緊往外麵跑,大太陽地兒啥邪門的事都邪不起來。光頭膽子小點兒,但是體格壯,陽氣盛,還得走前麵。老爺子跟著中間指路,我在後邊兒跟著,遇見事兒機靈點兒就行。說著老爺子翻了翻家夥什,一拍腦門,“昨天把墨給用光了。”


    我尋思這老爺子還想再寫點兒冥幣是咋地,到下麵實在拿不走的東西起碼可以拿錢買。這鬼也做買賣,從昨天晚上就看出來了。


    “老爺子,我這有點兒紅的東西能寫個字兒什麽的,你要不?”


    我把肩膀上的水壺給卸下來,一抖,裏麵有不少在山上采集的那雉骼的胃血,在這軍用水壺裏還沒凝,咣當咣當還能用,老爺子一看笑開花了,“有這東西,到下麵我護著你多拿點兒。”


    接著他又誇我這水壺陰寒有正氣,是個不錯的物件兒,說不準還能派上大用場。我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指什麽,但看這老東西兩眼放光,就知道把握不小。提了提褲子就把那石門拉開了。


    老爺子看了看手腕上的老懷表,九點不到,到晌午的時候正好在底下翻東西,是個好時辰,二話沒說,把兩塊破木板子蘸上汽油,點了其中一個,朝下麵晃了幾晃,這和尚就下腳了。老爺子怕這木頭不禁燒,特意留出一個,讓我拿著,等那個燃盡了再接著點上,同時備好了洋火打火機還有手電筒。


    我拉上石蓋子的時候這地兒就和外麵簡直是換了天。要不是有這火把撐著,還全是黑不見底。光頭在前麵哆哆嗦嗦的走著,老爺子囑咐眼睛利索點兒,看見東西別慌,到下麵別散,好有個照應。我看這老頭腿腳也不是太利索,身材枯瘦,怕是遇見了招架不住。但又看這家夥手勁兒不弱,應該會兩手。還是自己最完蛋,本事沒有大字兒不識,這次搞到東西得先學點兒手藝,再讀個書識個字兒,以後也走走文藝路線,畢竟還年輕呢。


    要不說這外麵的甬道極長呢,老爺子當初挖了六年才挖通,雖說是靠手挖出來的,但這也是個浩大的工程,走了一陣子感覺地麵明顯沒有之前光滑了,之前走過的地方,是個斜坡,但坡度較緩,走起來和走在人民大會堂似的,落腳即穩,側壁上的刻畫刀工精細,涉及繁雜,我一個外行人也能看出來這可能是個大墓,光是這甬道的石頭就夠我那一村兒人搬一個月的了。


    這甬道盡頭是個厚重的大石門,石門上的轉軸明顯有動過的痕跡,老爺子一看也很驚訝,說果然不假,這回沒準真碰上對手了。我說看這印子不像是剛動過的,也有點兒年頭了,這光頭見到門口了都,明顯比剛才興奮,這東西從小到大沒自己出來幹過什麽事兒,這一出來就幹個大事兒,上來勁兒也顧不得害怕了,囔囔著,還管他誰來過,老子來了就是遇見個幹屍也要扛出去給賣了。說著就把燃著的木板子遞給了我,我接過來本能的往地下照了照,放了句,“格老子的,我說這地怎麽越走越不平坦了,全是些這玩意兒!……”


    老爺子看我自個兒看的目瞪口呆,照我腦門子就是一拍,說你小子是真沒出息是咋滴,這麽點兒東西就把我嚇成這樣,光頭湊過來一看,也趕緊閉著眼睛念阿彌陀佛,我結巴著說我不是害怕,這也忒殘忍了吧,這麽一大片,全是用人頭給堆出來的,這得用多少人頭啊,老爺子沒把這些當回事兒,說這就是古時候的祭祀台,都是拿活人的腦袋,這裏麵幹啥的都有,燒火做飯的,喂馬劈柴的,外麵的三百六十行這裏麵一樣不缺。我琢磨這得多大的身份能搞成這個排場,這人也真夠狠的,看的出這些人頭堆著這大坑也有些年月了,一個個壓的緊實,眼下倒是都成了骷髏頭了,當年那可是活生生的人頭,就這麽長發短發的給堆在這裏,一想到這場景生怕這些骨頭會突然從夢中驚醒,啃住自己的小腿不放。


    老爺子說先別顧著看這些了,這都是人的造化,生出來就是用來這麽死的,天底下哪有那麽多活菩薩可憐那些苦人,都是自己救自己,說著看看光頭,和尚廟都是一群躲在和尚院裏救自己的手兒,還整個什麽佛祖,那就是自己幹不過人家然後吹噓自己有個能耐大的祖宗,屁事兒不頂。


    光頭一低頭,嘟囔著,“我從小到大都是打出來的,沒想過指著那廟裏供著的石像會跳下來幫我,每天念經也不知道念些啥,別人念一句我就跟著念一句,到最後也沒記住個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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