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商過“中華城”推出事宜後,郭淳飛快地跳進自己的維克多利亞coupe,剛打著了火,沈會濤就跟著出門來,一本正經的敲了敲車窗,等郭淳搖下車窗,他一臉猙獰的攤手喝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某人,乖乖的留下買路財吧!”


    “幹啥?”郭淳一臉的茫然,在他看來,這個玩笑太老套,一點都不好笑。


    “你兜裏的大額轉賬支票!”沈會濤指了指郭淳的上裝,沒好氣的說:“也就嚇嚇那些巡捕得了,揣在身上做啥?”


    郭淳一下子想起那些巡捕看到自己“交”出支票時神情,忍不住失笑道:“嘿嘿,我沒存心嚇人的,正好,你不提醒我還真忘了,該入賬。”說著,他掏出那幾張巨額轉賬支票交給沈會濤。


    沈會濤接了卻沒走,而是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本子來,丟在郭淳懷裏,說:“用這個即兌支票,堂堂的磐石董事長也不能掉了身價。哎,你別亂花啊,每一筆都是要過公司賬戶的,花多了就從你股子裏扣!”


    “我是亂花錢的人嗎?”一臉委屈的郭淳“哼”了一聲,掛上檔準備走人,卻見沈會濤誇張地揮舞著手中的轉賬支票,跳腳喊道:“哦喲喲!一出手就送人五萬大洋的主兒!還說不會花錢?!再看看你開的車,三萬多大洋!買那破車行,七萬!天呐,我的眼睛才一眨巴,十五萬大洋沒了!”


    “快走吧!”郭淳笑了笑,正要搖上車窗,沈會濤收斂了誇張的神色連連擺手道:“你先走,去亞爾培路接了兆怡和**,我這邊辦完財務上的事就直接去董家渡,朱家大門口匯合!”


    “我去?”郭淳驚訝的手指自己,不安的說:“不合適吧?”


    “就你了!誰叫你胡亂的下了一通命令就跑,讓我這個苦命人在忙得昏天黑地的?快去、快去,她們快下學了!”沈會濤說完,轉身走進公司小洋樓。


    車子向南行了一個路口,右拐轉進霞飛路,沿著寬闊的柏油馬路一路疾馳,經過十多個路口後就是亞爾培路口,再左拐行了大約3oo米,同濟德文醫學院到了。


    郭淳剛剛鑽出車,就覺自己和這輛金黃色的車有些紮人眼了,成為這一段路上所有人矚目的焦點。特別是那些剛剛從校門內走出來學生們,更是有些無所忌憚的向郭淳指指點點,羨慕的、不屑的、驚訝的、讚賞的……種種話語無一例外的灌進郭淳耳內。幸好,郭淳此前並未在報紙上露麵,今日出“獄”時才被照了幾張,否則若是給學生們認出是痛打三個小日本兒的“英雄”,恐怕……


    要身高有身高,要長相有長相,要男人味有男人味,要錢……看那身筆挺的西服和那輛車就知道!何況,這家夥還似乎是故意挑逗那些花癡女一般,在嘴角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唉,也難怪那些男學生們了,他們一個個都是恨不得衝上去把某人海扁一頓才痛快的神情。


    “兆怡!**!”


    手挽手走出校門的兩大美女應聲看去,顧**嗬嗬一笑,在朱兆怡的耳邊密語了幾句,害得朱兆怡的臉騰的紅了個通透。看樣子,兆年對某人的事情還沒把握,自然沒有提醒自己的堂妹,也沒有向家裏打小報告了。


    郭淳鬆了口氣,微笑著迎上兩位美女,打了招呼後又殷勤的拉開了車門。顧**叫了一聲:“好漂亮的車!我坐後麵,一個人寬敞。”話音未落,人已經鑽進後座穩穩的坐著了,笑吟吟地看著有些尷尬的一男一女。


    “你……”朱兆怡未出聲就先低頭,身高差異讓郭淳能看到她後頸上都布著紅暈。“你沒事吧,我、我好幾次要來看你,可文則他們說你忙,不合適,等你、等你……”


    “嗬嗬!”顧**失笑道:“對啊,郭淳,兆怡一直都在等你回來呢。”說完,她衝著羞急而嗔的朱兆怡做了個鬼臉,躲在前座靠背後捂嘴偷笑。


    郭淳的心弦不爭氣地嗡嗡作響,好不容易才壓抑住緊擁玉人好好安慰一番的念頭,左右看看後,他說:“我知道,讓你擔心了,上車吧,別人都看著呢。”等朱兆怡有些心慌意亂的鑽進車,他又後悔了,在心中大罵某個見色起意、忘了初衷的家夥!罵過之後又暗下決心,等會兒一定要把自己和聶雨菡的關係說出來,可是,這個念頭一過,新的擔憂又來了——兆怡她會有何反應呢?她一定會很傷心!是的,自己不是一直都在傷她的心嗎?真的要說?哎……


    一路胡思亂想著,車子停在朱家宅院的大門口。黑色的雪鐵龍早就到了,沈會濤拉扯著郭淳到一旁,悄聲道:“說清楚了?”


    “沒有。”郭淳一臉的沮喪。


    “你……”沈會濤無語,顧**在門口招呼:“你們在說什麽?還不進去?”


    隨著門房的通報,朱家老宅子裏頓時熱鬧起來,老爺子朱誌堯站在二進院門口,剛剛看到郭淳和沈會濤就麵色和藹的招手笑道:“哈哈,貴客臨門、貴客臨門呐!”等郭淳走到近前,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執手問道:“在巡捕房沒吃苦頭吧?”


    沈會濤笑著插話:“有老爺子您的吩咐,巡捕房哪有膽子為難力行呢?”


    “那就好,那就好。”朱誌堯猶不放心,再看了看郭淳,覺出年輕人無論精氣神都十足後,才頷道:“嗯!好,好。郭淳呐,前次老朽失禮了,你別往心裏去。”


    郭淳正待答話,那沈會濤又搶先一步笑道:“老爺子,他要往心裏去了還能再來嗎?再說了,他不來也可以硬拉他來,再不成,我找幾個下人把他架著來。”


    朱誌堯清矍的臉上滿是笑意,指點著沈會濤,說:“你們來得正好,舅祖爺爺下午剛過來,聽說你們的事情後,正想要見見你們呢。”


    沈會濤頓時失色,再不敢嬉皮笑臉了,而是拉拉身上的衣服,低頭看看腳上的鞋子,又看了看郭淳的衣裝,這才緊張地拍著胸口說:“我,我早就想拜見祖爺爺了,郭淳,你看看我,沒什麽不妥吧?”


    也難怪沈會濤如此緊張,他嘴裏的祖爺爺乃是朱誌堯的舅父,著名的教育家,震旦學院、複旦大學、震旦女子文理學院創始人,曾代理南京都督、北京大學校長的馬相伯。是如今名士於右任、邵力子、李青崖、徐郎西和張鼎丞等人的老師。這些情況沈會濤知道,可郭淳並不知道。因此,無知無畏的郭淳嘲笑道:“你很不錯,像那麽一回事兒。”


    說話間,朱誌堯帶著兩個小年輕走進堂屋,中堂上,赫然坐著一位身穿黑色長衫、須皆白、慈眉善目,看上去足足有八十來歲的老人。


    不等朱誌堯介紹,沈會濤就在郭淳驚異的目光下搶前幾步,“噗通”一聲屈膝跪下,連連磕頭道:“祖爺爺,澱山沈家小輩末孫會濤拜見祖爺爺!願祖爺爺安好、祖爺爺康健!”


    啥呢?!這、這也太、太那個什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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