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暝,晨日未升。


    遠處一覽河川延綿,蒼茫沃野。山腰處,一條官道四平八穩,通達前方。官道一旁,莽林遮障,鳥雀吱喳,樹枝搖動,一片安詳靜謐。


    “噠噠噠…..”忽然,遠方傳來一陣馬蹄聲,打破了清晨的寂靜。聲音愈發靠近,蹄踏馬嘯,幾隻鳥雀聞聲,驚得連忙展翅撲飛,不一會兒,就沒入了遙遠雲端。官道蜿蜒處,漸漸顯現一群騎馬官兵的身影。


    為首一鐵塔大漢,皮膚黝黑,肩膀寬闊,虎背熊腰,眉目濃鬱粗獷,渾身透著一股煞氣,不怒自威。


    “前麵再有一裏,大概就快到匯源城了吧。”那濃眉大漢,朝身旁一並行的年輕騎兵問詢道。


    “是的,隻消熬過一個時辰,便可入匯源城,屆時與方大人會麵,也就安全了。”那年輕騎兵麵目削瘦,大眼尖腮,一看就是精明人。


    “唉。”那大漢朝四周看了看,但見屬下十餘人,皆是灰頭土臉,身上也帶痕掛彩的,顯然是一路遭遇不善。他歎息一聲,忽然輕聲道:“本以為用糧草掩蓋,加上我們的威嚴,就可保一路順風。不想居然還是一路受阻。”


    “隻能說流年不濟,最近衛國與越國交戰,弄得兵荒馬亂的,才讓那一群群匪徒猖獗。一想到兩國交戰,就熱血沸騰,激烈程度,難以言說。據說,連兩國仙師都被驚動了!”年輕騎兵也是一臉慨歎,卻又有些神往之色。


    “嘿,我看你小子就整天就想著訪仙問道。”大漢由腰間摸出一袋水囊,猛喝一口,繼續道:“我聽說這次丹鼎派的仙徒大會,就在匯源城外的百裏坡,十年一次,不容錯過,隻要你有資質,就能夠跟仙師去那神仙之地,學道長生。”


    “我算算好像離上次仙師下凡,已經有九年多了吧。那時候我也參加過一次,但是根本連第一輪選拔都沒過。而且據傳這次參加也需要刻有仙師印章的‘身份文牒’,一般人沒機會。”大漢一掐指,忽而拍拍年輕騎兵肩膀道:“與其想著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還是多想想,如何升官發財吧。”


    “也是也是。”年輕騎兵虛心道。


    說罷,一行人加快了形成,手中馬鞭齊甩,飛奔向匯源城。


    “不知這匯源城收修仙門徒的,是個什麽門派。”草叢裏鑽出一人,全身汙垢,右肩上綁著一塊破布,上麵滲著血漬,正是溫天保。


    他從那樹精腹中脫逃開來,如此在樹林中轉了一陣子,才尋到了正路官道。


    溫天保四下警覺地掃了眼,就繼續潛入草叢,他一路在草裏潛行,循著官道方向跑去。


    方才追趕了數百米,便聽到遠遠地傳來廝殺的聲音。


    “啊!”“你們究竟什麽人!”“該死!”……..乒乒乓乓的刀兵交接聲不絕如縷,時不時還有陣陣慘叫發出。


    溫天保湊上前去,小心觀察,發現居然是方才過去的一行官兵。


    這一行官兵,如今死死傷傷,正被一群身穿黑白袍的人包圍。兩邊人手都差不多,但是顯然那身穿黑白袍的一方人更占上風。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那鐵塔大漢又問了一遍,他的手在顫抖,一絲鮮血從護腕裏滲出,滴落在地,清脆有聲。他身旁的那年輕騎士,隨同著剩餘的幾名官兵,靠在一起,俱是緊張地看著對麵。


    “隻要你們交出東西來,就饒你們不死。”對麵為首一名半金半銀麵具的男子,舉起手中長劍,遙遙一指,冷哼道。


    “什麽東西?我們不知道。”鐵塔大漢他眼珠一瞪,兀自硬氣道。


    “好好好,不交?那就送你下黃泉!”那為首的麵具男子,踏出一步,長劍刺出,動作一氣嗬成,快得有點不可思議。“小心!”之前那年輕騎士,猛然跳上前,手中大刀掄起,虎虎生風,與那長劍交錯在一起,激起一片火星。


    “小子,武功不錯啊。”那麵具男子陰陰一笑,他也不招手下群起而攻之,回身收劍,就此站在那裏,麵具下的嘴角露出一絲弧度。


    “他要幹什麽?”溫天保躲在草叢裏,看到麵具男子方一收劍,掌心就蒸騰起一股熱浪,熱浪之中,冥冥朦朦,有一絲絲熒光閃爍。


    溫天保感覺到這股熒光,似乎是一股靈力。


    鐵塔大漢和那年輕騎士等一幹官兵,都緊張地看著對方。麵具男子忽然一笑道:“到此為止吧!”他雙掌齊出,熱浪激湧,如排山倒海。


    周圍的人都感覺氣浪撲麵,塵土飛揚,麵具男子身形一動,就此雙掌,一邊印向鐵塔大漢,一邊印向年輕騎士。鐵塔大漢使錘一擋,居然抵擋不住,整個錘身被擊飛開來,那掌攜著無匹威勢,直接打在了大漢身上。年輕騎士手中的大刀也是,仿佛遭遇到了金鐵一般,同樣被磕飛開來。


    鐵塔大漢與那年輕騎士都是雙雙吐血,半跪在地。


    其餘官兵見主帥二人受到重創,立即揮刀上前,要與那麵具男子死戰。


    但麵具男子身形飄逸,又攜同一幹黑白袍,頃刻之下,就將眾官兵殺得片甲不留。隻剩下躺在地上喘息的兩名主帥。


    “收他們身!”麵具男子命令道。


    不一會兒,手下一人便收出一個包裹,麵具男子從中取出一方裝飾精美的盒子,他輕輕一打開,眾人便覺一股清香撲鼻,霎那間渾身舒泰,神清氣爽。


    溫天保也聞到了這股味道,凝目一看,那盒子裏卻似是一枚丹藥。難道是淨靈丹?溫天保是從修仙家族出來的,也知曉一些基本的修仙丹藥。


    淨靈丹,是淨化全身,排除毒素、鞏固體質的丹藥。對於修士來說,一般體質經脈並不是很重要,尋常來說,吸納靈氣的質與量,靠的是靈台靈根。但倘若如溫天保一般經脈盡斷,身體又可能殘留有餘毒,體質雖外強但中幹,這就對吸納靈氣、激發靈力造成了極大的阻礙。


    這淨靈丹有鞏固體質功效,說不定能夠修補好經脈。當經脈皆續,體質恢複常態,就能夠重新修煉,再次踏入修仙者行列。


    他腦子一動,忽然從一旁拾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借用寶玉的一絲靈力,勉強施展出禦物術。石頭在溫天保操縱之下,如同一道電光閃過,那半金半銀麵具的男子,忽然感應到什麽,身形暴退,卻還是被飛速撞來的石頭擊中肩頭。一聲脆響發出,顯然是骨頭斷裂。


    眾人隻見一道泥影從天而降,不僅衣著破爛,連麵目都是布滿汙垢。


    那人動作迅速,發力甚猛,一拳擊出,那麵具男子還不曾反應,就被擊倒在地。


    “嚴長老!”一幹黑白袍正要來救助,卻見那人左手一掄,就此扼住了那男子脖梗。


    “說,你們是什麽人?”那渾身泥濘的人,聲音嘶啞道。


    “我們是一真道的人,前輩你雖說功力高深,但想必也不能匹敵我們道主,今日你若殺了我們,道主大人來了,飛劍一出,隻怕你區區凡身,也難以抵抗。”那麵具男子嘴硬道。


    “什麽?飛劍?一真道…….”那人喃喃自語起來。


    “我們道主是仙師,我們一真道的人都有仙符仙牌,做得好更有仙丹賞賜,可保長生。”麵具男子見那人沉凝不語,以為他被嚇住了,繼續得意道:“我看你武功不錯,加入我們一真道,說不定也是個長老職務。我們共同把丹藥奉獻給仙師,便可收獲賞賜。”


    那渾身泥濘的男子正是溫天保。聽完麵具男子的話,頓時心中一跳:想來那道主起碼是煉氣期五層以上的功力,才能夠駕馭飛劍。


    “一真道。”溫天保冷笑一聲,居然當機立斷,直接手一施力,扭斷了麵具男子的脖梗。隨手將其手中的那盒丹藥撿拾。


    其餘一幹黑白袍見溫天保毫不留情,都是大驚,也不容他們行動,溫天保身形一動,施展出大力術,一拳一個,轉瞬間就將一群人擊殺。


    回過頭,隻是看了看那鐵塔大漢,以及那年輕騎士,咬咬牙,也沒多說話,便要往匯源城方向走去。


    “且慢。”那鐵塔大漢忽然喊道,語氣有些虛弱。


    “你們想怎麽樣?”溫天保嘶啞道。他並非冷酷無情,但也不會主動施恩。


    “我們方大人花了很大代價,才好不容易弄到這枚丹藥,是要給小姐治病的。”鐵塔大漢勉強支起身,義正言辭道。那年輕騎士趕緊扯住鐵塔大漢,生怕他再多說,引來殺生之禍。


    “噢?”溫天保淡淡一笑,沉聲道:“如果沒有我,你們隻怕連性命都保不住?還想要丹藥?”


    “如果我沒猜錯,你隻是個十幾的少年吧。”鐵塔大漢目光炯炯,看著溫天保,道:“我這麽多年閱曆,聽得出來,你聲音是裝出來的。”


    “嗬嗬。”溫天保目光一寒,也不再偽裝,道:“你難道就不怕死?”


    “小小年紀就如此厲害,想必小兄弟也不是尋常人。”那大漢微笑道,“假如你治好我家小姐,丹藥贈給你又怎樣?”


    “你要知道,這不是你跟我談條件,而是我願不願意的事。”溫天保冷笑道,“你還真當我是三歲小孩?”


    “如果我們就這樣兩手空空回去,假如方大人震怒,隻怕後果不堪設想啊!”年輕騎士忽然跪拜起來,悲聲道。


    “年紀輕輕的,難道就這般冷血?”大漢看了年輕騎士一眼,隨即神色一凝,鄭重道。


    “好吧。我就隨你們走一趟。”溫天保思慮片刻,終於答應。他畢竟還是少年心思,閱曆不夠,耳根子易軟。不過他也另有打算,如今離十年一期的仙徒選拔已經不遠。與其靠自身,到衛郡附近去尋找那還虛門,還不如先參加這次選拔。


    他雖修煉有八九年,但也才煉氣期一層的修為,而他的堂姐溫清柔,卻已成為修仙門徒,那時把寶玉交付給家族時,已經是煉氣期九層的樣子。而且原本堂姐本身資質斐然,十幾歲就已經是煉氣期三層,加入天一劍宗的時候,也是測得五品靈台,水木靈根,道心也是五分。


    他如今雖也十三歲,但僅僅煉氣期一層修為,可見資質之差。


    但他並不氣餒,他身懷寶玉,此物也說不定也會是修煉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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