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初二刻,萬睦過來為司馬珩換傷口上的敷料時,又仔細查看了一番,隨即麵帶微笑地對著司馬珩:“三天後小人來將這敷料撤了後,公子便不需要再敷藥了。”


    正在幫著司馬珩穿衣的劉意映一聽,大喜道:“萬侍醫的意思是,駙馬的傷三日後便好了?”


    萬睦點了點頭:“雖未痊愈,但也好得差不多了。”


    “如此甚好!”劉意映抬起頭來,望著司馬珩,麵上笑意盈然。他的傷全好了,自己也可以安心地離開了。


    司馬珩看著劉意映的笑容,心裏卻不由得一沉。她明明對著自己微笑,可為何那笑容看起來竟然有幾分愁緒在其中呢?想到這裏,他眉頭輕輕蹙起。


    “駙馬,你的傷要好了,你為何要蹙眉?”劉意映用手在他眉頭抹了抹,似乎要將他皺著的眉頭撫平。


    他一把將她的手捉在手裏,細細摩挲著,唇邊一抹微笑道:“一想到以後沒了公主親手喂的藥喝,便有幾分悵然。”


    “貧嘴!”劉意映瞪了他一眼,然後將眼睛轉向萬睦,示意他萬睦還在帳中,不可如此親熱。


    劉意映眼中的含義,萬睦當然明白。他趕緊打了個哈哈,說道:“公子,你和公主慢慢說話,小人先回去了。”說著也不等司馬珩回話,行了一禮便跑出了帳去。


    “你看,你把萬侍醫都嚇跑了。”劉意映嗔道。


    “他這叫識趣。”司馬珩坐在榻上,一伸手將她摟坐到自己懷裏,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劉意映用雙手勾著他的脖子,回吻了他一下,然後說道:“你先處理公文吧,我回帳子裏收拾一下。”


    “收拾什麽?”他不解地問道。


    “我帳中的被褥都有些厚,我叫秋霜換一床薄點的被子。”她微笑著應道,“你不是怕熱嗎,我怕你今晚睡著不舒服。”


    他一怔,笑道:“換了被子你不冷嗎?”


    她低下頭,羞怯地笑道:“跟你一起便不冷了。”


    看著她那如海棠初綻般含羞帶笑的模樣,司馬珩的心裏,突然像被人用羽毛輕輕撓了一下似的,心癢難耐。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低聲說道:“公主,我又想要你了。”


    劉意映坐在他身上,明顯感覺自己臀下某處愈發脹大堅硬。她一驚,一把將他推開,掙紮著起了身:“你別鬧,現在可是白日呢。”


    “你又要把我丟在半山腰啊?”司馬珩委屈地說道。


    劉意映咬著唇說道:“駙馬,你越來越放肆了。”


    司馬珩望著劉意映,眨著眼睛調笑道:“晚上我還有更放肆的。”


    劉意映臉一紅,低聲嗔道:“我不理你了!”說罷趕緊跑帳去。


    司馬珩看著她的背影,不禁莞爾。


    看見劉意映進了帳來,秋霜忙迎上來,說道:“公主,你總算回來了。已經快到未正時分了。”


    “我知道。”劉意映望著秋霜點了點頭,“你去拿件大氅來,我們這就出門。”


    “好。”秋霜應了一聲,趕緊從櫃中將狐皮大氅拿出來,披在劉意映身上,主仆二人便出了門。


    夏桑站在遠處,遙遙看見劉意映與秋霜離開,趕緊跑回李儀韻的帳中,說道:“姑娘,我看見昭平公主與秋霜已經出了門了。”


    “好。”李儀韻望著夏桑,嘴角輕輕一勾,“夏桑,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夏桑點頭道:“奴婢必定竭盡所能!”


    “我教你的話都背熟了吧?”李儀韻問道。


    夏桑應道:“奴婢背熟了。”


    “好。”李儀韻讚許地點了點頭,“你一會兒就像先前練習那般就行了。你學得非常像,相信司馬珩是絕對聽不出來的。”


    “奴婢明白,姑娘。”


    李儀韻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白瓷藥瓶,說道:“事不宜遲,我們這就過去。”說罷,唇邊勾出一絲陰狡的笑意。


    劉意映的營帳挨著司馬珩不遠。李儀韻與夏桑兩人到了劉意映的帳外,停下腳步。李儀韻轉過臉,對著夏桑使了個眼色。兩人四下看了看,趁沒有人注意,夏桑迅速溜進了劉意映的帳中。


    一切順利。李儀韻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向著司馬珩的帳中走去。


    見李儀韻走上前來,有侍衛上前將其攔住。


    “我有事要見司馬大公子。”李儀韻說道。


    侍衛恭敬地說道:“請稍候,容小人先去稟報。”


    “好。”李儀韻點了點頭,又搖了搖手裏的白瓷藥瓶,說道:“你告訴大公子,我是來為他送藥的。”


    “小人明白。”侍衛行了一禮,然後轉身往帳中走去。


    此時,司馬珩正坐在案前看著公文,忽聞侍衛稟報說李儀韻求見,說是來給他送藥的,他不禁一愣。在聽到李儀韻名字這一刹,不知怎麽回事,他腦海中突然想起昨夜劉意映在聽到她前來時,小嘴嘟起,一臉不滿的模樣。他也知道在李儀韻入宮之前,自己與李儀韻之間有過的種種傳說,想必劉意映也聽說了,才會如此吧?


    想到這裏,他眉頭輕輕一蹙,本想推說事忙不見,可又想到李儀韻一片好心前來送藥,況且如今是非常時期,司馬氏要起勢,李家還有用,對李儀韻,自己心裏再不喜,麵子上也要過得去。於是,他點了點頭,說道:“請李姑娘進來吧。”


    侍衛領命而去。


    很快,李儀韻便掀起簾子出現在了帳中。


    見她進了帳來,司馬珩合上手中的公文,站起身來,迎上前去,淡笑道:“儀韻,你來了。”


    “阿珩,你看我給你帶什麽來了!”說著李儀韻舉起手中的白瓷瓶,搖了搖,笑意盈盈地說道,“這可是滇南的治傷聖藥,我費了很大勁兒才得到的,你拿去試試吧。”


    “多謝儀韻一片心意。”司馬珩微笑著拱了拱手,卻並未伸手去接,轉臉對著範元說道,“範元,將藥收下。”


    “是。”說罷,範元趕緊上前從李儀韻手中接過藥,口中不忘說道,“多謝李姑娘。”


    李儀韻微微一頓,然後笑了笑,對著司馬珩說道:“聽說這藥可靈了。有了這藥,阿珩的傷必定很快便好了。”


    司馬珩笑道:“我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李儀韻一愣:“當真?”


    “方才萬睦來看過,說是我再敷這一回藥,便不需再敷藥了。這些日子多虧了公主對我的精心照顧,不然,我也不會好得如此快。”


    聞言,李儀韻麵色隱隱一僵,然後笑著說道:“那,這真是太好了。”


    司馬珩微微笑了笑,未說話。


    李儀韻猶豫了一下,說道:“阿珩提起昭平公主,我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呢?”


    司馬珩揚了揚眉,訝然道:“儀韻有何事?請說。”


    李儀韻抬起頭來,看了司馬珩一眼,然後歎了一口氣,說道:“相信這些日子,阿珩也看出來了,我與公主之間關係並不和睦。前些日子,因為被陛下所棄,所以,我有些遷怒於公主,將兩人關係弄僵了。這幾日,我也想通了,不應該怪到公主身上的。”說到這裏,她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腹部,眼中漸露悲戚之色,“我也為我腹中的孩兒難過。他父親已經不要我們母子了,公主她畢竟是我孩兒的親姑母,若是能得到公主的關愛,這孩子也算有了父家人的心疼。”


    原來昨晚公主聽見李儀韻過來時,麵露不滿是因為她與李儀韻之間有心結啊。司馬珩心底鬆了一口氣,抬眉問道:“儀韻的意思是,讓我在你與公主之間做個和事佬?”


    李儀韻微微點了點頭:“我不想與公主之間就這麽僵下去,影響公主與我孩兒的姑侄情意。”


    “公主心善,必定不會因你之故遷怒於這孩子的。”司馬珩笑了笑,說道,“儀韻,怕是你多心了。”


    李儀韻此時眼中似有盈盈淚光閃動著:“我們很快便要回雒陽了,到時我要回李家居住。若是與我不睦,公主自然不會過府來探望我這孩兒的,又如何能夠關愛他?阿珩,你就當讓我安心也好吧。不管怎麽樣,還請你幫忙,化解我與公主之間的這段心結。”


    見李儀韻一臉梨花帶雨的模樣,司馬珩心頭一軟,點了點頭,說道:“如此,那我便試試吧。我這便讓範元去將公主請過來,到時我在你們之間好好說和一番。”


    聞言,李儀韻搖了搖頭,說道:“既然是我想與公主求和,哪能勞公主親自過來,自然應該是我親自到公主帳中去,才顯得我心誠嘛。”


    司馬珩一愣:“你是說,你去公主帳中。”


    “是。”李儀韻重重點了點頭。


    司馬珩猶豫了片刻,說道:“好吧,我就陪你走這一遭吧。”


    李儀韻一聽,一臉大喜地說道:“多謝阿珩,那我們這便去吧。”


    “嗯。”司馬珩點了點頭,“公主這時候應該在帳中,我們這就走吧。”說著他便往帳外走去。


    李儀韻趕緊跟了上去。看著司馬珩快已經走到劉意映營帳外了,李儀韻裝作崴了一下腳,大叫了一聲:“哎喲!”


    一直將耳朵貼著帳布上的夏桑,聽到李儀韻發出的暗號,趕緊跑到營帳中間,開始模仿劉意映與秋霜的聲音說起話來。


    司馬珩見李儀韻似乎有些站不穩,趕緊回身扶著她,關切地問道:“儀韻,你沒事吧?”


    “我無事。”李儀韻抬起頭來笑了笑,“最近身子越發笨重,走路也不穩當。”


    “那你小心點。”司馬珩見她站穩了,便放開了手。


    “嗯。”李儀韻點了點頭,“我們快去見公主吧。”


    “好。”司馬珩轉身便向帳門前走去。


    突然,李儀韻一把拉住他,悄聲說道:“阿珩,我好像聽見公主與秋霜在說話,言談中好像提到你。”


    司馬珩一愣,側耳聽了起來。他首先聽見秋霜的聲音響了起來:“公主,你真決定這幾日便要走了?”


    “嗯。”劉意映的聲音響起,“我不可能老留在司馬珩身邊,自然要找機會逃走。”


    “你舍得離開駙馬嗎?”秋霜猶豫著問道。


    “我有何舍不得他?”劉意映似乎覺得秋霜這話甚為可笑。


    秋霜小心地說道:“公主,這些日子我看你如此緊張駙馬,我還以為你對他用了真心呢。”


    “怎麽會?”劉意映嗤笑一聲,“亂臣賊子,我怎麽可能對他用真心?不過,既然連你都被我騙過我,那司馬珩必定也信了我。”


    聽到這裏,李儀韻瞥了司馬珩一眼,隻見他嘴唇緊緊抿著,麵色已漸漸變得蒼白。


    “那你為何昨晚又要留在他帳中?”秋霜又問道。


    “我這身子早就給了他,再多給他一兩次又何妨。”劉意映冷笑說道,“我這些日子這麽對他,還不是為了讓他對我放鬆警惕,我才能有機會逃走。”


    秋霜又說道:“公主,那我們按下來怎麽做?”


    “自然是找機會逃走啊。”劉意映緩緩說道,“過幾日司馬曜便會拔營進雒陽城了,到時營中必定會有些混亂,我們可以趁這個機會逃走。”


    “公主,不管怎麽樣,駙馬他可為你擋過一箭,你就一點沒有被他打動?”


    “他為我擋這一箭,能抵得過奪我大齊江山嗎?”劉意映冷笑,“秋霜,你記住,不管他為我擋過多少次箭,不管他為我挨多少次刀,也改變不了他是大齊的亂臣賊子!我怎麽都不可能被他打動的?”


    這時,李儀韻看見司馬珩深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唇,然後轉過身,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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